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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情之一字,到底是害人——

  ‘嘭’得一声,唬得所有人倒退了一步,齐齐抬头,只见姬冰玉大力将手中长剑插入了地底,蓦然的震动吓得雁沂端倒退一步,面前女子背对着阳光,手撑在剑柄上,骄阳在她身后,为她镀上了一层金光。

  无论是雁沂端还是别的围观弟子,一时间都有几分恍惚。

  在这一刻,姬冰玉不像是传闻中为情所困的女子,反倒像是人间传说中里笑傲群雄的狂妄剑客。

  弟子们面面相觑,这画面好像和他们脑补的凄苦怨妇的剧情走向不太一样?

  神秘声音不妙的预感更重,就在它打算阻止姬冰玉开口时,

  被光芒包围而显得熠熠生辉的女子掷地有声道——

  “回去帮我告诉你轩辕大哥。”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老子穷!”

第3章 呐呐呐

  姬冰玉从来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她见自己说完那句经典台词后,面前的雁沂端却只是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却仍旧没有变身顶着甲方头像的哥斯拉,不禁有些困惑。

  难道是……

  难道是还缺少社会的毒打???

  姬冰玉若有所思。

  也许就和在一些网游里,某些boss必须结果毒打才会爆出装备一样,也许面前这个别致的小东西也要被毒打一番后,才会变身,然后自己才能离开这个梦?

  于是神秘声音在被姬冰玉掷地有声的发言震惊到短暂失神后,发现了一件更令它开裂的事情。

  姬冰玉,原书中温婉善良的圣母型白月光,此刻正按着她名义上、也是血缘上的弟弟——雁沂端,并在对他进行着惨无人道的毒打!

  毒打,顾名思义,就是对对方从身体到心灵进行全方位的打压,比如现在姬冰玉对雁沂端做的那样,她先是一脚踹向了对方的和谐部位,直接将人踹翻在地后,手持木剑开始了惨无人道的殴打。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神秘声音看得目瞪口呆。

  它已经不愿去想天道规则柱上的裂缝到底变成什么样了。

  神秘声音从没有哪一刻像如今这样恨自己没有实体,如果它有实体,那么它立刻眼睛一闭不睁,从此陷入沉稳的梦中,回到属于它的快乐星球。

  在哪里,一定没有一个叫做姬冰玉的女人。

  [……你在干什么?]神秘声音觉得自己已经虚脱,它不得不转换策略,卑微发问,[亲亲,打扰一下,请问您能暂时停下手上的动作吗?]

  然而它的声音太小了,姬冰玉根本没有听见,或者说,她选择性忽略了这句话。

  因为雁沂端实在是太烦人了。

  姬冰玉一开始只打算意思意思,随便打打,留着力气处理最后的boss,谁知道这雁沂端居然还敢反抗,嘴里颠三倒四地对姬冰玉进行着人身攻击,包括但不限于‘肮脏’‘下贱’等词语。

  这样的词汇对于一个21世纪成日在网络冲浪的成年人来说,实在是太过幼稚,甚至还有几分乏味。

  倘若放在现实里,根本激不起姬冰玉的气性,还不如多睡五分钟来得有价值,然而现在姬冰玉自认为她就是在做梦啊!

  姬冰玉:打你就打你了,你还敢反抗?

  这么一想,心中的火顿时蹭蹭往上冒,姬冰玉手握木头长剑,一边用剑身暴打雁沂端,与此同时心底的困惑同样越滚越大。

  这次的梦有点奇怪,不止画面清晰精美了许多,而且前期的铺垫太过漫长,就连后期的发展也和以往不太一样。

  姬冰玉一面想着,手下的动作却是毫不留情,而雁沂端一时不察,被打得几乎呕血。

  他也不知道这女人今天哪儿来的这么大力气,往日里不都是任打任骂,甚至被他戏弄完还会安安静静的一声不吭吗?!怎么今天忽然有了这么大力气?!竟还敢反抗?!

  至于雁沂端自己,其实他的天赋并不好,甚至一脚还没踏入修行,只会些基础的剑法而已,可惜他现在被姬冰玉揪着领子,连剑都够不着,更别提使用剑法了。

  眼看着手臂上又是一道挂彩,雁沂端的装扮已然从华贵张扬的小少爷,变成了路边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他一面躲避,一面气急败坏地叫喊道:“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我把这疯女人抓住!还要等本少爷亲自出手吗!”

