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到了,赶紧下车去洗个热水澡,这样睡会着凉的。”温岚看她的眼睛是同情,她现在这个样子任谁看了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温琪跟着她下车进屋,温岚找出自己的衣服,“这些都是新的一次也没穿过,我给你放到浴室。”

“姐。”温琪拉住她,“要麻烦你去一趟药店。”

“你…”温岚欲言又止,不敢问出口。

“买事后药。”温琪说得平静,其实越是这样压抑着越糟糕,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发泄出来才好。

“好。”温岚还想说点什么,至少说点安慰的话,又感觉找不到合适的话。

温琪已经木木进去浴室。

温岚叹口气,出去。大约二十来分钟,温岚买药回来,温琪还在浴室,没动静也没水声。温岚不放心,过去敲敲门,“温琪?”里面没有动静,她加重敲门,“温琪——”

浴室拉门开了,吓了她一跳。温琪脸色平静得像一潭死水,衣服穿得很齐整,露出的一段颈脖搓红的指印痕迹还没消。

“药买到了吗?”问她。

“买到了。”温岚递给她转身就去倒水。温琪就那样干咽下。

温岚端着水给也不是,放也不是,“你肚子饿不饿,我打电话叫外卖。”

温琪自己上床,“我不饿,想睡觉。”她突然回头,“你今天怎么会在郊外?”

温岚一楞,放下水杯叹口气,“我好不容易接洽到一个投资商,他答应棒我做女二号,但是给了我一张房卡,就在郊外的别墅酒店。”她停了停,苦笑,“我本来是想,霍出去了不就是睡一觉嘛,有什么,就开车去了。半路上,我又犹豫,磨磨蹭蹭的就到天黑下大雨又不敢开车了。”

温琪没作声,只是安静的上床,盖好被子侧过身去。

温岚看着她,心里也不好受,都是女人,遇到这种事谁能袖手旁观。

桌上手机屏幕突然亮了,温岚看了眼温琪,她还保持那个姿式没动。

温岚轻手轻脚拿起手机,点开短信,“人接到了吗?”

“接到了。”回复。

“接下来靠你了。”

温岚迟疑了一下,还是回了,“嗯。”发送完毕,赶紧将所有短信删除。就着刚才的杯子喝了一大杯水,她觉得屋子里有些闷,开了一点窗户,外面风雨继续一点儿消停的迹像也没有。

温岚进去浴室漱洗换下淋湿的衣服,出来关了大灯只留床边一盏小台灯。

虽然是单人床,但两个人都纤瘦所以空间够大。温岚躺下睁眼看着天花板,怎么也睡不着。

“温琪。”她试着喊她一声,她想她应该是没有睡着的。

温琪没有回应,但是身子动了动。

温岚继续说:“我们姐妹两好像从小到大都没有像这样亲近过,你羡慕我有妈妈的疼爱,我嫉妒你有爸爸的宠爱,有时候我都怀疑,我们是亲姐妹吗?”

依旧没有回应。

温岚看着她后脑,“很多时候,我也想和你亲近,你是我妹妹,唯一的妹妹,可是,我控制不住嫉妒你。”对不起…这三个字,她说得无声。替她母亲王淑仪跟她说对不起,那是她亲生母亲,她必须要站在王淑仪那边,对不起温琪。

暴风骤雨一夜,清晨终于放晴。温岚一夜没睡着,温琪一夜保持那样的姿式,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早起,温岚买了早点,“温琪,早点在电饭锅里温着,你起来多少吃一点。我得去赶个早班,有事给我打电话,你安心住在我这里,这个位置妈妈和温逸都不知道。”她交待完才出门。

她不交待温琪也没地方可去,她现在能去哪里。

温岚上车,走时还往房间窗户看了一眼,发动车直奔褚公馆。

褚寂远昨天没有见到温琪,一晚上莫名的不安难眠。温岚来得不是时候被挡在门外,对于温家其他人褚寂远都不屑见。

温岚急了在大门口撒泼,门卫将她赶出去,她不走就一直在门口等着。

褚寂远的车出来,她直直冲过去。司机急踩下刹车,褚寂远眉头一皱,脸色很不好。温岚过去拍他车窗,车窗半降。

“再有下次,我的车会直接从你身上开过去。”褚寂远今天心情非常不好,真有下次他也是做得到的。

温岚被他吓到,硬着脖子开口,“温琪出事了。”

第三十八章

褚寂远心一沉,开门下车,“温琪现在在哪里?”

