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帅赶紧又说,“大哥,我不去通州!”

  赵青说,“这事儿得容我们一点时间,这样吧,等我爸妈回来,我们再商量商量。”

  “成,不能拖太长时间啊,最长一个星期。”

  许俊生走后,赵青可就不客气了,对着弟弟又踢又打。

  “你个丫挺的成天惹事儿,上回赔给人家好几百,这回幸亏人家没提赔偿,我告诉你啊,等你高中毕业了,立马就滚蛋,这家里没你的份啊!”

  他之所以这么骂亲弟弟,是因为按照老北京的说法,赵帅的确就是个丫挺的,是赵父和机械厂一个女工生下了的,那女工还是个未婚姑娘,本来想靠着孩子让赵父离婚,没想到她自个儿先得了急病死了。

  赵帅就被赵父带回了家。

  因为这事儿,女工的娘家去厂里闹,赵父本来是车间主任,很快就被撸下来成了普通的工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赵青的妈妈对赵帅倒还行,但赵父不待见这个儿子,赵青和妹妹赵芳也特别看不上这个弟弟。

  傍晚,许俊生拿着赵帅写的保证书和断交书回到家,田香兰先看了看,保证书写的还算没毛病,写了保证以后不跟许俊红单独出去,也不会逃课了。

  但那断交书写的,可不像之前辛鹏飞写的,是要专心学习,不能分心,而是写了一堆不知所谓的东西,说他一开始并不喜欢许俊红,好多比许俊红漂亮的女同学追他,他都没同意呢,他纯粹是因为跟辛鹏飞过不去,没想到许俊红也喜欢他,这才好上了。

  还说他现在也不是很喜欢许俊红,分了就分了吧。

  田香兰气呼呼的说,“这写的什么玩意儿?”

  许广汉看了也是挺生气,许俊生劝慰父母,“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俊红看了指定就死心了。”

  谁知许俊红放学回来看到后,虽然变了脸色,但嘴巴还是挺硬,“这是你们逼着他写的吧,这都是假的!”

  她还挺纳闷的,为啥今天赵帅总也不搭理她,课间休息,还故意找刘莎莎说话气她,可以也并没得逞,因为赵帅和她好了,刘莎莎已经恨死赵帅了,使劲把他奚落了一顿。

  中午她从厨房偷拿了两个肉包子,带到学校,赵帅倒是吃了,可也没多说啥,就说了一声谢谢就完了。

  原来是怎么回事。

  田香兰说,“谁逼他了,是他自个儿写的,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他根本就不喜欢你,是因为和辛鹏飞找别扭,你现在知道了吧,人家没真把你当回事儿!”

  许广汉也说,“俊红,男女之间的感情,无论是什么年龄,什么样的条件,有一个最基础的前提,那就是必须双方都很真挚,如果连真心都没有,那肯定是不能要的,这样的人,跟他断了挺好。”

  “你最近就不要去学校了,爸爸请各科的老师来给你补课,你就在家里学习就成了。”

  许俊生说,“俊红,这样挺好的,你二嫂当时也是在家学习的,也是找了老师帮着补课的。”

  田香兰也说,“对啊,家里多清净啊,比在学校可好太多了,请来的老师对你一对一指导,进步更快。”

  许俊红可不是这么认为,她现在特别急着要见赵帅,质问他写的断交书都怎么回事,而且,她还觉得被成天关在家里学习,那不就和坐牢一样了,她说,“不行!”

  “家里哪里清净了,诚诚和圆圆可闹腾了,爷爷那边,也经常请人来家里下棋。”

  许俊生可容不得别人说半句诚诚和圆圆,撇了撇嘴说,“俊红,你别赖着两个孩子和爷爷啊,分明是你还惦记着那姓赵的,你想去学校见他,对吧?”

  许俊红被二哥猜中心事,倒是不吭声了。

  许广汉皱着眉头说,“俊红,你要是想去学校上课,也不是不行,但你也得写个断交信和保证书,保证不再和那个男生来往了。”

  田香兰觉得这样还不够,“明天我去送你上学,放学正好也顺便去接你。”

  许俊红拿了纸笔飞快地写下断交信和保证书,说,“妈,高中生哪有家长接送的呀,您放心好了,我明天保准好好上课!”

