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玉罗刹和红花鬼母一先一后,来到前面山峰,玉罗刹来快了一步,听得下面厮杀之声,施展绝顶轻功,身子腾空下跃,看看要碰着突出的石块,剑尖一点,又腾空而起,再往下落,如此几番腾跃,已到山腰,应修阳刚刚窜上,玉罗刹哈哈笑道:“那次在华山绝顶,被你逃生,今回你可逃不了!”应修阳心胆俱寒,拂尘一绕,缠剑斜闪,玉罗刹道:“哈,你还要动手!”剑把一沉,一缕寒光,疾如电掣,不架敌招,反截敌腕,应修阳在平地上尚远非玉罗刹之敌,何况现在面临深谷,身在危岩,心中一慌,脚下一滑,玉罗刹的剑锋尚未触及他的身体,他已咕咚咚直跌下去。玉罗刹一笑跃下,放眼一看,不觉大吃一惊!

  荒谷中只见慕容冲与岳鸣珂拼命扑,一具无头尸身横在乱石茅草中,离尸身不远之处,铁珊瑚扑倒地上。玉罗刹叫道:“珊瑚妹妹。”奔过去将铁珊瑚的身躯翻转,只听得一声微弱的叹声道:“练姐姐,你来迟了。烦你告诉我爹,叫他不要挂念我。”

  铁珊瑚声音虽然微弱,岳鸣珂听了,却如闻春雷复苏之声,心道:“唔,她还未死!”撤剑回身,向铁珊瑚疾跑过去。慕容冲正想跃上山壁,忽见山上红花一闪,急忙从另一面登山。

  岳鸣珂道:“练女侠,你去追慕容冲,让我看看珊瑚妹妹。”玉罗刹凄然一笑,抱起铁珊瑚放在岳鸣珂怀中。

  岳鸣珂轻吻铁珊瑚的眼皮,叫道:“珊瑚妹妹,你张开眼睛看看,我在这儿。”铁珊瑚星眸半启,微笑道:“大哥,我很高兴。”岳鸣珂道:“我对不住你,我来迟了!”铁珊瑚道:“你没来迟,是我要先走了。”铁珊瑚被金独异掌力震裂心脏,拼着最后一口气,和岳鸣珂见了临终一面,说了这两旬话后,在他怀中,只觉如睡在天鹅绒上一般,非常温暖,心满意足,又如回到儿时情景,父亲抱着自已在长安附近的温泉沐浴,暖得令人眼皮沉重,就像要在温泉中睡去,身体往下沉,往下沉,往下沉……

  岳鸣珂手中却感到一片冰冷,铁珊瑚已经气绝了!这一刹那,岳鸣珂什么也不想,脑子空空洞洞的,什么都绝望了,只是感到冷,连心也冷透,周围的空气也好像要冷得凝结了。

  再说红花鬼母从山上下来,远远望见玉罗刹追逐慕容冲,上了对面的山峰,大吃一惊,叫道:“金老大,金老大!”岳鸣珂被红花鬼母刺耳的叫声震动,好像从恶梦中陡然醒转,把铁珊瑚轻轻放在地上,抬起金独异的人头,怒气冲冲的喊道:“你的金老大在这儿!”红花鬼母一瞧,也如岳鸣珂适才一样,从头顶直冷到脚跟!再瞧了瞧,人头虽然血肉模糊,却万确千真是自已几十年的老伴!

  红花鬼母巅巅巍巍的举起拐杖,颤声叫道:“是你把他杀了?”岳鸣珂道:“你的臭汉子十个也抵不上我的珊瑚!”红花鬼母大怒道:“你是谁,我要把你杀了填他性命!”岳鸣珂怒叫道:“岳某人在千军万马之中几十次险死还生,在奸阉追捕之下也早巳把性命置于度外,哈哈,你要杀我填命!熊经略的性命,我珊瑚妹妹的性命谁人来填!”红花鬼母顿时如受雷殛,玉罗刹的话竟然一句不假,这贱汉子果然是助纣为虐,迫害忠良的了!可怜自己几十年来苦心积虑,望他改好,仍然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红花鬼母只觉四肢无力,拐杖慢慢的垂了下来,岳鸣珂怒气稍减,道:“你待怎么?”红花鬼母有气没力的问道:“你叫岳鸣珂?是熊经略的参赞?”岳鸣珂道:“我也知道你叫红花鬼母,哼哼,人们叫错你了,你的丈夫才是个鬼!”红花鬼母一声长叹,心道:罢了,罢了!我还有何面目再见武林同道?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味儿,一时想不过来,骤然向石山上一头撞去,可怜红花鬼母一世称雄,竟因误嫁匪人,累得她肝脑涂地,血溅幽谷!

