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tiny。”戚夕看着小家伙继续执着地研究程胥的袖扣,没敢告诉他tiny第一次回家,就报销了梁女士一件新买的羊绒衫。
年后的一次会议上,戚程两家的父亲意外碰面。程父心下思忖一番,还是上前礼貌问候。这一举动看在别人眼里,几乎演绎出亲家见面的味道。
程尧一辈子都在忙工作,对于独子,反倒是老爷子关顾得多些。好在程胥自幼懂事,学业和工作一路平顺没让长辈操心,只是年过三十依旧独来独往。
程陈两家的关系是从老一辈里延下来的,算是亲近,陈老爷子之前来串门还说起看好程胥,前阵子陈学年同他提起方芳回国,他自然也不好驳了对方的面子,又想到两个孩子也算是自小认识,于是回家和妻子商量一番,干脆静观其变,倘若真能发展出什么来,他们也不反对。
没想到一顿饭的功夫,先是姚越阳打了电话过来,说是要给老爷子报喜。他还没弄清楚喜从何来,陈老爷子又一个电话过来,开玩笑道:“我们方芳没福气啊,早知道我就早点把程胥给定下来喽。”
听得他心里一凉,看着老爷子笑呵呵地把话给圆过去。
“这种事怎么能瞒着家里呢?”
程胥只淡淡道:“私人问题,给我们一点私人空间。”
程尧不好多问,结果第二天,女孩儿就来了。
“是我请过来的。”程老爷子看着程胥出门接人,抿了口茶,“我也得好好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愉快。


、七

“戚夕监工?每天?!”姚越阳听说后只觉得暴殄天物。
对于戚夕每天晚上在自己公司加完班再到他们这“二次加班”,老邹感到相当过意不去,然而戚夕只是浅浅一笑,就闷头忙去了。
有时候,tiny也会来,安安静静地窝在包里,一两个小时都不出一声,当真猫似主人形。老邹和赵海甚至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有时候,程胥也会拎tiny到阳台上透透气。小家伙依旧对他的袖扣无比感兴趣,暖暖一团抱在手里,让程胥心里生出些莫名的柔软。
“想拐卖我的猫么?”戚夕走到阳台,看到那个毛茸茸的脑袋露出半个,又缩了回去。对于tiny和程胥的投缘,她只当是个意外。
程胥摸摸小家伙的脑袋,轻声道:“干吗卖?拐了也是自己养啊。”
大部分时候,戚夕都是忙碌的。
她忙碌的时候,其实很好看。挽起的袖口露出细细一截胳膊,手上腕间从来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头发扎起,露出秀气的脖子和光洁的额头,整个人在一片水泥色里也显得干干净净。从墙体拆改到水电改造,从高架吊顶到地面防水,每个环节她都不大意。
程胥几乎已经习惯了转过身就能看到戚夕忙碌的身影。
“戚夕,你来看一下这个墙面这样行不行?”
半天没有回话,程胥扭过头看看身后,才想起今天晚上戚夕带tiny去打针了。
一旁的老技师看了他一眼,笑道:“年轻人啊~”
一个月后,戚夕亲自收尾,上下里外检查了一遍,程胥才落笔签字。
周末,老邹做东,请戚夕吃饭。
小有名气的私房菜馆,生意很好,热热闹闹。
老邹好酒但量浅,两杯酒下肚,话就不经脑子了:“戚夕啊,找对象了没?”
戚夕顿了顿:“没有。”
老邹:“哎,那你看我这俩弟弟怎么样?”
赵海脸噌地就红了:“老邹你高了吧?”
