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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萧千云的脸色更为难看了。

他堂堂一个男人家,这个时候竟然要让大夫来验身。

萧杏花别他一眼:“还不快去!”

娘的话,自然是不能违背的,于是萧千云忍下种种不适,跟着大夫过去验身了。

那大夫还是个御医,之前为陈荷儿把脉时才请来的,大家都是相信的。

这厅中一时陷入了沉默,大家都不吭声。

左丞相和陈荷儿爹眼中透出期待,而萧家人,全都脸色变得非常奇怪。

陈荷儿紧紧攥着拳儿,咬着唇,一声不吭。

就在这一片沉默中,却有一个人,忽然闯入了厅中。

“爹,娘,我回来了。”

进来的是梦巧儿。

原来她从昨日就听了萧千尧送的信,知道了千云和秀梅的事。她一听,自然是不放心,非要请了仅有的两天假,赶回来了。

一路骑马狂奔,好不容易回来府中,便听说什么左丞相家带着那个大了肚子的女人找上门了。

她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一手提着盔甲,就这么大咧咧地冲进了门。

而众人猛然听到脚步声,便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于是便见一个身姿飒爽的女子,黑发如墨,身体着战袍,提着铠甲,就这么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了。

萧杏花等人见了,自然是眼前一亮。

只觉得梦巧儿经了这段时间的历练,真是和以前截然不同,还真有点女将军的味儿了!

那陈荷儿却是唬了一跳,并不知道这是谁,心里虚,难免就怯。偏生又见那女子先是上前规规矩矩地拜见了侯爷和夫人,口中称着爹娘,之后便把一双眼儿扫向自己。

“怎么,这就是那个号称怀了千云孩子的那位?瞧着实在不怎么样嘛,就这姿色,连我弟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千云是不是瞎了眼,竟然看上她!”

她那语气是如此地浑然天成,以至于看不出半分假装的样子,实在是发自肺腑地看不上这陈荷儿。

陈荷儿脸上唯一的一点血色顿时不见了,她难堪地低下头,想要显得大方点,上前见礼,可是又实在是憋不住委屈,最后咬着唇儿,前不得后不得,好生难堪。

左丞相自然是有些看不下去了,正待上前说话,谁知道这个时候大夫出来了。

这下子,没人再关注刚才梦巧儿的话,都纷纷看向那位刚刚为萧千云验身的大夫。

“大夫,怎么样,到底是在左边还是右边?”

“我家荷儿说得可是没假吧?!”

“大夫……”饱受打击的陈荷儿难堪地将目光投向了大夫,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可是大夫却轻咳了声,之后目光扫视过众人。

“左丞相,侯爷,刚刚下官已经检验过二少爷的身体,并且特意查看了夫人所说的那个痣。”

“如何?”众人的心都提起来了。

唯独萧杏花,萧战庭一行人,脸上并没什么神情,秀梅甚至把头低得很低。

“我们先再确认下,陈姑娘,你是认为那块痣鲜红色,在左边,对不对?”萧杏花忽然开口这么问道。

“是,我确认。”陈荷儿犹豫了下,还是故作镇定地说道。

“好,霍大夫,麻烦您说说验身的结果吧。”萧杏花对旁边的大夫道。

陈荷儿提心吊胆地望着大夫,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忐忑。

到底是荣华富贵还是饱受白眼,就看这一把了。

“经查,二少爷身上,根本不存在这样的一块痣。”

陈荷儿在太过担忧的恍惚中,却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根本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

“荷儿,这到底怎么回事?”

一下子,左丞相和陈荷儿爹脸色都变了,不敢相信地望向陈荷儿。

陈荷儿也是懵了:“没有?没有这颗痣?”

“不错,我儿子身上,从来没有这样一颗痣。”萧杏花笑了笑,这么说道:“不知道姑娘是怎么错以为我家千云身上有这样一块痣的,还说得这么真切,什么老大一块,什么鲜红色,什么颜色通透,也是有趣。如今想想,想必是姑娘错把其他男人身上的痣,当成了我家儿子的。这个也不怪姑娘,只是——”

她又笑了笑,淡声道:“这痣的事可以记错,可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血脉,总不该记错的。要不然的话,便是别人勉强收留下来,等孩子生了,养大了,一看这相貌完全不同,难免以为姑娘养汉子通奸的。”

一时说着,她问梦巧儿道:“梦巧儿,你是做嫂子的,你来说,若是有女人不遵守规矩,偷腥养汉,还给咱生下一个野种来,论起理来,该怎么罚?”

梦巧儿站在一旁,微微低首,恭敬地道:“娘,若是有人敢这么欺蒙你,敢把咱家萧家人当傻子,媳妇自然是一刀砍过去,直把她砍成半截子!”