  听见这话后,围在周围的弟子们才如梦初醒般地上前来,可也不知怎么回事,每每当他们快要碰到、或是抓住姬冰玉的双手时,总会因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失控,偏到别处去。

  若是有人站在高处下望,就会发现此刻情形十分古怪,那些围上来想要帮忙的弟子们一个个都似是遇上了鬼打墙,左手分明是对着姬冰玉挥了出去,却落在了雁沂端的脸上,偏偏这么古怪的事,这群弟子却像是无知无觉一样,仍在继续。

  ……

  “咦,这位姬小姐倒与传闻中不太一样。”

  不远处半山腰的凉亭中央,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郎眉梢微扬。

  他有着一张极其显嫩的娃娃脸,身量也不高,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眼神干净灵动,不说话时,乖巧懂事得简直像是观音庙里的童子,纯然无害。

  倘若细看,便会发现这少年郎的白衣并不仅仅是一件普通的白衣,白色的锦缎上头,全是用银色丝线纹绣的图样,除去常规的山峦叠嶂外,更多的还是些让人看不懂的晦涩阵法,隐隐似乎还组成了一个白兔的模样。

  总而言之,这是个一看就很贵的衣服。

  白衣少年郎略一沉吟:“她若真是这种性格,配轩辕焚天那个傻子,倒是有几分可惜了。”

  他视线继续下望,几秒后,摇了摇头,伸出手指抵在唇上,意味深长道,“不,一点也不可惜。”

  “那个是傻子,这个啊,是压根儿没脑子。”

  这举动成年人做出来难免会显出几分深沉阴郁,甚至有几分装x感。但这白衣少年郎年岁小,又看着脸嫩,即便冷着脸毒舌,也只让人觉得率真可爱,想要将他搂进怀里,好好揉弄一番。

  然而,他身边站着的并不是普通人,下一秒,一阵疾风吹起,逼得少年郎抵在唇边的手就被迫放下,他略有些疑惑的侧过脸。

  “师父?”

  “抚卿,勿用手指洁牙。”

  “……”

  这话说得自然,语气也平静,却莫名带着些许嘲讽,让郦抚卿略微有一点疑惑。

  他觉得师父像是生气了,但他又没有证据。

  郦抚卿想,师父闭关许久,方才话语中提及的两人都是后起之秀,自家师父刚出关,想来是听过都没听说过这两人的名字,更遑论为了这二人对自己生气了。

  就在这时,身旁男子又轻描淡写地问道:“对于下面这场战斗,抚卿怎么看?”

  郦抚卿皱着一张小脸,目光转向山下的人群,看了几秒后再次开口:“那女子自身实力不济,却还选择在对方人多势众时出手,丝毫不懂得权衡利弊,也不懂得明哲保身,就连出手,也不过是在凭本能乱打,简直毫无章法可言。”

  “那抚卿以为,接下去会如何?”

  “一群蝼蚁打闹而已,连战斗都称不上,如何值得预测?”

  郦抚卿嘴角微微勾起,一张冷淡的娃娃脸上显出了几分嘲讽,“倘若师父一定要问,那么弟子认为,不出一刻,她就要被旁人群攻而落于下风了。”

  “抚卿总是这般自傲啊。”身旁的男子轻笑,“登高处远眺却目下无尘,若是一朝不慎而跌落云端……可是要吃亏的。”

  听见这话,郦抚卿微微抬起下巴:“师父大可放心。”他的语调转而变得深沉,配上少年面容,竟有一丝莫名的违和。

  “这天下,没有什么能令本尊跌落云端。”

  然而话音刚落,郦抚卿忽然发现了一件事,方才所有他以为、也本该落在姬冰玉身上的攻击竟是全数落空,甚至不少转接到了对峙的另一人身上!

  那位总是高抬着下巴用鼻孔看人的雁家小少爷,此刻倒在地上,他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形容凄惨无比。

  方才分析了一大堆的郦抚卿:……?

  小小的少年满眼迷茫,饶是他的年纪并不像外表这样幼小,可凭借短短二百年的寿命,他依旧看不懂下面是怎样一番骚操作,只觉得心口千言万语却无处抒发,下意识抬眼看向了他的师父。

  师父下面的那个小姑娘,是开挂了吧?

