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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九冰的眼中顿时腾起了敌意。

  当日雁宅事发时,巫九冰和那帮子夫人俱在后院,以她们的姿容身份,不过是一个用来点缀和炫耀财富的装饰品而已,根本没有资格去前院的。

  不过巫九冰也很庆幸自己没去前院。

  听说当日里前院闹得厉害,有几个修士老爷都受了伤,最重要的是,就连那日寿宴的主人公、淮州桃城的当家人雁文涛雁大人,竟然都毙命于此。

  光是听着,巫九冰都瑟瑟发抖,更别提让她去现场看了。

  幸好,她表面上的丈夫受了伤,甚至将她忘在了此处,但她背后的主人可没有忘记她。

  是的,巫九冰名义上是一位巫姓修士的妾室夫人,实则是这淮州桃城的江城主培养的细作。

  而早在得知凤族大少爷往桃城而来时,“闭门不出”的江城主派了好几个姿容不俗、风格各异的女子,一路上给凤空澈布下了天罗地网之局。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和凤空澈不走寻常路,在得知凤空澈也许进城后,他便再也没了踪迹,甚至都没去找自己的妹妹。

  江城主当然不知道,这一切都得益于,姬冰玉五人的完美计划。江城主只知道,再一次发现凤空澈的踪迹时,是在一个不起眼的小院落里。

  顿时,“金屋藏娇”这四个字浮现在了江城主的心头。

  正好他有一女细作,江城主本想直接处死,却在下令前,对上她泪光盈盈的双眸时,心中一动。

  这女细作当真是楚楚可怜、惹人怜爱,很是适合这初出茅庐,心思单纯,又最爱逞能显英雄气的凤家少主了。

  于是,巫九冰就这么被派了出来。

  看着眼前其乐融融,宛如一家三口的三个人,巫九冰咽不下这口气,她低着头拽住了衣摆,再次抬头时,泪水蓄满了眼眶:“是我冰儿不好,是冰儿不该打扰凤哥哥和姐姐……”

  巫九冰将时机把握的刚好,一滴泪挂在睫毛欲落不落,她的声音渐小,愈发低落悲伤起来。

  纵使之前那些小冲突凤空澈并不在意,但此刻见真的惹人伤心了,他又自觉对不起人家来。

  凤空澈放下筷子,他看着巫九冰叹了口气,温声道:“冰姑娘不必如此,在下绝无此——”意。

  还不等他说完,坐在凤空澈身侧的郦抚卿“咦”了一声,他挑起眉,歪起了一边的嘴角,疑惑地看着她:“原来你知道啊?”

  凤空澈:“……”

  巫九冰:“……”

  凤空澈是真没想到这位新来的小师兄竟会如此地不客气。

  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看在脸面上各退一步,你好我好大家好地将这件事圆融过去吗?

  无论如何,也不该对来到家中做客之人如此无理。

  先是姬冰玉,后又是他的这个小师兄……

  凤空澈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看来,是长清门这一峰的教育出了点问题。

  眼看着凤空澈的神情渐渐严肃了起来,巫九冰期待地看着他,等待着他为自己打脸。

  这一次,凤空澈终于没让她失望,他严肃了神情,对着姬冰玉道:“冰姑娘刚刚脱险,如今城内纷扰,又正值半夜,不该让她离开的。”

  “更何况,我们救人就到底……”

  “打住打住。”

  郦抚卿“呸”了一声,吐出口内的骨头残渣,又疑惑地看向了凤空澈:“谁和你‘我们’了?”

  “这人不是你救的吗?难不成还是我小——小阿姐要救的?”

  凤空澈被他这么一问,下意识摇头道:“自然不是。”

  “那你凭什么要求我和我阿姐,对她态度还必须很好?”

  郦抚卿皱起眉,上下打量了巫九冰几眼,极其不客气的吐槽:“你看她,在别人家吃个饭还哭哭啼啼,简直是个丧门星,我看着就不吉利。”

  郦抚卿挑剔起人的模样,像极了往日里见到的富家公子、大少爷们,巫九冰一瞬间被触动了DNA,她下意识道:“回小公子的话,奴家不吃……”

  “我管你吃不吃。”

  郦抚卿翻了个白眼,理直气壮道:“你吃的我家大米,既没付银钱,又不给我们洗碗打扫,还有这么多要求?”

