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为了帮你吗?”金在睿看她脸色,饶有兴致笑道,“所以你现在是在吃醋?因为什么,她比你漂亮?”

  单凝脸都绿了,她极力压制住内心的不满和惶恐,装作毫不在意走开了。

  没有盛大的婚礼,什么都没有。金在睿一开始就没打算给关夜雪这些,现在人到手了,玩腻了就扔,只不过蜜月照样度,他忍了那么久,对她的身体倒是食髓知味。

  她特别好哄,金在睿说什么她都信,他说才进公司,要帮哥哥,特别忙,以后婚礼补给她。关夜雪点点头,让他别太累。

  对不知情的关夜雪来说,一切都很好,除了她实在不喜欢金在睿动不动就拉着她做,她受不了求他时,他也从来不停。有时候她看着他嘴角淡漠的笑,隐隐觉得这个人并不爱自己。

  他顾着自己的欲望,从不管她是否难受。

  金在睿等着她什么时候发现,歇斯底里来闹。这场战役从最初帮单凝改变状况,变成看一张白纸什么时候染黑。

  可她实在太傻了,她做着一个好妻子该做的一切。为他熨平衣服,整理好第二天的穿着,她认真专研食谱,养他小时候被虐待后出了毛病的胃。

  她很少花他给的钱,用的都是先前她自己赚的。家里渐渐变得温馨起来,多了绿植,她精心照顾着它们,有时候金在睿回家,都会忍不住一愣,暖色调的家庭,不管多晚回家,都会为他亮起的灯。

  有一次,关夜雪仰起小脸,期待地问他:“我能养一只猫吗?”

  他挑眉,故意说:“我猫毛过敏。”

  她连忙摇摇头,坚决道:“那不养了。”当天晚上,他看见她在一个小本子上写:他对猫毛过敏。

  他冷冷看着,没说什么。后来,他谈生意带关夜雪出去吃饭,他上个厕所的工夫,她和人起了冲突。

  这生意对金家来说很重要,在他心里十个关夜雪也比不上的程度。金在睿皱眉过来,不悦地说:“怎么回事。”

  她抿着唇不说话,金在睿淡淡说:“滚回去。”

  她看他一眼,忍住泪回去了。

  那生意后来没谈成,廖三把她送回去,回来的时候给金在睿说:“二少,不是太太的错,我找人问过,是刘总摸她的腿,她知道这是大生意,忍着坐开了。后来他们笑你,说你是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比不上你哥,还说了点难听话。她过去泼了刘总一脸酒。”

  金在睿沉默片刻,说:“知道了,让他们感受下,什么叫不学无术的败家子。”

  隔了两天,刘总的手被人砍了,歹徒逃之夭夭。

  金在睿对关夜雪冷淡下来,或许新鲜感过了,或许因为别的,更加令他不愿接触的东西,他开始冷落她。

  这种冷暴力下,他出去该怎么疯怎么疯,连家都很少回。

  金存谦生日,大家都为金董事长道贺,金在睿赛车摔了,在医院发起高烧。他烧糊涂了,打电话给单凝,单凝心里嫌弃而厌恶地挂掉,嫌他不着调:“在睿,我和你哥好不容易缓和,你别找我了。”

  全世界都在围着他哥哥团团转,庆贺金董事长谈成大生意。他躺在医院,伤口突突疼。又是这样,总是这样。

  半夜,他眼皮颤了颤,一只温柔的手拂过他的脸:“在睿,我在这里,你想要什么?”

  他睁开眼,看见担忧的关夜雪,她悉心关注着他的体温,给他降温,守着他输液整夜不敢睡。

  他感觉被柔软的水包围着,竟有种久违的安全感。

  天明时,一个轻轻的吻落在他脸颊上,关夜雪出去让人来给他换药了。

  他睁开眼,第一次若有若无感受到被爱着的滋味。

  没多久,金存谦出车祸死了,金家掌权人变成他。说伤心多少有点儿,但最后被钱、权,春风得意包围。

  回家路上,他被人敲了闷棍,眼看来人拿着刀,想朝他砍过来,最后被人撞开。

  关夜雪抿着唇,手中东西铺天盖地朝那个人砸。其实没多大用,她自己也知道,抱着一个可笑的玻璃罐挡在他面前。

  “让开,不然老子先砍了你。”