  等妹妹回到东厢房,田香兰又说,“俊生,那一家人虽然答应转学了,但要是拖着可不行,你后天就去问问吧。”

  许俊生点了点头,“成,我正好上班顺路。”

  第二天,许俊红吃过早饭早早去上学,但一直等到上课了,也没见着赵帅的影子,她心里急得不行了,趁着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去了杨家胡同。

  果不其然,赵帅一个人在家呢。

  许俊红被他鼻青脸肿的样子吓到了,“谁打的?”

  赵帅现在不太愿意看到她,昨天他大哥打他,还留了余地,都是打在身上,而且隔着棉衣,也不算太疼,但放学后,他爸听说又有女生家里找上门了,又把他打了一顿。

  他爸可不像他哥那样,不但扒了他的棉衣,用皮带狠命的抽他,连头上脸上都抽了很多下。

  现在赵帅后背上全是伤,稍微一动弹就疼,“许俊红,我不是写的很清楚了,我本来不喜欢你,我是故意气辛鹏飞的,你以后也别来找我了,要不然,我还得挨打!”

  许俊红上前拉住他的胳膊,质问道,“那你现在喜欢我吗?”

  赵帅疼得嘶了一声,犹豫了数十秒,说,“我喜欢你啊,可咱俩还是别处了,就我这成绩,估计大专都考不上,你二哥说你要考特别好的大学,我不能耽误了你!”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听刘莎莎说过,辛鹏飞给许俊红写了断交信,还说不喜欢她了,结果被许俊红堵着骂了好几天。

  现在他身体受了严重的伤,心灵上已经非常脆弱了,可不想再挨骂了。

  许俊红一愣,“我二哥找你了?”

  赵帅点头,“昨天早上来的,要不我咋迟到了。”

  许俊红扭头就走了,傍晚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西厢房了,许俊生正在跟儿子下棋,还故意走错,诚诚每次都很认真的给他纠正过来。

  第一局棋,诚诚赢了他输了,诚诚笑得特别开心,圆圆则批评爸爸,“爸爸,你好好下!”

  许俊生亲了一口闺女,亲了一口儿子,正要下第二局呢,许俊红进来了,他现在不太欢迎这个妹妹,问,“找我有事儿啊?”

  许俊红不客气的说,“你打赵帅了是吧?”

  许俊生点头,“对啊,有什么问题吗?他该打!”

  许俊红嚷嚷开了,“二哥,我是自愿跟他好的,你打他干什么呀,你不知道,他亲妈死了,他现在的妈不是亲妈,他的哥哥姐姐也都不是亲的,他本来就够难受的了,你还打他!”

  许俊生让孙嫂和陈姐把两个孩子领到后院,笑着说,“俊红,哎呦哎,你这是心疼上了,我告诉你,你这个眼光可真的不行,那小子特别怂,断了挺好的,你以后就好好学习吧,明年考个好大学!”

  许俊红说,“二哥,你还有资格说别人啊,你上学的时候,都考倒数吧,人家赵帅可比你强多了,我二嫂这么聪明,考上了北大也没说不要你啊。”

  许俊生觉得妹妹这张嘴现在净胡说八道,懒得说,也跟她说不明白,不耐烦的说,“好好好,以后你的事儿我不管了,有这闲工夫我还不如歇会儿呢,俊红,你听着啊,以后我不管你了,你也甭想从我这儿要一分零花钱了。”

  许俊红一愣,“二哥,你说话不算数啊,你之前不是说了,每个月给我十块钱,而且只要不是太贵的东西,都给我买。”

  许俊生斜了她一眼,“对啊,我是说过,可我现在变卦了呀,不想给了,就像你,从初中就念叨要考北大清华,都到了高三了,好比踢球就差临门一脚了,你却变卦了。”

  “怎么着,你能变卦我不能变卦?”

