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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静客观公正道:“不是利益纠纷,就是情感纠纷。”

新娘倏而想起什么,迟疑道:“他有个前女友,性格挺偏激的。之前她还专门来找我,求我把他还给她,真是莫名其妙。”

“她有说什么奇怪的话么?”

“就说什么她很可怜啊,和他交往很多年了,不能没有他。”新娘皱起柳眉,“是她做的吗?”

简静道:“现在什么都不清楚。对了,新郎有什么食物上的偏好吗?”

“他爱吃海鲜之类的东西,因为酒精过敏,会长疹子,不太喝酒,但也不喜欢奶茶之类的东西,一般喝苏打水。”新娘如数家珍。

简静问:“喜欢腌制品吗?”

“不怎么吃。”

她又问了新娘几个问题,这才告辞离开。

临走前,新娘哀哀恳求:“你一定要找出是谁杀了他。”

“我尽力。”

简静回到客厅,陆伴郎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可以了吗?”

“社长,我还有些事,先离开会儿。”她看也不看他,和康社长交代行踪。

康暮城就坐在母亲身边,闻言想说些什么,被母亲摁了回去。康社长面不改色地嘱咐:“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静静,你在我心里和亲生女儿没区别。”

她一面说着,一面睃了眼陆伴郎,警告之意溢于言表。

陆伴郎赌咒发誓:“我怎么把人带走,一会儿怎么给您带回来。”

“走了。”简静步履匆匆,只给了康暮城个安抚的眼神。

他们走后,康暮城才道:“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眼瞎吗?看不出来老聂家有事?”康社长没好气,“人家不想让你知道,你就别问。”

康暮城冷笑:“他们的家事,拖静静下水是什么意思?”

“总有特别的缘故。”康社长若有所思,“你别说,静静真是长大了,有主意得很,你也别管小孩似的管着,她也要有自己的社交,多认识几个人没错。”

“就陆昱?”康暮城皱眉。

康社长中肯道:“曲生酒液的继承人,陆家就他一个独子,难免傲气,到底年轻气盛。不过静静比我想的厉害,你瞧她,半点不怯,真不错。”

在她记忆中,简静是个不善社交的内向姑娘,现在看来,交际生疏不假,胆识却颇佳,很对她的胃口。

想她当年出来做生意,连办公室都没有,只有一台印刷机,照样敢和人叫价,还和人家放话:“签给别人,你就等着书被当厕纸吧。”

对方被她镇住,果然签给了她,因此赚了第一桶金。

“她变了很多,就是……”康暮城叹了口气,终归还是没和母亲说实话。

他觉着简静这副模样,十有八九是出人命了。

*

简静重新回到现场,再次查验死者的尸体。

这一次,她把尸体的衣物都脱了下来。

陆伴郎大惊失色:“这样不好吧?”

“我要检查死者的身体,不脱衣服,透视眼吗?”简静小心地将衣物塞进透明的塑料袋中,尽力不污染证据。

“你一个女孩子,应该注意一点。”陆伴郎委婉地提醒。

简静:“你觉得不好意思,可以走远点。”

陆伴郎只好不说话了。他现在对她的心情十分微妙,一面有点“她和其他女人不一样”的新鲜感,一面又有点怀疑“她是不是故意想引起我的注意”。

……唔,还有点气愤——“她其实不太在意我”,有点烦躁——“小彦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想这个干什么”。

几种念头在脑海中盘旋片刻,忽而发现,这不就是大家吐槽过的霸道总裁小说男主角的心路历程吗?

曾几何时,兄弟们聊起过这个话题,并对此致以嘲讽。

“什么样的女人我们没见过,还会做这种傻事?”

“写这种书的女人想嫁豪门想疯了吧。”

“他妈笑死我了,为一个女人守身如玉,谁?给咱们参观参观。”

然而,打脸虽迟但到。

陆伴郎产生了不为人知的尴尬,幸好掩饰住了。

“你过来一下。”简静突然叫他。

陆伴郎回过神:“什么事?”