  金在睿眯眼,看着前面她僵硬的背影,她发着抖,却寸步没让。

  她爱他,这个新鲜的认知令他感到好笑。后来廖三来了,他们都安然无恙。但金在睿知道,如果廖三没能及时过来,关夜雪会死在他前面。

  她就是这么一个人,柔软,温和,又倔强。

  他更加排斥她,索性不再回去,任由她当个花瓶。这种冷暴力下,她连自己做错了什么都是懵懵懂懂的,还以为他是以前那个拯救她爱护她的英雄。

  如此好糊弄又听话,金在睿一度遗忘了她。可又因为她过度美丽,从头美到头发丝,他兴致来了,忍不住时,还是会碰她。

  应该是觉察到他有性瘾,关夜雪难受也不再求。她那双眼睛里盛满水光,漂亮得像揉碎了星星。他干脆捂住她的眼,说:“以后这种时候,把眼睛闭上。”

  像刷子似的睫毛在他掌心颤了颤,她乖巧闭上眼睛。

  怎么可以这么听话。他居高临下看着她,几度想去吻她的唇,最后戛然而止,拿起衣服出去穿。

  他难得觉得烦躁又窒闷。

  单凝开始勾搭他,他有时候会想,要不放过关夜雪吧。现在目的彻底达到,也不用顾忌大哥。一两年了,她这样软绵绵的性格,还真的蠢乎乎爱上了她,这么久都没觉察他是怎样的人,已经没意思了。

  可另一个声音在说,不,他的东西,不要也不给别人。尤其是关夜雪,他不想给别人。连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在单凝面前都能肆无忌惮展露自己的坏,在她面前就不行。

  他从来没想过,为什么关夜雪发现不了他的真实面孔,因为他有意无意避开了让她接触那些。

  一拖再拖,不想接近她,又迷恋她碰她,直到她怀孕,生下一个天使般的女儿。

  她把软乎乎的小家伙放进他怀里时,笑意盈满了眼睛,期待地说:“在睿,你给我们的女儿娶个名字吧。”

  他皱眉抱着,只觉得棘手烫手,小家伙粉嫩嫩一团。他从来没准备好,成为一个父亲,他本来打算这辈子不要任何子嗣。和别人女人做他要么戴套,要么逼着她们吃药。

  可和关夜雪……他揉了揉额角,色迷心窍,他在她身上也最舒服,从来不搞这些,一两年没出事,也懒得让她吃药。金在睿想到单凝,也没心情取名字,把女儿还给她:“行了,你抱着吧,我身上有烟味,名字你取就可以了。”

  她怔住,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半晌垂下头,轻声说:“嗯。”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像被人揪紧,觉得窒闷,走了出去。在外面抽了好几支烟,一地烟灰,他才恢复漫不经心的模样。

  这种感觉陌生,他狠狠压了压心口,吸了口气。行了吧,别来真的,收不了场。

第27章 金&夜雪(二)(从此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关)

  不管他愿不愿意, 金萌萌还是一天天长大了,他很少去看她,冷漠无情十足十。或许小时候没有受过关怀,他对亲情方面非常淡薄。

  后来有一次他回家, 发现她长开了, 像个漂亮的粉团子, 咿咿呀呀, 露出两颗小奶牙,关夜雪在和她说话。宝宝争着水汪汪的眼睛,小胖手冲着他挥舞,啊啊啊地笑,都能自己坐稳了。

  关夜雪看见怔愣的金在睿, 犹疑地问他:“要不要抱抱萌萌?”

  他冷冷摇头, 也是这时候, 他才知道女儿叫什么。一个非常幼稚奶气的名字,符合关夜雪的取名风格。因为多了这么个小孩,他回来目的便显得十分龌龊, 他待了一会儿,最后坐不住走了。

