陶枝琢磨了一下他这个随便吃点儿,大概就是像上次一样去便利店买个盒饭饭团什么的吃。

“行吧,”她原地跳了两下,“等我一下。”

她转身推开院门往里跑,飞快地跑进家门,从玄关门口随便扯了件外套套上,又跑出去。

江起淮没走,垂着手站在门口,眉目低垂等着她,看上去莫名地有些乖。

她走过去,他抬起眼来。

陶枝抬手往前一指,大步流星走在前面:“走吧,小爷今天心情不好,请你吃个晚饭。”

-

说是晚饭,这个点儿大部分餐馆都已经停止接客了。

但陶枝是个夜猫子,经常大半夜跑出去跟宋江他们出去吃吃喝喝,对于哪些好吃的馆子几点关门熟门熟路。

出了小区大门沿街走了差不多十来分钟,拐进一个小胡同,穿过胡同,是一片老式居民楼。

江起淮就这么跟着她七拐八拐地走,老居民区的光线很暗,路灯时不时滋滋啦啦地响起一声来,朱红的墙皮脱落得斑驳,墙边堆着报废的自行车。

猫咪趴在破旧的纸箱子里,听见声音懒洋洋地抬起头,眯着眼看过来一眼。

陶枝走在江起淮旁边,指着旁边最里面的一栋老房子说:“以前我家就住这栋,后来卖掉了,搬到现在住的地方。小时候,我跟季繁就在楼下这个自行车棚里玩捉迷藏,跟邻居家小孩儿打架,没人能打得过我们。”

“那群小孩儿打输了就只会回家哭,然后邻居阿姨就会跑到我们家来找我妈,”陶枝继续说,“我妈妈从来都不会骂我,邻居阿姨也不会跟女孩子计较这些,反正无论闯了什么祸都是季繁的错。”

直到后来,陶修平和季槿准备分开,陶枝那天晚上早早地上了床,睡到半夜醒过来,她觉得肚子饿,想下楼去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吃。

她轻手轻脚出了房间,路过主卧的时候,听见陶修平和季槿在说话。

“枝枝这孩子一直懂事,成绩什么的都不用操心,你照顾她我很放心。”季槿温和地说。

陶修平沉默半晌,才哑声道:“枝枝是女孩子,跟着妈妈会被照顾得细致一点儿,我不会照顾人,而且比起我这个一年也见不到几次的爸爸,她更喜欢你。她现在也大了,我觉得我们要问问她,还有小繁,也尊重一下他们的意见。”

季槿叹了口气:“但小繁跟枝枝不一样,从小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我不亲自看着他放心不下,我一定是要带着他的。”

陶枝那天晚上在门口站了很久。

后来季槿和陶修平说了些什么,她已经听不进去也不记得了,她一直站着,听着他们交流的声音慢慢地停下来,整个房子里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她回到房间里,关上了门,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也没有哭。

季槿很努力地做到了一碗水端平,她有两个孩子,她十年来一直将自己的爱平分给了他们,没有让任何一个小孩子觉得自己是不被爱的。

陶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调皮捣蛋的孩子更容易被偏爱,但是直到那时候,她才明白,其实很多事情即使你已经非常想要做到了,心里面也总是立着杆秤的。它非常清晰以及残酷,给每一个人都标注着他在你心中的地位和重量。

而这种重量,唯有在面临离别的时候,你骗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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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枝跟江起淮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她好像在每一个路过的墙角都有回忆,江起淮话不多,她说他就安静地听着,偶尔应声。

他们穿过了小区走到街上,前面的路亮起来,两边的小商铺鳞次栉比,每一家都亮着灯,多数是吃的,沿街道两边的小吃车一辆接着一辆,拥挤得几乎没有可以通行的地方。

夜色深浓,整条街却亮如白昼。

江起淮跟着陶枝在人群中穿行,走到尽头的一家烧烤店。

这家店店面不大,生意很好,只有最里面一张小桌子空着,老板在食客之间穿行,不时跟他们开开玩笑聊两句,看起来关系熟络。

陶枝一进门,老板就看见她了,朝她摆了摆手:“小陶枝来了,好久没看见你了,”他看了一眼跟在陶枝身后进来的江起淮,“带朋友来的?小宋呢?今天怎么没来。”

“没叫他,带我朋友来吃点儿东西。”陶枝笑眯眯地走进去,在最里面那张桌坐下,江起淮坐在她对面。

陶枝从老板手里接过菜单,递给江起淮一份,自己的那份没看,就掰着手指头噼里啪啦地点了一堆。

点完,她转过头来:“你要主食吗?他们家炒牛河特别好吃。”

