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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钟之后,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熊母哭着喊,“囡囡,阿橙他拿了一把水果刀进去,房门的锁也换了,还不让砸门,妈,妈害怕。”

  般弱想生撕男主。

  她拎着洋葱紫纱裙,坐上出租车,又给人发了信息。

  三十分钟后,她到了熊家的住处,外边围了一圈的人,有准备砸锁的师傅。见她过来,熊母惶然不安抓住她的手。

  “怎么办啊。”

  般弱踹门。

  “是我!开门!”

  门开了,她被阴影强行拉了进去。

  烟味呛得她发晕,对方捧着她的腰,冰凉的指尖游走至背,解开扣搭。

  他们倒在地板上。

  他疯狂,失去理智,暴烈至死地吻她。

  般弱完全没有回应,她眉眼冷漠,只在他舔脖子时候转过脸,“你骗我?”

  “骗你?”

  沈橙摸到水果刀,在他手臂上划了一道,鲜血溅到她的纱裙上。

  他眼尾发红,笑声瘆人。

  手背青筋狰狞绽开。

  “怎么样?大小姐?你喜欢吗?还想要我往哪里开刀啊?”

  般弱表情厌恶,“你发疯也适可而止吧。你该知道,你在我这里,拿不到任何的同情分。抱歉,我要订婚了,我的未婚夫还在宴会里等着我,我先走了。”

  她顿了顿,“望你理解,我要负责的,只有我未婚夫的人生,其余的,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彬彬有礼,客气疏离。

  她翻身起来,又被人摁住。

  血腥气味充斥鼻腔。

  对方长腿绞住她的腰,双臂绕过来,紧紧箍住她的肩膀,像是蜘蛛,吐出缠丝,将佛像包裹进白网里。

  他以为这样,佛就会永远属于他。

  “别走。”

  他呜咽着,音节破碎,“求你了,别走,我真的,真的不想失去你。既然你曾经喜欢我,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继续喜欢下去?你说你最讨厌抽烟戴耳钉不成熟的男生,可到头了,你却跟他做了。我,我也可以的啊,我抽了很多烟,喝了很多酒,抽到吐,喝到吐——”

  “只要你喜欢,我可以模仿你喜欢男生的任何地方,他抽烟的姿态,嘴角微笑的弧度,他亲吻你的样子,我可以模仿。”他嘴唇失去血色,呼吸轻不可闻,“这样,也不行吗?”

  他第一次感到精疲力竭,怎么追也追不上。

  以往被无视、被欺辱、被责骂,都远没有这一次来得汹涌。

  后悔啃噬着他的四肢百骸,要他穿肠肚烂,死有余辜。

  “我会听话,比他更听话,更爱你。”

  沈橙勒得她发紧。

  泪珠子盈满了她的锁骨。

  “所以,求你不要走。”

  “咔哒。”

  门再度开了。

  来人瞳孔地震,又把门给关上了,熟练反锁。

  “喂,你让老子很生气啊。”

  陈斯甜上前一步,踢飞一个玻璃酒杯,嘭的一声,刚好砸到沈橙的胳膊上,碎裂开来,趁对方刺痛,他将般弱拉回怀里。

  “我的……你还给我!”

  沈橙试图站起来,被人一脚压着肩膀。

  沉重的,窒息的。

  他眼部充血。

  咯吱咯吱。

  骨头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忍住痛楚,紧咬牙关,不发出声。

  陈斯甜居高临下,轻蔑瞥着他,双手扣起般弱的文胸,唰的一声拉上链子,往她额头吻了下,“以后姐姐别乱跑了,甜甜会担心的,有什么事,吱我一声就行,甜甜给你解决。”

  黑发之下,男生眼珠子移到眼尾,他声音透着凛然如冬的寒气。

  “毕竟垃圾到处都是,小心绊住你的脚。”

  下一秒,小男生又笑成一朵花,人畜无害,“时间快到了,姐姐跟甜甜回去吃婚礼蛋糕好不好?你最喜欢的猪猪款式哦,水果味呢。”仿佛刚才那盛气凌人的家伙不是他来着。

  他搂住般弱就走。

  “别走,别走,你他妈不准走啊!!!”

  那一脚很重,让沈橙肩膀脱臼,爬都爬不起来,他蠕动着,努力拖动着肢体,竭尽全力地靠近她。

  他想抓住她,哪怕是一截裙角。

  可她越走越远。

  连回头看他一眼都没有。

  “啊啊啊啊!!!”