  她有了孩子, 重心放在了宝宝身上, 他每次回去都能看见宝宝大一些。

  孩子长得很想她,一个女孩, 像她越来越漂亮, 头发看起来细细软软的,什么都喜欢往嘴里喂。

  有一次关夜雪冲奶粉去了, 只有保姆在,保姆看见他, 想出生喊太太。

  金在睿手指往唇上一抵,保姆识趣地禁了声。

  他走过去,坐在孩子身边。他这个父亲对她老说非常陌生,她还不到一岁,也不认生,他的手指伸过去,被她捉住,像是看到什么好吃的东西,啊呜一口咬上来。

  小宝宝下面的乳牙已经长出来了,看见什么都想尝尝。

  保姆在一旁看得战战兢兢,他手上被糊了一堆奶娃的口水,缩回来,半晌把她抱进怀里,或许不太舒服,她扭来扭去,身上都是奶香。

  金在睿把她放回去,一言不发走了。

  关夜雪过来,只看见他开着车离开的背影。保姆有些莫名其妙,把事情给太太说了一遍,关夜雪笑笑:“随他去吧。”

  结婚两年多,她似乎也明白了什么,金在睿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爱她。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了孩子,孩子就是全世界。以前关夜雪会为金在睿的态度患得患失,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才引得他如此冷淡。如今有了金萌萌,她只希望宝宝平安健康长大,全部心神放在女儿身上,金在睿爱不爱她也没那么重要了。

  有一次关夜雪带着女儿过去金家老宅,听见那边佣人说起金在睿小时候。这些事对外是密辛,却不小心被老园艺师说漏了嘴。

  关夜雪这才知道原来他小时候过得不好,金家两个孩子,金存谦从小身体虚弱,父母带着辗转去各个国家看病。金在睿没人带,扔给保姆,他小时候长得很漂亮软糯,保姆不仅虐待他,还猥亵了他很长一段时间,后来金在睿有自闭倾向。

  长大以后开朗了,谁也不会想到他遭遇过那样的事情。

  关注他的人并不多,几乎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了金存谦身上,金存谦温和有礼,从小就是学霸,是个过目不忘的天才,人人夸赞这位大少。一对比,桀骜不驯的二少低入尘埃,毫无建树。

  关夜雪抱着女儿,心里低低叹息。她爱着他,心里隐隐作痛,不是同情,也不是可怜,而是深深的疼惜。

  金萌萌一天天长大,眉宇间能看出金在睿的影子。

  金在睿本以为金萌萌不会亲近他,就像小时候他不亲近他的父亲一样,谁知道她很喜欢他。摇摇晃晃会走路以后,也能奶声奶气喊爸爸。

  他单手把她抱起来,嘴角忍不住扬了扬。这种踏实的愉悦感少有,下一次再来看她,他买了很多孩子用的东西。

  其实他并不知道,那些都是大孩子用的,至少也得两三岁,金萌萌才一岁,用不着这些。关夜雪没有责备他,把它们好好收起来,留着金萌萌长大以后用。

  作为一个母亲,她把小女儿未来规划的清清楚楚,每天吃什么样的辅食,一两岁穿哪些小衣服,四岁上什么样的幼儿园……

  谁也不会想到,这么可爱的小天使,没能活到四岁。她死的时候,才三岁多一点,堪堪能蹦蹦跳跳走路,口齿清晰地表达自己想要的东西。

  金萌萌没有对金在睿存在怨气,关夜雪从来不给她灌输这些,于是小小的她心里,天下爸爸都是这样的,很少见到,每次见到,会给她买很多东西。

  后来关夜雪撞破关夜雪和单凝之间的奸情,她呆了许久,在金在睿莫测的神情下,她低声道:“离婚吧。”

  金在睿慢条斯理系好领带,说:“你说什么?”

  “我说,离婚。”

  金在睿回头,看一眼单凝:“你先出去。”

  单凝咬唇,不满地看着他,不是应该关夜雪出去吗?

  关夜雪觉得窒息,房间都是令她作呕的味道,她转头出去,没一会儿,金在睿跟出来了。

  她抱着胳膊,站在秋风之中,看着远处飘黄的落叶,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把她掰过来:“说话,真要离?”

  她点点头,眼里除了难过,清澈得一如当初的模样:“你喜欢的人是她,对不对?”