  许俊红无言以对,气呼呼的走了。

  一连三天赵帅都没去上学,后来他姐姐代替他来了一趟学校,把他所有的东西都收走了,赵帅的同桌问了两句,赵帅的姐姐说,赵帅不上学了,打算去厂里上班了。

  本来,许俊生提出的要求是转学,但赵家人一合计,反正高中就剩下半年了,转学太麻烦了,托人情都得花不少钱呢,赵帅这个样子也考不上大学,还不如就让他退学,直接参加工作得了。

  恰好机械厂这一阵子正在招工。

  许俊红倒是偷偷摸摸又去了两趟杨家胡同,可都没见着赵帅,给她开门的是赵芳,人家对她挺客气,可那眼里的鄙夷也是藏不住的。

  她再怎么样也是有自尊的,也就没再去。

  因为赵帅的退学,许俊红像是真的老实了不少,她每天按时上下学,回到家就躲在自己的屋子里不出来。

  但其实她也没学习,也没看小说,脑子里空空的,就那么盯着墙壁发呆。

  人一旦习惯了一种状态,一下子切换到另一种状态,似乎很难,许俊红有时候也不是不想回到之前。

  那时候她干什么都特别有计划,绝不会浪费一丁点的时间,但现在,她觉得她自己好像回不去了。

  看书做题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的走神儿。

  有时候也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身上挺乏的挺累的,老是想睡觉。

  对于女儿的学习态度,田香兰非常不满意,但许广汉说,绳子不能收的太紧了,现在许俊红虽然已经跟那个男同学断了,但还需要一点时间缓冲。

  这天晚饭后,许广汉去书房写文章了,田香兰也跟着去了,她也拿了一本书看,但翻了几页就放下了。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总有点心神不宁的。

  许广汉放下笔,“香兰,上回的药你吃着效果还不错吧,这阵子没顾上,等周末我陪你去找妹夫,让他再帮着瞧一瞧?”

  田香兰叹了口气,说,“我这是心病,吃再多药也没用,俊红要是改好了,我的病立马就好了!”

  第二天她提前下了班,在副食店买了一大堆东西拎着,去了北郊一家医院,她有个高中同学在这儿上班,恰巧就在妇产科工作。

  本来关系也很一般,前年这同学也不知道打听的谁,到单位找她了,为的是给她高中毕业下乡回来的女儿找个工作。

  她同学当年虽然上了医科大专,但现在过得的确不咋样,找了个酒鬼丈夫,家里什么都不管,公婆还很多事儿,出于一种优越感和看在同学一场的面上,她帮着联系了一个单位,是水利局的临时工,后来同学女儿争气,现在已经转正了。

  田香兰是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求到这个同学头上。

  周日,她硬拉着许俊红来到这家医院,许俊红老大不高兴,“妈,您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我没病,检查什么身体,再说了,我嫂子和表嫂的医院多好,这什么鬼地方啊?”

  田香兰黑着一张脸,让同学帮着开了单子,抽了血之后,就在同学的诊室里坐着等结果。

  两个小时候,化验结果出来了。

  没有任何侥幸,没能逃得过,看到上面的阳性指标,田香兰觉得天塌了一半,她脸色虚白,瞪着女儿,咬牙切齿的说,“许俊红,你还真是做下了丑事,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她同学安慰她,“香兰,反正月份还小,悄悄的给做了,没关系的,现在好多女孩子都是糊涂,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也别怪她了。”

  许俊红现在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妈妈的同学问了她很多难以启齿的问题之后,说,“这么说,还不到一个月,胚胎太小了,香兰,要不,下个星期再做?”

  这下她听明白了,心里害怕的不行。

  田香兰说,“不用,就今天吧!”

  她同学迟疑了一下,拿出两种药片,说,“那好吧,记住,一旦发生什么问题,要立即去医院!”

  “流下来之后,也要过来让我看一眼。”

  要是药流没干净,还必须要刮宫才行。

  当天田香兰没带女儿回家,而是去了娘家,她妈前年去世以后,没到半年她爸就另找了老伴,上个月还搬到人家老太太家了。

  屋子现在没住人,但里面什么东西都有,田香兰先点上炉子,又铺好了被褥,母女俩简单吃了碗面,她就给许俊红吃了药,头天的药倒还行,没什么难受的,但第二天吃了另一种药,许俊红疼得直打滚儿。

  后来,是一动不动的瘫在床上。

  许俊红在姥姥家养了七八天,又去上学了。

  对任何人的说法都是田香兰带着女儿出去散心了,跟学校的说法则是许俊红得了重感冒。

  经历了这件事之后,许俊红整个人状态更差,整天懒洋洋的,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了。