  岳鸣珂怔了一怔,忽而狂笑叫道:“大家死了倒也干净!”纵起了身,也向山石一头撞去!

  再说玉罗刹追逐慕容冲,慕容冲已爬上高山,居高临下,把大石乱推下来,犹如冰雹骤落,满山乱滚,玉罗刹跳避闪跃,攻不上去,忽闻下面红花鬼母与岳鸣珂骂战之声,暗道:不好,红花鬼母定要和他拼命。心中又悬挂铁珊瑚性命安危,叫道:“慕容冲,今日饶你一命!”转身奔回峡谷,忽见红花鬼母撞岩自杀,大吃一惊,心道:糟了,糟了,从此又少一个对手了!一掠而前,来得正是时候。

  岳鸣珂一头撞去,头顶离岩不到五寸,玉罗刹恰恰赶到,一手捉着他的足跟,硬生生的拉了回来,岳鸣珂只听得耳边有人说道:“一日之间,不能连死两个高手!”睁眼一看,却原来是玉罗刹在对自己说话。

  岳鸣珂跌坐地上,把手一指,说道:“珊瑚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玉罗刹心中大痛,但救生不救死,强用极大的定力压住悲痛,冷笑道:“岳鸣珂你怕和我比剑么?”

  岳鸣珂气往上冲,心道:铁珊瑚是你义妹,你却如此没有心肝,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要和我比剑。一跃而起,叫道:“你要比剑?来,来!可惜珊瑚妹妹看不到她义姐的威风!”

  玉罗刹笑道:“不是现在和你比剑。咱们的师父各创一家剑术,一正一反,相克相生,我的师父原意是待剑术练好之后,和你的师父较量一下,印证印证彼此的武功。可惜我的师父死了,他们两位老人家比不成啦。我们各自承继一家剑术,是他俩老的唯一传人,将来有咱们完成上辈的心愿,你不和我比剑,我还找谁去比?咱们再练它一二十年,把本门剑法练得精通熟透之后,那时再好好较量一下,分个高下。现在比,左右不过打个平手,没有什么意思。”

  岳鸣珂心头一震,想道:原来她是这个意思。我师父现在也已是风烛残年,断不会有第二个传人的了。我果然不应轻生,令本门剑术至我而断。思念及此,顿如冷水浇头,倏然而醒。低声说道:“谢谢你的勉励,二十年后,我在天山等你。”

  玉罗刹松了口气,这时才觉心中创痛,抱着铁珊瑚的尸体呜呜的哭起来,岳鸣珂暗道:原来她表面虽凶,心中却是至性至情。正要上前劝慰,山上又奔下一人,原来是卓一航,他轻功较逊,直到现在才来。

  岳鸣珂咽泪叫道:“卓兄,珊瑚死啦,你去劝她。”卓一航吃了一惊,上前去把玉罗刹扶起。玉罗刹忽然想道:“岳鸣珂和铁珊瑚虽然不能缔结良缘,相爱之诚,今日尽见。珊瑚妹子得他如此相爱,死后也当瞑目的了!”玉罗刹深觉铁珊瑚较她幸福,瞧了卓一航一眼,深情怨恨,尽在眼光一瞥之中。

 

  卓一航为她眼光所慑,低下头去。玉罗刹思潮起伏,忽觉真正可哀的不是铁珊瑚而是自己,痴痴呆想,不觉收了眼泪。良久,良久,才抬起头来说道:“咱们就在这个山谷将她埋了。待溶雪开山之后,再给她造墓。”

  三人以剑当锄,动手挖土,挖了一道深沟,将铁珊瑚的尸体放了下去。玉罗刹道:“再挖多一个!”将红花鬼母的尸体抱来,道:“她也是个可怜的人。”挖好墓穴,岳鸣珂道:“让她与她的汉子合葬。”把金独异的首级和尸体掷入穴中,说道:“我本待把他的首级祭珊瑚妹妹,看他的妻子份上,便宜他了。”

  三人将泥士盖上墓穴,默默致哀。忽闻低低呻吟之声,岳鸣珂回头一看,却是应修阳在地上滚动,他被玉罗刹迫下深谷,扭伤足踝,目睹金独异被杀和红花鬼母撞岩等惨烈情景,伤虽不重,已吓得软了。

