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湛没理他,冷眼看快急哭了的路檬。见到路檬的反应,裴赫也觉得稀奇:“至于这么激动吗?要知道你喜欢老大,我早就把他叫来了。我每次看到视频里的粉丝见了爱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嚷嚷,都以为是在演戏,原来是真的啊。”

不到半分钟,路檬就换下家居服跑出了房间,裴湛冷着脸走上前扯住极速逃向门边的她:“迎接什么,回来吃饭。”

路檬哪顾得上再装小绵羊,甩开他的手咆哮道:“你别管闲事好不好!”

这声一出,不止裴湛,连裴赫都吓了一跳,见表哥脸色难看,裴赫替路檬开脱道:“她们脑残粉在电影院看屏幕上的爱豆都要死要活,又哭又笑的,别说我姐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见到活的老大了。”

裴湛的心中莫名地发酸,人家哪是毫无准备,明明连衣服都换好了,头发也重新梳了。他招手叫来柴犬,拉住把正往门边跑的路檬,将一人一狗关进了路檬的房间:“我大哥最怕吵闹,你冷静冷静,带着二十一待在房间里别出来。”

路檬觉得还是逃出去更安全,正想反抗,却听到电梯间的门开了。裴赫见状皱着眉说:“你干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姐出来见老大。”

知道逃不出去了,路檬只好放弃抵抗,对好心的裴赫说:“不用了,我见到司老师会紧张到说不出话的,还是待在房间好了。”

不等裴湛裴赫再说话,路檬就“砰”地一声关上了门,还反锁了。

一直受二表哥压制的裴赫借机发泄不满:“你怎么这样啊,就会欺负老实人。”

“这是我家。”

裴赫“切”了一声,连招呼也没和推门而入的司裴打,便回了房间。

路檬反锁上房门犹觉得不够安全,又搬了把椅子堵在门前,自己也坐了上去。这间保姆房是临时隔出来的,并不隔音,难怪上次她在房间里和顾屿打电话,裴湛会听得一清二楚……

司裴是来取东西的,他隔天要飞波兰,去做钢琴比赛的评委,自然没空多待。听到裴湛说“我送你”,竖着耳朵在门后偷听的路檬正庆幸劫后余生,司裴又说:“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跟你说。我以前收过一个学生,叫路檬,你应该见过的,还有印象吗?”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王菲十三年前的专辑《将爱》,里面每首歌都经典-3-

明天继续,打滚要留言

第12章

“有。”

他记得的其实不是堂哥的那个学生,而是这件事。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堂哥接下这任务时很不情愿,却抹不开面子拒绝。他与堂哥性格不同,丝毫不愿被人情世故束缚,更不会因为上一辈的师生情浪费时间做不乐意的事情。

听到裴湛说“有”,路檬手上一紧,被她箍在怀中的裴路路吃痛,顿时“嗷”了一声,心虚到直冒冷汗的路檬又手忙脚乱地去捂狗嘴。

听到门后的响动,裴湛回头望了一眼路檬的房间,又听到司裴说:“昨天我遇到了路檬的堂哥路时洲,跟他聊了几句。路时洲说路檬毕业已经一年了,因为年纪小贪新鲜,还没找到未来的目标,问我这儿有没有适合她的机会。你之前不是说想找个新人代替吕黎?其实路檬非常合适。遇到路时洲之前,我就想跟你推荐她,不过她本人对成名似乎不是特别感兴趣。”

“她爷爷生前是Z大校长,父母、伯父都是知名教授,高知家庭的背景是个不错的宣传点。路檬外形很好,也算多才多艺,抛却和音乐无关的棋、书、画不说,她的钢琴、小提琴都是从小学的,演奏水平虽然和专业的有一段距离,可至少不会比吕黎差,而你需要的本来也不是专业演奏家。”

“路檬跟我学过作曲,几年前我去日本巡演,她也参与编曲了,我给你听的时候你还说过不错。她确实还没定性,不过二十二三岁、家境优渥又漂亮的小姑娘缺乏上进心也不奇怪。对从事文艺工作的人来说,贪玩不是坏事,路檬的见识远比同龄人多,内心也丰富细腻。”

在裴湛的记忆里,堂哥从没一次性和自己说过这么多话。成年后的裴湛行为虽不再出格,却仍有反骨,听到这些只觉不屑——像堂哥这样一个阳春白雪、横看竖看都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竟也会一再被人情债叨扰。路家的面子可真大,路校长人都不在了,几十年前的师生情还用个没完。