  然后下一秒,一股大力袭来,郦抚卿再次睁眼时,已然落在了放在打斗的两人中间。

  不知怎么回事就被踹下山的郦抚卿:……

  真·一朝不慎·跌落云端

  这一刻,郦抚卿很确定的知道,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一定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自己的师父。

  若不是郦抚卿被师父坑惯了以至于练出了奇异的肌肉反应,在空中瞬间完成了一百八十度上下回旋转,那么刚才等待他的,就是脸着地了。

  双方的攻击没有收住,同时向他袭来,引得众人一片惊呼,郦抚卿到底是有金丹修为在身,他下意识出手击飞了雁沂端,却在对上姬冰玉的脸时微微一顿。

  电光火石间,郦抚卿终于想通了!

  下面的小姑娘确实开挂了!

  而给她开挂的人,就是自己的师父!

  郦抚卿眼睛一转,原本毫不留情的攻击瞬间消散,变成了全然抵挡,动作近乎温柔地将她借住,扶着她的肩膀……下面的胳膊。

  他一面顺手随意将不相干的人击飞,一面揽着姬冰玉飞落于地,抬眼扫视了一圈众人,在不少弟子“四大门派!”“天啊,好像是长清门弟子!”的惊呼声中,微微一笑。

  郦抚卿当然知道自己会被认出,或者说,他要的就是被认出。

  啧,自己那位师父方才一问再问,显然与往常那样万事不经心的闲散风格不同。

  郦抚卿原本不解,然而就在看清姬冰玉的脸的那一瞬间,顿时悟了。

  冰肌玉骨,绝世脱俗,好一个“白月美人”。

  凡人有云,食色性也。

  郦抚卿心中的小九九顿时打了起来。

  他虽口中叫着那人“师父”,心中到底是有几分不服气的,毕竟自己原本在魔界呆的好好的,偏偏被这人拽出来比试,还输得一败涂地,被迫改变了面容跟在了这人的身边。

  郦抚卿虽然这几年被磨得性子平稳了许多,但终究是骨子里魔性难改,既然能有机会给自己的“师父”添些堵,那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这么想着,郦抚卿拿出了自己当年迷倒魔界三千佳丽的强大气场,给众人以眼神威胁,微微扬起下巴。

  郦抚卿:快来问我问题!我要装逼!

  围观弟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率先开口,甚至不敢去扶被甩出去后已经半天没有声响的雁沂端。

  最后,还是一位穿着绣花黄裙的女弟子被众人推了出来,微红着脸,大着胆子道:“师兄方才实在是风流潇洒,令小女子仰慕不已。敢问这位师兄,可是出身四大门派之一?”

  这位黄衫女弟子名为穆蓉,只是个末流家族的旁支,因而在一群弟子中并不怎么起眼,这时候才会被推出来当马前卒。

  穆蓉在开口时,还不忘微微垂下头,露出自己修长好看的脖颈。

  她向来自恃美貌,总觉得能凭借自己的脸一飞冲天,尤其是在遇上雁沂端这个傻子后,更是像抓住猎物那样紧紧地缠了上去,飞快地弄清了雁家的关系谱。

  在穆蓉心中,雁家人里,就这个借住在雁家的姬小姐最傻最好欺负,也最让人看不顺眼。每每见姬冰玉倒霉,穆蓉都会心底暗暗的十分欢喜,好像这就能证明她比姬冰玉强了很多似的。

  特别是加入了雁沂端的小团体后,穆蓉更是明里暗地里挑拨了不少次,平日里最爱看的,就是姬冰玉被戏弄欺辱,好似这样作壁上观地看着他人的狼狈,就能证明什么似的。

  见郦抚卿将姬冰玉护在身后,穆蓉心中暗恨,她咬住了下唇,令自己的表情无辜又楚楚动人。

  “方才那一手‘入流云’实在漂亮,师兄莫非是四大门派之一长清门的弟子?”

  “四大门派?”郦抚卿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表情颇有几分玩味,“我并不知你口中的四大门派是什么,不过我确实是长清门的弟子。”

  长清门!

  如同一块石头落入池水,周遭弟子顿时沸腾了。

  要知道,他们这些人如今聚在这苍穹山下,为的就是不日后新弟子的入门比试,期待从此能拜入大宗门,踏上仙途!

  而在修仙界大大小小门派林立,鱼龙混杂中,唯有四个门派最为出挑,甚至有人编了一首歌谣。

  “流明山河落,剑出玄天惊。

  何处不笙歌,灵霄访长清。”

  这歌谣说的就是修仙界公认的四大门派。

  “流明”指的是以推衍天道万物为主的流明谷,“玄天”是专出绝世剑修的玄天宗,“灵霄”是和善于歌舞的灵霄舫,而最后那个“长清”则是专出音修的长清门。

  在众人心中,若能有幸进入四大门派,就等于已经一脚踏入了修仙之途!

