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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祓神微笑的瑰丽风姿令她一瞬出神。

  烟花美丽……不及他。

  这就是她的宝物。

  她的,祓神大人。

  清禾走出一步,试图拽住神灵。但祓神若不想走,谁又能牵动他?

  反倒是清禾被手臂传来温柔而坚定的力道牵动,踉跄一步,扑入神灵怀中。

  “哎呀,干什么……”清禾埋在神灵胸前,只觉得扑面而来的霜雪气息包裹了她,驱散了烟火带来的硝烟气。

  周围人声已然喧闹。

  可她脖颈前的铃铛轻响。

  耳畔跃动着,不知是谁的心跳。

  微凉的手指轻捧她的颊侧,令她半边肌肤都酥酥麻麻起来,仿佛连微笑也不会做了。

  仿佛此刻世界,她只能注视他。

  神灵捧起她的面庞,凝睇她的眼瞳。

  “此刻你的眼中,在倒映出烟花么?”

  仿佛预兆到了什么,嘴唇此刻也变得笨拙乖巧起来,再无平日的伶牙俐齿。

  没有。

  清禾只能在心里回答。

  眼里只有你。

  你比烟花还漂亮。

  神灵笑意微微加深。

  他俯首,轻吻少女的眼睑。

  在那唇瓣覆压下来时,她已本能的阖上眼眸。

  【你我如今虽然尚且不能并肩欣赏烟花。

  但可以在相思树下相拥。

  于烟花下接吻。】

  一吻毕,神灵抬脸,轻缓的嗓音在她耳畔沉沉响起,仿佛带着焰火盛放时灼烫的温度。

  “凡人不是说,在相思树下接吻的情人,姻缘会得到神灵庇佑么?”

  清禾睁开眼睛,发现神灵正沉静望着她。

  “但现在,神灵并未听到信女清禾的祈福。”

  这话说得清净平和。

  叫她脸颊都红了起来。

  “没有听见。”

  祓神再度淡声重复,似乎有些遗憾。

  她终于羞恼起来。

  “那你闭上眼睛呀。”清禾小声嗔道。

  “我目不能视,一样的。”祓神坦然,丝毫不觉奇怪。

  可恶……

  清禾愤愤拽住祓神衣领,一边垫脚,一边将神灵向自己方向拽来。

  神灵十分配合的俯身。

  贝齿在唇瓣轻咬。

  神灵的滋味,是霜雪清冷。

  “现在,我的祈愿神灵听见了么?”她压下羞恼,故作无事道。

  神灵没有立时回应她。

  祓神只是捧着她的脸颊,深深地了解信女的祈福。

  砰。

  最后一朵烟花,在急促的心跳中升空,盛放。

  乃是同心结的喜庆图案。

  【他说。】

  【听见了。】

第八十章 夫君

  当神灵放开少女后,她已是霞飞双颊,眸中满是柔软水色。

  她实在忍不住内心疑惑。

  清禾拽着祓神衣袖,低声质问:“是谁教您这些的?”

  明明神灵以前看起来,表现出的特质,是什么都不会,清冷端方,禁.欲自制。

  那这方面,他不该和她一样,什么都不懂才是么?

  如何就这么游刃有余地占据主导地位?

  神灵疑惑:“你是说?”

  她犹犹豫豫看祓神一眼,还是开口道。

  “都肿了。”清禾委屈地轻触自己唇瓣,她相信上面肯定有齿痕。

  现在她唇瓣红肿,就连轻轻抿住都觉得有股微妙的涨涩感,只能半阖轻柔地放在那里。

  “刚才那么粗暴做什么?”好像要把她吃掉一样。

  “神灵无所不知。”祓神道,“自然包括夫妻敦伦之礼。”

  “别转移话题。”

  就算说得再平静自然她都能听出来!

  而且什么敦伦什么夫妻呸呸呸,不要和十八岁青春少女说这些,

  想起方才无处可逃,被神灵随意压在怀中予取予求的支配感,清禾心里由衷生出些,类似畏惧的情绪。

  这才只是前戏……呸,普通亲热,就已经令她只能勉强承受了,再是真刀实枪,那得多难受?、

  话说回来,按祓神大人的情况,他能真刀实枪么?