“你表弟做过腹腔镜手术吗?”简静问。

“应该没有吧。”陆伴郎迟疑地说。

简静在尸体的腹部指了指:“他有做腹腔镜留下来的伤疤,看愈合状态,应该在两年内。”

陆伴郎道:“我没听说,也可能是我不知道。”

她点头,言简意赅:“带我去见房董吧。”

“你知道凶手是谁了?”陆伴郎惊讶。

简静道:“不知道。”

“那你还是不要去打扰姑父比较好。”陆伴郎善意提醒,“我姑父这个人要求很严格,没完成他的吩咐,他恐怕不会给你好脸色。”

然而,她很笃定道:“他会见我的。”

陆伴郎将信将疑,可事实却如她所言,房董马上同意和简静见面,并且只要她一人进去。

“您早就知道了?”一照面,简静率先发问,“之前您和我说的是‘我的孩子死了’,叫的不是新郎名字。”

房董反问:“你查出什么来了?”

简静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死的人不是今天的新郎,是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们是双胞胎?”

新娘说过,新郎爱弹吉他,弹得还不错,可死者的手指上却没有常年练习留下的茧子。她又检查了死者的皮肤状态,很粗糙,像普通男性,而非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

房董轻轻叹了口气,并未否认:“简小姐,你需要为你知道的事保密。”

“可以,但您必须把所知道的事都告诉我。”简静道。

房董沉默片时,缓缓道:“小彦的母亲是我以前的秘书。二十几年前,我给了她一笔钱,抱走了小彦,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谁知道她生的是双胞胎,并且自己留下了其中的一个。

“小彦六岁的时候,她突然找上门来,问我再要一笔抚养费。为了孩子,我就同意了。算起来,这么多年我陆陆续续给了她上千万,可她一直不满足,还自作主张,要求见一见小彦。”

简静道:“所以,新郎知道自己的生母并不是房太太?”

房董微微颔首。

这就能解释新郎和房太太之间的关系了,养恩在,伤心是有的,可并非生母,又不是自己一手带大,未曾痛彻心扉也是理所当然。

“您是什么时候知道今天的新郎换了人的?”她问。

“十点半的时候,我接到小多——就是那个孩子——他的电话,和我说,小彦和一个女人私奔了,叫他过来替自己结完婚,免得家里丢脸。我一问,小彦确实不见了,那时取消婚礼已经来不及,只好先同意这个办法。”

“您没有怀疑吗?”

“小彦和小多毕竟是亲生兄弟,有一回小多生病,小彦在家里也闹肚子痛,双胞胎的关系,怎么割得断?所以我没有拦着他们交往,小彦要是真的有事,找小多也很正常。”

房董的叙述非常冷静:“简小姐,你要知道今天的婚礼来了这么多人,这件事传出去,我家丢人,聂家也抬不起头来,这是最好的办法。”

简静思忖道:“那么,您找到新郎了吗?他不回来,现在可收不了场。”

“我派人查了他的护照和银行卡,没有出国的记录。”房董皱眉,“说实话,我也奇怪这事,本来打算找小多问个清楚,可你也看到了,他突然就死了。”

“这么说,新郎目前还是失踪的状态?”简静道,“也许您该加快速度了。”

房董问:“什么意思?你觉得他有危险?”

她道:“假如我猜得没错的话,新郎是被他的生母叫出去的。”

话音未落,房董的眼中猛地闪出精光:“你是说,小彦被绑架了?”

第107章 盘问

房董的推论很好理解。

假如新郎真的打算和人私奔,叫双胞胎兄弟过来顶包,以免家族爆出丑闻可以理解。但他是被生母叫去的,什么样的缘故才会让他主动放弃新娘,让兄弟替自己走完这人生至关重要的一天?

恐怕不是“自愿”,而是“被迫”。

虽说亲生母亲未必会伤害孩子,但也不一定。如果顶包一事由她策划,难保是否会做出更激烈的举措。

“简小姐,我希望你尽快找到小彦。”房董说的是“希望”,可语气和命令也没什么差别了。

简静道:“我不擅长找人,何况,杀人凶手还没有找到。他也是你的儿子,真相不重要吗?”