说着,她从腰间抽出一把刀来,直接对着旁边的一个檀木椅子一砍。

只见那把椅子应声断作两半。

陈荷儿原本就有些怕这个新来的女人,如今知道,这是萧家的长媳,更是有些怯了,再看她一刀下去的凶狠劲儿,顿时是脚底下发软,险些栽倒在那里。

这……荣华富贵虽说要紧,可是小命更要紧。

万一自己带着孽种进来萧家,以后被人发现了,那岂不是真得要把命赔在这里?

想到此间,她忽然一阵慌张,心中又涌起对这位左丞相堂伯的恨。

这都是出的什么馊主意,拿她女孩儿家的终身不当回事吗?

于是她噗通一声跪在了那里,痛哭流涕,悔恨交加。

“夫人,夫人,这是我错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二少爷的,二少爷都没碰过我一下!可实在是我爹,还有我堂伯伯说了,只要我能把二少爷套牢了,进了萧家,以后荣华富贵享受不尽的,我鬼迷心窍,自然就信了!”

“陈荷儿,你!胡说八道什么!”左丞相当即险些冲过来。

只可惜他是文臣,他现在是在一个武将家里,武将家里随便一个侍卫都是身经百战的,几下子将他制住了。

“左丞相大人,你纵容侄女,为我儿设下圈套,意图将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栽赃陷害我儿,又对我萧家图谋不轨,今日的事,人证物证俱在,我明日上朝,会将这件事一一向皇上奏明。”

萧战庭盯着这左丞相,漠声这么道。

其实他约莫感觉到了,左丞相忽然对自己使出这种手段,不可能是无故为之。左丞相做个好人在朝中素来没有威望,并没几个人看在眼里,他也犯不着对自己发难。如今忽然这么做,背后一定是有人指使,而他背后那个人可能是谁,他也约莫知道。

他原本是一心想着陪了妻儿,过个安生的后半辈子。

不曾想,那人终究是心存余恨。

也罢了,身在这朝堂之中,想要急流勇退,却是不能。

既如此,少不得振作起来,从此后仔细防范,再不让人诡计得逞。

第97章

那左丞相闻言,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咬牙半响,忽而转身,对那陈荷儿爹道:“你女儿肚子里的孩子,竟然真是个野种?你们父女两个联合起来,在耍什么把戏?”

陈荷儿她爹也是愣了,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位身为左丞相的远房堂哥,竟然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来。

“你,你是什么意思?”

“我真是上了你们的当!”左丞相一脸的悔不当初。

陈荷儿此时听得这个,也是恼了,顾不得其他,哭着道:“这一切,原本都是你安排的,如今却来赖我们,你明知道这萧家不是好相与的,却骗我进来,你这是不拿我的命当命啊!”

她想起刚才梦巧儿手起刀落的狠劲儿,就觉得两腿打颤。

而就在这一片混乱中,萧战庭二话不说,直接抬手命侍卫。

侍卫听令,请人。

“侯爷,今日这事……”左丞相觉得这个时候他还是得辩解下。

可是萧战庭已经没有必要听他再说什么,直接命人轰走了。

“我们还是明日朝堂上见吧。”

而就在侍卫强行送客的一片混乱中,站在萧杏花背后,一直默不作声的秀梅,忽然歪歪地倒下了。

“秀梅,怎么了?”

“秀梅,秀梅——”萧千云急得不顾众人在场,直接抱住了秀梅:“秀梅,你没事吧?大夫,大夫——”

左丞相已经被请走了,接下来该怎么去在朝堂上让左丞相难堪,那是萧战庭的事了。

反正这事闹腾出来,左丞相被赶走了,可是陈荷儿父女却被控制下来,留做人证。这陈荷儿父女经过这件事,也情愿给萧家作证,把那左丞相怎么设计陷害萧千云的事说个清楚。

这些事,萧杏花其实已经顾不上了。

她捧着个肚子,坐在暖阁的帷幕外,焦急地望着里面诊脉的大夫。

等了好久,那大夫还没出来,没办法,她便出了暖阁,过来追问萧千云。

“好好的怎么晕倒了,可是昨夜哭多了,被你气的?”

“若不是因了这事,怎么会晕?”

萧杏花心疼儿媳妇,把儿子好一番骂:“回头让你爹罚你,家里媳妇都晕倒了,你不知道顾着,却去外面养女人!”

旁边的梦巧儿和佩珩都听傻了,心说娘这是哪跟哪,有点不讲理。

这边是刚晕倒,那边帮了个人也是之前的事,怎么就扯一块去了?