  祓神眉眼淡淡,丝毫没有被揭穿的心虚感。

  “是您以前说,夫妻敦伦应当自制,”清禾严肃道,“况且这还算不上呢……”

  直白的话她不好意思说。

  “这还不是房.事,只是接吻,更该发乎情,止乎礼,是么?”神灵瞥她一眼,自然接口,替她将心底言语补充出来。

  清禾:???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你虽口中如此声称,可方才的热情,似乎也不逊于我。”

  祓神指尖随意拂过自身唇瓣,语气稍有些遗憾:“只是我身躯坚韧,不会留下丝毫痕迹,于是此刻反倒叫你先告状了。”

  清禾睁大眼睛,表示难以置信。

  她才没有那么用力好么!

  她辩解:“我比你体贴多了,就是轻轻咬了一下。”然后含了含而已。

  “那你此刻也可粗暴些,报复回来。”神灵轻猫淡写道。

  小姑娘警惕捂住嘴巴:“不行不可以,再来真的要疼了。”

  “我会克制些。”神灵将她压到怀中,轻声低语道,“灵力还未渡入,再忍忍。”

  清禾:什么,还没渡?

  好家伙,亲了两次你还不渡,绝对居心……唔唔唔!

  总之,世间最后。

  她于渡劫期,那是手到擒来。

  清禾非常普通平常地晋升了,没有雷劫,也没有雷云。

  ——天雷不敢劈她。

  她使唤天雷去劈人还差不多。

  清禾晋升渡劫期的那一刻,广场上众人感到身体陡然一轻,异香馥郁,仿佛潜藏在身体内部的伤病病根,在那一刻皆不药而愈。

  被那股异香包裹着,当真容光焕发,年老虚弱者感到身体强健,返老还童,久病缠身者病根尽除。

  普通凡人只道心情好,还未发现奥妙所在,可隐藏在人群中的修真者,已然意识到问题所在。

  ——有强者突破了!

  而且,一定是合道期以上的强者,才能引发如此异象。

  只是他们的推测也就到此为止了。

  任凭那些修真者如何使用手段,排查危机所在,也未能找到那个隐藏在人群中的神秘强者。

  清禾阖目感知自己此刻陡然澎湃雄厚的灵力,与天地灵脉的联系又紧密清楚许多。

  如今,即使没有祓神,她也能调动一城大小的灵脉为己所用。

  “渡劫期距离成就仙人只一步之遥,但难如登天。”说完这句,神灵瞥她一眼,“对你倒颇为容易。”

  “再亲一次么?”清禾发现自己的底线被祓神吻掉了不少,如今已能很坦然地说出虎狼之词了。

  “仙凡有别,需洗经伐髓。需与我……罢了。”

  清禾神色认真听到一半,见他不说了。

  “嗯?需要干什么?”

  神灵淡淡道:“你听了又要羞涩嗔怪,待日后需要再说。”

  清禾:……淦。

  她居然听懂了神灵未尽之意。

  不过两人终究没点破,所以她也只是胡乱设想了一下那个场面,就及时止住了思绪。

  神灵接着说道:“我何尝不想一劳永逸?只是你平时过于懈怠,体质承受便止于此处。”

  清禾知道自己懈怠修行,也不反驳,只乖巧的抿唇……嘶,疼疼疼。

  不会破皮了吧?

  正如此嘀咕着,她脸上忽然微沉,原来,神灵轻柔抚了抚她的脸颊。

  表情皱巴巴的小姑娘顿时舒展了眉目,就跟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处。

  “我此生,怕是所有的逾矩都要予你了。”祓神轻声叹息,“你姑且也稍努力些吧。”

  哪怕后土只是妻子封位,对实力没有半分要求。

  “你总该有些保护自己的实力。”神灵说道。

  清禾闻言有些不好意思,但表情更多还是疑虑。

  以前祓神从不会要求她在修行上上进的,只是让她按照自己喜好来做。

  听到祓神期待,清禾敏锐的察觉到什么,也不撒娇耍赖了。

  “出什么事情了么?”她略显紧张道,“是我的实力在拖后腿么?”