  他沉默不言。

  她轻声说:“我早该觉察的,金在睿,你放我离开吧。”

  他皱起眉,不吭声。她的反应出乎他意料,本来以为她会大吵大闹,质问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但她比他想象的冷静许多,没有绝望心碎,反而带着浅浅的释然。

  一个人的爱是会慢慢消磨的,她对他的期待在积年累月中耗尽,难熬的婚姻结束后,她反而觉得解脱。

  金在睿心里堵得慌,转了转手表,笑道:“我不同意。”

  他不同意,她没法离。许是没想到他如此轻飘飘的恶劣,她愣了愣,半晌抿紧嘴唇:“那我们法庭见。”

  呵,有意思,竟然还敢和他打官司。

  关夜雪真就敢,她找了很好的律师团队,认真咨询离婚事宜。那段时间金在睿心情很糟糕,或许是被人放弃这个认知令他很不爽,尤其是被关夜雪放弃。

  他们打官司的时候没有泄露出去,他接手金家以后,本就容易动荡,虎视眈眈的人很多,关夜雪也知道这点,她对他失望了,却不想他陷入危机。

  事情拖着,金在睿发狠地想,好啊,打官司啊,她打得赢吗?以前就性格温软,现在想走,做什么春秋大梦,只有他不要别人,哪有关夜雪不要他的份。

  关夜雪不想要他的钱,她知道分走金家财产不现实,她只想要金萌萌,还有一部分赡养费。

  官司还在进行,金在睿的生日快来了。

  生日前一天,金萌萌手舞足蹈说要去给爸爸过生日。

  关夜雪不怨,这个小天使也不知道什么是怨恨,关夜雪摸摸她小脑袋,没有阻止她关爱父亲的权利。

  大人之间有大人的事,孩童很单纯,萌萌也很爱金在睿。总之离婚以后萌萌更难看见爸爸了,关夜雪没有阻拦她。让廖三带她过去――以前也是这样的。

  可谁也没想到,金萌萌去给金在睿过生日,最后死在冰冷的泳池中。

  关夜雪快疯了,她抱着女儿小小的尸体,第一次对着金在睿拳打脚踢。

  “我把萌萌交给你,你说会好好照顾她,结果你做了什么!你把女儿还给我,还给我!”

  他握住她的手腕,脸皮轻轻抖了抖,低声说:“这是个意外,她……贪玩,跑出房间,掉入泳池。”

  关夜雪眼泪大颗大颗掉,她在金萌萌随身小包里拿出一个会跳舞的音乐盒,那是小女娃带给父亲的礼物。

  她着迷地喜欢这个小盒子,希望“辛苦赚钱”的父亲也如她一般高兴。

  关夜雪泣不成声:“她来给你过生日啊,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她才三岁,三岁……她那么喜欢你……”

  金在睿僵硬地站在原地,半晌,他蹲下,想去擦她的眼泪:“夜雪……”

  “滚,你滚开!”

  关夜雪心如刀割,痛不欲生,她哭喊着说:“是我错了,我不该教她亲近你,不该教她对你好。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

  她抱起女儿的尸体,跌跌撞撞跑出去。金在睿闭了闭眼,对身后微微怆然的廖三说:“把人带回来,别让她出事。”

  他全身湿漉漉的,坐在正午的阳光下,衣服都快晒干了,却半点也不觉得暖。他后知后觉想起金萌萌出生以后的点点滴滴。

  那么小一团,生下来粉粉的,后来白白嫩嫩,牙牙学语,摇晃着像小企鹅一样走路,奶声喊他爸爸……

  她才三岁。

  他哆嗦着伸手去摸裤袋里的烟,没发现全部打湿了,打火机一遍遍响,始终打不燃。

  金在睿揪住自己心口衣服,怒吼一声,全部抛入池子里,冷着脸站起来。

  “人呢,找到了吗?”

  廖三说:“晕过去了。”

  他闭了闭眼,身形晃了晃,路过门口,单凝脸色难看地说:“现在怎么处理啊,关夜雪不会罢休的,到时候金家……”

  金在睿冷冷看着她。

  单凝没觉察他神情不对:“在睿,反正你和她不可能了,要不你把她……”

  金在睿掐住她脖子,扯出一个笑:“把她怎么样,你说出来啊。”

  单凝脸色涨红:“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你不能杀我……”

  他死死掐住她,眼睛几乎充血,冷冷道:“是么。”

  单凝快窒息之前,艰难道:“我有她luo照……”

  金在睿松开手,单凝疯狂咳嗽,笑得不可自抑:“你要杀我,可以啊,杀了我们大家一起玩完。我告诉你,我不仅有我们做爱的视频,还有关夜雪的luo照,这都多亏你,你手机里竟然有这种东西,你说她要是知道了,是先杀了你,还是受不了先自杀。我死了也是清清白白死,她可要被千万人议论呢……”

  金在睿意味不明地看着她,最后说:“萌萌死了,我情绪过激,你先走吧,这件事我会善后。”

  单凝冷冷看着他,不知道他真的心疼自己,还是顾及金家,或者关夜雪?

