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去脱掉外套,也不乱丢了,叠好放在一边,然后坐在沙发上,两只手放在膝盖上。

像个老老实实的小学生。

江爷爷洗了个手,问她有没有忌口,然后进了厨房。

江起淮跟在后面进去,倒了杯水给她。

陶枝接过来,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水温热,驱散了刚刚站在外头满身凉意,陶枝抱着玻璃杯小口小口地喝,偷偷地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门没关,江起淮站在水槽前垂手洗菜,又从冰箱里掏出一块红红的什么肉出来。

他关上冰箱门往外看。

陶枝赶紧缩回脑袋,低头看着自己水杯里的水。

厨房里不时传出说话声。

陶枝犹豫了一下,放下杯子,走到门口探着脑袋:“要我帮忙吗?”

江起淮拖出砧板正在切菜:“回去坐着吧。”

“你也出去,这么大的个子占地儿,”江爷爷不乐意地赶他,“人家来找你玩的,今天老爷子给你们露一手,你别在这抢我风头。”

陶枝“噗嗤”一声笑出来。

江起淮无奈,放下手里的东西洗了个手出了厨房。

陶枝靠在墙上,笑吟吟地看着他。

“笑什么。”

“没什么,”陶枝还是笑,“只是没想到我们平时拽到天上去的殿下,在家里是个乖宝宝。”

江起淮没忍住“嘶”了一声,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往里走。

陶枝捂着脑袋跟着他:“你干嘛总敲我脑袋!会敲笨的!”

“我打地鼠。”

陶枝不乐意了,跟在他后面张牙舞爪地无声做鬼脸。

江起淮突然转过头来。

陶枝动作立马静止,脸上表情一绷,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江起淮无声勾了下唇角,走到卧室门口,推开门往旁边让了让。

卧室属于比较私人的地方,陶枝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没进去:“我可以进去吗?”

“还要我请你吗?”

“也不是不行?”陶枝认真道。

江起淮没搭理她,径直走进去。

陶枝跟在他后面进去。

他卧室的空间也不大,窗边摆着一张床,床头是书桌,墙边立着衣柜。对面一整面墙立着一个巨大的书架,上面的书塞得满满当当。

比起陶枝摆满了破烂的卧室,他的房间看起来整洁干净又平平无奇。

唯一的亮点是书桌旁边的墙面上贴得满满的照片。

陶枝没想到江起淮还有这样的一面。

她感动地说:“没想到我们殿下这种冷漠又孤高的少年也有如此一颗细腻脆弱的文艺青年心。”

“别犯病。”江起淮走到桌前,从桌上堆的一堆卷子和书里翻找了一下,然后抽出一本来,递给她。

“这什么?”陶枝接过来,看了一眼。

《王前雄365系列——英语作文精选集》

陶枝:“……”

陶枝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神像是看着一只地狱里的魔鬼:“我来你家玩,你让我看作文精选集?”

“你还有时间玩?”

“……”

行吧。

陶枝走到书桌前坐下了,翻开了他的那本作文精选。

江起淮出了卧室。

陶枝有些看不下去,一想到自己现在坐在江起淮的书桌前,待在他的卧室里,就觉得心里痒痒得不行,她装模作样地翻了两页,书放在桌子上,站了起来。

她走到他的那一小块贴照片的墙边。

他选的照片都有点儿奇怪。拼了一半的拼图,玩具赛车的遥控器,小胡同里趴在围墙上晒着太阳睡觉的狸花猫。

浅色底色的照片的话,能看见左下角用黑色的笔写了几个小小的字,要近看才看得清,她没有去看,总觉得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秘密。

最下面贴了一排夜空。

陶枝一眼就认出了他们上次去游乐园,在摩天轮上面拍的那张。

当时付惜灵在群里发了一串,十几张照片,里面也包括了偷拍的那张她。

江起淮只挑了一张贴上去,透过摩天轮舱位的玻璃窗,天空中举行着盛大灿烂的仪式,明净的夜色里绽放出大朵璀璨的花,将夜空染上斑斓的光点,星火闪耀。

除此之外,镜头里再没有其他的。

他没有选有她的那一张。

陶枝垂下眼睫,抿了抿唇。

虽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虽然是她意料之中,但当下亲眼确认了这个人并不喜欢她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有些闷。