  不出意外,期末成绩下滑到班里二十多名。

  和她比,赵帅倒是过得挺好的,在学校他是不受老师待见的差生,在工厂完全不一样了,因为长得帅,不偷懒,嘴巴还甜,不但老师傅喜欢他,不少年轻女工也都对他有好感,有个同车间的姑娘也是刚进厂,挺喜欢他,俩人很快就好上了。

  工厂不是学校,只要是谈对象,男女公然手牵手也没人管。

  这天傍晚,赵帅和王玉果一起推着车子,有说有笑的往外走,一抬头竟然看到了许俊红。

  他皱了皱眉问,“俊红,你怎么来了?”

  学校已经放了寒假,许俊红是偷着从家里跑出来了,她指着旁边的王玉果问,“她是谁,她和你是什么关系?”

  王玉果毫不示弱的说,“我是他对象,你是谁啊?”

  赵帅笑着说,“玉果,这是我一个高中同学,你先走,我明天一早去接你啊。”

  王玉果却不走,“既然是同学,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

  许俊红咬着唇,“赵帅,她真的是你对象?你这么快就和别人好上了?”

  赵帅不想跟她多废话,说,“咱俩不是早就断了吗,你家人看不上我,我现在这不都参加工作了吗,找对象也不碍着谁吧,你不是要考清华北大吗,我就不耽误你了!”

  许俊红气红了一张脸,说,“你知道我为你吃了多少苦吗,你没良心!”

  她流产的事儿,除了她妈和那个医院里的阿姨,谁也不知道,她本来想把这个说出来,但当着外人,肯定没法讲。

  王玉果不愿意了,“你说谁呢,赵帅都说了,他都跟你断了,你怎么还来缠着他呢,你脸皮怎么那么厚?就你这样的,傻不拉几的,还能考上北大清华?”

  后面都说了什么,许俊红都没听清,也不记得了,她是一路哭着回来的。

  从这一天起,她才算真的有了变化,一开始,对着课本和试卷还是有点学不进去,但硬着头皮学,逐渐也就学进去了。

  大学也早放寒假了,林雨珍日常都在家,遇到不会做的题目,她还主动去请教林雨珍。

  为此,田香兰第一次跟小儿媳妇表示了感谢,“雨珍啊,这一阵子,俊红麻烦你了,你妹妹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带她出去散心,她也不能一下子就忘了,你呀,对她多点耐心。”

  其实,婆婆和小姑子一下子消失七八天,到底会是为了什么事儿,她和苗玲玲都猜出来了,苗玲玲还偷偷和她说了一回,但这种事儿,肯定是要装做不知道的。

  而且,其实任何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林雨珍点点头,“妈,您放心吧,其实俊红底子不错,也很聪明,成绩应该很快能赶上来。”

  许广汉叹了口气,“只怕是有点晚了,不过晚了也比执迷不悟强。”

  青禾现在是月刊,寒假期间也是要出的,因为这个,林雨珍时不时要去一趟学校,这天,她推着车子往外走,许俊红从东屋里出来,说,“二嫂,你要去学校啊,我跟你一起去成不成?”

  林雨珍笑了,“你不会还没去过北大吧?”

  许俊红点点头,“没去过,所以想去看看。”

  “那你跟爸妈说一声,赶紧的吧。”

  她们来到北大校园,又去了青禾的办公室,文学社大部分同学都到了,王迪亚和杨峰寒假都还没回去,准备到了年底再走。

  王迪亚问,“雨珍,这谁呀?”

  “是我小姑子,她叫许俊红,今年上高三。”

  王迪亚笑了,“哎呦,高三生啊,提前来看校园了,是不是想报考我们学校啊?”

  杨峰也说,“你报考北大吧,我们学校欢迎你!”

  要是搁在以前,许俊红肯定会信心满满的答应,但现在她早没有了这样的底气,在一群北大学生面前,她还有点怯,有点不自然的说,“我倒是想上,但我考不上啊!”

  杨峰自从当了学生会主席,性格比以前更开朗了,也更能说了,而且在陌生人面前,喜欢化身鸡汤达人,“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是从沂蒙山考来北京的,我来北京之前,连县城都没去过呢!”