老邹不理他,笑眯眯地看向戚夕:“小戚,我这俩师弟,那都是好苗子。我是看着他们一路过来的,你挑哪个都不吃亏。”
程胥清了清嗓子要了杯柠檬水推到老邹面前:“醒醒酒。”
赵海本就对戚夕颇有好感,这下被老邹捅破,尴尬得不行,直接架起人:“我带他去清醒清醒。”直奔卫生间。
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戚夕转开目光望向远处,脸色却一点一点凉下来。
程胥正垂首吃菜,桌旁投下一道阴影,一抬头,就看到桌旁站了个男人。
“我刚才在那边看着就像你。果然是你。”
戚夕睫毛抬了抬,慢慢站起来:“你好。”
程胥停了筷子,看向戚夕。
来人很快地扫了眼程胥,笑道:“和朋友出来吃饭?”
戚夕还没出声,男人身后又冒出一个女的:“嗨,戚夕,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啊~”
程胥玩味地看着眼前的格局。
戚夕浅浅一笑:“好久不见。”
女人亲昵地拉过她一只手:“碰得早不如碰得巧,正要给你发请柬呢。下个月我和乔宇婚礼,邀请你来参加啊。”
戚夕眼睛微微睁大,但是转瞬即逝,平静地说:“恭喜你们。”
“戚夕,”乔宇开口,“你——之后去哪儿了?”
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看场合就聊天的么?桌边杵着两个人的感觉实在不好,程胥环起胳膊,余光却瞟见一节细白的手指,飞快地把桌角一个撇歪的啤酒瓶盖划进手里。
程胥皱了皱眉头,抬眼看见依然一脸水波不兴的戚夕答道:“出国了一段时间。”
“刚回来吗?”
“两三年了。”
“那你现在在哪儿高就?”女人挽住身旁人的胳膊,笑眯眯地问。
戚夕:“东区。”
“做室内设计?”
戚夕浅浅点了下头。
乔宇:“我也在东区——”
程旭余光瞥见桌面下那只素白的拳头越捏越紧,觉得,简直就是胡闹!
于是下意识地长手一伸,扣住了那只细细的手腕,转脸看向来人。
乔宇的话,就这么噎在半空中,看向戚夕身旁的男人,愣了五秒钟:“程——胥师兄?”
老邹被赵海架回来,远远就看到一姑娘挽着一小伙子站在他们桌边,程胥戚夕一坐一站,前者握着后者的手腕。
不认识的那对儿,表情形容不上来,认识的那对儿,倒是面色平静。
认识的那对儿…?认识的那对儿!
老邹的酒一下子醒了。
乔宇一肚子话要说,奈何胳膊被身旁的人死死扣在怀里,见又有两个人回来,不便多说,只得告辞。
女人笑道:“戚戚,记得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哦,请柬我发到你以前的邮箱了。”
程胥有先见之明地滑下指掌,不动声色捏住她的掌骨,不让她的拳头再握紧,起身向乔宇伸出右手:“恭喜二位。”
乔宇看了看一脸平静的戚夕,最终伸出手与程胥握了握:“谢谢。”
待两人离开,程胥目光扫向一旁的合伙人:“我们先走了。”就握着戚夕手腕离开,没理会身后一个满脸震惊,一个怅然若失。
程胥把戚夕塞进后车座,跟着坐进来,关了门,捏她的右拳头。
小小的拳头跟他别着劲,拼命往回抽。
程胥冷冰冰地出声:“松开。”
一枚带血的啤酒瓶盖掉到地毯上。
车厢里寂静无声。
作者有话要说:看看能不能在回去前更完。
是不是血腥了…
看文愉快。


、八

程胥从后备箱里拿了药箱,给戚夕清理伤口。
戚夕心绪渐平,接过程胥手里的纱布,慢慢裹缠,看他皱着眉头看向自己,低声道:“无非是我的前男友和我的前女友在一起了。”
程胥面无表情:“什么锅配什么盖。”
正准备去驾驶座,戚夕的手机响了,梁女士来电。程胥帮忙接起——
“戚夕,怎么打你电话不接?”
“阿姨,是我。”
“哦,是程胥啊…戚夕楼上那家不知道怎么回事,漏水,把她那儿也给淹了,一直淹到她楼下,刚才房主打她电话没打通,打到我们这了。”
“好的,知道了,我们这就回去。”
梁女士挂了电话,狐疑地看向身边的戚父:“俩孩子不会已经——同居了吧?”
