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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像是一个口令,一把恶犬发疯的钥匙。

  水潭里,水花四溅。

  仿佛是狂风巨浪,在黑色的大海里沉沦。

  也不知道是不是即将离开她的缘故,他仿佛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于是粗鲁又炙热,仿佛恨不得要与她融为一体,像是一生只活一天似的疯狂。

  她除了徒劳地抓住他的魔角,就像是在黑海里被狂风暴雨摧折的小舟。

  他贪婪地舔舔她的耳垂,残缺的魔角却让他平添一分狰狞,可他眼角的绯红不再像是个嗜杀的邪魔,倒像是索取不歇的魅魔。

  她发出了每个声音,都仿佛被鼓励的魅魔更加不知停歇的号角。

  于是,巨石之上,她的腿一次次往下掉,又被那魔的大手托了上去。

  ……

  她有些后悔,有点生气地咬了他一口,那只魔就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凑过来亲她,他甚至还特别恶劣地嘲笑她:“每次对本座说开始的,不都是你么?”

  她发现恶犬这种东西——就是喜欢得寸进尺,恃宠而骄。

  当他发现你的纵容之时,就会变本加厉。

  他把她抱起来,回了小楼,还饶有兴致、认认真真地帮她沐浴。

  她嫌弃道:“燕燕,你笨手笨脚的。”

  努力和皂角做斗争的魔就瞪了她一眼,他的手大,做精细的事总是显得笨拙,但是他很有兴趣,愣是把水从热的洗成了冷的,把她一头柔顺的黑发洗成了鸡窝。

  洗完了,这条恶犬也成了条湿漉漉的恶犬,还被她笑得面色发黑。

  她沐浴后,就来到了菩提树下。

  她很喜欢半夜在菩提树下坐着,一回来的时候,她就和阿菩说了很长时间她要和那魔头结为道侣的事。

  阿菩大概是很可惜不能化成人形见到她成亲,最近掉了不少的叶子,她就经常坐在神树之下,陪阿菩说话。

  她捡起了一片菩提叶:

  “阿娘,明日我们就要举行大典了。”

  “阿娘,再过不久,他就要离开了。”

  “阿娘,我可以和你许一个愿么?”

  菩提树开始簌簌地轻响,掉下了许多的菩提子。

  风中,她闭上了眼睛。

  她想求阿娘,保留自己的七情六欲。

第73章 红鸾之喜二

  燕雪衣是一个很富有的大魔头。

  他的名气非常大, 大到只要出现在修真界的某个门派,说出他的名字,人家就会立马掏出东西前来上供。所以, 燕雪衣的库房里有数不清的灵石、堆成山的宝物,不过最顶尖的好东西, 全都被打包成不值钱的样子, 当做生辰贺礼送给了她。

  现在这只魔要离开凡尘了,于是魔宫库房里什么有用的法器、护体的宝物, 百年里的藏品,都被塞进了飞霜谷的小楼里。

  流水一般的低阶小魔浩浩荡荡地带着东西来飞霜谷, 十里红妆算什么, 魔尊的嫁妆, 是把魔宫都快搬空了。

  但是燕雪衣的却没有动他们的小屋,他离开之前,在魔宫设置了一个禁制,一个只有她可以打开的禁制。

  离开魔宫之前, 他把小眼睛给抓了出来,丢进了万魔窟,亲自训练它。

  小眼睛虽然是魔尊的本命灵兽, 其实魔尊养它就和养宠物似的。

  平日里虽然嘴上嫌弃小眼睛没用,时常踹飞它,可是实际上,魔尊从不让小眼睛做危险的事, 打架也不用它冲最前头。

  在从前漫长的岁月里,她只是小魔头遥遥望着的月亮的时候, 魔宫里冷冷清清, 只有小眼睛陪伴着小魔头。

  但是现在, 好逸恶劳的小眼睛,好日子到头了。

  小眼睛在万魔窟里,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叫,这段时间里,魔尊每次来,都会对小眼睛进行毫不留手的训练。