  她是从一所镇高中考上的,报考志愿的时候,是班主任大着胆子让她报的,没想到还真的考上了。

  许俊红有点不相信,“真的吗?”

  杨峰笑了笑,“那还能有假。”

  等大家都到齐后,林雨珍让许俊红坐在角落里,和所有的同学一起商讨具体的版面和设计。

  许俊红在旁边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二嫂,侃侃而谈,那么自信,那么神采飞扬,其他的同学也是一样的,头脑都特别清晰,思维都特别活跃,说出来的话都很言之有物。

  这一刻,她真真切切的羡慕了。

  过完寒假,林雨珍的大三生活就进入倒计时了,这天下午课不多,她正准备回宿舍,辅导员又来叫她了。

  她觉得奇怪,“费老师什么事儿啊?”

  上午,她才去了一趟,她自己写了一篇文章,想要投到一家很有名的文学杂志上,让费老师帮着修改了一下。

  辅导员摇头,“不清楚。”

  她走进费老师的办公室,发现还有一个干部模样的人,三十岁左右,穿着板正的中山装和大衣。

  费老师笑了笑,“雨珍,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贾秘书,在张市长身边工作。”

  林雨珍冲他点了点头,“您好。”

  贾秘书笑着说,“林雨珍同学,我是代表张市长来给你谈话的,想问问你,你对于毕业以后的工作,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吗?”

  林雨珍愣了一下,“我才大三,明年才毕业。”

  费老师说,“早早定下来也不错,雨珍,不用紧张,有什么想法就照实说。”

  她踌躇了几秒,说,“我倒是想过,但国家和学校培养了我们,毕业统一分配,个人要无条件服从,以后无论去什么单位,我都会干好本职工作的。”

  贾秘书没想到,林雨珍说话滴水不漏,他只好更明确地讲了,“你的能力,在北大也是很突出的,我相信你去什么单位,都能干好工作,那你有没有更具体的想法,比如,你文章写的很好,你想去报社,杂志社这一类的单位吗,还是说,想去其他的机关单位?比如市政府的秘书处。”

  林雨珍说,“我不想去报社。”

  贾秘书笑了,“那就是说,你想去政府机关单位了?”

  林雨珍沉默了数十秒,“我也还没完全想清楚。”

  费老师笑着说,“这事儿不急,慢慢想,等想好了再说。”

  隔了没几天,又有单位提前来抢人了,这回是一家杂志社,来的是一个老编辑,对青禾大为赞叹,对林雨珍本人也特别满意。

  但林雨珍直接给拒绝了。

  她倒也没有不喜欢杂志社的工作,但也没有那么喜欢,当初她创办青禾的初衷,倒也没有办大办强的想法,甚至现在的规模都没有想过,只是单纯的想出个会刊。

  后来,李校长竟也找她谈话,问她是否有留校的打算,很多同学都是特别想留校的,但林雨珍没有过这个想法,也给拒绝了。

  许俊生听说后,特别为她可惜,“雨珍,你到底想去什么单位啊,这杂志社挺好的,留校就更好了,一辈子都在北大,多美啊。”

  “还有去市政府秘书处,那也是好多人都抢不到的机会!”

  周末,天气暖和了,林雨珍和许俊生本来要带着两个孩子出门,可惜没能去成,因为家里来了不速之客。

  是张市长和贾秘书。

  张市长就是原来的张区长,前几年他在区里备受排挤,后来闷头做事儿,很是办了几件大事儿,去年市里换届,其他区长和副区长都没升上去,他升上去了。

  虽然现在是排名最末的副市长,但级别完全不一样了。

  田香兰和许光汉都特别意外,特别是田香兰,激动地很,“张市长,前几天老爷子还念叨您呢,快请坐!”

  “贾秘书也请坐。”

  这会儿,许老爷子不在家,去了军区大院那边了,田香兰说,“广汉,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爸爸,中午回不回来。”

  张市长连忙阻止道,“不用了,别打扰老司令了,我就是顺路来的。”

  贾秘书问,“林雨珍同学不在家?”