  郦抚卿越说越气,他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眼见巫九冰又要落泪,他直接呵斥道:“哭哭哭,就知道哭!你除了哭还会干什么?哭完了还要喝我家的水,喝完了还要抱怨我家的饭,半点事情都不做,也好意思死皮赖脸的留下来?路边的乞丐得到一铜板,都知道叫一句‘好人一生平安’。在鸡圈撒一把米,鸡吃了都知道下蛋。”

  说到最后,郦抚卿又酸溜溜地看了眼姬冰玉,不满地轻哼了一声别别扭扭地开口。

  “我们都很久没一起吃饭了,你还背着我和别人吃兔头!哼,等……等爹回来,看她会不会收拾你。”

  ……草(一种马上要给大师兄找到的植物)!

  姬冰玉目瞪口呆地看着郦抚卿一顿输出后的突然变脸,心中如万千草泥马奔腾过山路十八弯。

  不、不愧是大师兄。

  早在曾经暴打禹倩雪时,姬冰玉就发现自家的大师兄似乎有成为柠檬精的潜力,然而她万万没想到,大师兄的柠檬潜质,竟会在此时忽然发作?

  不是,她不就是不就是吃个兔头吗?

  姬冰玉被郦抚卿幽怨的目光吓得打了个寒颤,您这一幅看着负心汉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止是姬冰玉,就连凤空澈也被郦抚卿最后的神奇转折弄得蒙了一瞬。

  他有心想要让对方改过,却突然发现,对方说得……似乎无可挑剔?一桩一件,都是对的?

  巫九冰垂眸,掩去了目中厉色,上前一步:“是妹妹不好,妹妹给姐姐赔罪了。”

  她随手端起了酒杯,姬冰玉眼睛一眯,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果然,下一秒,巫九冰像是被人推了一把似的,直接倒在了原地,一杯酒也正好泼在了她自己的身上,正顺着领口,一点一点地往里渗入。

  姬冰玉皱起鼻子,和郦抚卿对视一眼:“又浪费粮食!”

  郦抚卿眉头皱得更深:“一会儿还要清洁地板!”

  唱作俱佳的巫九冰:???

  你们在搞什么东西啊!谁来关心一下我!

  倒是真有人关心她。

  凤空澈下意识看了眼巫九冰,正对上巫九冰含泪的双眸和发着颤的身体,他微微一顿,终究是怜悯之心占了上风。

  “即便小冰姑娘有错,你也不该如此无情。”

  姬冰玉挑眉:“不该?”

  凤空澈坚定道:“是!无论如何,阿妹当以宽容之心待人。”

  哟,这话就有意思了。

  姬冰玉撩起眼皮:“凤哥哥,你大概是忘了,此处院落,如今是我的房产。”

  郦抚卿一听,更是来劲儿了。

  “既然是我姐姐的房子,又不是你的,你这人凭什么自作主张将人带回来?”郦抚卿“呵”了一声,“也就是仗着我不在,不然早就把她扫地出门了。”

  凤空澈蹙着眉,下定决心要好好摆正一下姬冰玉和郦抚卿的三观。他刚摆出了一幅知心兄长的模样,还不等下一句话出口,就听门外再一次传来了敲门声。

  除去巫九冰之外的三人心中一紧,互相使了个眼色,不约而同,一起走去前院开了门。

  毫不夸张的说,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姬冰玉好似看到了雪腴峰上覆着的皑皑白雪,清高出尘,又因落于凡尘之中,总是带着些许红尘撩人之气。

  门外的女子,亦是如此。

  她一袭白衣曳地,胜过千重之雪,浑身上下不带一丝坠饰,偏又生得高挑,立在那里时,身披月光,如同皓雪化形,神女降世。

  见有人开了门,白衣美人盈盈一望,一双眉目似蹙非蹙,自带着一股忧郁动人,脸色苍白,让人察觉她似乎带着病,却又丝毫不减其自身绝色,因咳嗽而微微泛着红的眼尾,反而更为她添上了一份神秘的清艳。