  底下的弟子各个为自己的幻想开始怦然心动,见郦抚卿回复了穆蓉的话,他们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一个个压制不住的神色好奇,有鲁莽之人实在憋不住,像模像样地对着少年模样的郦抚卿抱拳,高声问道:“师兄一表人才,龙章凤姿,实在令在下心驰神往,仰慕不已。不知可否有幸得知师兄姓名?师从长清门哪位仙尊?”

  若能借机会,搭上些关系也好!

  郦抚卿懒洋洋地抬眸,这些人的算计他心中一清二楚,就在他想要回答时,手腕忽得一痛,郦抚卿嘴角微微一抽,放下原本扶在姬冰玉胳膊上的手,对着那弟子挑起眉梢。

  “我的名字你们无需知道,至于我的师父嘛——”

  郦抚卿顿了顿,原本抿着的嘴角上扬,露出的笑容颇有几分邪魅狂狷。

  “长清门雪腴峰峰主,清虚子。”

  在他说到‘雪腴’二字时,周遭已经有弟子蓦然变了脸色,而等郦抚卿将话说完后,这些弟子已经是齐齐变色,各个面色如土,有的小腿都打着颤。

  作为修仙世家出生的他们,即便不知道四大门派,都不会不知道雪腴峰峰主清虚子!

  一曲杀万魔,一弦天下惊。

  在他之前,许多人对长清门的印象仍旧停留在“轻歌曼舞,吟诗弄月”的风雅仙人上,没人想过这些音修会有如此大的杀伤力。

  直到清虚子的出现,他竟不顾自身因果造下杀孽重重,甚至干涉扰乱人世间的正常秩序,屠杀世家,也幸好天道垂怜,让清虚子的身体变得十分虚弱,不得不在长清门中静养而几乎从不外出,这才令旁人松了口气。

  围观弟子们想过会来的人也许是位内门弟子,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把这位大佬的徒弟招惹来。

  要知道,这位大佬与世家之间可是有着不灭血仇的!

  一时间现场寂静得落针可闻,连呼吸声都被强行控制到了最低,郦抚卿满意地笑了,他懒得再看这群庸碌之辈一眼,而是将视线落在了他身后的姬冰玉身上。

  冰肌玉骨,绝世脱俗。

  即便是见惯了各类美人的郦抚卿都不得不称赞一声“绝色”,熟悉的场景,熟悉的画面,郦抚卿的态度禁不住带出了几分从前在魔界时风流花丛的轻佻,道:“小丫头,刚才没受伤吧?”

  在郦抚卿的想象中,在他这样潇洒的出场,还以绝对碾压的姿态强有力地帮姬冰玉解决了麻烦,并报出了“长清门雪腴峰”的名头后,姬冰玉不说佩服得五体投地,也该是对他倾慕有加,心生好感才对。

  然而,郦抚卿忘了,他现在用的是少年的体型。

  所以在姬冰玉眼中,就是一个年纪不大、比她还一个头的小朋友在放弃揽她肩膀,并且在挽她胳膊都觉得手酸放下手后,还故意学着大人的模样,说出了“丫头”的名句句式。

  姬冰玉:总感觉这个小朋友智商不太高的样子。

  她甚至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样一个人物。

  难道是之前和邻居家的小哈士奇崽子玩了太久,所以日有所玩、夜有所梦?

  忽略心中的违和感,姬冰玉在道谢后,没忍住轻轻说了一句话。

  “你说什么?”郦抚卿没听清,但面前女人低着头小声说话的娇羞模样,让他脑内已经写完了十万字的话本子。

  想到自己脑中的画面,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沉声道:“说大声点。”

  姬冰玉觉得刚才对方毕竟是帮了自己,于是仍耐着性子小声重复了一遍。

  已经完全沉浸在脑补中的郦抚卿还是没听清,他开口道:“在大声点!”

  这一次,郦抚卿甚至在说完后,故意用了一个扩音符,想让方圆十里——重点是山半腰出的某人听见姬冰玉的话。

  啧,某人看中的女人对自己倾心告白,这画面想想就很爽!

  ……

  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姬冰玉也有点烦躁,和这位自己梦中创造的小哈士奇拟人对视后,小小翻了个白眼,在对方邪魅狂狷的笑容中,大声道——

  “我说!”

  “你左边的!”

  “牙缝里!”

  “有——!菜——!叶——!”