  被大魔头拖出来的时候,小眼睛已经成了一条柔软的面条。

  但是今天,大魔头却对小眼睛说:

  “这是最后一次了。”

  “本座快要离开了。”

  “以后,你就跟在她的身边。”

  魔族被封印,只有小眼睛这种带着远古血统的灵兽,是唯一不受魔气侵扰的存在,而且小眼睛还是远古魔蛟的后裔,其实潜力很大。

  大魔头说:“这是最后一道命令,无论最后发生了什么事,保住她的命。”

  小眼睛抬起了脑袋,亲昵地蹭了蹭主人的掌心:“好的,主人。”

  小眼睛怕死又怕累,但是在主人走了之后,它又慢慢地爬进了万魔窟。

  小眼睛其实是一条很听话,又很爱自己主人的蛟,它会帮小魔头守住他的珍宝。

  ……

  如今的魔都已经全部空掉了,里面魔气四溢,连永夜灯都没有办法照亮,热闹的集市消失了,日夜不休的地下赌场也变得静悄悄的,几乎就是一座空城了。

  完成了最后一件事,燕雪衣离开了这座空城。

  他回到了小楼里,还记得折了几枝魔藤花放在她的床前。

  今天早上,他发现自己的“欲”消失了,于是他决定接下来的时间里,就一直赖在她的身边。她睡得很熟,他就撑着下巴懒洋洋地看着她,时不时伸手去玩一玩她的长发。

  她从小睡眠很轻,想的事情也多,也没有什么安全感,所以一点动静就容易醒。

  后来,他们就睡在了一起。

  明明被这条恶犬抱得死死的,时常觉得自己要窒息;还要被他时不时骚扰,但是她的睡眠历经种种磨难,竟然变得好了许多,如今只要他在,她就可以睡得很沉。

  他觉得她毫无防备的睡颜非常可爱,在她脸上画了两只乌龟后,才意犹未尽地收手,然而想到以后可能很长一段时间画不了乌龟了,他笔尖一顿,在她的鼻尖画了个猫鼻子。

  燕雪衣浑然不觉得要面对一场九死一生的大劫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他不怕痛,又不怕死。

  但是他无法看她伤心,更加不敢看她哭。

  她一哭,这只无法无天的魔就要手足无措。

  他更加担心她出事。

  天道和魔神,注定要走上两条路。

  他明知道她冷静、聪明,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人,可是他平日里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都害怕她消失了,如今他要离开了,看不见她了,他更加害怕她不见了。

  所以他做了一切的准备,还留了后手,可是事到临头,他发现自己还是,舍不得她。

  她睁开了眼睛,发现了那魔像个沉默的大幽灵,浑身上下写着低落。

  她于是凑了过去抱住他,那只魔幽幽地低头看她,忍了忍,又忍了忍,终于嘴角开始疯狂上扬。

  于是她就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一个满脸画着小乌龟的自己。

  她:“……”

  那只魔发出了哈哈哈的笑声。

  她:“……”

  她脑子进水了才会觉得他低落,他明明好得很!

  她去洗脸,身边的魔还在后面喋喋不休:什么他归位醒来后,她还没有成为天道,他就会在天上看她的笑话;什么在神域里他一个人会无聊,让她快点来陪他;什么让她成为天道后,记得把小眼睛也一起带上去……

  仿佛他这一次去,就是顺顺利利,高高在上地去做他的魔神。

  她终于把脸上的乌龟给洗干净了。

  她盯着水里的自己,心想:燕雪衣,你这个骗子。

  她回头拉住了那只喋喋不休的魔,堵住了他的嘴。

  终于,世界清净了。

  小楼连着下了几天的细雨,到了黄道吉日那日,终于天晴了。

  她一睁开眼,转头就看见了魔神给她的黑沙小球,黑沙掉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到了今天早上,竟只剩下了三日的时间。

