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到底是不是通番卖国的汉奸呢?”慕容冲想。他想起了当铁飞龙大骂之后,魏忠贤暴怒如雷的神情,又想起了平日魏忠贤和应修阳连城虎等聚谈,常常将他撇开的事,愈想愈可疑,心道:这铁老贼虽然横蛮,但在武林中却是有身份的人物,料他不会胡说乱道。

  慕容冲是甘肃回人,天生神力,后来被西北独行大盗焦蛮子收为徒弟,练了鹰爪功和铁布衫,又到昆仑山定虚大师门下学了七十二路神拳,从此闯荡江湖,声名大起。后来神宗开榜招考禁卫军,他想图个功名,封妻荫子,便进京投考,又得人保荐,便在禁卫军中当上了一名“都指挥”,一做便做了十余年。

  慕容冲武功虽然极高,可是不善巴结,而且他自恃本领,目空一切,和同僚也不融洽,因此做了十多年“都指挥”,始终不得升级。直到魏忠贤握权之后,知他武功确是高强,想把他收为已用。于是一升就把他连升三级,不到半年,便做到了东厂的总教头。慕容冲满脑子富贵功名之念,得魏忠贤一手提拔,当然感激。可是他也还有几分耿直,对魏忠贤的残害忠贤,有时也会反感。但虽然如此,他求富贵功名之念,压倒了那一点善良正直之心,于是不自觉的被魏忠贤利用,做了他的走狗。

  可是今夜,当慕容冲想起了魏忠贤确有私通满州的嫌疑时,他再也抑制不住情绪的波动了。他想:“若然魏忠贤真是汉奸的话,岂不连累我也蒙了恶名?”要知慕容冲素以英雄自命,虽然其实他不过是权门鹰犬,但自己却不自知。这时他一想再想,苦闷非常。想离开魏忠贤又舍不得目前地位,若不离开,又怕魏忠贤真是汉奸。

  想了许久,听得敲了四更,他忽然起了一个念头:何不自己去查个水落石出。于是他先到魏忠贤的青阳宫,再到客氏的乳娘府。

  魏忠贤和客氏的谈话还在继续,慕容冲伏在外面大梁上置耳细听。只听得魏忠贤笑道:“娉婷想些什么,我也懒得再管她了。”客氏道:“呸,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管么?”慕容冲吃了一惊,心想:原来那小丫头竟是他的女儿!

  魏忠贤道:“不是不管,你不见我很疼她么?是管不了,不好管。她每次见我都不喜欢和我说话,我怎么能跟她谈心。”客氏默然不语,久久方道:“你说,要不要告诉她生身之父是谁?”魏忠贤忙摇手道:“千万别说。”

  过了一阵,魏忠贤又道:“你担心万一将来新皇帝即位,会对咱们不利,我看,你这担心大可不必。”客氏道:“为什么?你还是恃着满朝文武,不是你的干儿就是你的门生吗?可是你这些干儿门生,都是些趋炎附势之辈,冰山欲倒之时,你怕他们不另找靠山么?”

  魏忠贤干笑两声,说道:“这个,也在我意料之中,可是,娘子,你有所不知。”客氏道:“什么?”魏忠贤道:“只怕等不到新君即位,满州鞑子便打进关了。”客氏道:“那岂不更糟?”魏忠贤答道:“那有什么可怕?满州得了天下,咱们的富贵更可保持。”客氏叫道:“什么?你私通满州吗?”魏忠贤道:“小声一点。俗语云: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内有盗寇纷起,外有强敌窥伺。不亡于寇,便亡于敌,总之,明室的江山是不能长久的了。与其亡于流寇,不如亡于满州,亡于流寇,咱们死无葬身之地,亡于满州,咱们最不济还有口饭吃。你说吧,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客氏沉思良久,叹口气道:“你的聪明计智,一向在我之上,不过,我总不愿你背上通番卖国的恶名。呀,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主意了!”