第4章 呐呐呐呐

  郦抚卿的表情已经完全僵硬了。

  姬冰玉的声音本来就足够响了,好巧不巧郦抚卿为了气人,还故意用了绝品扩音符,这样造成的效果简直是农神遇上金坷垃,一加一大于八百八十八。

  这一刻,方圆十里,所有人的耳边都开始回荡。

  “你左边的!牙缝里!”

  “有!菜!叶——”

  “牙缝里!”

  “有!菜!叶——”

  “有!菜!叶——”

  “菜!叶——”

  “叶——”

  ……

  如果不是姬冰玉在说完这句话就忽然原地晕倒,那么当时的郦抚卿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艹!想想还是好气啊!

  “你气什么?”

  一个清朗温润的男声轻笑,放在了手中的茶杯,撩起眼皮看向自己的大弟子,出尘绝艳的面容如天边云雾,缥缈清俊又透着谪仙般的高雅,眉目微弯,温柔好看得不似凡间该有之人。

  就是这样一个温柔的人,薄唇轻启,曼声道——

  “难道牙上有菜叶的人不就是你这只兔子吗?人家小姑娘也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再说了,在你下去之前,为师不就提醒过你,要洁牙了吗?”

  “抚卿,是你自己疏忽罢了。”

  “……你才是兔子!容清垣!本尊说了那是曼珠草汁的留色,不是菜叶!”

  在吼出了那个名字的瞬间,郦抚卿得到对方如寒冰似的一瞥,那人似笑非笑地开口:“谁是兔子?”

  郦抚卿顿时泄了气,浑身的气势尽数散去,小小的少年从即将黑化的大魔头瞬间变成了一只阴郁的可怜小兔子。

  小小少年瘫着一张脸,面无表情道,“对不起,师父,兔子是我,我是兔子,做兔子真快乐,呱呱呱呱。”

  容清垣:“……”

  见对方已然被气到神志不清,容清垣难得起了些善心,没继续刺激这个来自北方魔界的可怜兔子。

  紧接着,又见郦抚卿跪在了地上,面无表情道:“弟子愿领戒鞭三千,能否以此为交换,恳请师父再不提洁牙之事?”

  上首被他唤作“师父”的容清垣着实没忍住笑,终于看够了笑话的他大发慈悲道:“去吧,记得将和歌叫来,为师有些事要嘱咐他。”

  “这几日,你若不想,就别出门了罢。”

  听到最后那句的郦抚卿顿时热泪盈眶,立刻得令,消失在了原地。

  至于坐在寒冰床上的容清垣心中默念着一个名字,这个名字像是一个魔咒,在唇齿间徘徊了一圈后,才被他轻声念了出来。

  “姬冰玉。”

  这个词一经被念出后,空气微不可查的凝滞,在看不见的地方似是有‘咔嚓’的断裂声。

  容清垣并不在乎这些,他起身,颊边一缕碎发垂落,发丝轻而柔软,掩饰不住的笑意从那双多情眼中倾泻。

  “你终于来了。”

  ……

  另一边,从昏迷中清醒的姬冰玉也终于搞清楚了情况。

  这次,恐怕不是梦。

  姬冰玉又不是傻子,之前或许是因为紧张,或者别的原因,没有察觉到身体上的痛感,但是自从清醒后,手臂上的痛感清晰地袭来,她顷刻间便察觉到不对。

  姬冰玉彻底清醒了过来。

  梦中,是没有这样清晰明确的痛感的。

  [……这里当然不是梦了。]消失很久的神秘声音终于再次上线,有气无力道,[你做梦的时候能梦到这么多陌生人清晰的脸和毫无破绽的环境景物吗?!]

  它越说越气,姬冰玉总觉得这道神秘声音带着哭腔。

  出于礼貌,她忍下了说出“对啊,我可以,我真的可以”的欲望,而是对这个问题保持了沉默,轻咳一声,在脑内询问道,[所以我是穿越了?]

  神秘声音被姬冰玉问得一愣。

  这位……未免也太淡定了些吧!

  不等它相处如何应对,又听姬冰玉在脑中一股脑儿地问道——

  [所以你是谁?家住何处?芳龄几许?可有婚配?孩子多大了?是男是女?学区房买了吗?孩子读书怎么样?考得上一本吗?学过几种乐器会说几国语言元素周期表能背出多少啊?]

  这倒并非是姬冰玉故意的,她一紧张的时候要不然不说话,要不然就会疯狂哔哔。

  末了,姬冰玉顿了顿,循循善诱道,[今年政策不错,怎么样,考不考虑再要个二胎?]