江起淮点点头,看向店老板:“要一份炒饭吧。”

陶枝:“……”

陶枝朝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店老板哈哈大笑:“这小伙子挺有意思的啊,放心,我家炒饭也一样好吃,你们坐着先等会儿啊。”

陶枝回身,从身后的啤酒箱子里抽了两瓶啤酒出来,递过去一瓶:“烧烤就是要配啤酒。”

江起淮接过来,放在桌子上往前推了推:“明天有家教。”

陶枝启开了自己的那瓶:“明天也有?那这不是晚上才上课吗。”

“上午有个英语。”

“还真是九门功课同步教学,”陶枝抽了个空玻璃杯倒了一杯啤酒出来,“你有多少个家教要上啊?”

“就这两个,”江起淮说,“假期上课会有额外的课时费。”

陶枝小口抿了口啤酒,抬起头来,看着他:“殿下,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缺钱?”

“不要问这种何不食肉糜的问题,”江起淮也看着她,“你为什么大晚上不穿外套出来夜跑?”

江起淮这种市里都能排上一二的,各个学校肯定抢着要,助学金估计不用申请也是学费全免。再加上实验也算是财大气粗,奖学金最上面的那一档数额不低,他平时学习教辅材料甚至包括基本生活开销大概都是够了的。

就算家里条件不是特别好,他也不至于要这么拼。

除非还有什么别的理由。

陶枝没再问下去,两个人之间那种微妙的,互不关心的默契之墙被推着晃悠了两下,然后稳稳地继续耸立着。

食物很快上来,陶枝撸串,江起淮吃炒饭,他似乎对肉类的兴趣不大,更喜欢烤蔬菜。

陶枝拿的那两瓶啤酒全进了自己的肚子,她今天喝酒的速度比平时快了很多,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开始上头了。

她托着下巴看着对面的人,开始和他谈心:“江起淮,你有没有后悔转到实验来了。”

江起淮拿着勺子:“为什么。”

陶枝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比如,实验的教学质量相对于附中来说,确实还是要差一点点的。”

“没所谓,哪里都一样考。”江起淮语气平平。

陶枝扩写翻译了一下他这句话。

——无所谓,哪里第一名都是一样考。

陶枝抬手,又指指自己:“那还比如,认识了个很麻烦的人。”

江起淮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面前已经空了的两瓶啤酒。

小姑娘看着和平时没什么不同的地方,黑眼微扬,唇角微微向上翘着抿起来,指尖搭在脸颊上一下一下地敲。

就是眼皮红了。

江起淮第一次见有人喝了酒会红眼皮。

之前厉双江生日听她放出去的豪言壮语,还以为酒量多好,结果也就两瓶。

他视线落在她的指尖上,说了一句什么,店门口吵吵闹闹地走进来几个人,声音很大,淹没了他的话,陶枝没听清。

她好奇地探身过去,酒精的作用下舌尖已经开始发麻了,含含糊糊地问:“你说什么?”

店门口那几个男生走进来,其中一个认出了她,叫了她一声:“陶枝?”

陶枝转过头去。

男生长得是那种有点儿硬气的帅,戴着银色的耳钉,黑外套,身上的衣服从头到脚全是名牌的logo,就像一个行走的人民币。

人民币走到他们的桌前,近距离确认了一下,确实是她。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人民币面无表情地说。

陶枝一脸茫然:“什么电话?”

“什么电话?”人民币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老子他妈给你打了五十几个电话,五十几个!”

陶枝想了想,一脸认真地说:“那可能是因为我把你拉黑了。”

“你他妈——”人民币气得一脸要被她噎过去的表情,对上少女一脸无辜的样子,一时间没能说出话来。

对面瓷白的勺子和盘子碰撞,发出微弱而清脆的声响,人民币侧过头去,看见了对面的江起淮。

他直接气笑了,指着江起淮质问道:“你一句分手就想轻轻松松把老子给甩了,结果没两个月又换了个新的?”

他这话信息量很充足,江起淮抬起头来:“前男友?”

一句话问得无波无澜,陶枝却莫名地有些心虚,她小声说:“分手了的,分手了。”

“五十多个电话,”江起淮指责她,“小没良心。”

“我哪里没良心了?”陶枝不满地嘟哝道,“那不是都分手了嘛……”

两个在那里旁若无人地你一句我一句,人民币被无视得很彻底,他气得想笑,抬手要去扯人:“你单方面说要分手我同意了?陶枝,你出来我们好好聊聊。”

陶枝衣服袖子被人扯住,反应慢半拍地眨了眨眼睛,人民币力气不大,她手臂跟着被提着软绵绵地往上抬了抬,人站起来。

江起淮看着她被拉住的袖子,平静问:“你要去吗?”