  “我也没有主意了!”慕容冲听到这儿,只感到一阵混乱迷茫,几乎跌下大梁,想道:“他果真是通番卖国,这可怎么好呢?若背判他吧,他是一手提拔自己的恩人!顺从他吧,事情败露,必然为人唾骂,那时就真的不是英雄而是狗熊了!”听得魏忠贤向客氏告辞,慕容冲急忙飘身先出。

  掠过两重瓦面,忽听得下面有低低啜泣之声。慕容冲道:“咦,这不是客娉婷吗?她怎么现在未睡?”想起她今晚所受“剑伤”的可疑痕迹,不觉停下步来。

  正是:紧要关头临考验,各怀心事口难言。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  转念弃屠刀 深仇顿解

   真情传彩笔 旧侣难忘

 

  慕容冲脚勾屋檐,用个“倒卷”的姿势,伏耳细听。忽见房中火光一亮,客娉婷点起红烛,呜咽叫道:“我不要这样的父亲。”慕容冲心想:“咦,她知道了!”偷窥进去,见客娉婷拿起一个碾玉人像,在烛光下一晃,啐了一口,突然用力一摔,把它摔得四分五裂。

  这是魏忠贤的塑像。四川巡抚为了讨好魏忠贤和客氏,觅了上好的和阗美玉,塑了魏忠贤和客氏的像,送给他们。客氏想令女儿对魏忠贤发生好感,因此定要把这两座碾玉人像,摆在客娉婷的台上。客娉婷当时莫名其妙,也曾提过疑问,客氏答道:“这样的美玉是稀世奇珍,送给你做小摆设不好吗?你何必管它是谁的像。”客娉婷虽然憎厌魏忠贤,但为了顺从母意,对这点小事也就不再争论,随手把它摆在一个角落。

  慕容冲瞧得清清楚楚,暗叫可惜,想道:“她怎么把魏忠贤恨成这样?”只见客娉婷又拿起了母亲的塑像,端详了好一会子,想摔却又收回,喃喃说道:“如果你也像他一样通番卖国,我也不要你这样的母亲!”

  客娉婷喃喃自语,声音甚小,但听在慕容冲心上,却如一声霹雳,震动起来。心道:客娉婷在宫中比公主还要尊荣,但当她知道生身之父是个国番卖国的汉奸之后,就恨成这样!

  客娉婷在房中悉悉索索收抬衣物,打了一个小包裹,满屋珍宝玩物,她一件都不要。最后她拿起了母亲的塑像,在烛光下又端详了好一会子,叹了口气,想把它塞入包裹,忽又放下,哺喃自语:“这两座像原是相连的,我既摔了那座,要这座做什么,还是不带的好。”随手又把那玉像放回妆台。

  长夜将尽,天边露出一线曙光。客娉婷道:“母亲啊!这是我陪伴你的最后一晚了。”抬头望望窗外天色,自语道:“现在还不能出去。”坐在梳台前,抄出几张雪白的锦笺,提起狼毫便写,写一行,停一停,又低低抽泣起来了。

  慕容冲心道:“她想必是留书给她的母亲,从此永不回宫了。”又想道:“客娉婷的身份如同公主,她也毫不留恋。我这东厂总教头算得什么?”血液沸腾,面上阵阵发热。再想道:“我七尺之躯,昂藏男子,难道就比不上这小丫头?”飘身飞出宫殿,回头一看,只见客娉婷已吹熄烛光,天色大白了。

  慕容冲走到御苑低首沉思,忽听得有人叫道:“慕容总管,你早!”慕容冲抬头一看,却是应修阳。蓦然想起此人亦是通番卖国的汉奸之一,想道:“我若是要把他打死,那是易如反掌!但魏忠贤到底曾是提拔过我的人,我不帮他,也不必与他为敌。罢,罢,我慕容冲所遇非人,只好倒楣这一辈子,从此遁迹深山,再也不理世事了!”应修阳见慕容冲神色有异,甚为惊诧,上前拍慕容冲的肩膊。