  “不准走!!!”

  沈橙绝望捶着地板,失去知觉,捶得指骨爆裂,满手是血。

  想要你想要你真的好想要你。

  可你要订婚了我却连请柬都收不到,我的死去活来也只是你的不痛不痒,除了出此下策,我能,怎么办呢。

  在一路冷眼中,他终于熬出了头,从黑暗荆棘拾起了荣光,去了没有去过的地方,上了不敢上的大学,还有一个健全温馨的家庭。

  朋友、资源、人脉,他唾手可得。

  像高考毕业老师说的那样,祝他前程似锦步步高升。

  他已经接近了这个目标。

  在他前程光明未来可期的时候,他不用深夜做兼职,不用再为两块钱的公交费而苦恼,奶茶也可以点两杯半价。

  在他终于可以抽出时间的时候,还想着,周末一定要带她骑最爱的单车,越过长满蒲公英的山野,在咔咔的脚踏声,在她的笑中,骑过橘粉色美得能死人的天际线,把情侣该做的一百件小事儿都做完。

  在他送得起钻戒终于可以补偿她的时候——

  却永远失去了她。

  “活该啊,沈橙,你他妈的就是活该……”

  他孩子般痛哭出声,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祝你订婚快乐。

  亦祝我年少腐朽碌碌无为。

第102章 凤凰男白月光(番外)

  般弱被甜甜弟弟拖回了车里。

  弟弟指尖顶入耳塞,单手控着方向盘, 雷厉风行地吩咐。

  “准备第二套婚纱, 嗯,就那套红豆沙的。红色太招摇?那当然, 我未婚妻绝对要是全场第一焦点,招摇有问题吗?”

  “让发型设计师换个简单的造型, 首饰不用太复杂, 时间赶不及了。”

  “告诉爸妈,不用着急, 我们很快就回去了。”

  他停在了一处婚纱店,三分钟后拎着纸袋子跑出来。

  “还有二十分钟到现场, 你先在车里换上。”

  陈斯甜升起车窗,从后视镜瞥了眼那洋葱紫的礼裙, 上边凝固几处血迹。

  真晦气。

  那个男人。

  得想办法解决了才行。

  陈斯甜手指点了点方向盘。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 般弱从纸袋子取出来一套鲜红的礼裙。

  果然是甜美的红豆沙。

  这颜色她看着都饿了。

  她拨弄头发,拉下侧胸链子。

  气氛无形焦灼。

  她抬头一看,甜甜弟弟的目光毫不躲闪,大方自然地问,“姐姐,要我帮你换吗?”

  自从开荤之后, 这弟弟是越来越不害臊了。

  绿茶精一撩短发, 长腿交叠, 媚眼如丝地诱惑。

  “来日。”

  两个字成功把狼狗弟弟给震住了。

  般弱不要脸的境界比他更胜一筹。

  陈斯甜结结巴巴地说, “姐, 姐,开车呢,不行的,要被,被抓的。”

  般弱很坏心眼,“我说来日方长呀,你想什么了呀?”

  感谢博大精深的新华字典。

  陈斯甜抓了抓脑袋。

  行吧,他干不过这位姐姐的千年道行。

  她快速脱穿。

  男生的手指轻轻打在方向盘上,从她美妙的曲线掠食而过。

  很快到了现场。

  陈斯甜抄了近路,准备走后门。

  “咔哒。”

  车门被打开,般弱拎着裙子正准备下车,对方探入半截身体,使得空间愈发逼仄灼热。

  “我有点紧张。”

  小男生羞涩不已,“姐姐给我打个气。”

  他单膝跪在垫子上,身体倾斜,勾着般弱的后脑勺,深深浅浅地拥吻。

  “手机。”

  般弱发现这小孩狡猾得很。

  “这个,先交给甜甜保管啦。”他开心地扬起嘴角,仿佛恶作剧得逞,“免得姐姐再跑掉,那甜甜不得哭死呀。”

  般弱被人推着去做造型。

  陈斯甜一身白色西装,就在外边靠着。

  “嗡嗡。”

  兜里的手机振动。

  陈斯甜伸了个懒腰。

  “报告。”

  “说。”

  “姐姐,甜甜去尿尿,听说尿憋多了膀胱疼,影响肾功能,伤害男人的自尊心。”

  般弱:“……”

  这个用不着给她一脸认真地报告吧?