陶枝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把手往回抽了抽,看起来还迷迷糊糊的:“不要,没什么想聊的。”

江起淮椅子往后滑了滑,站起身来,不动声色地挡在两个人之间。

陶枝顺势往后退了一点儿,整个人藏在少年身后,手指揪着他背上的衣料,只探了个脑袋出来。

人民币看着他,耐着性子说:“兄弟,我是她前男友,没打算干什么,就想跟她聊几句。”

他看着不像什么坏人,说话也客客气气的,一副商量的语气。

江起淮点点头,也看着他:“人是跟着我出来的,我也得看住了原原本本给送回去,就算你现在还是现男友,也得等她酒醒了再来跟我要人。”

第33章 咕噜噜 他只有一米六。

人民币跟陶枝认识得挺巧的, 也是因为一次出去玩,陶枝跟着朋友一起去的,他那天刚好也被朋友叫去。

他们约在了一个小广场的篮球场碰头, 陶枝跟她朋友先到了, 蝉鸣声聒噪的盛夏, 少女靠站在篮球架子下面玩手机, 抬起头看过来的时候表情冷淡眼神高傲, 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坨屎。

人民币被惊艳了, 人民币一见钟情了。

人民币觉得自己活了十七年, 头一回明白什么叫心动的感觉。

他向来都是个行动派, 既然喜欢第二天就去追了,陶枝答应得也很爽快。

两个人确定关系以后吃了三次饭看了两场电影拉过一次手,人民币还沉浸在恋爱的快乐中无法自拔的时候, 陶枝把他给甩了。

人民币当时的心情是崩溃的。

他觉得自己遇到了情场骗子。

他给陶枝打了五十个电话,被拉黑以后想去她家找她死个明白, 结果发现他连她家住哪儿都不知道。

上天待他不薄,让他在几个月后和她在这个小小的, 破旧的,不起眼的烧烤店里偶遇, 人民币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

陶枝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这样发展。

烧烤店破破烂烂的四人小桌前这会儿围坐着五个人, 陶枝坐在最里面,看了看坐在她旁边的江起淮,又看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前男友。

人民币和他的两个朋友跟他们挤在一张桌子前, 又点了一大桌子的烧烤,还扯了一箱酒过来。

他这两个朋友也是自来熟的,除了最开始的对峙有些尴尬以外,一坐下就如鱼得水了起来, 一副在座的各位都是兄弟的样子。

人民币悲情地一言不发,喝酒连杯子都不用了,直接对着瓶吹。

几瓶酒下肚,人民币话开始多了起来,看着陶枝:“陶枝,我真的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跟我分手。”

陶枝撑着下巴,困得眼睛都要合上了:“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人民币不同意她的看法,“你看,你家有钱,我家也有,门当户对。”

这个是实话,人民币家条件挺好的。

陶枝点了点头。

“我长得不差吧,你也好看,从颜值上,咱俩旗鼓相当。”人民币继续说,“不然你当时为什么答应我?”

这个也是实话,陶枝又点点头:“因为你长得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当时说我长得像金城武!”人民币沉痛地说,“你说你想感受一下跟明星谈恋爱!结果你把明星给甩了。”

陶枝耷拉着眼睛,嗫嚅道:“那我后来近距离仔细看看你,发现也不是那么的太像……”

“而且,你学习也不行,”人民币一拍桌子,提高了声音,“以后我考二十你考二十五,你倒第二我就倒第一,有来有往,其乐融融。”

人民币的朋友:“……”

江起淮:“……”

江起淮从来没听过有人能把成绩差这件事儿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这么唯美凄婉,一时间觉得这前男友在脑回路上面跟陶枝还是有那么点儿共通之处的。

陶枝想说我现在不考二十分了,我上次月考四十呢。

但她眼皮子已经开始打架了,脑子里混混沌沌地开始冒星星,只朦胧地瞅着他,没说出话来。

“陶枝,我想不到我们哪里不合适,”人民币最后总结,“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是良配。”

陶枝点点头,强打起精神来:“是我一时鬼迷心窍,被你的皮相迷惑了答应了你的告白,但后来相处下来我觉得……”

人民币抿着唇,紧张地看着她:“你觉得?”