  慕容冲冷冷的把应修阳推开,道:“你这样早干嘛?”应修阳谄笑道:“我去问候奉圣夫人。你去不去?”慕容冲好生厌烦,道:“不去!”应修阳更是诧异,目送慕容冲的背影隐在假山花木丛中,便急忙寻觅了一个内监,低低吩咐几句,然后到乳娘府恭候通传。

  再说铁飞龙回到长安镖局,听玉罗刹谈起客娉婷放火焚屋之事,掀鬓笑道:“想不到客氏这妖妇还有如此一个女儿!”接着他也和玉罗刹谈起,已约了慕容冲单打独斗之事。

  玉罗刹问道:“你敢断定他真肯单身赴约吗?”铁飞龙道:“慕容冲以英雄自命,他若不来,岂不怕江湖笑话吗?裳儿,我可要先和你说好,你千万不能出手,你若出手,咱们父女的情份便断了。”玉罗刹笑道:“这点江湖规矩难道我还不懂!”铁飞龙笑道:“我知道你懂。但我也知道你最喜欢和人打架。”玉罗刹一笑走出,偷偷去找长安镖局的总镖头龙达三商量。

  三天后,铁飞龙到秘魔崖等候,过了一阵,果然见慕容冲单身前来。铁飞龙想起女儿的仇恨,心头火起,大吼一声,托地跳将出去。慕容冲道:“铁老儿,你我何必一拼生死。”铁飞龙喝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慕容冲打了一个寒颤,想道:“这几年来,我虽然替魏忠贤杀过不少好人。但铁珊瑚可不是我动手杀的。”铁飞龙又喝道:“你还不肯上前领死吗?你想向我求情,那可是万万不能!”慕容冲喃喃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好呀!那你就动手吧!可是我慕容冲也非无名之辈,咱们就比三场,你若胜了,我把命给你。”铁飞龙道:“怎么比法?”慕容冲道:“文比一场,武比一场,半文半武也比一场。”铁飞龙冷笑说道:“哼,谁耐烦和你文比武比,罗唆不清。我告诉你,这是报仇,不是比武。咱们干脆在拳头上见个输嬴!”双臂箕张,一掠丈许,骤然展出七擒掌中的杀手,向慕容冲背心便抓,慕容冲怒叫道:“铁老儿,你欺我太甚!”想道:“我本应和他解释,但此时让他,他反当我是怕他了。”身躯一矮,嗖的一拳向铁飞龙胸膛打去,铁飞龙一掌拨开,两人风驰电掣般的打将起来,拳掌起处,全带劲风,霎时间砂飞石走,林鸟惊飞。

  一个是神拳无敌,一个是铁掌无双,斗了半个时辰,是不分胜负。玉罗刹隐身在峰顶观望,也觉触目惊心。本来铁飞龙是不许玉罗刹来的,玉罗刹却偷偷和龙达三来了。他们怕铁飞龙看见。所以埋伏在秘魔崖岩顶的大石之后,在石隙中张望出去。

  打了一阵,忽见慕容冲连连大吼,拳如雨下,铁飞龙则步步退让,龙达三大为吃惊。玉罗刹笑道:“无妨,慕容冲仗着身强力壮,想一鼓气把我爹爹打倒。用的是峨眉镇山之宝的降龙伏虎拳。可是我爹爹解拆得非常好,他用的是半守半攻的雷霆八卦掌,你不见他的掌法步法丝毫不乱吗?”

