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的刀光一闪,刚刚的一刀挥出,砍的虽然是云在天,可是温加玉已看出这一招正是破解他刚刚那一招破绽的唯一招式。

  “我错了。”温如玉终于承认了。

  “刚刚我没有用那一招,并不是因为我不会,或是抓不准时间。”傅红雪慢慢地说:“我没使出,是因为那时已于是无补了,贸然使出,说不定会使‘叮..双胞’因惊慌而提早杀掉风铃。”

  温如玉的额头已有汗珠沁出,花满天突然上前一步,大声地说:“纵然你没有使出那一招,风铃还是已落入我们的手里。”

  傅红雪的回答,并不是对着花满天,而是对着温如玉说:“有一种人天生具有野兽的追踪的本领,我相信你一定知道。”

  “我知道。”温如玉说。

  “好。”傅红雪冷冷地说:“那么你已可以死了。”

  刀锋破空时,温如玉的人已飞上了屋顶,他的轻功在江湖上,可以算是数一数二的,只可惜他碰到的是傅红雪。

  他一上屋顶,脚尖一沾屋瓦,正准备借力再倒翻而出时,他就听见了一阵很尖锐的风声,就感觉到双脚一凉,等到他的人翻出时,他正好看见自己的一双脚还停留在屋顶上。

  二

  花满天从来也没见过那么奇诡的刀法,只见刀光一闪,只见傅红雪的手仿佛轻轻淡淡地挥了一下,已逃六七丈远的温如玉双腿就忽然一断,人就忽然凭空落了下去。

  花满天想逃,无奈双腿已不听话了,他甚至听见自己牙齿在打颤的声音。

  傅红雪慢慢地回过身,慢慢地将目光盯在花满天的脸上。

  “今天我不杀你。”傅红雪说:“但是我要你带一句话。”

  “什..什么话?”

  “回去告诉三老板,不管他是谁,我一定去找他。”傅红雪冷冷地说:

  “叫他最好以本来面目见我。”

  “我..一定带到。”

  野兽中最有追踪本领的是野狼,最会逃避追踪的也是野狼。

  三

  如果说傅红雪是一匹狼的话,那么“叮..双胞”无疑也是狼。

  没有痕迹,没有线索,没有目击者。

  天色已渐渐暗了,暗淡的天空中,已出现了灰蒙蒙的星辰。

  傅红雪没有找到风铃,也没有找到“叮..双胞”,他已经找了一天,没有吃过一点东西,没有喝过一滴水。

  他的嘴唇已干裂,鞋底已被尖石刺破,小腿肚上每一根肌肉都在刺痛。

  可是他还在找。

  当然还要找,不管怎么样都要去找,就算找上天堂、找下地狱、找上刀山、找入油锅,也一样要去找。

  可是往哪里去找呢?

  可是又怎能不找呢?

  就好像月宫中的吴刚在砍那棵永远砍不倒的桂树一样,虽然明知砍不倒,也要砍下去,直到砍倒为止。

  砍得倒吗?

  ——砍不倒的树,找不到的人,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子的。

  为什么一定要找她呢?

  她又不是他的女人?也不是她的亲人,或是..朋友,为什么会那么急着要找到她呢?

  她是个要来杀他,要来报仇的人,就算找到了她,将她救了回来,又能怎么样?

  等她伤好了,等她有了机会,然后一刀杀了他?

  苍穹里已升起了昨夜的星辰。

  从傅红雪现在站着的地方看过去,很容易就可以看到山中的小木屋。

  在昨天以前,小木屋中还充满温馨,然而现在呢?

  找了一天,傅红雪实在已很累了,他也实在没有地方去,不得不回到了小木屋。

  最主要的是,他希望风铃能自己脱困,而跑回了小木屋。

  可能吗?

  傅红雪不禁苦笑了,这是多么不可能的事。

  就在他的笑容刚从嘴角漾出时,他忽然发现小木屋中有灯光透出。

  他记得很清楚,白天走的时候,根本没有点灯,现在为什么会灯光透出呢?

  是不是风铃已脱困回来了?

  傅红雪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距离小木屋还有十几丈时,就听见了木屋里传出的声音。

  一种无论谁只要听见过一次就永远难以忘记的声音。

  一种混合着哭、笑、喘息、呻吟的声音,充满了邪恶与激情。

  一种就算是最冷的人听见也会忍不住要血脉贲张的声音。

  傅红雪又冲过去,一脚踢开了门。

  门一开,他的心立刻沉下去,怒火却冲上了头顶。——这简朴的小木屋,已经变成了地狱。

  四

  人间地狱。

  风铃正在地狱中受着煎熬。

  叮..兄弟一个野兽般的按住了她的身子,一个躺在她的身上,扼开她的嘴,将满满一杯酒往她嘴里灌。

  鲜血般的酒汁,流遍了她洁白无瑕的胴体。

  野兽般的叮..兄弟看见傅红雪时,傅红雪已弩箭般的窜过去,漆黑如死亡的刀已挥出。

  这是绝对致命的一击,愤怒使得傅红雪使出了全力,直到叮..兄弟忽然像只空麻袋般倒下去时,他的愤怒犹未平息。

  叮..兄弟一人早已气绝,一人却挣着最后一口气,对着傅红雪挤出了一丝很难看的笑容,然后用仿佛来自地狱般的声音说道:“你会后悔的!”

  后悔?

  后悔什么?

  傅红雪这一生从不后悔。

  他用力地将叮..兄弟抛出去,用力地关上了门。

  木门是关着的,窗子却是开着的,因为屋子里充满了酒气。

  不是“烧刀子”那种辛辣的气味,却有点像是胭脂的味道。

  风铃还是躺在那张铺着兽皮的木床上,她是赤裸的。

  也整个人都已完全虚脱,眼白上翻,嘴里流着白沫,全身每一根肌肉都在不停地抽搐颤抖,缎子般光滑柔软的皮肤每一寸都起了颤栗。

  她不是翠浓,不是傅红雪的女人,也不是他的朋友,她是来报仇的人。

  可是看见她这样子,傅红雪的心也伺样在刺痛。

  在这一瞬间,他忘了她是女人,忘了她是赤裸的。在这一瞬间,在傅红雪的心目中,她只不过是个受尽摧残折磨的可怜人。

  一盆水,一条毛巾。

  傅红雪用毛巾温水,轻拭她的脸,轻拭她的嘴角的白沫,轻拭她眼尾的泪痕。

  就在这时候,她喉咙里忽然发出种奇异而销魂的呻吟,她的身子也开始扭动,纤细的腰在扭动,修长结实的腿也开始扭动。

  ——能忍受这种扭动的男人绝对不多,幸好傅红雪是少数几个人中的一个。

  他尽量不去看她,他准备找样东西盖住她的身子时,她忽然伸出了手,将傅红雪紧紧地抱住。

  她抱得好紧,就像是一个快要淹死的人抱住了一块浮木。

  傅红雪不忍用力去推她,却又不能不推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