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突然靠过来,抱住她的腰,闷闷地说:“想你。”

陶枝抬手,犹豫了一下,摸了摸她的脑袋。

季繁在后边儿看得匪夷所思,他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同桌,难以理解道:“你们女的都这样?”

他同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是女的?”

“哦,口误,她们。”季繁连着过了两天昼夜颠倒的幸福生活,一时间还没从自己的时区转回来,脑袋有些懵。

第一堂课是数学,陶枝果不其然被王二叼了一顿。

王二这老师很有自己的性格,他也不管学生前两天为什么没来上课,成绩见真章,你没考好,有再合理的理由天王老子都不惯着你,陶枝站起来乖乖地听训,下课又被他叫到办公室去继续。

数学办公室比物理办公室要大一点儿,老师也都刚上班,泡茶的泡茶,聊天的聊天,陶枝老老实实地站在王二桌子前。

隔壁数学老师推门进来,跟王二打了个招呼,看见陶枝,笑道:“这小姑娘不是你们班那位,英语一个月考到140的?怎么了,犯事儿了?”

“139,完了数学给我考一30分儿,”王二翘着腿在一堆卷子里挑挑拣拣,“你这个偏科给我偏到马里亚纳海沟里去了,我数学你哪怕考个英语的零头也行啊,怎么着?这9分你还看不上?”

陶枝觉得王二有些瞧不起人:“您对我要求也是挺低的。”

王二气笑了:“我倒是想对你要求高了,你要是数学考英语那个分儿我倒立着上课,你们英语老师这几天嘴角都快乐天上去了,单科年级前十和进步最快的全是她教出来的,你倒是也让我感受感受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抽了一沓卷子丢过来:“基础题,不会就问,暂时不给你那么大压力,期中考试至少给我考及格了。”

陶枝把卷子抱过来。

王二:“听见没!”

陶枝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

王二一看见她装乖就头疼,面上说什么是什么,出了这个门儿还是怎么想怎么来,他摆了摆手:“去吧,别白瞎了你的英语成绩。”

陶枝抱着卷子出去了,一回班,就看见赵明启在那边飞奔,手里拿着个表格满教室乱窜。

她把卷子放在桌子上:“这干啥?”

“运动会。”付惜灵言简意赅。

陶枝点了点头。

实验的秋季运动会在第二次月考之后,十一月中上旬,是期末考试之前的最后一个大型活动。

陶枝兴趣缺缺,拿起笔来开始做数学卷子。

数学和英语不一样,英语凭着语感和基础她还能自己做一做,数学理综这种,大量知识点和公式的缺失让她有些无从下手。

她把卷子放到一边,还是决定先从看书开始,一边琢磨着让陶修平给她找个家教。

读书的时候时间总是很神奇的存在,课如果听不下去,那一个小时就过得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只要听进去了,那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陶枝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

实验的老师讲课效率非常高,重点知识抓得也很准,基本三分之二的时间用来讲课本上的知识点,剩下十几分钟让大家做提高题。陶枝有些地方听不懂,她也没闲着,还是将听不懂的地方在书里标出来,全部都记在笔记上。

最后一节课照常是自习,陶枝下课的时候转过头去跟季繁说了一声,两人换了个位置。

江起淮一回来,就看见小姑娘坐在她旁边,桌上摊着一堆卷子,她正在翻数学书。

他垂眼站在她旁边。

陶枝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好半天,才注意到他已经回来了,仰着脑袋拍了拍他的位置。

江起淮坐下。

陶枝放下书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他:“殿下,课时费二百,工作日加钱。”

江起淮明白了。

他踩着桌杠懒洋洋道:“三百。”

陶枝瞪大了眼睛:“你不如去抢,我找个清华的都不用这个价儿。”

江起淮挑眉:“你又知道我考不上清华?”