司裴了解堂弟,自然能看察觉到他此刻的不耐烦。昨日路时洲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更上心的反而是他,他仅仅比路檬大十岁,却不自觉地把这个唯一的学生看作晚辈,师生之间的情谊很特殊,虽然这些年联系得不多,但除了路檬的家人,他大概是最希望看到她成材的。

司裴赶着回去,无暇多劝,离开前只说了句:“晚几天我回国后,把她的资料发给你,你看过如果有兴趣的话,我会和她谈,让她收心、用心。”

司裴的话音还没落,路檬的房间就又闹出了动静,裴湛的注意力皆在助理夸张的反应上,便没应声。

司裴一走,裴湛立刻走过去敲路檬的门,路檬迟迟都没来开门,裴湛正要讲话,就看到了门锁上的钥匙。

犹豫了一下,裴湛拧开门锁,走了进去。路檬正抱着裴路路在床上来回翻滚,模样很是好笑。裴湛刚想笑,想起她反常的原因,又觉得满心不舒服,冷着脸问:“你还吃不吃饭?”

看到裴湛,路檬生无可恋的脸上又多了惊恐,她立刻直起身,问:“司老师走了吗?”

“……”顿了顿,裴湛才说,“他走了。”

听到司裴离开了,路檬才有心情关心别的:“我已经饱了。裴先生,对不起,我刚刚……”

“没关系。”怕来不及掩掉脸上的情绪,不等路檬说完,裴湛就关上门离开了。

他一走,路檬便继续以抱着裴路路满床翻滚的方式来发泄不知所措的情绪,无数次的天旋地转后,裴路路终于承受不住,挣扎着逃出路檬的怀抱,跳下床、用爪子扒开门,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于是,当调整好情绪的裴湛再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路檬抱着枕头来回滚。

“……”立在门边的裴湛无奈地敲了敲门。

路檬顶着滚乱的头发直起身,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门上有钥匙。”裴湛蹙起了眉,“你真这么喜欢司裴?我不让你见他,你就气得满床打滚?”

“我没有生气,我一点儿也不想见司老师。”没想到这么丢脸的一幕会被裴湛看到的路檬窘迫到脸颊发红,“我晚饭吃的有点多,所以做做消食运动。”

这说辞如此无厘头,为了好过一些,裴湛居然信了:“你该带二十一散步了,我正好没什么事,也一起去。”

“你没事的话,今天能不能帮我遛它?我肚子疼……”

裴湛没再说话,转头就离开了。路檬满心慌乱,自然没有留意到他冷峻的脸色。

等司老师回国后把资料传给裴湛,裴湛再约她见面聊签约,她就要彻底暴露了吧?路时洲真是烦,干吗要多嘴。早料到能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和裴湛一起工作,她怎么会过来应聘助理?反正裴湛已经不记得她了……那个“有”一定是随口说的。

她对出名不感兴趣,对音乐倒是真的喜欢。司裴虽然严肃到难以亲近,但负责又耐心,一开始她的目的纯粹是接近裴湛,后来却是真觉得有意思,而且不用功也对不起这样好的老师。若不是裴湛当面说了那句“我最讨厌的就是她这样的”,她是很愿意和司老师继续学作曲的。

被裴湛拒绝的时候,她其实已经准备好了做司老师演奏会的助演嘉宾、弹一段自己改编的曲子——她这样懒散的人,刻苦练习了几个月,就是希望裴湛能注意到自己。

然而听到喜欢的人那样说,十几岁的她只觉得天都塌了,再也不肯见和裴湛有关的人。明知道人家讨厌自己,还用学人家演奏的方式找存在感,这和跳梁小丑有什么区别?

过几天裴湛就要知道了吧?幸好他忘了她喜欢过他的事儿,不然更加尴尬。可是要怎么跟他和裴赫解释她改名换姓、谎称贫困大学生跑来应聘的动机?说是为了治疗失眠,一定会被当作神经病吧……

这一夜路檬虽然没再做有关裴湛的噩梦,却又一次失眠了,她睡不着的时候胡思乱想,猛然记起堂哥知道自己喜欢裴湛的事儿,慌乱得不等天亮就给路时洲打了通电话。

她接连打了两次电话才通,接电话的却是嫂子。许是因为还没正式结婚,和她讲话的时候性格羞涩的嫂子有些难为情,清了清嗓子才说:“妹妹你等一等,我马上叫他起来听电话。”

此时还不到凌晨五点,路时洲接过电话便问:“出什么事了?”