  “并未。罢了,若你实在不喜,便随心所为,照旧便是。”

  可如果当真没事,神灵根本不会开这个口。

  清禾见神灵不欲深讲,便只是默默记下此处异常。

  她拽住祓神衣袖,在对方看过来时,沉痛道:“以后我会在修行上些心的。”

  神灵被她的表情取悦:“我已说了,若实在这么不情愿,也不必勉强自己。”

  “那您不是说了么?信徒和妻子理应有两种待遇标准。”

  清禾顿了顿,故作平静地抿唇道:“我也……嘶。”

  嘴唇让她吃痛地皱眉。

  “我也一样!”她恨恨道。

  神灵与夫君,理应有两种待遇标准。

  她或许会躲在神灵身后。

  却绝不会将夫君推出去独面压力。

  说来也怪。

  最开始觉得妻子、夫君一类的称呼十分羞耻,忸怩于开口。

  但如今,已经能坦荡地承认了。

  栖凰属实是个开放浪漫的国家。

  尽管已过了女儿节,时间来到第二日,但大街小巷仍能处处看到女儿节的影响。

  所有人对这个浪漫缱绻的节日都非常留恋喜欢。

  清禾与祓神在栖凰游玩了整整一月,几乎将栖凰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我感觉,栖凰问题其实和北荒很像。”清禾说道,“还是天地下都是如此呢?”

  “嗯?”神灵尊重地表现出倾听的态度。

  “在当今世道,能够迅速而彻底改变一个人命运的途径并不多,于凡人而言,就连读书科举,也无非是多些钱财,当上尘世官僚罢了。真正称得上具有颠覆性意义的,还属修真之道。”

  “可灵脉珍贵,且大多为世家宗门掌控,普通人家没有遗传修真天赋便不说了,哪怕是遗传了,往往也是全族之力方能供养出一人。”

  一名修士,就能吃穷一颇有地资的中人之家。

  “最后这些修士的结果,也大多是投靠世家大族。”

  祓神微微颔首,十分流畅地接受了她的说法。

  仿佛这些,他许久之前就思考过。

  祓神的尊重认可给了她继续表述观点的底气。

  “栖凰其实还算好,因为有对您的信仰传统,压迫恶孽还称不上严重,北荒……”清禾摇头,“不推翻重来,把腐烂根脉祛除,怕是没法梳理端正。”

  清禾没有说的是,在过去的腐化过程中,祓神是唯一有机会阻止一切悲剧的存在。

  但天道不懂人心……说这个其实没意义。

  因为说到底,能力多大责任多大这句话就是道德绑架。

  凭什么将天下苍生的重担尽数推卸在祓神一人身上呢。

  “但我们能做的做了就行。”清禾说道,“牵扯太多,一个做不好,说不定会担上恶孽。”

  “你以前可不会如此说。”

  清禾愣了一下,随后轻声道。

  “听起来可能有点自私……但对追随的神灵和对爱人,我的期望不一样。我只想你平安。”

  “平安?”祓神有些稀罕地品味这个词。

  清禾强调:“我没在开玩笑。”

  “我知道。”神灵平静中又带着些柔和回应。

  他尝试模仿清禾的口吻。

  “但作为祓神,与夫君,我需要做的事情,也不一样。”

  承认自己除神灵以外的身份,对他而言是头一遭。

  只是祓神依然平静地说完了这句话。

  ……

  离开栖凰的前一日,祓神带清禾来栖凰灵脉深处,让她亲眼看看,这为仙人、凡人共同追逐,乃至在万年前勾起无穷贪欲,引来浩劫的宝物。

  他们来到西岐部洲地势最低之处。

  落凤海。

  “上古年间,曾有一只凤凰于此涅槃,灵火在地面形成万年如一日的火海。”

  清禾望着二人脚下的无尽火海,正常情况下的灵力护罩根本阻挡不住热浪,以至于她感觉脸颊都快被灼伤,立即加厚了三倍方才堪堪止住。

  “我们要去火海以下么?”

  “嗯,唯有仙人之躯方能承受凤凰火海的炙烤。”

  “那我们——!”清禾发出短促的惊叫。

  祓神轻松将她打横抱起,准备带她穿过火海。

  “您下次有大动作倒是先知会我一声。”清禾戳戳他,还要说什么,却因身体突然的上下颠簸而下意识抓住了神灵,“你干嘛啊?”

  原来,祓神将她打横抱在怀中后,原本正欲瞬身的动作忽然停驻,反而将她……掂量了一下?

  “你未免太轻了些。”祓神微蹙眉头,“凡人小姑娘,如你这般年龄的,有这么轻的么?”