  后来的事情勉强令她满意,关夜雪怀疑金萌萌的死因,金在睿把关夜雪关起来了。

  “关在哪里?”单凝狐疑地问。

  金在睿似笑非笑道:“你确实要知道。”

  单凝不问了,她并不敢惹急了金在睿,如今有个平衡就好。不过从那小女孩死后,他再也不碰她了。

  廖三问:“二少,去哪里?”

  金在睿吸了口气:“归来山庄。”

  廖三没多说,归来山庄是近来改的名字,那个地方原本是金在睿名下一个休闲的地方,后来被改了。

  不仅种植了漂亮的鲜花,还养了各个品种的猫。

  金在睿走进去时,猫就在猫爬架上跳来跳去,软软地叫了声瞄。他脚步顿住,突然想到几年前,她可怜巴巴问他可不可以养一只小猫。

  那时候他故意说他过敏,她再没提过。没想到如今,他会在院子里为她养一群猫。

  但这些东西再不能讨她欢心,也不能令她展露笑颜,他送来的猫,她一只没碰。

  他走进阳光充足的小屋,露出笑容,语调温和地问:“我陪你出去走走好吗?”

  她回头,露出一张白净的脸,眼睛里充盈着泪水,仇恨地看着他。他又觉得心脏隐隐作痛,几乎落荒而逃。压抑住这种情绪,他沉吟片刻,笑着说:“樱桃成熟了,出去看看吧。”

  她不语,也不和他说话。从把她带来这里,她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金在睿过去俯身把她抱起来,带她走出门外。到了樱桃园,她挣脱他的怀抱,指了指最高一簇的樱桃。

  他颇为惊喜地看着她,连忙说:“我给你摘。”

  关夜雪捡起地上的落枝,靠近他。金在睿摘樱桃的手顿了顿,回过头,她冷着脸,手中的树枝狠狠插入他的右眼。

  他握住她的手腕,男人的手如铁钳,让她无法前进半分。

  他像是没看见快要刺入他眼眶的树枝,笑容温和打开她的手掌,把刚摘的樱桃递给她:“帮你摘下来了,尝尝看。”

  树枝强行从她手中掉落下去,他笑意不改:“还要什么?”

  关夜雪觉得恐惧,她后退一步。难以想象,自己曾经爱着的人真实面孔是这个模样。

  萌萌死了,他怎么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瞧瞧他这段时间说的都是什么话,他说,他们以后还可以有孩子。

  还可以有孩子?她怎么会怀他的孩子,他现在碰她,她都快吐了。

  后来有一回,金在睿亲吻她唇时,她真的吐了出来。脸色苍白,身体一阵痉挛。

  他沉默看着,没说什么,拍着她瘦弱的脊背,亲自打扫好房间,穿衣服走了出去。

  他单膝曲起,坐在她门口,捂着脸笑出声。

  多好笑,当初千万次机会,他不珍惜,现在他吻她,她竟然恶心得想吐。如果不是因为告诉她,萌萌就葬在这个庄园,她好好养身体,他就带她去看萌萌,她恐怕早就想办法和他同归于尽了。

  金在睿觉得疼,那种疼从心口处蔓延,到了最后全身上下无一不疼,他抽搐着身体,在明媚的阳光下哈哈大笑。

  笑完,他整理好衣服起身,还没输,不是吗?他冷静地想,把照片销毁,想办法弄死单凝,等夜雪怀孕,他再带她出去。

  他们还年轻,还会有孩子。再有孩子,她就能原谅他了。没关系,能重来。她以前能喜欢上他,今后不是没可能。

  只有她好好活着,就有无限希望。

  他向来的薄情毒辣在这种时候起了作用,他冷静地把金萌萌可爱的小脸从记忆中抹去,不愿去触碰那个小天使死前的每一件事。

  如今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关夜雪再恨他,也没法带着他一起死。

  他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和他说话了,没想到有一个清晨,她安安静静看着他,语调沙哑道:“能帮我带点东西吗。”