  似皓山雪,又如赤练火。

  似多情客,又如薄情郎。

  当真是倾国倾城貌,多愁多病身。

  饶是号称出美人的百蕊凤家,也从未出过此等勾人心魄的绝色之人。

  凤空澈呼出了一口气,他下意识避开了与白衣美人的对视,错开目光后,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姬冰玉和她身旁的小小少年身上,然后……

  然后他发现,这两个人齐齐身体后仰???

  凤空澈陷入迷惑,这又是在干什么?

  姬冰玉&郦抚卿:战术后仰.jpg

  别人看不出来,他们还能看不出来吗?!这屋外的白衣美人,分明就是他们本该在山上的师父容清垣啊!!!

  姬冰玉觉得,自己现在倒吸的凉气,已经足以造成全桃城的温室效应了。

  纵然姬冰玉知道容清垣此人行事不羁,往往为天下人之不敢为,但姬冰玉也从未想过,他竟然直接女装,自己泥塑了自己?!

  艹艹艹!!!

  下一秒,姬冰玉只见容清垣对着自己笑,她心中直觉不妙,还不等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就见对方满眼欢喜地迎了上来,张口就是一句:“阿肆,你真是叫我好找。”

  阿肆=阿四,正符合姬冰玉在雪腴峰上的排列顺序。

  姬冰玉木着脸迎接了真·容大美人的投怀送抱,对上了凤空澈疑惑中带着一丝震惊的目光,姬冰玉急忙辩解:“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正如公子所想。”

  容清垣放开了姬冰玉,对着郦抚卿轻轻一笑,又看向了他身后的凤空澈和巫九冰,立即蹙眉。

  “阿肆,你这里怎么还有旁人?”

  姬冰玉:戏台尚未建成,你竟已戏瘾大发.jpg

  她头痛道:“你听我解释——”

  容清垣立刻三连:“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姬冰玉:“。”

  师父啊!你作起来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眼见姬冰玉语塞,容清垣转身,指着凤空澈和巫九冰道:“除非他们走!”

  情急之下,姬冰玉道:“容、容儿,他是我的凤哥哥!”

  她拼命用眼神暗示容清垣,先别闹!正事要紧!

  姬冰玉本来只是想借着巫九冰,告诉凤空澈一切并非是他所想的那样简单,然而如今却发现巫九冰身上似乎有许多小秘密,故而并不打算轻易放走她。

  对于姬冰玉的眼神表演,容清垣选择视而不见。

  “朋友……朋友……”他喃喃自语,随后凄然一笑,“你背着我,到底交了几个好哥哥?”

  突然膝盖中了一剑的凤空澈:“……”

  迷茫地看着一切的巫九冰:“……?”

  原本这个突然出现的绝色美人还让她有些警惕担忧,唯恐对方是来抢她饭碗的。谁知,峰回路转之下,对方竟然是这“妹妹”的爱慕者?!

  这……

  之前的剑拔弩张顿时消散,几人相对无言,纷纷回到了各自房间打算冷静一下。

  而容清垣,自然是到了姬冰玉的房中的。

  与他们一道的,还有郦抚卿。

  还不等被姬冰玉质问,他先发制人道:“那女子,你们打算如何处置?”

  姬冰玉和郦抚卿对视一眼,率先上前:“弟子本想以她为契机,让凤空澈体会一下世间险恶,因此将她留了下来。”

  郦抚卿也道:“之前弟子故意与她针锋相对,让她颇为烦躁,想以此为契机配合师妹,尽快诱得此人出手。”

  容清垣微微颔首:“那凤空澈,你们又是如何看的?”

  姬冰玉道:“凤空澈其实也有察觉到此人的不对之处,可他天性烂漫,总将一切都想得美好,弟子想着,若是能让他在我们与这‘小冰姑娘’之间做出一个抉择——他大概率会保护弱小,等此人的阴谋被揭露,或许凤空澈想通后,便不会再盯着我了。”

  郦抚卿:“你干嘛要为这不相干的人考虑这么多?”