  她每日醒过来都要看看那小球,她盯着小球看了半天,身边就伸过来了一只手,“啪”地把小球给捏碎了。

  他说:“这玩意不好,以后不会送你这种东西了。”

  她转头一看,燕雪衣穿着一身的红衣——

  他常年穿着黑衣,偶尔穿红衣,才显得这魔族实在是长得好看,过于漂亮的丹凤眼微微上挑,眼角的绯红就显得十分糜丽,两只残缺的魔角反而让这魔族显得更加妖异。

  那漂亮的红衣青年,就朝着她伸出了手。

  她就把手递给了他。

  嫁衣的红绸,是二十多岁的小魔头很早之前一眼看中的——小魔头当时就想,她要是做他的新娘子,一定好看极了;

  那南海的珠子,是小魔头百年里慢慢攒的,每一粒都一样大;

  那同心结,是去北边打孽海的时候,抢回来的;

  ……

  她大概不知道,做娶她这个梦,小魔头就做了快百年。

  于是小魔头多年攒下的奇珍异宝,终于派上了用处。

  她一摸嫁衣,发现嫁衣上,小魔头沉重的爱,大概有两百斤重。

  她不得不庆幸,自己是个快要步入化神的修士。

  等到她被朝照月牵着走出来的时候,她一抬头,就发现对面的大魔头,漂亮的丹凤眼亮得不行。

  两个人中间还系着红绳,一人拉着一端。

  他们穿过了热闹的人群,在沸腾的欢呼和纷纷落下的红纸当中朝着菩提神树走去。

  在踏上高台之前,她终于注意到了身边的大魔头的动作有点僵硬。

  她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燕燕,你是不是有点紧张?”

  身边的魔,不是很自在地说:

  “本座好像突然间忘记了要怎么拜天地。”

  这几日,这只无法无天的大魔头耐着性子去学了成亲的礼仪,他杀人不眨眼,学这个却笨手笨脚的。尤其是一想到“他们要成亲了”,大魔头就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小魔头遥遥望着他的月亮,靠着念着他的一口甜,度过这漫漫的岁月,做梦都想要娶她。一直到后来记起了魔神的记忆后,这个念头才慢慢地淡了下来。

  可是现在,小魔头百年的奢望,终于成为了现实。

  “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她于是去牵住他的手,朝着他笑了笑,漂亮的杏眼就像是灼灼的桃花,她说:

  “跟着我来,我们一起跪下。”

  “一拜,天地。”

  “二拜,菩提。”

  “夫妻,对拜。”

  她抬头朝着他笑:“还像是做梦一样么?”

  他们对视了许久,大魔头漂亮的丹凤眼里,只倒映着她一个人。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突然间拉起了她,消失在了原地。

  其他人:??

  道侣大典,主角突然一起私奔,这是为何啊?

  他们来到了昆仑剑宗。

  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明月山上。

  如今的昆路剑宗已经散的散,走的走,明月山上野草纷飞,但是明月山她的别院,还在结界当中被保护得好好的。

  两个红衣的道侣,手拉手走进了这仿佛被尘封了一样的小院。

  “岁岁,你从前坐在明月山的窗前打坐,我就吊在你的窗前看你,还拿树叶的果实砸过你的脑袋。”

  “我记得,你还在树上说我是小书呆子。”

  “我当时以为你闯昆仑剑宗的禁制,就是为了来看我的笑话。”

  那时候,她走到哪里这只小魔头就要跟到哪里。

  她去人间,身后就有个小魔头大咧咧地跟着她,叫她“小呆子”;

  她去杀人,身边的小魔头就会抢她的人头,惹得她恼了,就被她追着跑;