  岳鸣珂恨恨说道:“还有一个,好,咱们再挖多一个,把他生埋了!”将应修阳一把提起,玉罗刹忽道:“留他狗命!”卓一航也醒起来,道:“对啦,留他狗命。咱们要他招出私通满洲的同党来!”岳鸣珂想起当年在华山绝顶郑洪台招供之事,道:“那么这事要拜托练女侠了。”

  两番剧斗,一场伤心,自黎明闹至此刻,已是日影西移,天将垂暮。玉罗刹无心审问,说道:“将他带回山寨,让他多活两天。”岳鸣珂道:“一切由你处置,谅他插翼难逃。”把应修阳提了起来,如飞上山。

  回到山寨,玉罗刹立刻派遣女兵,挖通山口通路。晚饭之后,新月初上,已将铁珊瑚带去的女兵接了回来,幸喜并无损伤,她们奔波了一天一夜,个个疲倦不堪,饱餐之后,各自歇息。

  玉罗刹、卓一航和岳鸣珂却是无心歇息,三人在山中漫步,默默无言,月色溶溶,三人都各自怅触。岳鸣珂忽道:“练女侠,我有一事重托于你。”玉罗刹道:“请说。”岳鸣珂道:“熊经略身遭惨死,传首九边,愿你将他首级取回,给他安葬。”玉罗刹道:“熊经略是我的朋友,这事我紧记在心,尽力去做便是。”岳鸣珂又说道:“卓兄,将熊经略遗书交与适当之人,这事也重托你了。”卓一航道:“小弟当得尽力,只怕今后回去掌门,难得在江湖走动。”玉罗刹道:“你还要回去作掌门吗?”卓一航低头不语,岳鸣珂替他解围道:“卓兄回去作掌门也好,总胜于让他的师叔掌门。”卓一航一声苦笑,岳鸣珂续道:“这书就是觅不到主人,放在你那儿也好。”卓一航说道:“岳兄放心,小弟纵不能亲自替这书物色主人,也一定交给可靠的朋友代办。”玉罗刹颇觉岳鸣珂神色有异,只怕他还想不开,笑道:“二十年后比剑之约,不要忘了。”岳鸣珂道:“绝忘不了。”卓一航问道:“岳兄,你今后打算如何?”岳鸣珂道:“随缘而住,随遇而安,任它红尘扰扰,我自一瓢来往。”玉罗刹道:“咦,你说什么?真像老和尚念经。”卓一航知他看破尘缘,所说的已是悟道之语。心道:他做和尚也好,我还没福份做和尚呢!

  第二天一早,岳鸣珂果然不辞而行,给卓一航和玉罗刹留了一封书信,说是师父老迈,自己要回天山侍奉,今后余年,将致力于剑术云云。此事早在卓一航和玉罗刹意料之中,但仍然不免感慨。

  是日,玉罗刹亲自督工,将铁珊瑚和红花鬼母的坟墓建好,晚上回来,和卓一航吃了晚饭,独自歇了一会,正想把应修阳提来审问,忽见粮仓起火,玉罗刹大吃一惊,拔剑而起,外面女喽兵乱成一片,进来报道:“官军杀来!”玉罗刹道:“官军哪有如此本领?”提剑冲出寨门,忽见慕容冲率领几十名官兵,到处放火,玉罗刹大怒道:“你侥幸逃脱性命,还敢到此。”把手一挥,众喽兵见玉罗刹出来,军心大定,随玉罗刹手势,排成圆阵,和官兵混战。玉罗刹一剑冲前,单觅慕容冲杀。正混战间,西角又乱,月光下只见一群道士,手执长剑,冲进山寨。