“……”

你能。

你最牛逼了。

陶枝翻了个白眼,把数学卷子推给他。

她一整天磕磕巴巴地就写完了一张,没有答案可以对,也不知道写成了什么狗样。

果然,江起淮看了两眼,表情都凝固了。

陶枝撑着脑袋:“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江起淮拿起笔,不紧不慢地说,“你提升空间大得让人敬佩。”

“……”

陶枝想把他脑袋塞进桌肚里。

江起淮继续道:“你总成绩现在想提分非常容易,不用再像上个月一样死磕英语,每一门的基础题分数拿到,至少可以拿卷面上百分之六十到七十的分数,比你英语拔高要简单很多,而且理科本来就是会就会。”

“不会就不会,不需要长期的词汇量积累。”陶枝蔫巴巴地说。

江起淮看了她一眼。

脑子还挺清楚。

他没拿书给她讲,直接从题开始了。

每一道题涵盖了什么知识点,用了哪些公式,他列得清清楚楚,陶枝遇到不会的就直接圈出来,他再针对性讲一遍。

效率最高的一种办法。

他讲题的时候语速不急不缓,条理分明逻辑清晰,听进去以后陶枝终于明白为什么付惜灵说听学神讲题是一种享受。

一个讲得明白,一个理解的快,只一节自习课,陶枝就做完了两张。

陶枝飘了。

陶枝觉得就照着这么稳步下去,她下次期中考试数学能考150。

两张卷子做完,她放下笔伸了个懒腰,人也从刚刚紧绷的状态里放松下来,身子往后靠了靠,从斜后方看着江起淮。

少年正在看她刚刚做完的那张试卷,低着眼睫,目光沉静。

他视线停在其中一道题目上面,笔尖在过程上一点,低淡开口:“这道,公式用得不对。”

半天没人搭理他。

江起淮抬起头来。

小姑娘两只手臂往前一伸,上半身趴着,整个人大字摆开瘫在桌子上:“我累了,我脑子都冻住了,好累,无法思考。”

江起淮瞅着她,没说话。

见他没反应,陶枝两只手摆了摆,趴在桌子上耍赖:“需要一点奖励。”

江起淮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是给谁学的:“什么奖励。”

陶枝侧过头来,想了想说:“比如,我做对一道题你就夸我一句。”

“……”

江起淮眼神刻薄得明明白白:你在做什么梦。

他这个人本来就不会说话,陶枝思考了一下,让他夸人确实也是有点儿太难为他了。

她撑着脑袋直起身,人凑过去,和他拉近了距离。

江起淮没躲,垂眼看着她凑近。

距离近到连睫毛都变得清晰起来。

陶枝仰着头,深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神明亮又直白:“或者我做对题你就抱我一下。”

第41章 咕噜噜 那小畜生抱上了?

陶枝本来就是个干干脆脆的人, 性子直,不喜欢弯弯绕绕地憋着,心里面如果装着事儿, 就会直截了当地表达出来。

既然已经确定了, 既然已经明白了自己心中所想, 那也没什么好瞒着的。

配不上就努力配, 追不着就慢慢追。

暗恋有什么意思, 暗恋又不能让人梦想成真。

如果她这边儿正一个人不声不响地默默恋着呢, 她的少年被别人给追去了, 那她后悔都找不着地儿去。

她几乎是屏住呼吸, 在等着江起淮的反应。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要是再听不出来,那他就是傻子。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 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来,惊讶或者是惊吓都行。

但江起淮没反应。

他垂眼看着她, 逆着窗外的夕阳,一双桃花眼被拢下一片阴影, 眸色渐深。

两个人对视了半晌。

陶枝抿了抿唇,还是先忍不住了。

她小声说:“你怎么没反应?”

江起淮顿了两秒, 才开口:“我要同意吗?”

他的声线很低,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哑。

到底是女孩子,脸皮儿薄,陶枝觉得自己耳尖有点儿烫, 她敛下睫:“你要是同意了,我今天就把那些卷子全都做完。”

她嘟哝:“我总能对上一半儿吧。”

陶枝想了想,只要她每张卷子能写对一半的题,就能让江起淮今天晚上抱着她不撒手。

不过这样, 好像显得太痴汉了。

她琢磨着自己这个直球打得是不是过于突然,应该给他一点儿缓冲的时间的。

毕竟江起淮这个人,应该在男女关系上还是挺腼腆的。

陶枝抬眼,偷偷地看了一眼某位冷若冰霜的腼腆男子,还是退了一步:“你当真了吗?我开玩笑的。”