  田香兰愣了一下,“在家在家,王妈,你去喊雨珍过来。”

  林雨珍和许俊生都来到正房,林雨珍笑着说,“张市长您好。”

  还冲贾秘书点了点头。

  张市长也笑了,“上一回我来,还是你们结婚的时候,一晃这都三四年过去了,时间过得可真太快了!”

  很多人都觉得,他这升迁的速度太不可思议了,却没人知道,他背地里做了多少工作,操了多少心,干了多少活。

  当然了,仅仅有这些其实还不够。

  田香兰说,“可不是的吗,时间过得太快了,我这都参加工作二十六年了。”

  “但有时候,还总觉得自己还很年轻呢!”

  闲扯了一阵之后,张市长和贾秘书就要走了,临走之前,贾秘书问,“林雨珍,上次我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林雨珍点点头,“我考虑好了,我愿意去市政府秘书处工作。”

  贾秘书哈哈一笑,说,“你可是张市长早就看好的人,这不还没毕业,就先下手为强了。”

  林雨珍说,“多谢张市长的赏识,我也很高兴可以去市政府工作。”

  本来,她曾经动过办公厅的念头,但后来又琢磨,那地方人才济济不说,还不容易出头,而且估计不少都像杨建奇,特别有背景,在这方面,她是比不过的。

  市政府相对来讲容易出头,而且还是张市长主动要人,工作环境和气氛估计会好上很多。

  “就是我现在有点紧张,怕能力不够。”

  贾秘书笑着说,“不用怕,你要是能力不够,那秘书处以后就招不到人了。”

  他们走后,田香兰激动地说,“雨珍,贾秘书曾经去学校找过你?”

  林雨珍点了点头。

  田香兰说,“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回来也不说啊,不过,你答应了是对的,张市长这个人,不但有能力,还特别有官运,跟着这样的人,以后会很有前途的。”

  许俊生炫耀般的说,“妈,雨珍没告诉您,但告诉我了,不但市政府找了她,还有挺出名的杂志社,还有他们学校,说也可以留校。”

  田香兰现在只恨,她没有这样的闺女。

第50章 婚后

  这当口,许老爷子回来了,笑着问,“说什么呢都这么高兴?”

  许广汉说,“爸,刚才张市长来了。”

  许老爷子有点意外,“张市长?是新民吧?”

  “对啊,说是路过顺便来看看,可惜不巧您没在家。”

  许俊生抢着说,“爷爷,张市长来倒也不光为了看您,还因为雨珍的事儿,张市长想让雨珍毕业后去市政府秘书处工作!”

  许老爷子一听就笑了,“我说新民那么忙,怎么就能平白无故的来了。”

  又对林雨珍说,“雨珍,这个张市长,是我看着长大的,以前在军区大院,一帮臭小子都淘气的不得了,就他打小特别规矩,还挺聪明,这样的人一旦走了仕途,肯定特别稳当,你要能去市政府,也很不错。”

  林雨珍笑着说,“爷爷,我已经准备好了,明年一毕业就去市政府报到。”

  许老爷子点点头,“挺好,去了一定要好好干啊。”

  许广汉说,“秘书处主要就是写材料,写稿子,雨珍的文章现在写得很不错,专业对口,应该很快就能适应市政府的工作。”

  许老爷子说,“广汉,你这半辈子不就是文章写得特别好吗,以后雨珍要是有什么难处,你得帮她啊。”

  许广汉笑了笑,总觉得老爷子的话有点讽刺,他十分谦虚的说,“我当然会帮了,不过我也未必能帮上忙。”

  许俊生说,“爷爷,您放心吧,雨珍指定没问题,你想啊,她是张市长看中的人,那张市长肯定也看了雨珍在各大报纸发表的文章,因为文章好,才提前让贾秘书找雨珍谈话的,要不然,也不能大三就提前抢人吧?”

  许老爷子乐呵呵的,“那倒是,雨珍办的杂志,我也看了,特别有年轻人的朝气!”

  林雨珍很意外,“爷爷,您也看了,谁给您的?”

  许老爷子说,“谁能给我啊,我自个儿去报摊上买的!”