  原来慕容冲当日逃脱之后,收拾伤亡,除了被玉罗刹刺伤的卫士外,又有几名在雪崩之际,被山石滚下,打得足断手折。剩下能够作战的卫士,不到十名。本已胆寒,想回京再邀帮手。其时适值广元饥民大闹之后,省中官军闻警开来,魏忠贤派在“剿匪军”中的监军连城虎也来到了。连城虎是以前西厂的总教头,和慕容冲原是同僚,闻得慕容冲在此,急来相见,慕容冲叹口气道:“我有生以来,从未受过如此挫折。”连城虎细问情由,慕容冲一一说了。连城虎听得金独异身死,尚没什么,闻得应修阳被擒,却是面色大变。原来魏忠贤应修阳和连城虎都是满洲的内应,连城虎生怕应修阳被迫招认出来,露于天下。急问道:“玉罗刹的名头我也曾听说过,她有多少喽兵?”慕容冲道:“大约有几百吧,都是女的。”连城虎笑道:“几百女喽兵怕她什么,咱们率兵扫平她的山寨。”慕容冲道:“几百女喽兵虽没什么,可是明月峡奇险,大队官军,如何能开上去?加以雪崩封山,此路更难通了。”连城虎想了一想,说道:“听你所说,当日寨中女兵,也有许多被雪崩所阻,不能回山。那么玉罗刹非开通山道接她们回去不可。我在军中大约可挑出几十名有轻功根底的,和你摸进山去。”慕容冲摇摇头道:“还是不行,军中的武士,虽然能摸进山寨,用来抵敌玉罗刹训练有素的女喽兵,数十名尚嫌不移。何况那玉罗刹和岳鸣珂的剑术的确非比寻常。而且其中还牵涉着武当派的掌门。”连城虎道:“怎么?我听说武当派选出新掌门了,名叫什么卓一航的,他们武当派素来不与官府作对,难道卓一航还会与那女魔头在一处?”慕容冲道:“正是,卓一航非但和那女魔甚为亲密,而且还包庇岳鸣珂,卓一航一人倒不足惧,只是武当派的道士,个个武功精强,在广元城中的就有几十名之多,把他们也卷进了漩涡,那就更棘手了。”

  连城虎面色大变,道:“应修阳非救出不可。”低声在慕容冲耳边说道:“应修阳是魏公公心腹,得宠不在你我之下,魏公公曾几次叫我多照应他。”慕容冲本来不大瞧得起应修阳,闻言吃了一惊,心道:既然如此,那是非救他不可的了。不觉想起应修阳以前所说的办法,道:“应修阳倒是有一妙策,只是我辈所不屑为。”连城虎忙问道:“什么妙策?”慕容冲道:“与武当派化敌为友,向白石道人陪罪,求他们和我们合伙攻山。”连城虎拍掌笑道:“好啊,正该这样。白石道人气量狭窄,他的掌门弟子被掳,咱们凭这一点就可说得动他。”

  应修阳与连城虎料得不差,白石道人等了两天不见卓一航回来,正自生气,但自已不是玉罗刹的对手,又不敢到明月峡要人,听了慕容冲和连城虎的说词,和红云道人考虑许久,竟然接纳,不过提出了三个条件。

  白石道人提出的三个条件是:一、各干各的,各不相涉。他们但求寻回掌门,绝不给官兵助战。二、除了玉罗刹外,他们不愿伤人,倘若有女喽兵来攻,他们求自保。因此要官军先去,把女喽兵敌住,好让他们进山寨搜索。三,事情一过,各走各的。以前恩怨也一笔勾销,宫中卫士不能再找武当派的麻烦。慕容冲一一答应,就此约定,当晚各自上山。

  再说玉罗刹见到白石道人率众冲入山寨,勃然大怒,喝道:“白石道人,你也助纣为虐么!”女喽兵见寨主动了真怒,又见这群道士冲入山寨,自然的分出人来拦截,白石道人喝道:“把她们手中的兵器打掉!”女喽兵个个奋勇,武当聚弟子不愿伤人,一时间却也不能轻易将女喽兵的兵器夺出手去。白石道人与红云道人连袂攻入,红云道人剑交左手,与白石道人左右分进,武当二老的功力非比寻常,转眼之间,把十余名女喽兵的兵器磕飞,刀枪乱舞,寨中大乱。

  玉罗刹哪知白石道人与慕容冲有那三个协定,见他们攻入大寨,只道他们已是与官军一伙,生怕他们也要杀人放火!叱咤一声,唰唰两剑,将慕容冲杀得闪过一边,冲出重围,奔回大寨,一柄剑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武当派弟子哪截得住,直给她杀入核心,白石道人怒喝道:“妖女,快把我们的掌门弟子交回。要不然你今日难逃公道。”玉罗刹怒道:“你真是辱没了紫阳道长的英名,教天下英雄笑话!”剑招疾展,把白石、红云二人全裹在剑光之中。

  再说卓一航尚未就寝,蓦见师叔率同门杀入,吓得呆了。揉揉眼睛,知道并非恶梦,难过之极,不知如何自处。过了一阵,听得惨叫之声大作,原来玉罗刹闯回大寨,山寨外的女喽兵那敌得过慕容冲他们的进攻,更兼兵力单薄,阵势大乱,伤亡无数。连城虎率众攻入大寨,就在寨中放起火来,山寨都是木材茅草所建,不比砖石房屋,一被点燃,势即燎原,不可收拾。