  龙达三一看,见铁飞龙脚踏八卦方位,虽然连连后退,却果然是丝毫不乱,掌法沉稳之极,山风过耳,隐隐挟有风雷之声。龙达三笑道:“我久闻铁老的雷霆八卦掌中有一种专解强敌攻势的反攻掌法,却从未见他用过。不图今日得见。”玉罗刹道:“快看!快看!这样的拳法,你若错过,今生就难得再有机会了。”龙达三不再说话,凝神观看,只见岩下形势又变,铁飞龙一声大吼,双掌连环疾击,滚滚而上,这回轮到慕容冲连连后退了。

  龙达三喜道:“姜是老的辣。慕容冲武功虽高,不是你干爹对手。”玉罗刹道:“要分胜负,那还早呢!”但见慕容冲虽然后退,拳法也仍不乱。原来慕容冲也是经验非常丰富之人,见强攻不下,立刻变招。将七十二路神拳,展得风雨不透!铁飞龙掌法虽然凌厉之极,却也攻不破他的铁壁铜墙。

  两人拼斗了一百来招,是不分胜负。蓦听得铁飞龙和慕容冲一齐大吼,慕容冲“蓬”的一拳,打中了铁飞龙肩膊;铁飞龙霹雳一掌,也扫中了慕容冲腰骨,两人各运内功抵御,向旁斜跃三步。

  慕容冲叫道:“铁老儿,你打不嬴我,我也打不嬴你,这场就算扯平了吧。蛮打有什么意思?”铁飞龙怒道:“咱们今日是死方休!”慕容冲道:“这场算是武比,咱们再比一场文的,一场半文半武的。我若输了,就在你的眼前自尽!”铁飞龙道:“君子一言。”慕容冲接道:“快马一鞭!”铁飞龙道:“那么就依你划出的道儿办,如何比法?”

  慕容冲取出一个盛暗器的皮囊,将暗器倾在地上。铁飞龙道:“比暗器吗?这可是比武呀!”心道:我从来不用暗器,他若要和我比暗器,我就仍是给他蛮打。慕容冲道:“暗器是打小贼用的,对付你这个老贼,暗器顶得什么用?”铁飞龙捋须笑道:“你知道就好!”慕容冲这几句话,他十分受用。

  慕容冲说道:“你我都以拳掌称雄,内功见胜。咱们就比比腕力。这里有许多大树,咱们就以手作斧,各斫十株。看到底是谁厉害?”铁飞龙道:“好,我奉陪,但若你我都能做到,又怎样?”慕容冲道:“所以就要这个皮囊了。”折了一根树枝,向皮囊一插,刺穿了一个小洞,到山涧去装满了水,水从皮囊中一滴滴的漏出来。慕容冲道:“你明白了吗?伐了十株树后,水未漏完的就算胜了。若大家都能在未漏完之前将树斫倒,那么就看皮囊中剩水的多寡,以定输嬴,咱们都不是胡赖的人,你还有什么疑问?”

  铁飞龙道:“树的大小也有不同。”慕容冲道:“那更易办了,咱们先圈定二十株树,分成两组,每组十株,相差总不会远了。”铁飞龙道了声好,和慕容冲选了二十株最坚实的大树,一一做了记号。

  铁飞龙道:“行了?”慕容冲再到山涧中装满水,用纸团塞着小洞,挂在树上,说道:“这样谁也做不了手脚。”铁飞龙一卷衣袖,便要动手伐树,慕容冲忽道:“我先来!这主意是我出的,应该先做给你看。我一动手,你便把纸团拔出来。”铁飞龙退到皮襄旁边,听他一声大叫,立刻便拔纸团,只见慕容冲冲着大树蓬蓬蓬打了五七拳,双手合抱一扳,喝声“倒!”那株大树果然应声倒下,铁飞龙心道:“唔,他是以内力震动大树,然后扳倒,虽然有点取巧,内功也算登峰造极的了!”