  容清垣:“他盯着你?”

  两人齐齐开口,对视一眼后,又紧紧盯住了姬冰玉。

  突然被灼灼目光包围的姬冰玉:“……”

  “毕竟是飞霜的哥哥。”姬冰玉挠了挠头,“而且他本性善良,也不是什么坏人。”

  郦抚卿听了这话当即又开始柠檬,一面对着姬冰玉絮絮叨叨,一面又开始阴阳怪气凤空澈脑子不行。

  反倒是容清垣略一沉吟后,忽然开口:“阿玉方才说,想要让他感受一番世间疾苦?”

  姬冰玉迟疑着点头。

  “既如此。”容清垣微微一笑,看向姬冰玉时,眼角眉梢皆是春水似的笑意,堪称勾魂摄魄,“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姬冰玉一时没能抗住,直接点了点头。

  ……

  ……

  第二天一早,原本睡在客房中的巫九冰不见了踪影,姬冰玉等人早有准备,自然知道对方是在半夜留了一份书信后,自己走了的,反而凤空澈忧心忡忡。

  分明之前也对巫九冰的出现颇为怀疑,但现在经过了对方的几次示弱后,凤空澈对她的信任明显提高了许多。

  就比如现在,看完信件的凤空澈一脸担忧道:“小冰姑娘没有半分自保之力,也不知在外面会如何。”

  姬冰玉是真的觉得奇怪,她道:“难不成凤师兄还想管她一辈子?”

  凤空澈摇头:“自然不可能管她一辈子,只是看她可怜,难免挂心了几分。”

  姬冰玉道:“可是凤师兄之前不也对她心生怀疑?”

  凤空澈继续摇头,犹豫了一下道:“之前那些猜测,恐怕是我们无中生有。”

  他顿了顿,复又看向了姬冰玉:“姬师妹……”

  “凤师兄可是觉得我对她太过严苛?”

  姬冰玉神色淡然,凤空澈却只觉得自己的想法都暴露在了她的眼前,他颇有些羞窘,可想起巫九冰可怜的眉眼,又忍不住道:“姬师妹为何不能宽容一些?”

  开了这个话头,凤空澈便滔滔不绝起来。

  “巫九冰固然有些小毛病,可她也只是个遭遇了不测的可怜姑娘,或许有些事情上做的不太合适,但终究没有酿成大错。”

  “不止是她,雁家亦然。”

  “雁家是你亲生父亲的家,你从小被他抚养长大,难道对他没有半分感情吗?还有你的姐姐雁流苏,纵然她对旁人百般心计,可这到底是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她从未害过你,别人都能指责她,你却不该。”

  凤空澈摇了摇头,看着姬冰玉,悲天悯人道:“姬师妹,放下过去,才会海阔天空。”

  姬冰玉抽搐着嘴角。

  她怎么发现这凤空澈愈发不正常了呢?

  要知道先前第一次见他时,对方虽然古板,但到底还在正常人的范畴之内,但是现在,他好像整个人都不太对劲,像是着魔了一般。

  姬冰玉张了张嘴,还不等她反驳,只听一道清冽如泉水击石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要什么海阔天空?”

  容清垣从身后的房内出现,他越过了凤空澈,直接一袖子将对方扫开,如同扫除一个垃圾,直接落座在了姬冰玉的身边。

  他轻飘飘地看了凤空澈一眼,轻松道:“若海不阔,劈开便是,所天不空,清理了那些杂碎便是,又为何要慷他人之慨,只顾自己强作‘宽容’?”

  海不阔便劈,天不空便清?

  凤空澈从未听过如此离经叛道的言论,他极为震惊地看向了容清垣,半晌后,忽然道:“这位公子,你是如今进来的?”