“死的不能复活,活的平安才更重要。”

“她已经死了一个孩子,有什么理由再伤害另一个?”简静讽笑,“董事长神通广大,肯定有办法解决。”

房董交叉双手,下巴支在交叠的十指上,凝视着她:“简小姐,很少有人敢这么和我说话。”

简静的反应只是稍稍侧了侧头。

房董笑了。

到了他这个年纪,对下属不一定宽和,对子女也可能严厉,唯独不对对与众不同的漂亮姑娘太动怒。她们的叛逆和棱角,在他看来是“个性”,虽然简静的顶撞令他不虞,却同样博取到了他的赞赏。

“你还是想继续追查凶手?”他问。

简静思索少时,点头:“是的。”

“既然你坚持,我没有阻止你的理由。”房董说,“把杀害我儿子的凶手找出来吧。”

*

梳理清楚失踪和死亡两件事后,干扰项被排除,案件顿时变得清朗起来。

首先可以确定,凶手要杀的人是新郎。毒物肯定是提前准备的,而调包是临时发生的,TA应该并不知情。

因此,死的是双胞胎兄弟,杀人动机却要在新郎身上找。

而下毒的时间,无疑是在掉包之后,也就是10点40以后。

10点40(假新郎归来)到13点30分(发现尸体)的两个多小时,就是作案时间。

亚硝酸盐中毒有多种方式,但想来死者也不会傻到被人注射药剂——他身上也没有针孔——应该就是最常见的在食物中投毒。

正好送去检测的东西有了结果。

呕吐物和血液都证实了是亚硝酸盐,而送去的食物里,并没有发现毒物。

简静复盘整个过程。

婚礼时间是11点到12点,这过程中,新郎没有吃过菜,喝的是葡萄汁,而其他伴郎喝的是酒。但如果毒下在葡萄汁里,毒发速度极快,他应该在十几分钟后就出现呕吐腹痛的症状。

可假新郎当时十分正常。

考虑到下毒无法保证毒发时间,她倾向于凶手是在婚礼后才下的手。这样TA才有更充裕的时间销毁证据。

如此一来,能下手的人就很少了,无非是亲属或者伴郎团。

还是要找到下毒的方式,才能找出凶手。

她重返现场,在等候室里寻找是否有漏网之鱼。

等候室和休息室都有许多食物:果盘、糖果、饼干、糕点、饮料、坚果……但除了果盘外,全都是封闭包装,很难下手。

简静记得新娘说,新郎爱喝苏打水,可房间里的苏打水都是瓶装的,并且全都送去检查了。

她数了数垃圾桶里的空瓶和送去的数目,正好六瓶。而为着美观,苏打水是5X3摆放,缺的数目与其吻合。

到底是怎么下手的呢?

她找到负责新郎这边的会所服务员,问他:“除了果盘,今天你们送来过别的东西吗?”

能在这里做服务员的,记性绝对不差:“有的,我们送过饮料。”

简静马上道:“给我一模一样的来一遍。”

“好的。”

二十分钟后,端来五杯鸡尾酒。

服务员特别指出:“这杯‘爱河’是我们会所的特别款,只供给新人。”

简静拿起爱河,红色透明的酒液盛在桃心状的酒杯中,干净澄澈,光一照便如梦似幻,不复爱河之名。

这应该是给新郎的。

她抿了口,甜而微酸。

亚硝酸盐呈碱性,咸而微臭,放在苏打水里指不定还没问题,这种清甜的鸡尾酒喝不出古怪吗?而且万一喝了口,当场毒发,会所肯定严查,凶手接手的话,会很明显啊。

简静苦思冥想,不知不觉把一整杯都给喝完了。

“和姑父说了什么,在这里喝闷酒?”陆伴郎不知何时又杵过来,拿起一杯马天尼抿了口,“挨骂了?”

简静问:“你们点过这些酒水吧?”

陆伴郎举起酒杯:“是啊,怎么了?”

“什么时候送来的?”

“12点吧,红酒喝得腻了,换换口味。”陆伴郎耸耸肩。

她问得很仔细:“谁拿过来的?新郎马上就喝了吗?”

陆伴郎道:“服务员啊,小彦当时在厕所。出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准备去吃饭了。”他又回想了下,“他出来以后,端着喝了口,怎么,酒里有毒?”

简静缓缓摇头,忽而风马牛不相及地问:“我们发现暗梯的事,你和其他人说过吗?”

“说过啊。”陆伴郎奇怪地问,“他们问我,我当然就说了。”

她颔首,慢慢道:“这样,我想再重新问你们点事,就从A开始吧。我要单独问你们一点事。”

陆伴郎道:“你可以先问我。”

“我要问的是小柔。”她飞来眼神,淡淡道,“你知道吗?”

陆伴郎:“……我去叫人。”

A来得很快,折腾一天,他的眉眼间也有了些疲倦:“你要问小柔?”