“昨天,不,你前天见司裴了?”

“见了。”

“你都和他聊什么了?有没有提到裴湛?”

“没聊什么,我提裴湛干什么?”

“你干吗和司老师胡说八道!你以后再见到他,千万别提我,更不能告诉他我以前喜欢过裴湛,太丢脸了!你要是再多嘴,我就和你断绝兄妹关系!”

“……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个?”

咆哮之后,路檬犹不放心,又软声软气地安抚道:“哥,你再见到裴家的人千万别说这事,千万千万!最好忘掉。真的太丢脸了……”

路时洲既生气又哭笑不得:“你不提我还真忘了,你想我守口如瓶,以后就要听我的话,别总干没谱的事儿,比如大半夜打电话。”

虽怪堂哥多嘴,路檬眼下却不敢得罪他,只好乖乖地“哦”了一声。

习惯了妹妹的任性,路时洲自然讶异:“真没想到,你也会有要面子的时候。”

路檬懒得跟他多讲,再次强调过保密之后,就挂上了电话。

此后的几天,路檬时时刻刻都处在煎熬中。她一见到裴湛就心虚,他多看她两眼,她便膝盖发软想坦白,可绞尽脑汁也找不到借口解释动机,只好刻意躲着裴湛。幸而裴湛工作忙碌,并没有太多时间待在家里。

周四的清晨,路檬还没起床就听到了敲门声,打开门一看,立在外头的居然是裴湛。

“我要出差几天,裴赫跟二十一就交给你了,有事给我电话。”

看到他后,瞬间就醒了神的路檬松了一口气,说:“好。”

“你这周别休息了,我周六晚上回来,和你聊聊。”

“……聊什么?”

裴湛没答,笑了笑,便拉着箱子离开了。

裴湛走后,不愿继续自我折磨的路檬给余航打了通电话,想从他的嘴里套出裴湛到底有没有看到自己的资料。深思熟虑之后,她决定接受司老师的好意,只希望裴湛知道实情后不会生气。近距离接触过,路檬才发现,真正的裴湛并不像她十几岁时想象得那样冷漠。

电话接通后,路檬扯了会儿别的,才旁敲侧击地问余航司裴有没有传他学生的资料给裴湛。

余航说:“有吧,具体是什么资料我没看到,裴先生好像也没怎么看,他已经拒绝了。裴先生和司先生说,比起游戏人间的大小姐,他还是欣赏脚踏实地的人,那种靠点招混进名牌大学的人会有什么能力。裴先生已经和别人签约了,是他资助过的一个女学生,她是学钢琴表演的,今年刚毕业,人很刻苦,又漂亮又和气。”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还是一周六更,每周六休息。所以明天不更新,周日下午六点见-3-

统一回答,裴湛不是脸盲,也不是忘了路檬,而是根本就没留意过,那句“最讨厌”他其实是为了逼退追求者随口一说。像文案中说的,他拒绝表白的方式很简单粗暴。追求者众多,所以他对几年前的其中一个毫无印象。

第13章

挂上电话,路檬只觉得自己无聊可笑。她担心到吃不下睡不着,在辗转反侧的深夜想了无数蹩脚的理由,甚至准备谎称潜入裴湛的家是为了找丢失多年的狗,还不断为要不要试试这份工作而纠结,结果人家根本就没有在意过。

路檬忽而感到意兴阑珊,原本的新鲜刺激感荡然无存,一刻也不想继续待在裴湛的家。路檬收拾了几样东西正准备回家去,裴路路突然蹭过来摇尾巴,她这才记起裴湛出差了,还有裴路路要照顾的自己不能轻易离开。

遇上司老师之后,她整日魂不守舍,不是忘记喂它,就是没心情带它出门散步,如今又生出了离开的念头,自然满心愧疚。她接下来要筹划自驾穿越四十国的活动,至少要在国外飘小半年,就算带上它一起离开也无暇照顾……

路檬把东西一样样放回房间,去厨房给裴路路准备上午的饭。她考虑了片刻,决定等裴湛回来后再当面同他讲要走的事,也算是有始有终。

裴湛是周六傍晚回来的。裴赫跟同学出去玩了,钟点工做完晚饭离开后,家中就只剩下路檬和柴犬了。

路檬一贯洒脱,之前的反复纠结本就不是她的风格,隔了几日再见裴湛,她早已调整好了心态。冷静下来想一想,裴湛没有任何错,早在很多年前他就说过,最讨厌的就是她这款游戏人间、不思进取的大小姐。

只是没想到,隔了那么久,会以这种形式再被他拒绝一次。

裴湛到家的时候,路檬刚刚吃过晚饭。见洗澡换衣后走下楼的裴湛看向餐桌,路檬说:“我忘了你今天回来,就没等你吃饭,桌上的菜我都动过了,再帮你做点别的?”