  陈斯甜得了允许,走出外边。

  他按下接听键。

  妇女惊慌的声音响起,“囡囡,阿橙,阿橙他割腕自杀了,你,你快来医院啊。”

  陈斯甜懒下眼皮,“阿姨,是我,你女儿的未婚夫。”

  对方瞬间没声。

  陈斯甜捏着一绺碎发,动作幼稚可爱,语气却是冷淡得很。

  “我很感激你们把姐姐养大,不过,凡事也该有个底线吧,今天是我跟姐姐的订婚宴,人生大事,您儿子非要搅合,插进一脚,是什么意思呢?他自卑,他可怜,他痛失所爱,所以我就得顾及他的心情,把姐姐痛痛快快地让出去吗?”

  “现在是为了安抚病人的情绪,让人去探望,去陪床,但以后病人不想活了,是不是还得亲亲抱抱举高高呢?或者……交往呢?”

  陈斯甜弯着眉眼。

  “阿姨,听我一句劝,最好的方法就是隔绝他们,永永远远,不要再见面了。”

  他摆弄领结,正直无比,“您觉得呢?”

  认亲宴与订婚宴同时举行,顺利得不可思议。

  前来观礼的死党们心情复杂。

  没想到他们甜哥年纪轻轻就英年早婚了,赶了一把时髦的闪婚。

  虽然这是订婚,不是结婚,但是,看甜哥黏人的劲儿,满月酒还会远吗!

  可恶,这就是狗粮的真谛吗,猝不及防,说来就来,也不管他们会不会被噎死!

  而在另一边,熊母坐立难安。

  医院病房里,男生靠着枕头,垂着眸,神情难辨。

  上午十点的订婚宴,而现在是十二点。

  没有消息。

  没有动静。

  什么都没有。

  “我想睡觉了。”沈橙说,“你不用守着我,我睡不着。”

  熊母张了张嘴,还是默默地离开。

  沈橙看向窗外,玻璃通透,天朗气清,什么都很好。

  可他不好。

  很不好。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被包扎的手腕。

  慢慢地,张嘴咬开纱布。

  伤口狰狞。

  你看,沈橙,没有用的,无论你怎么做,都留不住的。

  可能死在她面前,都不会令她有丝毫的动容。

  沈橙将自己的心收了起来。

  他像父母期望的那样,按时吃药,按时走动,按时思考,按时微笑。他手腕上的伤口开始结痂,也在父母的陪同下,去看了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说他状态不错。

  只是轻度抑郁而已。

  呵,轻度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年之后,沈橙顺利毕业,他跟同学一起照相留念。

  最后一次的散伙饭上,热热闹闹,吵吵嚷嚷。

  有人提起了她。

  那个美丽的、引人注目的风云人物。

  “呜呜呜女神订婚太早了!”

  “我连撬墙脚的机会都没有。”

  “你小子还敢撬啊!小心人家未婚夫一锄头锄死你!”

  “可恶年下姐弟恋是不可能有好结果的我等着他们分手!”

  “啧啧啧你可真恶毒啊。”

  有人撞了他胳膊。

  “哎,你说……”

  他风轻云淡。

  “我忘了。”

  对方挠了挠头,“什么你忘了啊?哥,我只是想问你,你说大四考研会不会浪费时间啊,能一边工作一边考研吗?哎,我女朋友家里那边催婚了,感觉不拼命点,就没法把她娶回去了啊。”

  年轻的面容洋溢着蓬勃朝气,有着对未来的憧憬。

  “哥,哥,哥你咋啦?”

  咋就哭了呢?

  “我失恋了。”这个在毕业答辩上锋芒毕露的男人呜咽着,“永久性的。”

  “不是吧?那个女的这么没眼光啊。”

  男同学感到不可思议,沈橙是他们学院的太阳之子啊,说是教授手中宝也不为过,未来前途光明,女孩子不赶紧收着,还把人给甩了?“不行,哥,你说是谁,弟弟非得好好跟她理论!”他捋着袖子。

  沈橙轻声念出她的名字,“……奚般弱,你去吧。”

  男同学讪讪笑了,把自己的脚收回来,“哥,你开玩笑呢。”

  奚家的那位跟他们就不在同一个档次上,当他们为一份工作四处奔波,对方早就回家继承千万矿产了,而且未婚夫的背景神秘强大,这强强联手,谁敢有意见?