  卓一航耳闻惨叫,目睹火光,一跃而起,冲了出来,大叫道:“师叔,我在这儿。你们何苦给官军助战!”白石道人道:“好,你立即和我回山。”率武当弟子去接应卓一航,玉罗刹杀得红了眼睛,紧追不舍,她身法快疾,抢先冲到卓一航身边,卓一航说道:“你让我走,抵挡官军要紧。”把岳鸣珂的书抛给她道:“岳兄之托,你替我办了吧。”原来他见师叔如此,这番回去,虽是掌门,也必被看管,所以要把熊经略关系国运的奇书,转交给玉罗刹。

  玉罗刹怔了一怔,白石道人已到身后,玉罗刹反手一剑,叮当一声,白石道人的剑几乎给她震飞,红云道人道:“我们接了掌门便走。玉罗刹你硬要与我们武当派作对做什么?”寨中呼声震天!玉罗刹咬牙道:“好,让你们走!”身子一侧,闯出人丛。武当派弟子拥着卓一航全师而退。

  这时大寨已全被火舌笼罩,连城虎抢入寨后搜人,慕容冲和玉罗刹在火光中恶战。官军与女喽兵纷纷冲出大寨,霎那间,火势越烧趟盛,看看便成火海。慕容冲与玉罗刹趁着火势尚未合拢,边打边走,闯出外面。逃不及的官军与女喽兵在火海中呼号,转瞬化成灰烬。

  这时,女喽兵十九伤亡,官军也折损过半。玉罗刹怒极气极,料不到三年来的心血,苦心建立的根基,一旦灰飞烟灭!更伤心的是:几百名女兵,数年来同生共死,情同姐妹,而今却不知能剩几个逃生。伤心到极,拼了性命,剑戮掌劈,身法如风,片刻之间,连毙十余官军,慕容冲赶来截击,但他身法不若玉罗刹轻灵,玉罗刹在官军中穿来插去,转瞬之间,又毙了十名。

  激战中忽闻得有人喊道:“你们散开,追捕喽兵,让我们来对付这妖女。”原来是连城虎已将应修阳救出,应修阳养了两天,脚伤已愈,大叫道:“不要放走这个妖女!”与连城虎左右堵截,玉罗刹大怒,迎面一剑,刺喉咙,戳心窝,攻势奇幻无比,应修阳力挡一招,玉罗刹二三两招,接连发出,招招都是杀手,应修阳险丧生在剑锋之下,幸得连城虎背后袭到,双钩闪闪,急来救护,玉罗刹反手一剑,叮当一声,将双钩格开,各自震退几步,应修阳出了一身冷汗,举起拂尘,只敢在侧面助攻。

  连城虎曾为西厂卫士的总教头,在宫廷的校尉卫士之中,武功仅在慕容冲之下,却在应修阳之上,双钩遮拦攻拒,居然敌了十多招,慕容冲挥拳冲上,成了合围之势。将玉罗刹困在核心。

  这时剩下的女喽兵纷纷逃生,边逃边叫道:“寨主,快逃出来吧!”有熟知玉罗刹性格的还叫道:“寨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要与他们硬拼。”玉罗刹心头一震,可是这时想逃已是不能。慕容冲的武功与她相当,连城虎比她也仅略逊一筹,应修阳虽然较差,但在三人合围的情势之下,他也可以招架得住。玉罗刹轻功虽好,但巳被慕容冲拳风所罩,若然收剑逃时,必被掌力所伤。何况连城虎的日月双钩,既可锁拿兵器,又可钓拉手足,若然飞身跃起,也恐被他双钩所伤。

 

  女喽兵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明月峡的山头上剩下玉罗刹一人与官军拼杀。慕容冲等三人越攻越紧,玉罗刹一柄剑使得出神入化,变幻无穷,但也仅能自保。杀了个多时辰,拼斗了何止千招,时间已近午夜,玉罗刹气力渐竭,力不从心,心道:“不道我今晚丧命此地?”官军们围在四周,虽然不敢插手,却在旁边呐喊助威,大声笑骂。有人笑道:“这样美的贼婆娘我可舍不得伤她!”有人笑道:“呸,捉了她也轮不到你!”玉罗刹气得发昏,剑招渐乱。

  正在官军哄笑之际,忽地有人巨雷般的大喝道:“贼娘的,你们敢欺侮我的干女儿!”喝声未停,官军惨叫已起,铁飞龙直冲入来,一手一个,像摔稻草人一样,将官军一个个摔下山谷。

  正是:霹雳一声寒贼胆,今宵又见老英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