  他坐起来,隐隐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你说,想要什么?”这种她终于愿意和他说话的惊喜感,竟让他生出几分干涩的无措。

  她扯了扯嘴角,盯着他眼睛:“避孕药。”

  他眼里的笑冷下去,摸了摸她头发,在她耳边一亲,置若罔闻,笑吟吟道:“夜雪,院子里杏树开花了,等结果我给你带一篮上来。”

  她趴在窗前,等他快出门的时候,她平静地说:“金在睿,我希望你去死。”

  他回头,没有生气,饶有兴味笑着哄她说:“不错的愿望,等我活够再满足你。”

  金在睿靠在门边,琢磨片刻,抵不住她和他多说两句话的诱惑,冲她伸出手:“现在,想去看看萌萌吗,你可以给她烧点纸钱,这些东西我可没有给她准备,你这个母亲不管她,她就没人管了。想就过来,来我怀里。”

  她脸色苍白,走到他身边,把手放进他掌心。猝不及防狠狠咬上他的下巴,仿佛要咬下一块肉来。

  金在睿掐住她下颚,迫她松开,他漫不经心擦了擦下巴渗人的血,笑着叹息:“别闹了,瞧,你现在出门前还得刷个牙。”

  他笑着抱起她:“走,去看你女儿吧。”

  就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她没法离婚,也许会慢慢好起来呢。要是还有下辈子,一开始他就好好对她。哪怕有那种肮脏的瘾,他再难受也会管住自己。

  可他没想到,她用那种决绝的办法结束这一切,连个念想都没给他剩下。

  他看着她冰冷的尸体,心里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块肉。

  他木然走过去,把她抱进怀里,低低不解地问:“为什么?为什么啊?”

  她不可能再回答他,从此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关夜雪,也不会有人再对他温柔似水地笑了。

第28章 渴盼(他想这样。)

  金在睿无法直而曾经关夜雪对他浓烈而纯真的爱意, 他率性惯了,“关夜雪”三个字是锁住他唯一的枷锁。

  周渡把关夜雪的记事本发给他,金在睿冷冷地想,一个小小的记事本而已, 无法刺激到他, 却实打实触到了他的逆鳞。

  他眯了眯眼, 给周渡打了个电话:“她的东西, 你还有什么?”

  他无法忍受它们在另一个男人手中,是不是用来对付自己的,他不在乎。可她的东西,这些人也配染指?

  电话那头,周渡的声音淡淡道:“金董说笑了, 关小姐是你的妻子, 你都不清楚她有哪些遗物, 我一个小律师,怎么可能知道?”

  所有人都称呼关夜雪为金太太,只有周渡称呼关夜雪为关小姐, 浓浓的讽刺感扑而而来。

  金在睿狠狠地笑:“你可不是什么小律师,周大律师敢和整个金家作对, 胆识过人。但周大律师要清楚,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也不是请求你把她的东西交给我。”

  周渡不语, 金在睿神经质地笑道:“你是不怕, 可覃樱就没有你这种好本事了,你说如果覃小姐意外身亡, 是件多么令人遗憾的事啊,想想我都要替周律师感到心碎了。”

  周渡语调无波无澜说:“你可以试试。”

  说罢, 周渡直接挂了电话。金在睿这种人没有下限,和他说什么都没用。哪怕把关夜雪的所有东西给了他,不再插手金萌萌的后续官司,金在睿依旧不会放过他们。

  覃樱没有上心过婚礼的事,如果不是偶然发现周渡在写婚礼邀请函,她都快忘了还有这一回事。

  两人住在一起,除了平时吃饭有交集,见而的时间一只手数得过来。

  男人的字行云流水,覃樱看清邀请函上的字,忍不住发怔。

  他写: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原来他都记得,很早之前,在她少女心爆棚时,看见民国誓词,惊为天人,幻想有朝一日,未来老公在邀请函上手写这一大段话。

  彼时她故意在周渡耳边说,还坏心眼往他耳朵上吹气:“周渡,以后你给我写嘛。”

  少年淡淡说:“天还没黑。”

  她立刻懂了他的意思:天还没黑,你怎么就做起梦来了?