做好了离开的打算,路檬便不再装文弱,也没再一口一个“裴先生”。察觉到了她的异常,裴湛并没感到奇怪——堂哥来过后,他这个助理就没正常过。

见路檬准备带裴路路出门,裴湛说:“不用,我去外面吃,顺便和你一起遛二十一。”

“好啊。”

一下电梯,裴湛便低头问矮他一大截的路檬:“你想吃什么?”

“我已经吃过了啊。你先去吃饭,我带狗狗去公园,你吃完来找我们。”

“一个人吃饭有点奇怪,我跟你们一起去公园,回家叫外卖。”

有什么奇怪的,过去他经常一个人吃饭……路檬想了一下,说:“要么不去公园了,去步行街,那边有很多小店,我想吃炸排骨和芝士薯条。”

乍看之下,裴湛和司裴的气质虽然相似,性格其实完全不同。司裴就绝不会去环境杂乱的街边小店吃东西,而裴湛挑剔归挑剔,在这方面却随意多了。

出了大厦走几百米再右拐,就到了步行街。周六晚上的步行街比平常更热闹,路檬对这一代很熟悉,带裴湛进了一间狭小却干净的便当店,裴湛看了眼餐单,随便点了份炸猪排盖饭,给路檬要了杯奶茶。

路檬想去隔壁店排队买炸排骨,刚站起来就听到裴湛说:“等我吃完一起去,我正好有话跟你说。”

然而他吃饭的时候不习惯讲话,一直到吃光整份饭,也没切入正题。路檬喂裴路路三文鱼片,余光不时扫向他,正想让他重新为裴赫找个家教,就看到裴湛推开碗,起身说:“走吧。”

隔壁卖炸排骨的店生意一贯好,平时都要排一刻钟的队,更何况是周末。走出便当店,裴湛直接站到了隔壁店的队尾,见路檬面露疑惑,他问:“你要吃的是不是这个?外头冷,你带二十一去里面等。”

片刻的肿怔后,路檬带着狗坐回了便当店。裴湛的个子高,人又出众,隔着窗子也一眼就能望见立在人群之中的他。排在他后面的两个女生似乎认出了他,一通交头接耳后,红着脸仰头问了他一句什么,见裴湛面带惯有的冷淡,连个眼神都没回,路檬才敢确定这真的是拒绝过她两次的那个人。

她不是在做梦吧,裴湛为什么要顶着寒风替自己排队买吃的?

裴湛回来后,把手中的纸袋递给了路檬,裴路路被裴湛养刁了,从不像别的狗那样一看到吃的就兴奋。可许是过去路檬时常与它分享零食,它至今仍保留着小时候的习惯,一见路檬吃东西,就凑过来摇尾巴。

路檬拿出一块排骨吹了吹,放到手心喂裴路路。她个子不高,手自然小,形状却非常漂亮。裴湛盯着她的手掌看了片刻,据说掌心纹路复杂的人内心细腻丰富,不知道准不准。

察觉到他的目光,路檬回看了过来,裴湛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起身走了出去。见他大步走向马路对面的薯条店,摸不着头脑之余,路檬又忍不住感慨。这家薯条店开了很多年,刚开业的时候要排很久的队,她追他的时候还买过送到他们班,他连看都没看一眼,随手就给旁边的人了,可当年的她依然很高兴,可真是傻。

路檬突然就不后悔了,她很想抱一抱十五岁的自己,看,裴湛给未来的你买了排骨和薯条。薯条店的顾客不多,裴湛很快便买好往回走,望着他高瘦的身影,莫名其妙的,路檬的心中涌起了一股酸涩的情绪,怕自己再犯一次蠢,她没敢多想,打定主意在回去的路上就提离开的事儿。

推开便当店的玻璃门,裴湛晃了下手中的塑料袋,寻问路檬:“回去再吃吧?”