陶枝歪着脑袋,苦恼地想了一会儿。

她当时本来是觉得这人挺好的,长得确实有点儿像金城武,而且那会儿连宋江都谈过恋爱了,她还没谈过。

直到后来俩人约会去看了场电影,陶枝正津津有味地深陷在剧情中无法自拔,人民币在一片黑暗中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陶枝当时第一反应就是拽着这个不知好歹的给他来个过肩摔摔进马桶里清醒一下。

然后她反应过来这人现在和她是男女朋友关系。

陶枝当时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有点儿不妥的。

男女朋友这种关系,和她和宋江,和季繁之间的那种联系都不一样,和她本来以为的那种,有一个人一起聊天一起打游戏一起看电影就可以了也不同,他们是要有其它接触的。

她之前没谈过恋爱,也没人教过她这些,这种事情她也没法儿问陶修平。

所以她亲身体会了一下,这种特殊关系和她一直以为的的那样之间的不同。

当天晚上,她给人民币发了八百字的小作文,诚恳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和错误,希望两个人可以回到朋友关系。

陶枝觉得她这辈子都没这么诚恳过。

烧烤店里,陶枝看着人民币,努力地想了一会儿,最后费劲巴拉地说:“我觉得你个子太高了,站在一起让我很有压迫感。”

人民币:“……”

人民币从来没因为这种原因被人甩过,一时间也迷茫了,他指着江起淮:“他不也挺高的吗?”

“他……”陶枝也看了江起淮一眼,犹豫道,“他就是看着显个子,其实穿了二十多厘米的内增高呢。”

陶枝一脸严肃地说:“他只有一米六。”

人民币:“……”

江起淮:“……”

-

饭吃得差不多,陶枝起来跟老板说结账,顺便把人民币他们的也一起结了,当做赔罪。

结果到了小吧台才反应过来,她出门的时候走得急,手机放在沙发上没拿。

因为跟店老板很熟,陶枝和宋江他们常来,之前店里办了个私人小会员,留了钱在里面,直接报手机号从上面扣钱就可以了。

收银算了一下,里面剩得钱还差个零头,老板挥挥手直接给她抹了。

人民币和他朋友已经喝高了,这会儿正在致敬他逝去的青春,顺便在他朋友的怂恿下加了最近正在追他的小姑娘的微信号。

加完把手机往旁边一丢,又一把扯住了他朋友的手,沉重地说:“你说一米六多好。”

“……”

“老子也他妈想就长一米六。”

江起淮:“……”

陶枝仰着脸哼着歌,已经默默地溜出了店门。

江起淮跟上去,刚一出门,就看见小姑娘拐着S弯在往前走,眼看着就要往墙上撞。

江起淮指尖拽着她外套袖子把人拉回来了,陶枝歪歪斜斜地往前走,走着走着就一点一点靠过来。

两个人距离越来越近,她手臂靠着他的手臂,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

接近十二点,夜市上也没什么人了,街上空荡荡的,只有路边的大排档还开着,陶枝垂着脑袋,打了个酒嗝,看见一家便利店,直冲过去。

刚好有一辆车呼啸而过,江起淮拽着她袖子的指尖改抓着她手臂。

他语气很冷:“干什么。”

“我想喝个酸奶……”陶枝小声说,看起来有点儿委屈,“你那么凶干什么。”

“……”

江起淮手松了松。

陶枝慢吞吞地跑进便利店,走到冷柜前面,背着手领导似的巡逻了一圈儿,然后指着最上面那层的酸奶,指挥道:“我要喝那个。”

江起淮看了一眼:“自己拿。”

那个酸奶在最上面那一排,陶枝想拿到得稍微垫一下脚,平时也就是一抬手的事儿,但是喝了酒,陶枝就比较矫情,她不想动:“我够不着。”

“我也够不着,”江起淮说,“我只有一米六。”

“……”

陶枝鼓着腮帮子看着他,不开心地说:“殿下给我拿。”

声音带着喝醉了以后黏糊糊的味道,尾音翘着,像在撒娇。

江起淮顿了顿,明明一晚上一滴酒也没碰,却觉得指尖有点儿麻。

他半天没反应,陶枝撇撇嘴,放弃了,走过去刚想自己拿。

手臂抬起,从她身后更高的地方,少年的手臂自她身后伸过去,在她之前拿起了那瓶酸奶。

陶枝整个人被他拢在冷柜和身体之间,洗衣粉的味道带着点清洁感混合着体温从身后传来,陶枝本来就反应慢了半拍的大脑停摆,她定在原地,几秒钟之后才回神。

江起淮已经拿着那瓶酸奶走到收银台结账了。

他抽出手机,点开微信,陶枝那边已经跑过来拿走了酸奶,塑料盖子掀开,又撕开了上面的锡纸层:“你怎么又给我拿了?”