  周围听见他们对话的人一阵爆笑。

  女人的小心眼可以跨越时间,强烈的报复快感在此刻令覃樱精神抖擞,覃樱故意拿起邀请函,连要和他保持疏离都忘了,装作困惑地问:“周先生,我没看错吧,你这是写的什么呢?”

  周渡看她一眼,见她虽然作出困惑的样子,但眼中隐有顽劣笑意。他沉默半晌,低声道:“你不是知道吗?”

  覃樱探头朝外而看一眼,轻笑道:“咦,天还没黑,我怎么就做起梦来了。”

  她眨着眼,回眸看周渡,他下意识想避开她的视线,想到什么,最后对上她的眼睛。

  默认的意思不要太明显,以前不喜欢她,现在又这样……

  覃樱受不了他认真的目光,玩笑也开不下去,她败下阵来,只好转移话题:“金萌萌的案子要开庭了,单凝被定罪的概率大吗?”

  周渡看她一眼,有问必答,说:“如果有充分的证据,构成过失致人死亡罪。”

  “金在睿能被判刑吗?”

  周渡说:“根据我了解到的情况,不可以。金萌萌的死亡他应该并不知情,法律上和他没有关系。”

  覃樱很失望:“就是只能受道德上的谴责啊,那单凝会判多久。”

  “三年以上七年以下。”

  “两条命,竟然最多换来七年的牢狱之灾。”覃樱喃喃道,还不一定能定罪,因为目前检察院掌握到的证据少之又少。

  偏偏这几年的牢狱之灾,还是关夜雪自杀换来的,也不知道关夜雪在天有灵,会怎样悲愤。另一个罪魁祸首金在睿,什么事都没有。

  看出她的沮丧,周渡道:“单凝一定会判刑,她想活着出来,很难。”

  金在睿行事极端,以前宠单凝,天上的星星都恨不得摘给她,现在恨单凝,不会让她在牢里好过,至于能不能坐完牢活着出来,那是后话。守护一个人很难,可是摧毁一个人再简单不过。

  “至于金在睿,”周渡顿了顿,“别担心。”

  覃樱点头,除了关夜雪的事,她再没什么和周渡说的,准备转身离开。

  她的手被人握住。

  “你就……没别的话和我说?”

  覃樱回头,对上周渡一双略有隐忍的眼。

  周渡其实是个死板无趣的人,以前她喜欢他时,都是她相当设法逗他说话,如今她没了这种兴致,讽刺她的周渡也不见了,她一旦停止话题,没了讨好他的心思,自然不会想着让他开心,多和他说几句话。

  他黑瞳灼灼,映出她的影子,两人交握的手,他的体温灼热。覃樱哪能看不懂他的渴切,他盼着她能像以前那样,说些亲密的话,哪怕是调戏他,毕竟现在是合法婚姻。

  可哪能啊!她掰开他的手,偏头一笑道:“有,我做饭去了,你想吃什么?”

  他抿唇,定定看着她。

  “哦,没有想吃的,我就随便做啦。”

  她走了几步,周渡险些要跟上她,告诉她他想要的不是这个。住在一个屋檐下,可他和她说话都难。这么多年习惯的冷然哪是一时半刻能改的,他心里翻滚的情绪像岩浆,烫得他难受,可是反映在行为上,他什么都没做,沉默地坐在原地。

  覃樱拍拍胸口,吁了口气。她望着远处黄昏,当初就不该招惹的,没有招惹周渡,也不会发生后来那么多事。

  *

  吃完饭两人各回各的房间,周渡枕着自己手臂,心里压抑的难受令他猛地坐起来。

  他并不想要这种有名无实的婚姻,天知道覃樱答应和他结婚那一刻他有多高兴。而今她冷冷淡淡疏离的模样,和自己当初对她的态度同样伤人。

  许是报应,他终于尝到这种苦涩的滋味,一路苦到心脏隐隐发闷。

  他突然想起前几天殷之衡的话,顿了顿,找到殷之衡的号码,发消息过去。

  哼着歌准备洗澡的殷之衡看见他的消息,怀疑自己看错了。

  【周渡:怎么和妻子好好相处,让她开心?】

  【殷之衡:渡哥,你被人魂穿了吗?】

  【周渡:不知道就算了。】

  【殷之衡:别啊别啊,你给我说说大致情况,我给你出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