好像有一根细细小小的刺在心尖上轻轻扎了一下,不明显,甚至稍纵即逝,但那种细微的小小痛感却在身体里蔓延开,让人从头到脚都难过。

她也确实没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地方。

性格不可爱,成绩也不好,长得好像还可以,但他长得那么好看,大概这个世界上,外表是他最不在乎的东西。

除此之外,她没有任何能拿得出手,让他刮目相看的东西了。

陶枝重新走回书桌旁边,拉开椅子坐下,垂头看面前摊着的英语作文书。

一个个字母在她眼前飘过,她却忽然都不认识了。就好像江起淮就高高站在她的面前,冷眼看着她,嘲笑着她的不自量力。

卧室门被推开,江起淮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少女趴在桌子上,面前的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翻。

听见声音,她懒懒地抬了抬眼,瞥了他一眼。

少年身上还带着点儿凉意,大概是刚出过门,陶枝没问,收回视线继续发呆。

眼前的书桌上被放下了小小的一盘草莓。

陶枝愣了愣。

鲜红的草莓一颗颗摆在透明的玻璃果盘里,上面挂着剔透的水珠,颗颗饱满,颜色嫣红,只看着仿佛就能感觉到甜酸的汁水在口腔里溢开。

她很喜欢草莓,在学校里也经常会买草莓味道的糖果和牛奶什么的。

她眨了眨眼,抬起头来:“你出去买草莓了?”

江起淮“嗯”了一声,坐在床边随手也扯了一本书,瞥了一眼她手里的作文:“十几分钟了,还是这篇?”

陶枝没注意他说什么,只觉得刚刚扎在心里的那根小木刺突然扎了根,然后慢悠悠地长出了一株小小的,嫩绿色的芽芽出来,然后抖了抖。

刚刚那股憋得人整个人发闷的难过一点一点地,缓慢消散掉了。

她放下书,捏起一颗草莓咬进嘴巴里。

冰冰凉凉的甜味。

她吃了两颗,就没再吃了,抵着盘子往他的方向推了推,继续看书。

卧室里点着明亮的台灯,两个人凑在灯下各看各的书,一时间都没说话,卧室里的气氛静谧安静。

陶枝看完了两篇作文和逐段分析的点评,有些困了,她撑着脑袋打了个哈欠,偷偷地抬眼看了他一眼。

她占了他的位置,所以他坐在床边,长腿向前伸展开,低垂着眸,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东西。

果然还是很好看。

他就是很好看。

专注做事情的时候就尤其更特别最好看。

陶枝收回视线,默默地想。

他照片上的小字是他的秘密,她现在也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一个人的秘密。

就好像两个人又多了个共同点。

这个认知让陶枝又开心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江起淮余光都没看到她再拿草莓了。

他抬起头来:“不好吃?”

陶枝趴在桌子上,“唔”了一声,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她看了一眼那盘漂亮的草莓,依依不舍地说:“挺好吃的。”

江起淮以为她是因为马上就要吃晚饭了什么的。

“但这个很贵,”陶枝抬起头来,深黑色的眼睛看着他,睫毛柔柔地扬起来,慢吞吞地说,“我想留给你吃。”

第38章 咕噜噜 ——江。

江爷爷做饭味道非常好。

陶枝的嘴巴是被张阿姨从小养刁了的, 吃东西很讲究,此时有些狭小的四方小餐桌上,三个人各坐一边, 几道简单的家常菜, 陶枝闻着香味儿才觉得饿。

厨房里, 江起淮把最后一道菜盛盘端出来, 红烧鸡翅裹着酱汁堆在盘子里, 陶枝眼睛放光, 忍不住笑眯眯地看着他。

江起淮特地把那盘鸡翅放在她面前。

“阿淮说你喜欢这个, ”江爷爷也笑眯眯地看着她说, “尝尝爷爷的手艺。”

陶枝“嗳”了一声,筷子还没用,拿起来先给老人家夹了一个:“您先吃。”

江爷爷笑得眼睛弯弯, 连说好。

陶枝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江起淮, 这人冷冷淡淡地一言不发,坐在那里吃青菜。

跟江家爷爷性格一点都不像。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陶枝本来就是话多的性格,把老人家哄得一晚上嘴角就没放下去过。