江起淮看着她,唇角缓慢地抿成平直的一条线。

看起来怎么好像更冷了。

陶枝有些后悔没经大脑说了这话了,她手指抱着桌边儿抠了抠,觉得有些懊恼。

江起淮到底在想什么,她不知道。

也拿不准她这么直白的表达他到底喜不喜欢,介不介意,会不会觉得烦。

陶枝不说话了,江起淮也没说话,安静地帮她改完了卷子,两个人陷入一种莫名的沉默氛围之中。

晚自习最后十分钟,赵明启上到讲台上,说起了之后运动会的事儿,呼吁大家积极报名,为班级争得荣誉。

陶枝一句话都没听进去,一直等到王褶子进来,发了今天的作业放学的时候,她才不情不愿地从季繁的位置上站起来,慢吞吞回自己的位置收拾书包。

她东西都装好,转过头去,江起淮还没走,他的东西也都收拾完了,坐在座位上划着手机,不知道在等什么。

陶枝刚想跟他说话。

季繁两步跨过来,一手拎着她的书包一手揪着她校服外套,头也不回把她给拽走了。

陶枝趔趄着跟着他出了教室,依依不舍地回头去找江起淮,季繁步子很快,几乎是拎着她往前走。

没跟江起淮最后说上话,陶枝有些恼火:“你跑这么快干嘛!”

“不走等着你继续跟人家打情骂俏?”季繁放缓了脚步,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稍微收敛点儿,那还在教室呢?你是当你前面坐的俩人都是聋子是吧?”

陶枝一顿,后知后觉地脸红了。

她结结巴巴地:“你们听到了?我声音很小呢。”

“我们,他妈的,就坐你前边儿啊祖宗,”季繁一字一顿地说,“所以,你喜欢那人真是江起淮?”

陶枝没说话,当默认了。

“我真是操了,”季繁看起来一副又震惊又早知如此的样子,“我之前也猜是他,跟你关系好的一共就这么几个,你总不可能喜欢厉双江那个二缺。”

陶枝气势有些弱地反驳道:“怎么就不可能了,厉双江长得也还行,成绩还挺好的。”

季繁看起来有些郁闷:“江起淮这个逼,前脚把我揍一顿,后脚我姐就喜欢上他了,我他妈要在这人身上栽两次?”

“不能这么说,”陶枝纠正他,“你想没想过,可能就是因为他把你揍了一顿,我才喜欢上他的呢?”

季繁:“……”

两人一路边走边说,出了校门找车。

来接人的车子还停在老地方,但换了一辆。

季繁还没反应过来,以为顾叔今天停到别的地方去了,陶枝眼睛一亮,直奔着那辆黑色轿车过去了。

她拉开车门,陶修平趴在方向盘上,皱着眉发呆,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听见车门声蓦然回过神来。

他眉心松开,笑呵呵地看着她:“这是谁家的公主放学了?”

因为季繁回来了,陶枝没有坐副驾驶,乖乖地爬到后座坐进去:“你不是过两天才回来吗?”

“这不是赶着来接我们家少爷和小姐,”陶修平抬手指了指后面,“栗子酥,小繁不爱吃太甜的,还买了点儿肉松蛋卷,尝尝好不好吃。”

季繁也上了车,他还郁闷着,没接:“可能听说你非礼人家小男生,特地回来查岗的。”

陶修平那边刚发动了车子缓慢上路,听见这话被口水呛了一下:“昨天还别扭呢,今天都动上手了?”

季繁翻了个白眼:“她让人家抱她一下。”

陶修平猛地一个急刹,车子堪堪停在学校路口的红灯前。

他直接转过头来:“那小畜生抱上了?”

陶枝:“……”

季繁:“……”

陶修平清了清嗓子,重新转过头去,放缓了语气:“爸爸的意思是,那个男生。”

“没有,人家没搭理她。”季繁幸灾乐祸地说。

陶修平暗暗地松了口气。

陶枝坐在后面怼了季繁一拳。

季繁捂着肚子弯下腰,“啊”了一声:“我负伤了!”

陶枝不想搭理他,脑袋扭到一边去,闷闷地看着车窗外。

江起淮哪里有没搭理她。

季繁耳朵不行就去治,明明就是回话了的,还问了她要不要同意呢。

多么的尊重她。

-

陶修平提前回来,他在家照例是他掌勺,张阿姨打下手,季繁坐在沙发里摆弄着陶修平从德国给他带回来的机器人,陶枝的礼物放在旁边,人坐在沙发上看书。

菜做得差不多,陶修平走过来,本来以为她是在看什么小说,结果垂头一看,是本语文书。

陶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客厅虚空的某一点,嘴里小声念叨着,正在背古诗词。

她注意力很集中,根本没注意到陶修平走过来,男人一脸愕然,跟他儿子来了个眼神对视:她现在天天这样?