  ……

  那时候的她就想,这只魔真烦,她以后要练成了剑,就要去把他给赶跑。

  可是后来有一次,她受了伤,灵气耗尽,不得不躲在了破庙里,暂时回不去昆仑剑宗。

  大雨中,还是那只小魔头出现了。

  他丢给了她伤药,说是什么“他用剩下的”。

  她恼了,不肯用他的药。他也生气了,瞪她一眼,就坐在外面不说话。

  最后,他还是回来了,蹲在了她的面前说:“上来,老子背你。”

  她本来想:她死也不会让他背她的。

  可是她看见了他在外面坐了一夜,下摆和靴子上全是雪,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趴在了他的背上。

  于是小魔头就当真背着她,走了很远的路,还爬上了昆仑剑宗长长的山路,胆大包天地躲开了昆仑剑宗的巡查,一路把她背到了明月山。

  至于后来,他们是怎么关系越来越差的呢?

  大概是她越长越大,听说了很多魔族的事,当真以为他是个无恶不作的魔头;而他,则是突然间发现,自己的名声越来越差,越威风,越恶名远扬。差到了,他靠近她一分,人家都会怀疑她和魔族勾结的地步。

  一长大,他们就恍然间发现,他们中间隔了千山万水。

  于是他们就慢慢的,渐行渐远,刀剑相向。

  谁也不肯给谁一个好脸色看。

  可是谁又想得到,数年之后,历经了无数次的猜疑、怀疑,刀剑相向后,小魔头再次和心爱的小月亮回到了明月山,和她一起坐在了竹窗前,穿着红色的婚服,喝一盏青梅酒当合卺酒。

  青梅酒不醉人。

  他们又手拉手,去了当年的那座破庙里。

  她问他:“你为什么要说是你用剩下的?”

  他不自在道:“难道本座要和你说,那是本座看见你受伤后,就匆匆跑了八条街才买到的么?”

  魔尊负手:“那听上去,本座太不值钱了。”

  她说:“其实你不说我都知道。”

  他回头,她笑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让你背我?”

  他低头盯着她半天,突然间在她面前俯身,“上来。”

  她于是从善如流地跳上了他的背,抱住了他的脖子,趴在了他的肩上。

  他们就穿着这红衣,走遍了许多的地方。

  比方说小时候第一次见面的那个集市,如今已经变成了一片田野,野草和野花烂漫,他们就拉着手,在野花丛里漫步,比方说打过架的山谷,比方一起去过的酒家……他们也不嫌麻烦,只要彼此在身侧,就兴致勃勃地一个个地方走过去。

  这三日里,他们吃了很多没吃过的东西,白天就在外面乱逛,夜里也手拉着手,在人家的屋顶上飞檐走壁,谁也不想去睡觉,只管在黑夜里互相依偎着。

  她没坐过凡间的船,他就带着她去渔家船上吃鱼锅子。他们穿着红衣,谁也没有见过这样一对仿佛上一秒还在拜天地的道侣,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大街上,于是他们走到哪里都是视线的焦点,但是他们手拉着手,谁也没有在乎别人的目光,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但是三天还是太快了。看过了些旧日的风景,摘了一些花,一眨眼就结束了。

  他们来到了长明山对面的山巅,一起看着对面无垠的星空。

  燕雪衣说:“岁岁,我要归位了。”

  她于是说:“好。”

  他说:“我等你成为天道,来九重天上找我。”

  她说:“好。”

  她至今没有拆穿他的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突然间明白了为什么他有时候看她的眼神那样的贪婪,因为她现在看着他,也是目不转睛,仿佛要把他的样子死死记住。

  他把她的凤冠摘了下来,仔仔细细地把她的头发整理好,笑了,“是不是很重?”