饭后, 陶枝陪他下了会儿棋。

她象棋下得很烂, 小时候跟陶修平学过,陶修平完全不让着她。她下不赢,就气得直哭, 陶修平就在旁边看着自家闺女放声大哭一边哈哈笑。

江爷爷会让着她,两个人下得有来有回,陶枝终于感受到了一点点象棋带来的乐趣。

江起淮从卧室出来,看着客厅里一老一少坐在棋盘前说说笑笑, 停住了脚步。

客厅里光线温暖柔和,电视柜上淡淡的檀香燃出一条细线弥漫,少女撑着脑袋皱着眉看着棋盘,细白的手指搭在棋子上,想动。

“哎,”江爷爷道,“考虑好了啊,你炮过来,我可要跳马的。”

小姑娘被提醒了,动作又顿住了,有点儿苦恼的样子。

客厅里的空调烘得人暖洋洋的,有些发懒,江起淮站在那里,斜靠着墙面看了一会儿。

某一刻,他突然觉得眼前的画面温馨又和谐。

是他十几年来从没见过的光景。

-

陶枝一直待到了晚上八点多。

她玩得正开心,但老人家睡得早,而且在男生家里呆到太晚也不合适,几盘棋下完,陶枝看了一眼时间,起身告辞。

江爷爷舍不得她,把人送到了门口,一直让她过几天有空再来玩。

陶枝笑着答应下来,江起淮关上门。

楼道里瞬间安静下来,棚顶钨丝灯泡光源很暗,陶枝站在门口,看着江起淮转过身来。

少年高高大大的,将她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陶枝垂着眼,看着水泥地面上两个人重叠在一起的影子,有种隐秘又快乐的满足感。

她走在前面,江起淮跟在她后面下楼,陶枝故意走得很慢,一步一步踩着影子往下走,江起淮也不催她。

两人沉默着一路走到胡同口,没人说话。

穿过小胡同,眼前的街道明亮起来,周末的晚上正是热闹的时候,人群穿行。

陶枝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便利店,才开口:“你不在这里打工了吗?”

“嗯,没时间。”

陶枝点点头,没再问,站到路边等着拦车。

江起淮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一本书递过来。

他一直走在她身后,陶枝刚刚都没看见他有拿什么东西,她接过来,看了一眼,是她刚刚在他家看的那本英语作文精选集。

陶枝仰起头来看着他:“我家里有一本了,从蒋正勋那儿骗来的!”

“这本更适合你,”江起淮没什么反应,顿了顿,又说,“他的那本你可以还回去,性价比不高。”

“哦,”陶枝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那我周一还给他。”

刚好有空车过来,陶枝招了招手,上了车。

她坐在后排,跟司机报了个地址就重新靠回去,翻看手里的书。

直到车子从江起淮面前驶过。

陶枝从车子后视镜瞄了一眼,远远地看见少年转身离开。

她到家的时候,季繁正躺在沙发里玩平板吃水果,听见开门声,少年仰着脑袋看了她一眼:“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舍得回来了?”

陶枝怀里抱着作文书,走到他旁边坐下,美滋滋地翻了翻。

茶几上的卷子还摆着,她的东西一般没有人动,陶枝把书放在旁边,将卷子一张一张地收起来。

上面的红色批改痕迹从最开始的满篇到后面已经越来越少了,陶枝将卷子立起来在茶几上磕了磕,码整齐,然后堆在旁边。

她重新靠回沙发里,继续看她的宝贝作文书。

季繁探头过来:“这啥东西。”

“看不懂就不要看了,”陶枝悠悠地说,“这不是你这种智商水平能理解的东西。”

季繁看着那书眼熟,认了半天,想起来了:“这不是江起淮的书么,那天我看他看过来着。”

就像是少女的小秘密被戳中了似的,陶枝顿时不自在了起来,她抬手一巴掌拍在季繁的脑袋上:“我就不能自己买了一本一样的吗?”

“我他妈——”季繁捂着脑袋坐起来,“你买一样的就买,你打我干啥?!”