  [不考虑……不是!你这都是什么东西!]神秘声音终于没了一开始的故作高深,转而变得气急败坏,[我身为天道法——系统怎会和尔等庸碌凡人一样流连红尘!]

  说到中间时,神秘声音颇为心虚地转变了话头,它偷偷摸摸□□看了眼姬冰玉的神色,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这任宿主不像隔壁的一样敏锐可怕。

  在神秘声音——也就是天道没触及的地方,姬冰玉垂下的眼眸中飞快略过了一丝亮光,她像是完全没察觉方才天道说漏嘴的行为,在脑中调侃道:[原来你是个单身狗啊~]

  [啧,狗儿啊,来和你爹我说说,这里是个什么地方?]

  这样的姬冰玉既没有之前丧着脸还非要盯着雁沂端砍时的执拗,也没有刚才忽然语出惊人时的无所畏惧,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正常人。

  微微笑起来时,倒真有几分原著中“冰肌玉骨,绝世脱俗”的白月光的味道来。

  自称“系统”的天道法则完全被这幅表象迷惑了,它想着这个世界可是出现了那位大人的,所以与这个世界密切相关的人物,怎么也不会是个脑子不正常的傻……才对。

  有这样的想法作为基础,天道法则再看向姬冰玉时,不免生出几分高高在上的自衿来。

  它生而为法则天道,虽因千年前的崩塌而碎裂,不得不寻觅所有可得的生机,但即便漂泊千年,也还是有自己身为一方规则的傲气在。

  之前接二连三被姬冰玉摆了一道,天道法则难免希望扳回一城。

  [这里是异世界的另外一个空间,和你原先所处的世界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天道法则慢条斯理地在姬冰玉脑中开口,因想着扳回一城,语气颇有几分拿腔作势的味道,[而你被选中来到此处也自是你的机缘,你只要听我的,在必要的时候按照我说的做,少不了你的好处。]

  天道法则停顿了几秒,做足了姿态,才慢条斯理地继续。

  [到时候,无论是想要回到现世,还是留在此方天地,你大可以自己决定。]

  根本不是如此。

  姬冰玉抓住脑中一闪而过的画面,心中明了。

  这自称“天道法则”的东西和自己捏着藏着呢,如今压根没说实情。

  如今确认不是身在梦中,而且还有外物当前,姬冰玉原本的颓丧之气一扫而空,脑子飞速运转起来。

  想到之前那几句颇为耳熟的“轩辕大哥”“雁小少爷”,姬冰玉微微一笑。

  [狗儿啊——]

  [我不叫狗儿!]

  [啧,贱名好养活嘛。]姬冰玉不在意地挥挥手,她起身靠在床板上,似是不在意地玩弄着床边垂下的流苏。

  [我怎么觉得之前提起的‘轩辕大哥’‘雁小少爷’等名字都很耳熟呢?]姬冰玉若有所思道,[甚至像是一些小说里才有的称呼?]

  [所以我这是穿书——]

  [不是穿书,你的错觉而已。]天道法则的声音平静无波。

  这姬冰玉已经够难搞了,要是什么都被她知道了,以后岂不是要受制于人?!

  想它堂堂天道法则,才不会如此窝囊!

  天道法则回忆起自己浏览过的姬冰玉那个时空的话本,试图忽视奇怪的称呼将事情拽向‘正轨’,[言归正传,接下来,你要做好我交给你的任务,否则……]

  [可是狗儿啊——]

  天道法则终于憋不住了:[我不叫狗儿!]

  想它堂堂天道法则的碎片,放在哪个空间不是被人尊敬敬仰的存在?!偏偏这个该死的蝼蚁不知好歹一口一个‘狗儿’!

  天道法则好委屈,天道法则好想哭。

  [那我该叫你什么?]姬冰玉有一下没一下的甩着流苏,[单儿,身儿,狗儿?系儿?统儿?]

  天道法则气到极致,反而冷静了下来。

  它算是明白了,这个宿主间歇性正常,经常性抽风。

  时而颓丧地狂躁,时而冷静地气人。

  这就像是过年时人均会遇见的亲戚家摔坏你手办后,还要哇哇大哭“是这东西搁到我手”的熊孩子。

  能忍吗?

  那必然是不能!

  要对付这样的人,只能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天道法则自认为自己已经考虑清楚了,它自信满满地勾起并不存在嘴角,张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