温岚被她吓得后退几步,“她她…她现在在我那里。”

褚寂远一把就扼住她手腕,捏紧,“你把她怎么了,她出什么事?”

温岚痛得眼泪都出来,“你先放开我,这里说话不方便…温琪现在真的很不好。”

褚寂远甩开她的手,“你最好不是在故弄玄虚,否则,后果你自己知道。”

温岚握住被他捏疼的手,“我知道。”

褚寂远折回屋里,温岚跟着进去。褚寂远烦躁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扯开领口扣子,“说吧。”

温岚吱吱唔唔,“温琪她,她…”

褚寂远倒了杯酒喝一大口压着情绪,“你再不说,滚。”

“温琪她好像…好像是被人强、奸了。”温岚硬着头皮说出来。

酒杯应声而碎,他硬生生捏碎了杯子,碎片扎进褚寂远掌心,手上剧痛远远不及心上。

“你说什么,说清楚点,什么叫好像!”

温岚吓得手都抖起来,一五一十将昨晚的碰到温琪的情景跟褚寂远讲了一遍。

褚寂远抓住她手臂就将她带出门,“带我去见她,马上,立刻!”

温岚被他拖得踉跄着几乎摔倒,他手上的血浸透她袖子。

“我觉得你现在最好不要跟她见面,我来告诉你是怕她出事,但如果你现在就这样去见她,她一定会出事!”

褚寂远终于停下脚步,松手,“她现在怎么样?”

“不哭不吵不闹。”温岚看着他,“温琪是外柔内刚的性子,这会儿再怎么痛苦,我相信她能够自己调节好,只是时间问题。如果你现在去找她,她的精神一定会崩溃。”

温岚不说,褚寂远也了解温琪,这种时候他是要给她缓冲的空间。

褚寂远抿紧唇沉默良久,还是说:“带我去见她。”

“可是…”

“我只远远看她一眼,确定她好好的就行。”

温岚心里松口气,“我带你去。”

温琪起床,洗漱完,吃早点,吃完早点洗衣服。她的衣服是没法洗了,直接扔进垃圾桶。她把温岚的床单被套里里外外都拆下来洗。她现在要不停的做事,不停的有事做不能让自己闲下来。

褚寂远到的时候,她在院子里踩床单被套,裤子挽到膝盖,大盆里满满的白色泡沫,一脚深一脚浅。做得异常认真,看不出情绪,平静得毫无生气。

褚寂远要很大的毅力才能忍出下车的冲动,他从衣兜拿出一串钥匙,“这是褚公馆的钥匙,她有什么事你随时来找我。”还把私人电话号码给温岚。

温岚接过钥匙,胆颤心惊,她的任务现在才开始。

“我明白,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温岚开门下车。

褚寂远再深深看温琪一眼,调转车头,走了。

程音立刻收假,全权负责收购世昌公司,不惜一切代价,不择手段。

温世昌追悔莫及,公司破产,家产全部抵押还身负重债。

封闭的空间,HMI灯照得温世昌睁不开眼。褚寂远坐在黑暗里,“是什么人做的?”声音阴厉骇人。

温世昌抬手挡住强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个灯热量很大,把你绑在这灯下面会一点一点被烤死。”

温世昌吓得连连后退想逃跑,被两人架住。

“放开我,不是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想的。”

褚寂远一脚踩在温世昌脚踝,他痛得大叫。

“说,是谁!”

“陈,陈…”温世昌痛得直抽气,豆大的冷汗唰唰往下落,“陈劲庭!”

褚寂远捏得指节咯咯作响,“又是他,商场上愿赌不服输,现在又来找死,好,我成全他!”他收脚,居高临下看着温世昌,“这次,我不会再对你们心慈手软。”

温世昌被送去警局那天,陈劲庭欲携款潜逃、拒捕,途中遭遇车祸,双腿残废高位截肢,还留着一口气。褚寂远留了他一口气,死不是最惨的。

温世昌以洗钱罪被判六年,陈劲庭洗罪加□□罪被判十年,不过他那个样子坐完十年牢出来也是废人。

温琪一直住在温岚那里,难得的清静地,心情似乎也慢慢平静下来。

温岚每天都会去褚公馆等褚寂远向他汇报温琪的近况,日子久了,她手握钥匙,渐渐出入褚公馆如入无人之境。

难得的好天气,星朗月明,降下车窗,满城烟火记录了一段美丽的相恋。可惜太短暂,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世的承诺。