两个人下了车就往电梯跑,tiny还被关在笼子里。
戚夕楼上住的是位独居老人,楼下是对年轻的夫妻。
“估计是前天水路检修停水,老人家不知道,笼头没关。”这两天又不在家,于是水漫金山。刚好戚夕早出晚归,住的房子贴的又是防潮墙纸,有水渗下来一时半会儿的也不明显。
这一天下来…
开门的时候就听到tiny在叫,声音都带颤。家里的水已经积了有两三厘米,小家伙可怜兮兮地趴在笼子沿儿。
程胥开了笼子,湿哒哒的tiny一下子窜上他的胳膊,两只爪子钩进他的呢子大衣,另两只乱抓。程胥跨到阳台摘了条干毛巾,把tiny一裹抱在怀里。
物业很快就上来了,后面还跟着楼下那对小夫妻。
“戚小姐,非常抱歉,单户水闸在室内,所以只能先把你们这个单元的总闸给关了。”
小夫妻里那位年轻的太太和戚夕打过几次照面,对她印象颇好:“楼上刘奶奶已经联系上了,人去H省女儿家了。明天把钥匙快递过来。说我们两家有什么损失,让物业全部登记,回来赔偿。”
戚夕看着一地汪洋:“明后两天都没水么?”
年轻的丈夫点点头,看了眼戚夕身后的程胥:“你先住你男朋友那儿好了。我们也打算这两天住父母家。”
物业人员登记的时候,程胥把积水大概清理了一下。落地家具不容乐观,地板肯定是报废了。
“给您带来的不便,希望您见谅。”物业致歉后告辞。
戚夕一个人站在房子中间,看着墙上半脱的墙纸,有些走神。
四十八小时前,一切都还好好的。
程胥从卫生间出来,就看到戚夕踮着脚想把墙上的铁艺挂钟取下来。
“我来吧。”
戚夕收回胳膊,默默退到一边。
这套房子是她回国后接手的第一个婚房。小伙子是个军人,准备装好新房向女友求婚。她织梦一样细细雕琢,结果离房子交工还有一个礼拜的时候,女孩转投他人怀抱,因为:“在现实面前,爱情永远是第一个被牺牲的。”
于是戚夕成了第一个住进这套婚房的人。一住就是两年。
世上永远不乏伤心人。那些炙热的,纯粹的,让人期冀的东西,总是在最甜蜜的时候戛然而止。
如今回首,颓为旧时月色。
程胥第一次感到沉默让他难受。
“这两天,先住我那吧。”
姚越阳听说程胥他们公司新址装好了,一大早就按响了他公寓的门铃打算趁周末欣赏一下。
结果来开门的人手里抱了只猫是什么情况?!
进门发现戚夕坐在餐桌边吃早饭又是什么情况?!
姚越阳觉得,自己的感情受到了欺骗!亏他还一直担心程胥死不开窍!
于是感情受伤的越阳第一时间打电话回程家履行他之前的“诺言”:“爷爷祝贺您,第四代已经在路上了!”
看着一脸和蔼的程老爷子,戚夕笑得很艰辛。
身旁的程胥,正在脑内模拟第十一种与姚越阳断交的情景。
本来小两口有什么亲密进展,家长们都睁只眼闭只眼,只是姚越阳那一嗓子喊得实在惊天动地…于是老爷子传话:“程胥和戚夕好久没来家里吃饭了吧?今天家里炖了乌鸡汤。越阳,你也一起来。”
戚夕觉得,这戏是真演不下去了。
程胥在想,该如何把这戏演下去。
二人各怀心事,沉默地闷头吃饭,看在家长眼里,简直就是小两口达成默契一致对外的节奏。
蹭饭蹭的轻车熟路的姚越阳同志喝了两碗汤才罢休,打破了眼前“其乐融融”却安静诡异的局面:“戚夕家被淹了,所以程胥就连人带猫端自己窝儿了,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