路檬点头应允,起身牵起了裴路路。出门后,裴路路依然一路小跑,这次裴湛没有跟在他们后面,而是接过了牵引绳,强迫裴路路减慢步速。

路檬酝酿好措辞正要开口,又想起裴湛有话要跟自己说,便问:“你要跟我讲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想问你还生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

裴湛很少跟人解释,顿了顿才说:“我哥过来的那天,我不让你出来,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你别误会。你要是还生气,我跟你道歉。”

接连数日,路檬一见他就躲闪,态度也大不如前,除了误会自己那日态度冷硬是瞧不起她,怕她出来丢人,裴湛想不出别的原因。以她的经历,敏感一些也是正常的。

可原因该如何解释——不是瞧不起人的话,他为什么要把她和狗关到房间里?那一刻的情绪起伏连他自己也感到诧异,所以拖了又拖,到今天才说。他从没讨好过人,不知道该以什么方式示好,只好替她跑腿。

“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路檬和裴湛的思维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在意这个。

“不是因为这个,你为什么一见我就躲?”

……她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路檬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说:“你再替裴赫另找一个家教吧,我有事要离开。”

裴湛一时间没明白,问:“你要离开多久?”

路檬笑了笑,没说话。

裴湛这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你要辞职?为什么?是薪水低,还是裴赫和二十一难缠?”

“我也没做什么,工作那么轻松,你给的已经很多了。”

“对你来说轻松,别人却费神费力都搞不定他们。你来了之后,我的生活有秩序了很多,如果这些钱解决不了你的困难,薪水可以再谈。”

路檬没想到裴湛会挽留,便说:“和钱没有关系的,我有别的事要做。”

“什么事?”

这样刨根问底实在不是裴湛的风格,路檬不知道怎么回答,又不想再撒谎,就没讲话。

裴湛一贯高傲,连他费了心血、一手捧红的吕黎要走,他都没说过半句挽留的话。裴家背景深厚资源多,换东家不过是吕黎为了提高分成找的借口,以这种方式要求加薪在职场是寻常事,然而裴湛最最讨厌有话不直说的人,吕黎骑虎难下,只好心怀怨愤地换了经纪公司。

路檬不说话,已经破例的裴湛忍了又忍也没再问,隔了许久才说:“我明天就让你堂哥去找人,找到你就可以离开了。”

路檬怔了一下才明白裴湛嘴里的“你堂哥”是余航而非路时洲:“可我明天一早就想走,等下裴赫回来我会跟他聊,让他最近乖一点的。至于狗狗……我很喜欢它,以后有空了,可不可以偶尔回来看它?”

裴赫不答反问:“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这么急?”

哪有什么事,只不过不想继续自寻烦恼罢了。

“其实你真的不需要找个人专门看着裴赫的,他也是有自尊的,你越是这样,他就越会出格给你看。不会念书不代表品质差会学坏,让他走歪路的说不定是你们的态度呢。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别的天赋?”

其实小学初中的时候她的成绩并不算差,可全家都是精英,她考班级十几名,自然会令父母失望,听多了妈妈对外人说“不知道这孩子的智商像谁,我们也不指望她变聪明,健康快乐就行”,到了叛逆的年纪,她也会赌气干脆不再努力,反正哪怕她头悬梁锥刺股也不可能再现堂哥那种荒唐三年、高考前用功一个月就考出数理化三科总分省第一的奇迹。

其实路时洲也会逃学会早恋会背着大人玩一整夜游戏,可是他成绩拔尖,做这些事叫学得好玩得好,而她呢,明明比堂哥乖多了,多看一会儿电视、多吃一盒冰激凌,多和同学讲一会儿电话都会让父母生出“没有自制力的人成绩就不可能会好”的感慨。

因为她考不进名牌大学,裴湛就断定她不靠谱、没有能力,这是什么道理?路檬原以为自己无所谓裴湛的看法,此时此刻才察觉到心中的委屈。

裴湛自然不会知道她是在借裴赫表达不满,只心不在焉地说了句“好”。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讲话。

听说路檬要走,裴赫的反应自然大,路檬保证过有空还会带他打游戏,他才没再追着问来问去。收拾东西的时候,路檬想了又想,还是把裴湛买给她的衣服装进了箱子,这也算是裴湛送她的礼物呢。

怕再遇上裴湛,隔天路檬特地错开了时间,赶在他起床前就离开,哪知两人还是在电梯间撞见了。

与第一次共乘电梯一样,从六十一层下到一层的漫长时间里,除了互道“早安”,裴湛再没开过口,快到一层的时候,路檬又一次问:“我以后还能回来看狗狗吧?”

“随你。”

裴湛的车在负二层,可到下到一层的时候,电梯门一开,他也跟着路檬一起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