  许俊生乐了,“爷爷,您以后不用买了,等下个月的出了,我送您一本啊。”

  “成,可别忘了啊,上个月的我还没买到呢。”

  青禾的发行量不多,有的报摊上有,有的报摊上没有。

  老爷子退休了每天都有大把的时间,早上起来浇浇花打打拳,吃过饭下下棋,跟臭棋篓子顶多下两三局就不能下了,不然赢得也没意思,下完棋就是读书看报了,报纸看多了,看够了,就开始买各种杂志看,无意间就发现了青禾。

  特别发现是林雨珍创办的,就格外关注了一下。

  田香兰盯着漂亮又前途光明的小儿媳妇看了看,心里发酸,这些年轻人都赶上了好时候,而她真是时运不济。

  不仅如此,她的闺女还不争气,为了许俊红的破事,她这些天真是操碎了心,而且现在她还不敢打,更不敢骂,因为她医院的同学说了,小姑娘做了流产,心理上特别脆弱,要是再受打击,什么事儿都能干出来。

  没办法,她只能窝着火,等高考结束之后再算总账。

  不过,最近她倒也有一件好事儿,只不过还没完全办妥,所以一直没说。

  田香兰清清嗓子,笑着说,“我也说一个好消息。”

  “我很快就会从区工商调到市工商了,走完手续,交接好工作,估计下个月就去新岗位了。”

  她这次为了办调动,虽然是平级调动,但也是费了不少周折,一开始市里那边不太同意,后来区里又不愿意放人了,她没办法,只能去找了更大的领导,才把这些都摆平了。

  有些人脉关系,只能用一次,她以后要是在新岗位上还不能顺利升迁的话,估计就在这个职位上退休了。

  但不管咋说,区里的处长,和市里的处长,那当然还是市里的处长更体面,而且从实惠上来说,同样的级别,市里的工资待遇还是要略高一点儿。

  十几块不算多,但常年累月,一年下来也快两百了。

  普通老百姓买个诸如缝纫机自行车这样的大件都够了。

  许广汉挺高兴,“香兰,恭喜你啊。”

  许老爷子也说,“咱家今儿这是双喜临门啊,挺好挺好,香兰,你是老党员,也是老干部了,不管什么职位,都要好好干。”

  田香兰点头,“我知道了爸。”

  许俊昌匆匆从东厢房走过来,好奇的问,“爷爷,家里都有什么喜事啊?”

  苗玲玲的待产期就在这几天了,为此他特意跟部队打了申请,把以前攒的所有假期都给用上了。

  许老爷子说,“俊昌,雨珍毕业后就要去市政府工作了,你妈也调到市里了。”

  许俊昌说,“那还真都是大好事儿。”

  “妈恭喜您。”

  “雨珍,你这还有一年才毕业吧,这市政府可真是够急的!”

  许俊生把好几个单位都抢着要雨珍的事儿又跟大哥炫耀了一遍,还说,“诚诚和圆圆长大了,也都让他们考北大,要么考清华!”

  他这话说的,好像考清华北大就像砍瓜切菜一般简单,好像只要让孩子考了,就能考上一样的。

  这要是换了别人,田香兰非得说上两句不可,可许俊生是她的小儿子,诚诚和圆圆又是她的宝贝孙子孙女,而且诚诚和圆圆的确一脸聪明相,她只能选择了沉默。

  不然,好像她这个奶奶不盼着孙子孙女好似的。

  许俊昌瞅了弟弟一眼,也没好意思打击他,倒是林雨珍说,“俊生,你过了啊,你以为考上北大那么容易,我就是运气好赶上了,等诚诚和圆圆长大了,估计高考竞争会比现在激烈的多。”

  “我对他们要求不高,只要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就成了。”

  老爷子说,“雨珍说得对,这才是最重要的。”

  但许俊生这会儿还是挺美,觉得不出去庆祝一下说不过去,提议,“爷爷,您不是挺喜欢吃谭家菜吗,今儿我请客,咱们中午就去吃,好不好?”

  人老了嘴馋,虽说老爷子从不挑饭,平时做什么吃什么,但现在外头的饭店,的确有几家挺不错,尤其是这谭家菜,老爷子吃过一次就惦记上了。

  不过,他也知道,那边菜价挺贵,要是这么一大家子都去,还不定多少钱呢,起码还不得两三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