季繁点点头,对他做口型:她喜欢的那个小畜生,年级第一。

陶修平的心情有些复杂。

既欣慰,又觉得嫉妒。

他闺女为了他都没认真学习过,现在因为另一个男生,决定重新开始好好学习了。

晚饭的时候,陶枝跟陶修平提了一句,想要找个家教。

找家教这事儿陶修平以前说过,在陶枝初中成绩跟坐了滑翔伞似的直线下滑的时候,陶枝当时很抵触,说了两次不欢而散,两人之后就再没说过了。

这次她自己提出来了,陶修平立刻答应下来。

他效率很高,周六上午十点,家教上门。

对方是个大二学生,名校在读,叫蒋何生,是陶修平一个朋友的儿子。本来是打算把季繁也给拉起来听课,但是少年宁死不屈,最后还是陶枝一个人上课。

蒋何生长相温和俊逸,在校期间的履历也很是漂亮,学生会副主席,校辩论队核心成员,讲起题来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跟江起淮那种言简意赅多半个字废话都不会说的划分重点题型按知识点来不同,他讲东西非常细腻,基础知识会翻来覆去换着花样反复地滚,陶枝问再简单的问题他都不会不耐烦。

用他的话来说,万丈高楼平地起,地基是最重要的一环,基础掌握好,再看很多原本不知道从哪里下手的题目会茅塞顿开。

因为是熟人,上课时间也随意了很多,没有固定,陶修平让两个孩子加了联系方式,时间他们自己安排。

一上午的家教结束,午饭过后,陶枝坐在书桌前欣赏上午上课的时候做完的卷子。

她拿着笔,笔尖对着题目一道一道地数,算着自己这张卷子能得到多少个抱抱。

算着算着,她又有点儿坐不住了,心里发痒。

这次,陶枝长了个脑子,出门的时候带上了卷子。

一回生二回熟,她在江起淮家楼下下了车,去旁边的小超市里买了点儿东西,两只手提得满满的凭着记忆走到他家门口。

楼道里光线很暗,东西特别重,陶枝两只手都勒出了红印子,她站在门口,脚步却突然停住了。

有点儿唐突。

她甚至都没想起来跟人家打个招呼,脑袋一热直接就到人家家门口来了,这算怎么回事儿,半点礼貌都没有。

陶枝靠在冰冷的扶手上,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去,等下次打个招呼再说。

她正要转身走,面前的防盗门咔哒一声开了,江爷爷手里提着一袋垃圾站在门口,看见她,愣了一下,笑道:“小陶来了?”

陶枝拎着东西眨巴了下眼,反应过来。

走也走不了了,干脆上前,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我想吃爷爷做的菜了。”

江爷爷哈哈大笑,身子往旁边让了让:“快进来,外边儿冷。”

陶枝进去,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旁边餐桌上,又看见老人家手里提着的垃圾:“爷爷是要去丢垃圾?给我吧。”

江爷爷连说不用,陶枝那边已经接过来了。

小姑娘穿着件红色的外套,蹦蹦哒哒地往下跑,看起来欢快又活泼,跟他们家的那个闷葫芦是一点儿都不一样。

江爷爷开着门等了一会儿,楼道里传来脚步声,陶枝缩着脖子蹦跶回来。

屋子里暖洋洋的,她揉了揉勒得有些疼的掌心,换了鞋子,舒服地长长出了一口气。

江爷爷倒了一杯温水给她。

陶枝道谢接过来,小心地往里看了一眼。

“阿淮没在家,得下午回来。”江爷爷说。

陶枝坐在沙发上,乖乖地捧着水杯。

江爷爷叹了口气:“阿淮是个懂事儿的孩子,就是没生个好家庭,性子闷,跟同龄人也很少能玩到一块儿去,要操心的事儿多,还要照顾着我这个老头子。”他顿了顿,没往下说,只含笑抬起头来,“你能过来玩爷爷很高兴,跟你在一块儿的时候阿淮看着要活泼些。”

陶枝点了点头,横竖也没感觉出来江起淮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到底哪里活泼了。

这人跟活泼这两个字就完全是绝缘体。

她陪着老人聊了一会儿天,少女话题多,讲话又有趣,逗得老人一直笑。聊累了,两个人就各自做点儿事儿。

江起淮回来的时候临近傍晚,进门抬起眼,就看见客厅里多了个人。

江爷爷坐在窗边的摇椅里戴着眼镜看书,陶枝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茶几旁边,面前摊着张卷子。

他没在家,她就没进他的卧室,直接趴在茶几上拿着笔做题。

夕阳透过玻璃窗被旧窗框切割成一块块整齐的斜方格,她的发梢被笼罩在昏黄色的余晖下,那一刹那,她整个人都非常明亮。

像光一样。

江起淮恍惚了一瞬,回过神来,陶枝刚好听见声音抬起头。

她隔着一个客厅的距离,逆光看着他,嘴角扬起了很大的笑容:“你回来啦!”