褚寂远知道温岚就在褚公馆等他,她会告诉他温琪的消息,温琪的一切。可他想自己去看看她,十字路口他打下方向盘调头,直奔温岚公寓。

桂花飘香,空气里都是甜腻的味道。温琪刚抄完心经,她并不信佛,只是看到淘宝上热卖既可以练字又可以静心,她就拍了一套回。效果还不错,心境确实慢慢平静下来。

许是月亮太好,许是桂花太好闻,她都忍不住想出去走走。

月光下,褚寂远斜靠着车身吸烟,原本只是在窗户边看一眼她的剪影就满足。一抬头,她竟然出来了就站在他几步之遥。她穿着温岚的外套,宽大松垮衬得她整个人薄如纸片。温岚为了保持身材一直都有在刻意减肥,温琪虽然也不胖但一直是比温岚圆润的。

只是这一眼褚寂远就心疼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又好像没有什么需要说的。

温琪的脸比月亮还静谧,她裹了裹身上的外套,抬脚往街上去。褚寂远在她身后,一步之遥。

街上很热闹,双双对对的小情侣,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出来了。

小吃档口的生意最好,两人共一份鱼丸,你一口我一口。

温琪买什么,褚寂远就买什么,就好像两人是在共吃一份。

有一个人在背后默默的守着,在她一转身就可以看见的们置,她可以安心,可以任性,可以放纵。那是以前的温琪,现在,她想这样一路走下去,走去地老天荒。

繁华的夜市自然少不了精致小玩意,女孩都喜欢精致的东西。温琪摸摸这个,摸摸那个,眼花缭乱。她买了一只发钗,很简单的样式,尾上只镶了一颗珍珠。她的头发长长了一点,但是还不够挽上的长度。

褚寂远也买了一样东西。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直静默,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过。

公寓门口。

“七七。”褚寂远终于出声。

温琪站在门口,回身,眼眸平静淡名。

褚寂远走近,手伸到她面前,慢慢展开,是一对珍珠耳环,最普通的样式,十元一对。

“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温琪喃喃开口接过耳环,马上戴上,问他:“好看吗?”

“好看。”褚寂远认真评价,抬手替她将耳边头发拢到耳后,“晚上睡觉之前喝杯牛奶会睡得好一点,记得关窗,着凉就不好了。还有…”

“未老先衰的初症就是罗嗦。”温琪打断他,眨一眨眼睛,笑眼弯弯。

褚寂远也笑起来。

这是,这么久以来两人第一次轻松释怀的笑。

“我走了。”褚寂远看着她。

“嗯。”

褚寂远转身,他笃定下一次,可以接她回家了。

褚公馆,温岚每一步都走得提心吊胆,褚寂远已经去了很久看时间就快要回来了,可是王淑仪让她找的东西还没找到。越想,心里越着急。一转身她差点将绿萝整盆从书架上拽下来,绿萝后书架上的书都掉下来几本。

她慌乱着放好绿萝,捡起地上的书想要放回原位,发现这书后面的墙壁颜色很不一样,很奇怪,她把旁边的书全都抽出来发现是一个保险箱。心跳加快,这个保险箱放得这么隐秘很有可能就是妈妈让她找的东西。

温岚拿出手机将保险箱各个方位拍个清楚,只要把这些照片拿回去她的任务就完成了。

褚寂远千算万算最后还是栽在了王淑仪手上。其实整件事情最大的黑手就是王淑仪,只是她太会装,所有人都被她骗了。

褚寂远前脚回到家,警察后脚就到。

带头的队长出示搜查令,“褚先生我们接到举报,你家里藏有非法文物,这是搜查令请您配合。”

褚寂远心重重一沉。

温岚从屋里出来,褚寂远眼睛凌厉看向她,她吓得赶紧躲到警察身后,“东西在书房,你们跟我来。”

“例行公事,褚先生见谅。”温岚带着警察直奔书房。

温岚!褚寂远终于知道,所有事情都是一个局,温琪突遭变故致使他没有看清温岚的用心。

后悔已晚。

警察强行打开保险箱,酒杯、铜器…全部是没有正规传承手续的文物。盗窃贩卖一级文物,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盗窃多件或者盗窃稀世国宝的,可处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第三十九章