  “我感觉好着呢。”清禾道,“平时没被亏待。”

  “而且……你要干嘛?”她连忙护住自己的腰肢,“我身上有肉的,不需要你来摸。”

  以祓神性子,绝对干得出这种事情。

  祓神眉心却未舒展,显然自有看法。

  “我知道了,此事回去再提。”

  如今先处理正事。

  “准备。”祓神轻声道。

  “嗯!”

  清禾双手环抱住祓神脖颈,将脸深深埋入他胸口中。

  她的长发在火海中烈烈飞舞,边缘仿佛已被炽热高温烤焦。鬓边金凤感应到祖先的血脉,激动地振翅不停。来自神灵的霜雪气息将她包裹,与凤凰火海隔绝,那笼罩她的骇人温度便迅速退却了。

  过了半晌,炽热的风停息,气温骤降,周围环境变得无比安静。

  仿佛身处某种巨兽的体内,聆听它的心跳。

  “到了。”

  清禾自神灵怀中抬头。

  入目的,是横贯偌大地底空间的银色光脉,每一根都犹如擎天巨柱般庞大,凡人在其面前,就如沧海一粟。澄澈洁净的白色雾气,在光脉周身萦绕。

  仿佛大地的脉络。

  亦是神灵的骨血。

  不过若是定睛看去,就能发现,不断有黑色残渣通过上方火海,渗入灵脉之中,显得格外刺目膈应。

  清禾知道,那是恶孽。

  她偷眼瞥祓神的表情,发现他毫无情绪波动地注视自己骨血为恶孽侵蚀。

  “万年皆是如此,看到已不觉得有何特别。”

  知晓自己偷看被发现,清禾也不遮掩:“只是我心里难过。”

  祓神压了压她的发顶。

  他喜欢少女头发毛绒绒的手感。

  “此处,便是牵系整座西岐部洲的灵脉核心。”祓神道。

  他打算解除对栖凰灵脉的封印。

  这样,能彻底冲击栖凰、乃至整片西岐部洲名门对灵脉的垄断固守。

  “所以当年为什么将灵脉分给名门望族?他们是怎么控制灵脉的?”

  神灵沉吟:“此事连绵延续数万年,我简要概括吧。”

  大略便是,古代天地间灵力凶暴,为了环境更适合万物生存,天道将灵力封入地脉中,是为灵脉。

  只是天道事无巨细的兼顾,总有失当之处。

  于是他选择不同生灵作为灵脉看守者,又将自身血肉融入大地,万年如一日地炼化驯服灵脉。

  “如今数万年过去,灵脉被炼化得差不多,确实可以尝试放开。”

  清禾恍然:“难怪他们试图操控灵脉的方式,都离不开您的骨血。”

  此前祓神心灰意冷,地宫长眠,不毁灭世间都算是好的,更别说解开灵脉封印如此惊天动地的改变。

  “届时,万物皆可一念通仙。”祓神淡淡道,“其他琐事,不必挂心。”

  当然,这只是大略说法,实际施行肯定不能如此简单粗暴,否则指定要出大乱子。

  祓神考虑肯定比她周全。

  “今日先处理西岐灵脉,其他地方,待将你安顿好了,便提上日程。”说到这里本就结束了,不过神灵微顿,向她解释了一句。

  “你才到渡劫,修行又如此糊弄了事,参与此事过于危险。”

  “嗯嗯嗯,好的。”清禾笑眯眯点头,半点没有被排斥出行动的不悦。

  神灵瞥她:“怎么如此开心?”

  祓神如此一提,她才意识到,自己唇边不知何时已浮现微笑。

  不过她不准备压制这种好心情。

  清禾眼睛亮闪闪的:“您现在不像祓神。”

  “像什么?”

  像天道!

  原本是要如此响亮地回答的。

  重塑世间乾坤。

  一朝决意,那纵使风雪千山,亦无人可当。

  这般的崇敬到了嘴边,千言万语,化作了简单的一句话。

  “像。”

  “我的心上人。”

  少女的目光,又明亮崇敬,又含着温柔羞怯。

  神灵注视着她微肿的唇瓣,终究冷淡地转开目光。

  “啧。”

  清禾:你啧什么?

  她眼珠转了转,露出有些狡黠的表情。

  “您对我这么热情,真的会让我出现误解的。”

  祓神表情冷淡,似乎不屑这种低级激将。

  清禾却对这种情趣上了瘾:“万年未曾动心,遇到我后,就屡屡破戒,这就是命中注定我爱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