她欢快地说。

江起淮的心脏跟着一跳,手指垂着蜷了蜷。

光直接穿透躯体柔软地,不动声色地包裹着心脏,然后缓慢一点一点扩张。

有什么东西混着陌生的情绪不受控制往外涌。

他抿着唇没说话,换了鞋子走进客厅。

“我有东西给你看。”陶枝坐在小板凳上回过身,手臂伸长了从沙发上勾着带子拽过她的小包包,然后垂着脑袋在里面掏啊掏。

好半天,她抽出了一张试卷,那卷子被她塞得有些皱巴巴,她把它展开来,迫不及待地高高举到他面前。

这张卷子是蒋何生特地给她出的,上面都是简单的基础题,陶枝脑袋从卷子下面探出来仰着头看着他,眼睛亮亮地:“你看,我都写对了!”

客厅里一片静谧,只有女孩子欢快的声音,江爷爷从书里抬了抬眼,悄悄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又若无其事地低下头,身子往旁边转了转,背对着他们。

江起淮对上她期待的眼神,唇角终于忍不住弯了弯。

他抬手,掌心停在她头顶,顿了一瞬落下来,轻轻揉了揉。

“我看到了,很厉害。”他低声说。

第42章 咕噜噜 一道题都不再问他了。

陶枝连呼吸都屏住了。

少年的身上还带着晚秋室外的冷气, 手指冰凉,掌心却是温温热的,修长的手指穿过发丝, 属于他的矛盾温度和重量在头顶轻飘飘的压下来。

很舒服, 又有些痒。

她想伸手挠挠, 但又怕她抬手, 江起淮就不会摸摸她的头了。

她不受控制地微微晃了晃头, 脑袋抵着他的手掌, 轻轻蹭了蹭。

少女柔软的发丝缠绕着指尖, 漆黑的发和冷白肤色纠缠在一起, 极鲜明的对比,江起淮手指微屈,片刻, 收回了手。

头顶的重量倏地卸下来,空空的, 陶枝有些意犹未尽,遗憾地看着他, 小声说:“你不再摸摸我了吗?”

江起淮“嘶”了一声。

陶枝立刻老实了:“我瞎说的,我错了。”

江爷爷背对着这两个小年轻, 视线落在书上, 眼观鼻鼻观口,努力把自己融入进客厅背景墙里,假装自己不存在。

江起淮抬头看了一眼过去。

陶枝终于想起来这客厅里还有江爷爷在, 手里的卷子“唰”地放下去了,扒着她的小板凳默默地转回了茶几那一面儿,继续做卷子。

茶几桌有些矮,腿也没地方放, 她屈着腿,下巴抵在膝盖上,整个人弓成一团小虾米,装模作样地老实巴交写卷子。

江起淮脱了外套挂在一边,侧头:“怎么不去里边儿写。”

陶枝笔尖划过一道题干,哼哼道:“你没在家呀,未经允许不擅闯私人领地,小动物都知道。”

江起淮俯身,拿上她放在沙发里的小书包,往卧室走:“进去写吧。”

陶枝收拾起了自己的卷子,颠颠地跟着他。

起身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江爷爷。

老爷爷也转过头来正看着她,视线视线对上,江爷爷朝她挤了一下眼睛。

陶枝揉了揉脸,有些不自在。

总有种当着江爷爷的面儿占了人家孙子便宜的心虚感。

江起淮的房间和上次来的时候没什么差别,依然是收拾得干净简洁,床上的被子铺得整整齐齐,让陶枝想起了自己那张被子永远叠不起来的床。

她不喜欢被子叠起来,并且也不让张阿姨叠,早上起来就把被子堆堆堆,堆成一坨中间鼓起来的小山,晚上洗好澡睡觉直接把自己埋进去。

北方的十一月已经开始供暖,卧室里温暖而干燥,夕阳柔和的光束里能看见空气中沉浮着细细的小小灰尘颗粒。

陶枝将卷子放在书桌上,没坐下,又跑到门口,神秘地朝江起淮招了招手:“你过来。”

江起淮跟着她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