  不知为何,凤空澈总觉得这人有几分眼熟。

  眉眼上挑,双眸含笑,皮囊完美到如同画笔描摹,即便是再苛刻的人也挑不出半分错处。

  容清垣不屑地哼笑了一声,抬手给姬冰玉续了杯热茶,阴阳怪气道:“自然是走进来的。”

  凤空澈:“我不是问这个……”

  “你问了我也不会回答你的。”容清垣瞪了凤空澈一眼,又含笑着看了眼姬冰玉。

  眼波流转间,尽是爱意。

  他道:“你又不是我们家亲亲可爱的宝贝小阿肆,奴家凭什么回答你?”

  眼见凤空澈表情扭曲,姬冰玉嘴角疯狂上扬,受过专业训练的她也几乎要笑出声。

  姬冰玉赶紧低头端起茶杯掩盖自己的神情。

  果然,凤空澈皱起眉:“你和姬师妹是什么关系?”

  容清垣挑眉:“自然是比你更亲近的关系。”

  见容清垣如此不配合,凤空澈也冷下脸:“阁下大可以直说。”

  容清垣“哦”了一声,轻描淡写道:“我是他包养的小白脸。”

  “噗”的一声,姬冰玉口中的茶全部喷在了自己的衣服上,她实在憋笑憋得难受,此时甚至顾不得‘清尘诀’的存在,直接起身道:“我先回房换一件衣服,你们慢聊。”

  说完后,姬冰玉立刻健步如飞地离开,像是这里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似的。

  眼见姬冰玉离开,凤空澈抓住机会问道:“你和昨夜那个女子,是什么关系?”

  那女子甚至没有介绍,便被姬冰玉拉走,故而凤空澈并不清楚她的名字,可他总觉得,面前同样绝尘的男子,和那宛如神女的绝世佳人,定然有某种微妙的联系。

  或许他们是姐弟——

  “哦,那个也是我。”

  顾不得凤空澈脸上裂开的表情,容清垣垂眸浅笑:“阿肆喜欢,所以我们偶尔会这样……刺激一些。”

  凤空澈:瞳孔地震.jpg

  他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吐沫,甚至忘记了自己之前想说的话,只顾着对容清垣道:“你……你愿意?”

  “有何不愿的?”容清垣蹙眉道,“这是我们身为男子的本分。”

  凤空澈:?

  “倒是你,既和昨夜那个女子勾勾搭搭,心里又想着我的阿肆,今日还对她指手画脚,实在是不守人道。”容清垣鄙夷道,“简直堪比畜生行径。”

  凤空澈:??

  他艰难地张了张口:“我只是想规劝姬师妹——”

  “阿肆不需要你规劝。”

  容清垣抬起下巴,做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凤空澈,目光犀利,如同将对方的所有心思都看了个清楚,令凤空澈不由打了个冷颤。

  好奇怪,刚才有那么一瞬,他竟觉得,面前此人身上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气势,竟比父亲还要强大?!

  不等凤空澈继续探究一二,就听容清垣再一次开口。

  “自不量力的东西。”

  容清垣轻笑一声,抬眼时,原先在姬冰玉面前盈盈可怜的眼眸中尽是得意:“你以为阿肆为什么会理睬你?又为什么会容忍你到现在?”

  凤空澈仿佛回到了幼时被父亲提问的时光,不禁顺着容清垣的思路,虚心请教:“为何?”

  “自然是因为,你穿白衣的模样,有半分像我。”

  容清垣慢条斯理道:“而我恰好不在,所以阿肆勉强用你睹物思人罢了。”

  凤空澈目瞪口呆,他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你……”凤空澈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你不生气?”

  “我气什么?这说明阿肆心里有我。”

  容清垣身体前倾,握住了茶壶,压低了声音:“反倒是你……”

  “你们在说什么呢?”

  姬冰玉换好衣服,又调整了一番心情后,从门外步入室内:“我从外头听着就——”

  不等她将话说完,就听骤然有瓷器撞击声出现,下一秒,原先被容清垣握在手里的茶壶骤然破碎,里头滚烫的茶有几滴落在了容清垣的手背上。

  他皮肤本就白,更衬得那点点红色无比碍眼。

  姬冰玉关心则乱,上前握住了对方的手道:“怎么回事?可有受伤?”