  她也笑了,把钗子取下,放在了他的掌心。

  “我数三下,我们一起转身,谁也别回头。”

  其实他们两个人之间,早就有了默契。当他意识到了自己该走了的时候,她也意识到了大概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刻。

  他们都不是喜欢搞依依惜别的人,谁也不想看见对方的不舍,于是转身的时候,都十分果决。

  她转过身后,脚步微顿了顿,火红色的嫁衣在半空中像是燃烧的凤凰,她抓紧了昆仑剑,还是大步地朝着长明山外、无垠的黑夜走去。

  她要坚定的,绝不回头地往前走。

  天道有天道的路要走。

  魔神有魔神的路要走。

  在此别离,这一世不再相见,再重逢,便是九重天之上。

  这接下来的千山,要由她独行了。

  可是当她步入了这孤独的漫漫长夜之时——

  却见到长明山,亮起千盏灯。

  长明山,千盏灯,照她一路。

  有个人,站在山顶负手,送她远行。

  她的脚步停了一瞬间。

  还是走得飞快。

  许久之后,魔神转过身,朝着与她截然相反的方向前进,再也没有回头。

  他会活着回来。

  他们的步履坚定,谁也没有停下来。

第74章 最后一战一

  千盏永夜灯相送, 却照见她眼中闪烁的泪光。

  她一边走,一边眼泪往下掉。

  她想:燕雪衣,是个大骗子。

  她走过了那长长的山路, 身上火红的嫁衣仿佛黑暗当中燃烧的火焰,她脸上的表情渐渐地消失了, 她提着昆仑剑, 再也没有半分迟疑,朝着万魔窟飞去。

  她一打开《昆仑剑诀》, 里面的祖师爷就出来了:“如今万魔窟,比之人魔大战时都不差分毫, 你当真要进去?”

  她提着剑, 看向了里面的汹涌着爬出来的魔, 仿佛一群厉鬼爬向人间。

  自从万魔窟开裂,这里的魔气就比从前浓郁了十倍不止,里面诞生的魔族数量成几何倍增长,高阶魔族的数量都开始猛涨, 谁也不知道这种养蛊的模式能够诞生多么强大的魔族,恐怕有些已经和人族的元婴修士都差不多了。

  朝今岁现在已经是半步化神,但是她的对手太少了, 去哪里找那么多的元婴修士练手呢?

  ——只有万魔窟的深处!

  然而,祖师爷说的也对,万魔窟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恐怖、凶险。

  就像是一个黑暗的深渊,随时要将人吞噬。

  她伸手直接扯开了身上的嫁衣, 繁琐的裙摆就被她绑在了小腿上;

  她解开了一条红绸,把垂落的长发扎了一个高马尾, 一言不发, 提着昆仑剑, 就直接冲进了万魔窟。

  手中的昆仑剑爆发出刺眼的金芒,就像是投身于黑暗当中的萤火,很快就引来了无数的魔气,朝着她汹涌而来!

  终于,她杀进了万魔窟的深处。

  她的脚步一顿,周围一片黑暗,她对上了许多双目赤红的高阶魔族。他们诞生于混沌的魔气,不停地互相吞噬而变得强大,在万魔窟浓郁的魔气之下,他们都处于暴走的状态,根本不可能有神志。

  她捏紧了昆仑剑,一跃而上了半空中,紧接着,他们动了!

  ……

  万魔窟最近出现的高阶魔族数量猛增,她还曾经遇见过修为接近元婴大圆满的魔族,不是每一次都那么顺利,因为魔是不会讲什么武德的,大部分时间都是一拥而上,好几次她都擦着死亡的边缘。

  祖师爷也不阻止她,她遇见了危险,祖师爷也揣着手坐在一边看热闹。

  他的训练严苛至极,除了昆仑剑诀之外,他几乎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她学得无比认真,但是祖师爷很快就发现了,她在改良他的剑诀。

  就像是寒霜境,其实万剑齐发就不是《昆仑剑决》上的,她是从禁地自己悟出来的;

  寒冰刃她也进行了改良,那是她在菩提神树的小世界里,改良出来的寒冰斩;

  ……

  她说:“祖师爷,你说他是你的心魔,他对《昆仑剑诀》的了解不亚于你,如果我不改良,怎么打败他?”