  慕容冲依法拔倒十株大树,将皮囊取下,囊中的水刚刚滴完。守了许久,才滴得一滴,以后就没有了。慕容冲笑道:“好险。现在轮到你了。”铁飞龙也到山涧中将皮囊盛满水,以纸团塞着,挂在树上。看了慕容冲一眼,道:“我不必你拔纸团。”慕容冲道:“那你岂不吃亏?”铁飞龙道:“我宁愿稍吃点亏。”倏的拔开了纸团,然后去寻做了记号的大树。原来铁飞龙是怕慕容冲在拔纸团时弄鬼。慕容冲暗笑道:”不怕你老鬼成精,你也要上我的当。我何必做那些下三流的事,在拔纸团时弄鬼?不需这样,你已吃亏。”

  铁飞龙伐树与慕容冲不同,只见他绕树一匝,双掌横劈,迅疾之极,然后用力一推,那株树便齐根断了,真如斧伐一般。慕容冲暗暗吃惊,心里想道:“他的掌力果然在我之上。我若到了他那样年纪,一定打他不过了。”铁飞龙依法劈了十株大树,自觉所用的时间要比慕容冲短,喜洋洋的回来,将皮囊取下,不料囊中的水也是刚刚滴完,守了许久,才滴出一滴,以后就没有了。

  铁飞龙大惑不解,心想:“按说慕容冲不会做手脚。而且我劈树之时,也一直留心,他若是做了手脚,也瞒不过我的眼睛。”可是他却一时想不起来:皮囊的小洞,受水力所压,必然会慢慢扩大,虽然所扩甚微,但到底是有所差异。所以谁先动手,便是谁占便宜。慕容冲这次在心里叫声“好险”。见铁飞龙一派惘然的神情,笑道:“如何!这一场咱们又扯平了。”

 

  玉罗刹在岩顶将一切都看入眼内,听到耳中,不觉对龙达三说道:“哼,慕容冲好不要脸,明明是输了,却说是扯平。我下去揭破他!”龙达三在她耳边说道:“你不怕铁老责怪么?”玉罗刹一听,只好忍住,笑道:“我且再看一场,看他还有什么坏主意。”

  慕容冲正想再说出第三场相比之法,铁飞龙双眼一翻,忽地哈哈大笑道:“老夫几十年打猎,反给雁儿啄了眼睛,不过,你虽然是取巧,也还不算下流。”慕容冲知他已看破了其中奥妙,淡淡一笑。铁飞龙道:“第三场该是半文半武的比试了,是么?”慕容冲道:“是呀!”铁飞龙道:“这一场我倒想起一种比法,你看成不成!”慕容冲道:“请说!”铁飞龙道:“我的比法,双方是绝不能取巧的了!”

  慕容冲面色尴尬,道:“不必罗唆,你说出来,我慕容冲一准奉陪便是。”铁飞龙跳上一块大石,招手叫慕容冲上来,道:“咱们玩玩推掌。”叫慕容冲伸出双掌,与自己双掌相抵,道:“谁给推下岩石,便算输了。这样虽然四掌相交,却又并非肉搏,岂不是半文半式的比武么?”慕容冲暗暗叫苦,心想:“看来这老儿的内力比我高出一筹。好吧,反正我也不打算活命的了,可是因较技输了而死,这却死得并不光彩。”算盘他未定,铁飞龙掌心劲力已发,这时只要稍一分心,便要给对方掌方震伤脏腑。因此慕容冲只好咬实牙关,运出内家真力,与铁飞龙相抗。

  两人在石上盘膝而坐,运气运力,四掌相交,四目相视,不到半个时辰,两人都汗出如雨。这样的比试,比刀枪相拼,还要凶险百倍!只要谁一松懈,便是准死无疑。铁飞龙内功较深,可是慕容冲胜在年轻力壮,气足神健,虽然略逊一筹,也还抵御得住。

  再过得一刻,两人更觉心头滚热,喉咙焦燥,汗出更多,全身湿透。慕容冲知道时间一久,自己必然落败。可是这时已到了最紧要之际,谁都不能退让。除非同时撤掌化劲,否则必受重伤。慕容冲双掌似被胶着,想认输也不可能,何况又不敢分心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