褚氏集团执行总裁,刑事拘留不得保释,一夜之间褚寂远公司被丑闻所累,岌岌可危。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在急于撇清关系找后路,所有人都认定了褚寂远这回是栽了。

只有温琪一个人还蒙在鼓里,温岚截了所有报纸杂志连家里的电都断了。

温琪开电脑,发现开不了机,打开关,没电。

“姐。”

温岚在浴室化妆已经化了一个小时,“小区检修,可能要得几天,昨天出公告了的。”她回答得吱吱唔唔。

温琪到浴室门口,“公告在哪儿,我怎么没见。”

温岚捡起手里慌乱掉落的口红低头塞进包里,“可能你没注意。正好,今天带你去看爸爸。”

温琪惊讶,“带我去…看爸爸?妈妈那里…”

温岚勉强扯出笑容,“就是妈让我带你去的,也许妈妈想通了吧。”

“真的?!”温琪还不敢相信。

温岚使劲点头,“真的,走吧。”

温琪还半信半疑,匆匆套了件外套就随温岚出门。

天,阴沉沉的,落光叶子的树炭条似的枯枝向灰色苍穹下伸展,张牙五爪。温琪收回目光,“爸爸还好吗?”问温岚。

温岚认真开车没看她,“嗯。钟医生说爸爸身体机能正在慢慢恢复,苏醒有望。”

“太好了。”这是最能让她振作起的消息了。

“温琪。”温岚突然转头看她,非常认真的,“对不起。”

“嗯?”温琪不解。

温岚摇摇头,“很多事,我没得选,希望你能原谅我。”

“你怎么了?”温琪听不懂。

温岚摇摇头,没说话,踩下油门加速。

温琪还要问,车已经停下。

“到了。”温岚替她开车门。

温琪下车,温岚没动。

“你不和我一起去?”

“我,还有事,下次吧。”温岚只说了这句调转车头走了。

温琪觉得她今天有点怪,不对,准确说她从昨晚回来就一直奇奇怪怪的。只是她不说,温琪也不好问,她们姐妹两从来就不是谈心的对象。

她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医院看爸爸,妈妈也许真的想通了,不再讨厌她,不再排拆她。这样想着,温琪的脚步更轻快起来。

病房没有人,连值班的护士都没有。温世勋安详睡在病床上,面色红润,看来温岚没有骗她,钟季磊把父亲照顾得很好。

“爸,我来看你了。”温琪握紧父亲的手,一出声眼泪就掉下来。她不想哭的,这么多日子,她经历了女人最可怕的事她都不曾哭。可是在最疼爱她的父亲面前,她不用忍,她可以尽情懦弱。

“爸,我不管你做过什么…不管你做过什么都是我最爱的爸爸。我想我们应该学会遗忘、原谅和勇敢的面对自己。我爱褚寂远,一直都没有停止过爱他,我想跟他在一起,一生一世。”

“你永远都不可能跟褚寂远在一起。”尖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温琪回头,王淑仪已经进来,反手关上门,脸上带笑,畅快愉悦大快人心的笑。

“妈,我知道你对我…有误会。”

王淑仪从手包里抽了根烟点燃,温琪从来没见过她抽烟,如此娴熟。

笑着吐出烟圈,“误会?不是误会,你的感觉很准,我讨厌你,非常讨厌。”

温琪睁大眼睛,“妈…”

“别喊我妈,听着就让我恶心!”王淑仪走近她,很想用手里的烟烫在她那张脸上,“你根本就不是我女儿,你是野种,是应该生活在臭水沟永不得见天日的野种。而你却占有了所有宠爱,太不公平,这个世界太不公平!”

“妈,你,你在说什么?”恐慌在那一瞬将温琪覆灭。

王淑仪拿出照片,照片上的女人临花照水之态,眉眼之间与温琪神似,不用明言都能看出两人之间的关系。

“这个才是你妈,一个勾引有妇之夫的下贱女人。下贱女人生的女儿也下贱,你们这种人怎么配得到幸福?”

温琪惊愕睁大眼睛,“你胡说!”

“胡说?是不是胡说你可以去问问褚寂远,他比我更清楚。哦,忘了告诉你,你要找褚寂远得去监狱了。有可能他下辈子就在那儿渡过余生。”

温琪踉跄着几乎站不稳,腿发软,双手紧紧撑着床头柜,“你胡说,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

王淑仪看到她这副样子觉得好痛快,她受的屈辱,她受过的痛苦,温琪要加倍承受,这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