“是的,她和新郎是什么关系,怎么认识的,又为什么分手?”简静问得仔细。

A不愧是新郎的好哥们,对此非常清楚:“其实小柔不能算彦子的女朋友,她就是个……怎么说呢,玩玩的。我们经常会遇到主动的妹子,聊不来的,一晚上的事,聊得来的,可能谈上个几个月,早晚也要分。”

简静拧眉,却没有打断他。

“小柔跟彦子算久了,两三年,自以为是正牌,其实彦子和她交往的时候,还有别的女朋友,不过都分了,倒是显出她来。”

A的语气平平淡淡:“大半年前,彦子遇到榕榕,这才开始正式交往。见过家长以后,就和小柔分了手,听说闹过几次,什么自杀啊跳楼啊怀孕啊,就那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我帮彦子给了她一笔钱,让她走了。”

“按你的说法,新郎并不是一个长情的人,为什么和小柔谈了这么久?”

“小柔以前蛮懂分寸的,很投彦子的胃口。不过时间一长,就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还想着嫁到房家来。”A摇摇头,没说下去。

但脸上写满了“不知好歹”。

简静深深吸了口气,果断用上定力卡的状态。

——推理要冷静,不能夹杂太多个人情绪。

“没别的问题了,对了,叫C过来吧。”

伴郎C是几个伴郎里个头最矮,但皮肤白净,像是个姑娘家,对简静的提审还有点不太配合:“你要问什么?”

“你和新郎的关系怎么样?”简静问。

伴郎C说:“彦哥对我很好,平时也很照顾我。”

简静道:“比如说?”

“他借我钱,有什么好事都不忘记我。”伴郎C狐疑,“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知道新郎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平静道,“你继续说。”

伴郎C却起了警惕心:“没什么了。”

“那我们来说说小柔吧。”她道,“我觉得她有重大嫌疑。”

伴郎C坐直身体,满脸惊讶:“小柔?”

简静道:“你知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如果新郎真像你说的这么好,为什么要和她分手,又马上娶了一个认识才半年的女孩呢?”

伴郎C迟疑片刻,说道:“彦哥从来没想过和小柔结婚,他就是玩玩。”

“你没有回答我,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他沉默了下,低声说:“一个趴体,小柔和朋友来玩,就、就认识了彦哥。但她就是个普通姑娘,杀人……我觉得不像。”

“你和小柔熟么?”简静像是刚想起来什么,随口问,“对了,你之前不是去联系小柔了吗?她是不是还在本市?”

伴郎C略微尴尬:“我叫的朋友没找到她,电话号码也换了。”

“换了电话?看来是早有准备,预备潜逃了啊。”简静面不改色地胡诌,“她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伴郎C道:“我不清楚。”

“真的?”

“你怀疑我?”伴郎C猛地站起来,面庞涨红,“我告诉你,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简静道:“我这么说,当然有我的理由——你对小柔很同情吧?其他几个人都对她这样攀龙附凤的女人不屑一顾,你为什么要替她辩解?”

“她今天都进不来婚礼,怎么杀人?”伴郎C冷冷道,“我只是合理怀疑。”

“怀疑得很对。”简静道,“今天能杀人的,其实只有你一个。”

伴郎C本来酝酿了一肚子的反驳,没想到她跳过中间步骤,直接图穷匕见:“你是说我是凶手?”

“是的。”

她的语气十分平静,仿佛朗读登在报纸上的新闻:“情况特殊,下毒的时间可以被缩短到12点到1点30分之间,能动手的只有你们几个人。”

伴郎C冷冷道:“那为什么是我?”

“因为12点15分,见过新郎的只有你一个人。”简静道,“亚硝酸盐的中毒反应很快,其他人都有不在场证明,期间回到过休息室的,只有你。”

伴郎C道:“有证据吗?你说我给他下毒,我怎么下的?”

“确实,下毒的方式困扰了我很久。”他看见面前的漂亮女孩放松了身体,后背靠在丝绒扶手椅里,手指交叉,满是名侦探的从容,“现场的食物和饮料里都没有检测出毒物,而在当时的情况下,也不可能用暴力手段灌药。”

伴郎C道:“所以你就胡说八道,找我当替罪羔羊?”