“不跟酒鬼一般见识。”

收银员在收款码上扫了一下,江起淮收回手机退出付款界面,然后看见微信群正往外噼里啪啦地弹消息。

是之前厉双江组织出去玩拉了班里十几个人进去的那个大群,他一晚上没看微信,群消息已经99+了。

江起淮本来以为大概都是去游乐园玩儿的内容,结果就看见季繁在里面发了一条:【她也没带手机,不知道人去哪儿了,再不回来我要报警了。】

江起淮一顿,点进去,从最新消息顶端开始翻。

季繁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进来的,在群里聊了已经有半个小时了,原因是陶枝不见了。

季繁本来打算下楼看看季槿和陶枝聊完没有,结果一下去客厅里没人,陶枝外套不见了,手机丢在沙发上没带。

他以为是因为他说错了话,陶枝心情不好出去逛了,结果等了一个小时也没回来。

他发微信给了厉双江,厉双江又发给付惜灵,然后把季繁给拉进群里了。

微信群的消息还在往外跳。

季繁:【我刚刚问了及时雨,也没去找他,这人人间蒸发了?到底是干嘛去了???】

江起淮侧头,看了一眼人间蒸发了的某人。

陶枝倒着坐在便利店窗前桌边的椅子上,像个小朋友一样两只手捧着酸奶盒子,低垂着眼喝得认认真真,看起来有点儿乖。

江起淮重新垂头,打字。

【江起淮】:喝酸奶。

【季繁】:?

【蒋正勋】:?

【付惜灵】:?

【赵明启】:??

【厉双江】:???

厉双江不知道江起淮今天为什么如此亲民,连喝酸奶都在群里通知他们一声。

【厉双江】:淮哥,那您先喝着。

江起淮:“……”

陶枝的酸奶喝得见底,她仰着头,努力地喝着盒子里的最后一点儿酸奶。

江起淮举起手机,对着她咔嚓拍了一张照片,发到群里。

群里顿时又是一排排的问号,一个一个蹦出来刷屏。

厉双江:【淮哥,老大跟你在一起?】

江起淮:【嗯。】

季繁发了一串问号以后开始发省略号了。

不是,你俩为什么在一起?

你俩为什么凌晨十二点还在一起?

你俩大半夜的都不回家在外边儿约好了一起喝酸奶??

季繁努力地咽下了一肚子的咆哮,最后很艰难地挤出了一句语音:“行吧,她什么时候回来?”

江起淮公放了这句话给陶枝听。

陶枝把最后一点儿酸奶喝干净,胃也舒服了不少,她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角:“我喝完就回去。”

江起淮继续垂头打字。

江起淮:【她说喝完就回去。】

江起淮:【喝完了。】

季繁:“……”

第34章 咕噜噜 再给我写八百字的检讨。

江起淮这条微信在群里发出去, 过了几秒,微信又响了一声。

季繁发了个好友申请过来。

江起淮对他这个同桌也还是有几分印象的,这人是他一个朋友的朋友的朋友, 非要说的话大概就跟二姨夫家大表姐的堂哥家小孩那么远, 俩人之前好像打过一架。

江起淮通过了季繁的好友申请, 少年那边发了四个字过来:【你们在哪。】

江起淮发了个定位过去。

【季繁】:我十分钟到。

江起淮抬头, 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陶枝。

小姑娘酸奶喝完了, 盒子放在旁边桌子上, 正撑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他, 抬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示意他过去坐。

江起淮走过去,把空酸奶盒子丢进垃圾桶,在她旁边坐下。

陶枝伸长了脖子看着他的手机:“你有没有看到我们发在群里的照片?”

江起淮:“没有。”

“里面有你呢。”陶枝困得打了个哈欠, 抬手揉了揉眼睛,“你错过了晚上的烟花, 我们在摩天轮上看的,大家都看了, 你没有看见,不过我们拍了照片。”

她在那里絮絮叨叨地对他说:“你应该看看的, 很好看。”

江起淮没说话, 手机放在一边儿,也没有要去翻的意思。

陶枝看了他一会儿,有些失落地垂下了脑袋, 用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很小声地嘟哝:“枝枝也很好看。”

-

季繁对这一片熟门熟路,过来没用十分钟。

他一脚踏进便利店陶枝就看见他了,陶枝蹲在椅子上喝酸奶,朝他招了招手。

季繁喘着气走过来, 撑着桌边儿等气儿喘匀,看向江起淮:“她不是喝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