陶枝没理他,自顾自地翻开,她之前都是跳着随便翻的,这会儿到家打算一页一页慢慢地欣赏。

她翻开书皮,干净的扉页上黑色中性笔随意写了个字。

——江。

季繁:“……”

陶枝:“……”

季繁抬起头来,狐疑地看着她。

陶枝面无表情,抬手指着他:“闭嘴,别多话,闭上你的嘴。”

-

下周就是月考。

依然是只考一天,只剩下一周的时间,陶枝把时间分块,用了两天来重点看了作文,又单独分模块把剩下三天平均分给了阅读和单选听力,她没再做整套的试卷,怕做出来以后成绩打不到标准影响到月考的考试心情。

付惜灵看起来比她还要紧张。

平时上课比谁都认真的小姑娘这会儿连课都听不下去了,一会儿抓着她讲讲语法,一会儿又问她今天份的单词背完了没有。

陶枝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但付惜灵本来理综就稍微有些薄弱,陶枝也不想她因为她影响了自己的成绩,只能摆出非常有自信的样子,好像她能考150。

一班的人和老师就看着她每天都优哉游哉地,看着跟没事儿人似的,一副好像完全不觉得紧张轻轻松松的样子。

考试前一天晚上,陶枝失眠了。

临睡前,季繁敲门进来给她送了杯牛奶,陶枝没喝,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翻滚了两个小时以后,她沮丧地坐起来。

原本这只是跟李淑妃打的一个赌,陶枝觉得没什么,但是现在,这件事情又变得不止是一个赌这么简单了。

陶枝想能尽量地,考得稍微好一点儿。

她这次必须要考好。

这样她才能让自己稍微有那么一点儿闪光的地方。

只有这样她才能变得,稍微配得上江起淮那么一点点。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起身下床,拿起桌上的牛奶杯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

牛奶已经凉透了,冰冷冷的液体顺着喉管滑进胃里,陶枝觉得更清醒了。

她拍开台灯,坐在书桌前背了一会儿单词。

直到眼睛开始酸涩,她抬起眼来,看见了桌面上的那本作文精选集。

陶枝放下笔,拿起了那本书,翻开。

少年平时卷面上的字迹印刷出来似的工整漂亮,大概是为了尽可能的不扣分,私底下写的字就随意了很多,笔锋凌厉大气,一个江字被他写得气势磅礴,仿佛江河湖海都包容了进去,波涛和浪潮全都画卷一般在眼前铺展开来。

陶枝盯着那个字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些理解李思佳的执着。

喜欢一个很优秀的人的时候,就是会觉得有些自卑,会想拼命地追赶上的脚步,和他并肩。

即使她这一个月几乎没干别的,每天就是在做卷子做题背单词,还是觉得不够。

她拿着那本书走到床边,想了想,拉起枕头将书放在了枕头底下,躺在上面,盖好被子,闭上眼。

高密度会向低密度的地方流,等她一觉睡醒,书里所有的内容就全都流向她的脑子里了。

嗯。

-

五个小时后,陶枝在闹钟响起之前醒过来。

她眯着眼睛,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神,清醒过来的第一反应——高密度流向低密度是骗人的,脑子里明明根本没有作文。

因为上次月考她的英语和语文把总成绩往上拉了不少,陶枝这次不在最后一个考场了,考场里没有熟人,连闹闹腾腾的季繁都不在了。陶枝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把手机交上去,等着监考老师进教室发卷子。

英语考试在下午,陶枝上午考完,没有再临时抱佛脚看书,回考场趴在桌子上补了个觉。

考场里静悄悄的,她睡得很熟,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江起淮吃完午饭路过的时候往里看了一眼。

少女侧头趴在桌子上,脸颊藏进臂弯里,脸上软软的肉被压着,嘴唇微微嘟起来,长长的睫毛覆盖下眼睑。

考场里的窗开着,正对着她的位置,压在手臂下的草稿纸被风吹得哗啦啦的卷起来,她睡得似乎有点儿冷,皱着眉缩了缩脖子,脑袋一偏,换了个面儿。

陶枝被考试预备铃吵醒。

她抬起头来的时候考场里的人已经都回来坐满了,后面那位兄弟打了一中午的球,脱掉了校服外套只剩下里面一件,正嚷嚷着:“谁把窗全关了。”

他俯身过来抬手开窗的时候,监考老师走进来。

陶枝坐起身来,抬手拍了拍脸,又喝了两口水,清醒过来。

一下午的考试结束,静谧的实验又重新活过来了。

照例是要回班级里把桌椅摆齐,陶枝回班的时候,教室里一堆人凑在一起拿着张草稿纸对答案。

季繁看了她一眼,非常自动自觉地把她的桌子和椅子都给拖回来了,做了个“请”的手势。

陶枝扬眉看着他:“何事让你如此殷勤?”