  祖师爷默许了。

  而且其实他看出来了:这小兔崽子,其实不仅仅是想改良,还想超越他。

  拿他自创的剑法想要去打败“ 他”,他哼哼着想:这小兔崽子,真敢想啊。

  万魔窟,只有恐怖的咆哮和阴郁的黑气,没有光,自然也没有时间的概念。

  她不记得自己在里面厮杀了多久,也许是半年,也许是更长的时间。她身上有菩提之气,可以不停地给她疗伤;她累了就开启金钟境,坐在角落里打坐休息;睁开眼睛,就重新投入那混沌的魔气当中,疯狂地厮杀。

  她好像回到了前世朝照月死后的那几十年里,她没日没夜地在明月山上修炼,几乎不吃不喝,疯狂地寻找对手,仿佛只有厮杀和修炼,才能够让她的心平静下来。

  直到了某一次,她恍惚间意识到自己身上的伤,菩提之气都没有办法修复了,她才走出了万魔窟。魔界微弱的光,都叫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等到发现地面下雪了,她才恍惚间想起来:

  原来已经是一年过去了。

  她不想这样回飞霜谷,站在万魔窟的外面却突然间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最后,她决定去魔都。

  魔都里面空荡荡,只有肆虐的魔气,还有无数在半空中漂浮的低阶小魔,他们让这座城看起来鬼影重重,但是在这座空城里,还有一个地方挂着不灭的永夜灯。

  魔宫被结界覆盖,和外面尘土漫天,破败的景象完全不同,宫墙上还开着灿烂的魔藤花。

  她回到了他们从前住在一起的宫殿里,书还摊开了一半,甚至还有业火在噼啪地燃烧着,一切仿佛昨日还在,却只觉得恍若隔世。

  她在万魔窟里不觉得困、也不觉得累,她心里只有修炼,仿佛就像是日夜不休的齿轮。等到回到了这里,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一年里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一种浓重的疲倦浮上了心头,于是她抱着剑躺在了榻上,就陷入了沉沉的梦乡里。

  然而她的身后,却突然间出现了一团的黑色的魔气。

  那团魔气慢慢地聚集成了个人的模样,残缺的魔角,阴鸷的丹凤眼,却是那只大魔头。

  燕雪衣曾经在她的身上埋下了个心魔,在离开渡劫之前,魔神将自己一部分的修为和神识,留在了心魔当中。

  这是他最后的一步棋。

  魔神行事并不鲁莽,这样,就算他回不来了,心魔作为他的碎片,可以取代他的存在,这样,她也不会觉得痛苦;心魔当中还藏有他部分修为,关键时刻可以保她一命。前有小眼睛,后有心魔,魔神做了两手准备。

  魔神渡劫后的一年,作为心魔的燕雪衣终于苏醒了。

  他本来不应该这个时候就出来的,他知道自己的安排——最好在自己回不来的时候再出现,这样就可以天衣无缝地隐瞒下渡劫之事。

  大魔头以为自己可以稳得住、沉得住气。

  但是显然,他高估自己了。

  他低头盯着她:她干涸的唇微微开裂,面色因为失血而苍白。她从前纤尘不染的白衣,如今染着血,被撕裂了也只是草草地绑在了身上,别提多狼狈了,就连手指上都是伤口。

  大魔头抿紧了唇,死死盯着她看了半天。他以为他走后,她会好好照顾自己,可是并没有。她疯狂地练剑,连吃饭喝水都忘记了,哪里还记得去照顾自己呢?

  他面色阴沉,又是气她,却又是责怪自己。

  最后,这面色阴沉的一团魔气,还是飘出了寝殿,找来了帕子和水,还有灵药,坐在了她的身边,把她的手抓过来,动作笨拙地帮她擦干净了手,他笨手笨脚的,本来害怕她醒过来,但是她睡得很沉,根本就没有半点醒过来的样子。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低下头,吻了吻她干涸的唇。

  他忍不住想,这才多久,她就把自己搞成了这个鬼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