不过当娘的那么说,她们也不好说啥,只是赶紧上前劝说,免得娘真得生气了,万一动了胎气反而不好。

萧千云呢,刚才看着秀梅晕倒,心中自是万千难受。

好不容易处置好了外面陈荷儿的事,他心里也松了口气,就想着好好和她说说话,再和她说以后两个人好好过日子的事。

谁知道还没说,秀梅就晕倒了?

他不免涌出种种想法,害怕秀梅万一出个什么事,一时又想起昨晚自己的孟浪,想着之前她也曾背过去气,难道这事竟然和昨晚有干系?

想到这里,也是悔恨。

她原本身子弱,自己怎么就不知道收敛着些?

正想着,里面大夫终于出来了。

萧千云紧紧盯着那大夫,生怕对方说出什么不好的来。

谁知道,那大夫却是笑着的。

他微楞。

就在这怔愣间,听得那大夫说:“恭喜,恭喜,少奶奶已经有了三个月身孕,胎像极好,只是身子略有些虚,好好养着就是。”

那话传入萧千云耳中时,开始都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拿到三个月身孕这几个字在他脑中慢慢地散开来,浸到了他脑袋的每一处,于是仿佛有什么穴道被点了一下,整个身体都弄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舌尖涌起一点喜悦,喜悦让他整个人几乎不知道如何是好。

“怀,怀孕了?”

该不是弄错了吧,不是说秀梅这身子子嗣艰难吗?

“真的怀孕了,没弄错吧?”他听到自己娘已经替自己问出这话来。

“错不了的,恭喜夫人,恭喜二少爷……”

那大夫笑呵呵地这么说。

这次……看来是真没错了。

萧千云不由自主地绽开一个大大的笑来。

秀梅,秀梅竟然有身孕了?

秀梅怀了身子这个事儿,让萧杏花彻底松了口气。

她是当娘的,也是当婆婆的,天生操心的命,怕儿媳妇和儿子不痛快,也怕以后儿媳妇真没个子嗣,那也是事儿。

如今秀梅怀孕了,她再是没什么担心的了,比自己怀了孕还高兴!

至于萧千云,自然更是乐傻了。

他估计都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么轻易当爹了,围在秀梅身边,小心翼翼的,都不敢大喘气,看那样子,真是把秀梅当了个宝看待。

萧战庭本来对于他中了别人圈套这件事,自然是极为不喜的,是打算把他派到外面好好历练一番,让这小子吃吃苦头,好歹也长点见识,吸取点教训,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可是秀梅这一怀身子,却是不好再把他往外赶了。

当下便和萧杏花商量:“我想着若是千云出去,秀梅那边心里也难受。”

“可不是么,哪有秀梅怀孕,你还把千云扔出去的道理。以我看,就让千云每天抄写诗词吧,又能练练字,还能让他收敛下性子。”

萧杏花是觉得这个主意好,之前罚佩珩抄写诗词,如今看着那字还真是像模像样,并不像十四五岁才开始学的样儿了。

“也好……”萧战庭其实是不太赞同的,他是想磨炼下千云的性子,不过看看萧杏花是个护短的,秀梅那边又怀着身子,只能认了。

这事传到萧千云耳中,萧千云自然是一百个乐意。

他是希望多陪陪秀梅的,如今罚自己这个,总比罚其他的好。

而秀梅呢,自打那日忽然在前厅晕倒后,醒来便见夫君仿佛看着宝贝一样盯着她。

她也是有点疑惑,一问,才知道自己怀了身子。

秀梅至今还记得听到这话时的震惊,怎么也不信的,只以为是大夫诊断错了。待到被萧千云搂在怀里,仔细地回忆,这才想起,自己最近两个月,仿佛只来过一次月事,那次还是稀拉拉只有一点,第二天就没了。

因她素来月事都不规律,又因婆婆身子不好,她要掌管家里诸事,操心不少,只因为太过劳累所致,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想来,竟其实是有了身孕。

现在回忆当时那次流血,不免有些后怕,得亏当时没出什么事,要不然这孩子必然保不住。如今自己知晓这怀孕的事,却已经是满了三个月。

满了三个月,这胎就稳当了,也不用提心吊胆的。

她可是亲眼见了自家婆婆前三个月那个折腾劲儿,孕反得厉害,什么都闻不得,又因为身上那毒,整天不能安眠。公公当时真是把婆婆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地护着,就差搭个台子供起来了。

她做儿媳妇的,不想着劳师动众,只要好好地养胎就是了

于是这个时候的秀梅,真如同凭空掉下一个金宝贝来,却又少了最初的那担惊受怕,心里的喜欢,怎么一句话说得清。

还有她那夫君萧千云,原本就因为外面那个陈荷儿的事心里有愧,又赶上她怀了身子,真是整个人变了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