“这不是考了一天试,觉得你辛苦,”季繁小心地观察着她的表情,“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陶枝装傻。

“就感觉啊,”季繁说,“你这人不是感觉最准了吗,觉得能行不?”

“不知道,”陶枝打了个哈欠,拽着他的书包带往外走,“回家了回家了,饿死了。”

-

一连几天,家里早上照常放着英语听力,区别只是在于陶枝没再吃早饭的时候做听力题了。

季繁有些懵逼:“不是,这考试都结束了,你怎么还听着呢。”

“习惯了,”听力刚好切到下一段,陶枝咬着三明治抬起头来,“学无止境懂不懂。”

季繁不懂这个,他只知道学海全是涯,他成天痛苦地往涯里跳,还跳不完。

陶枝看起来跟平时也没什么区别,依然该干嘛干嘛,她把借来的笔记和作文书挨个还回去,江起淮那本,她出于私心留下了,去教辅店找了一圈儿,买了一本一模一样的还给他。

她还书的时候,江起淮没接。

陶枝拿着那本书在他面前晃了晃:“那我放这儿了啊。”

江起淮抬起眼来,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蒋正勋的那本,你还了没?”

陶枝歪了歪脑袋:“还了啊,怎么了。”

江起淮收回视线,唇角无意识勾了勾:“没事,拿回去吧,这本我看完了。”

您的脑子是机器么。

存档备份保存了就忘不掉了啊?

陶枝翻了个白眼,把作文书给他放桌上了。

江起淮翻开看了一眼,顿了顿,表情没什么变化。

陶枝有些心虚。

这本一看就是新的,上面也没有他的名字。

但江起淮没说什么,她也就没问,偷偷藏着他的作文书一个人抿着唇,心里的小人扎上草裙跳起了舞,像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实验的卷子批得很快,隔天,月考成绩就下来了。

当天下午最后一节课,王褶子拿着成绩单进来的时候,甚至都没像平时那样整顿纪律,整个班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这次的题整体都比上次要难一些,上次看你们刚开学网开一面给你们点儿甜头尝尝,果然,有些同学就开始飘了啊,考个七百分觉得自己是成仙了是吧。”王褶子说,“厉双江,倒退二十分的感觉怎么样啊?”

厉双江下午已经被王褶子找去谈过话了,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成绩,他挠挠脑袋,看着也没啥失落的样子,小声说:“六百八不也挺好的么……我的真实水平也就这样了。”

他同桌在旁边笑了一声。

foam

王褶子:“成绩我就不念了啊,总体上来说分数都没有上次高,咱们班七百以上的只有一位,我也不用说是谁了,你们心里都清楚。”

所有人扭过头来,看了一眼江起淮。

被注视的对象八风不动地靠在椅子里,没任何反应。

王褶子继续道,“不过我们班长——”

江起淮和陶枝一起抬起头来。

“副的那个,”王褶子看着她说,“你们王老师让我问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意见,你上次那个数学成绩还能有退步空间呢?”

王褶子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也想问问你,你这个物理,满分一共就一百分,还没考到你最低分的极限呢?”

季繁在后头笑出了声,陶枝仰头望天,站起来乖乖地听训。

“行了,学委下课把成绩单贴前面,你们自己看吧。”王褶子把书翻开,“先上课。”

陶枝坐下了,抽出了物理书和练习册。

她一节课上得神游天外,心里像是长了草似的,又像里面有一只小爪子,左挠挠,右抓抓,一会儿盼着快点儿下课让她去看看成绩,一会儿又觉得这节课干脆就这么上下去算了,让她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考了多少。

一节课好不容易熬过去了。

下课铃响起,没人像往常一样急着收拾书包赶紧放学回家,所有人都一窝蜂跑到前面去。

学习委员先看了一眼成绩单,愣了愣,走过去把成绩单贴上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