简静并没有理会他,缓缓道:“但我后来想明白了,除了偷偷下药和暴力灌药之外,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主动让死者把药物吃下去。”

“他疯了吗?谁会自己吃毒药?”伴郎C大声反驳。

“毒不会,药呢?”简静道,“他酒精过敏,如果有人告诉他,之前喝过的饮料里含有酒精,让他吃抗过敏的药呢?”

伴郎C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骤然失声,惊骇地看着她。

第108章 伴郎说

“12点左右,服务生送来饮料,新郎却在厕所,出来时,你们每个人都已经拿了自己的酒水。他便拿起了自己的那一杯喝了。

“我不知道你是早有准备,还是在等待机会。但这确实是天赐良机,12点15分,你以打翻饮料为借口,返回休息室。当时新郎并没有锁门,也没有休息,你和他说,会所弄错了饮料,他的那杯里含有酒精,劝他马上服用抗过敏药物。

“新郎听信了你的话,马上想吃药。让我猜猜,他是不是让你去拿的药?这正中你的下怀,你将调包的抗过敏药给了他,让他主动吞下了致命的药物。”

随着她的叙述,伴郎C的面色变得惨白无比。

简静知道自己说对了。

当时的新郎是假的,肯定不知道药放在哪里,多半指使C去拿。可伴郎C并不清楚这一点,被她点明细节,在心理上绝对是个沉重的打击。

她又道:“而后,你劝他休息,悄悄反锁上等候室的门,进了更衣室,可并未换衣,而是从更衣室的窗户翻出,通过暗梯下楼,避开了露台上的其他人,重新从大楼梯的方向走过来,被人看到,也可以说是新郎没开门,你到楼下去处理脏衣服了。”

伴郎C为什么会知道暗梯?当然是陆伴郎和他们说的时候,被他记住并活学活用了。

整个作案过程并不复杂,甚至称得上十分简单,只不过一开始新郎的失踪,和没有在现场检查到含毒的食物,混淆了大家的视线。

“为什么要杀人呢?”她问,“你说过,新郎对你很好。”

“因为小柔。”C满脸痛苦,“彦哥这样玩弄她的感情,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他开始叙述自己的杀人动机。

原来,他和小柔是青梅竹马,虽然自家因为做装修生意发了财,还和房氏集团有了业务往来,却并没有妨碍他们之间的感情。

那一天,小柔是被他叫来趴体的,他想带这个妹妹开开眼界,却没想到把她推进了深渊。

房彦喝多了,和小柔发生了关系。

而事后小柔的哭泣和痛斥,也被他这样自诩见识得多的人,误以为是缠上他们的手段。只不过她确实是处子,房彦人也不坏,安抚了几句,说可以交往。

兴许是C提过这个人不坏,兴许是少女心作祟,小柔误信了他。

两人开始交往。

有C从中提点,小柔和房彦相处得还算不错。可她以为的“感情稳定”,其实却是公子哥眼中的“认不清身份”。

房彦和她分手的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

尤其那个时候她还怀了孕。

谁也不知道小柔是故意怀的,还是意外得来的,反正在房彦他们眼里,只不过是女孩绑住他们的手段。

要么打掉,多给点营养费,要么你生下来,有本事告到法院去,判多少抚养费就给多少,其他一毛钱没有。

豪门家庭,对此轻车熟路。

小柔苦恼,崩溃,自杀,没能打动房彦的心,却让C心生怜惜与愧疚。

“上午彦哥翻窗的时候,我听见了。”C苦笑,“我就站在走廊上,听见这边的窗户有动静,当时没多想,后来人一失踪,我就知道是他。只不过没想到他又翻了回来——不管怎么样,知道他去找小柔的时候,我很开心,帮他瞒了,也没让人去找小柔。”

简静轻轻叹了口气:“只是,你没想到他又回来了。”

C闭上了眼睛,痛苦地说:“我都不敢想象,他这么去了又回来,小柔得有多难过。她是个好姑娘,不是那种拜金的女人,彦哥这么欺负人,我实在忍不了。”

“所以,是临时起意杀人吗?”她问。

C点点头:“我在厨房里见过这个东西,以前我外婆贪便宜,用亚硝酸盐腌了泡菜,结果进了医院。所以我就弄了点,把彦哥的药倒掉,换成了这个。但我没想过让他死,只是想让婚礼进行不下去而已。”

他急切地辩解:“我外婆就没事,我真的就放了一点点,没多少。我只是想装作食物中毒!真的!”