  沈橙沉默了,他手指轻轻弹着玻璃杯。

  该怎么去愈合那道伤口?

  沈橙也不知道。

  他连本带利退回了七百万,解除了跟红象科技的合约。他去工作,去加班,去赚钱,渐渐的,有人称呼他“沈组长”、“沈经理”、“沈执行官”。

  年少时曾经梦寐以求的一切在七年之后得到了彻底的实现。

  他住着带有小花园的别墅,车库里有最新限量的跑车,有越来越多的女人向他示好。

  包括林春柳。

  这个从农村出来的女人,她穿着低领衬衫跟包臀短裙,像是一件努力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的货物,以碰瓷的姿势,出现在他的面前。

  黑丝袜透着一股子风尘味。

  林春柳过得不太好,她一直试图跟潜力股沈橙搭上线,但这人被认回去后,打了一场拐卖官司,其手段之冷血,令林春柳心生胆怯。

  她初中学历,又不想去干活,寻思着自己重生之后,怎么也算得上是年轻貌美,最合那些富家老板的口味。

  然而人家钟情那些清汤挂面的大学生,她除了身材好,也没有其他太大的优点。

  她想钓个年轻富豪,但人家名校出身,相貌好,眼光高,口味也挑,完全把她当成没有姿色偏要卖弄的大妈。中年富豪呢,有家有室,她的手段招儿还比不过狐狸精转世的小情人们。

  至于老富豪,林春柳实在下不了嘴,她才三十岁,不想去伺候七八十岁的老头子。

  但是很快,林春柳连酒会也混不进去了,她蹲守在一些高档写字楼下,通过添加附近人进行聊天,小范围搜索目标。

  有天她看到了沈橙。

  他果然如她前世那样,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白衬衫斯文干净,气质斐然,成熟稳重,站在一群秃头男人中间,可谓极品。

  重新燃起了林春柳的追求心思。

  可是沈橙出入的地方,不是慈善晚会就是各种商贸会议,非圈内人士很难混进去。

  于是她咬咬牙,想出了碰瓷这一招。

  她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正要打招呼,对方看也不看,拖出手机,“王律师是吧?你过来处理一下,有人碰瓷,对,有行车记录仪。”

  林春柳吓得慌忙跑了,高跟鞋还掉了一只。

  沈橙没把这插曲放在心上。

  他的生活如白开水般索然无味。

  他抽烟,酗酒,蹦极,玩各种刺激的极限运动。

  他也想过纵情于男女关系,利用其他女人来忘记她。

  可他不行。

  哪怕是酒精催化,他依然难以去接触那个不是她的女人。

  他感到恶心,而且负罪感极其强烈。

  她像是扎进血管里的针,微微刺痛,你放着不管,或许能麻痹一时。可是,一旦你抽出来,血流不止,整个人都垮了。

  他工作越来越晚,喝酒越来越凶。

  直到有天晚上,他摇摇晃晃从酒吧出来,抱着柱子吐得很厉害。

  后来不知怎么的,他跟街边的流浪汉有一搭没一搭聊起来。

  “小伙子,失恋啊。”

  “嗯,失恋七年了。”

  “我看你斯斯文文的,不差钱啊,干嘛不把姑娘追回来?”

  沈橙嘴唇嚅动。

  “我……不敢。”

  是的,他不敢,他当过操盘手,也当过天使投资人,在生死关头,冷静如常。为一份企划案,沈橙生生把团队骂哭,成员们私底下说,他上辈子一定是杀猪的屠夫。

  但这么杀伐果决的他,在感情的问题上,依然是个胆小鬼。

  他知道她的手机号码,知道她家的地址,知道她出差的城市,只要他想,他可以轻松营造出无数个偶遇的场合。

  可是他不敢,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

  “人生能有多少个七年呢?白白浪费可不好啊,来,小伙子,你手机给我,大哥今晚就讲义气,帮你把人约出来,什么爱不爱的,当面说清楚!”

  沈橙下意识掏出手机。

  流浪汉拿到手就撒腿跑了,迅速跳过红路灯。

  “……我操!”

  沈橙暗骂一声,捂着发疼的胃,追了上去。

  “手机!有人偷手机了!前面的,帮我拦一下!”

  前方是一对情侣,男方十分迅速,一个飞腿,将流浪汉撂倒在地,手机飞进灌木丛。

  该不会碎了吧?

  沈橙心一惊,慌忙跳进去四处翻找,猫儿刺挠得他满脸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