  容清垣低下眼,看着自己被她握住的手,嘴角轻轻勾起:“无事的,阿肆不必担心。”

  一旁同样想要关心他的凤空澈松了口气,刚把话咽下肚子,就见容清垣侧过头,对着他微微一笑。

  “想来,凤公子也不是故意的吧。”

  刚把心放回肚子里的凤空澈:???

第61章 呐

  凤空澈完完全全地傻在了原地。

  他是凤家未来的族长, 平日里除去修炼外,自然也会教他一些待人接物、为人处世之道,可却一点没教过他, 如何应对这些细小的、甚至不入流的陷害。

  凤空澈的父母恩爱, 过了百年也依旧白首不相离,即便是偶有争吵, 持续时间也不会超过三日, 更别提有什么外人插足了。

  所以在凤空澈的心中, 不知不觉就建立了一个想法。

  ——全天下没有不爱子女的父母。

  ——全天下的孩子, 都是渴望父母亲情的。

  然而这一次与姬冰玉的相遇,则是完全颠覆了凤空澈的思维,而面前这位名为“容儿”的绝色男子所做之事, 更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我没有!”

  愣了几秒后, 凤空澈终于反应了过来,他急急解释道:“我方才根本没有动这茶壶,是他手抖——这与我无关!”

  凤空澈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事情。

  又或者说凶,即便他遇见了——譬如巫九冰, 这些人也从来不会伤害他, 因为他是男子,还是一个身份尊贵、家世不凡、修为不俗的男子。

  在这样的世间, 他有着与生俱来的优势,从来都是被人讨好的一方。

  高高在上惯了, 自然会目下无尘。

  目下无尘许久, 自然也就看不得这人间疾苦。

  凤空澈委实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 他的语气颠三倒四, 甚至都找不回来往日的从容镇定。

  “姬师妹, 你信我。”凤空澈像是抓住了一个救命稻草般, 眼神极其焦急,“我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姬冰玉当然知道不可能。

  倒不是相信凤空澈,光是容清垣——这家伙是什么修为?还能被凤空澈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伤到?

  姬冰玉深深觉得“元婴大能”四个字都是对他的侮辱,别的不说,起码化神期才可以做到的□□行走,对于容清垣而言,已是家常便饭。

  之前看到他疑似被烫伤后,姬冰玉是关心则乱,下意识的话语脱口而出,然而刚刚说完不到0.000001秒,姬冰玉就立即意识到了不对。

  笑话,这世上还有人能伤容清垣?根本不可能。

  [阿玉不是说,想让这位凤公子见识一下‘人间疾苦’吗?]

  容清垣含笑的声音从心底传来:[既如此,现在可别不忍心了才好。]

  她是说想让对方见识一下人间疾苦,但姬冰玉总觉得她口中的人间疾苦和容清垣想的完全不一样???

  [并无不同。]容清垣气定神闲道,[既如此,阿玉便不要多做那犹豫之态,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另一边,凤空澈终于冷静下来了一些,他解释道:“姬师妹,方才你也能看见,我并无接触这位公子,空气之中也没有我的灵气存在过的痕迹,更何况——”

  “阿肆。”容清垣忽然轻轻开口。

  即便是凤空澈也不得不承认,容清垣的声音真的很好听。

  方才对他态度冷淡时,如碎玉落于泉水,清冽干净,不惹尘埃。

  之后傲慢炫耀时,又如灼灼烈火撕裂锦帛,带着一丝天真的残忍。

  而现在面对姬冰玉时……

  眸中带着收敛一切骄矜后的温柔,就像是将前面的所有恶劣戏谑全部用凤凰之火点燃焚烧。

  这种从未见过的异样,凤空澈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但他忽然想起了年幼时,父亲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即便是生来高贵骄矜的凤族,在面对挚爱时,也甘愿俯首。’

  凤空澈下意识看向了姬冰玉。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的相信,这位叫‘容儿’的男子,是真的爱着姬冰玉。

  凤空澈犹豫了一下,看向了容清垣:“我——”

  “——我本来也说,此事与凤公子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