简静听着,没有接茬,故意杀人还是过失杀人,都不该由她来评判。

只是忍不住感叹,母亲口中的儿子,哥们口中的兄弟,新娘口中的丈夫,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你想自首,还是想和房董事长坦白。”她问。

C的眼中流露出惊恐,毫不犹豫地说:“自首,当然是自首。”

简静刚想说什么,外头传来陆伴郎的敲门声:“问完了吗?姑父催你。”

“房董已经知道了?”C误会了催促的意思,额头上渗出汗水,面色惨白,“不行,我不能落到他手上。”

简静还有点糊涂,却见C咬咬牙个,竟然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取出了一个纸包,猛地舔了口。

她一惊,劈手夺过纸包:“你疯了?!”

C忍受着咸臭的齁味,一边作呕,一边拉住她的裙摆:“帮、帮我叫救护车。简小姐,我不能落到……呕……他们手上……”

简静深吸口气,冷静道:“我会把你送上救护车。”

“呕……谢谢。”C大吐特吐起来。

会所设施齐全,自备救护车。

可她把C送上车后,房董事长却亲自赶来,什么都没问,只是吩咐司机:“你跟着去。”

简静盯住他:“董事长,他服的量可没到致死量。”

“那也要看医院的水平。”房董不动声色,“不过,如果能早点找到小彦,我心情好,也许就会给他安排一个好医生。”

简静:MD,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那就一命换一命吧。”她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一个是你儿子,一个和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随意。”

房董却道:“简小姐,我了解你这样的人。你们执着于所谓的真相,也无法坐实生命的消逝,这是你们的原则。”

他招招手,示意秘书拿过来自己的手机。

打开,点开音频文件。

她听见了一通电话的录音。

先是房董的声音:“是文慧吗?”

回答的女声细而尖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房董事长居然有空给我打电话?”

房董:“我想和你说个事。”

文慧:“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房董:“小彦死了。”

文慧:“我不想听你……什么?!”

她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小彦、小彦怎么了??”

“他死了。”房董叹道,“你是他的亲生母亲,我想应该告诉你一声。”

那头死一样的沉默。

片刻后,她说:“这不可能。”

“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房董道,“幸好你还有小多,不要太伤心了。”

对方重复:“我不信,你肯定在骗我。”

“你如果不信,可以来见孩子最后一面。”房董说,“我派人去接你。”

足足半分钟的静默。

而后,那边挂了电话。

简静沉默了会儿,道:“给我个降噪耳机。”

房董微笑。

简静瞥他一眼,在定力卡的作用下维持了冷静,戴上秘书递过来的降噪耳机,仔仔细细又听了一遍录音。

隐隐约约的,背景音里似乎有一个男人在说话。

“你调查过她吧?”她单刀直入,“请把这位女士的基本资料告诉我。”

秘书上前,递过几张纸和照片。

上面是关于新郎生母的详细信息:她叫文慧,四十五岁,也就是说,大概二十岁左右就生下了双胞胎。父母都是工人,早早过世,她十八岁出来打工卖房子,被当时的房董看中,提拔成了秘书。

二十岁,她生下双胞胎,拿了一笔钱自己创业。

二十八岁,因为急功近利,创业失败,倒欠了一笔债,被人找上门讨要钱款。她再次找到房董,以另一个儿子的抚养费为由,再拿了一笔钱还债。

三十六岁,她开了家服装店,算是过上了平稳的生活。

期间,文慧一直没有结婚,但换过两任男友,现在的第三任没有正经工作,有诈骗的前科。

有理由怀疑,这是两人联手作案。

简静道:“你有她的手机号,为什么不找人定位?”

“我找了,没找到。”房董说,“显然,她的男朋友很擅长这一套。”

“专业人士都找不到,我又有什么能力找到呢?”她问。

房董却根本不答,只是说:“你们配合简小姐,务必要把人找到。”

跟随他的保安和秘书异口同声:“是。”

简静心里“呵”了声,捏住耳机线,面无表情。

秘书和两个人高马大的保安就这么等着她,素养一流。

她开始五感卡中的听力,第三遍听录音。

这下,不甚清晰的背景杂音就容易分辨得多了。男人一共说了三句话:“他在骗你。”“肯定被他们知道了。”“怎么办?”

同时还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噪音:“欢迎乘坐轨道交通4号线……”

然后,10点勇气值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