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娘现在就帮她挑了很好的时机,逛庙会当然要打扮成可可爱爱的小仙女啦,沈丽姝立刻应下并向田螺妈妈道了谢,就美滋滋回屋去找新衣裳了。

  捧着那套从柜子底下翻出来的新衣裳,沈丽姝想起她产生过的那个天真念头。

  当时她小试牛刀,靠着花生瓜子和糖炒栗子小赚了两笔,就以为自己可以了,是个成熟的创业者,接下来,带着小伙伴们们大展拳脚、脱贫致富的同时,还能游刃有余的帮她娘规划事业,全家一起发家致富奔小康。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她还是没受够社会的毒打,以为搞事业都像卖糖炒栗子一样,努力叫卖就完事了。

  真正开大起来知道,创业最难的地方是动脑,体力工作有的是其他人代劳,小伙伴每个都很努力,也能听话能吃苦,做事很少掉链子,但前提是她在统筹全局、合理利用,不单单是指挥大家工作那么简单,还要给他们分配合适的职责,并细致安排好每日的工作行程和内容,准备工作结束,招待客人、收钱找钱,晚上回家算账盘点,顺便给小伙伴们开小会复盘当天的工作,最后灌壶鸡汤完美结束一天忙碌。

  这一天天的,除了晚上睡觉,她的脑子真是一分钟都没休息过。

  烧烤师傅这样重要的岗位,都可以每天轮班,她的工作却无人能替,这就导致沈丽姝觉得她当年冲刺高考都没这么拼,已经不是焦头烂额的问题,她简直忙得昏天黑地、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

  还能记得按时吃饭、好好睡觉就已经很难得了。

  规划老母亲事业什么的,对不起她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了。

  再说,之前会想着给她娘找点事,是因为她还没想到烧烤这个一本万利的好主意,按照当时的趋势,卖糖炒栗子那一个多月的收入,比花生瓜子翻了十倍多,那么她把大部分资金投入下一个生意,能再翻十倍就算赢,大概是一个月四百两,抛去成本人工,再和四个小股东一分,她每月得二百多两。

  创业初期,能有这样的收入沈丽姝已经心满意足。

  只有那样距离她的目标就有些遥远,她当然不想把压力全部放在自己身上,买了大房子可是全家都要住的,她爹娘也得支棱起来才行。

  老爹的工作目前没有上升空间,暂且不管,她娘那个好的女工技术可不能浪费,她娘想要安于现状、咸鱼摆烂,她就敢挥小皮鞭。

  说起来时间并没有过去太久,但生活在汴京这样的大城市,特色之一就是节奏特别快,日新月异。

  一小段时间过去,如今的姝娘,俨然不是当初那个一穷二白的姝娘了。她的事业取得了一些微小的成绩,每日流水大几十贯,也就用不着鸡爹娘了,毕竟她娘就算能靠手艺赚钱,每个月赚的那三瓜两枣,还不如她摆摊一两个小时的收入呢。

  沈丽姝放弃了某个危险的想法,沈徐氏却对自己惊险逃过一劫的事一无所知。

  闺女和侄子们把大胆的把全部身家都投进了烧烤摊,沈徐氏每天都提心吊胆,脑子里再想不起别的事,直到亲眼看着他们第一天摆摊就迎来开门红、收回一半多成本,她才彻底松了口气。

  随着孩子们的生意走上正轨,沈徐氏这才想起来,大弟二弟的新衣裳都穿上半个多月了,姝娘的竟然还没开始裁剪。

  沈徐氏当然没忘记是事情是如何耽误的——因为姝娘说对新衣裳有些想法,得了空再告诉她。

  然后姝娘忙起来就没完没了,新衣裳也就没有然后了。

  想起这事,沈徐氏不想再耽搁下去,便拿着妥善收好的那块布去找闺女。

  沈丽姝那么忙,连给她娘搞定制工作室的想法都无了,更无暇给自己设计新衣服了,张口给她娘吹了两句彩虹屁,就把这事推到她娘身上了。

  她也确实放心,她娘那么爱面子,瞧着衣着打扮品味也不差,给她做的衣服必然精致漂亮,毕竟她买的布料花色质量也摆在那儿。

  沈徐氏接到任务后,果然花了四五天赶制出了一套精美的衣裙。以她的工作效率,给儿子们做两身衣裳所需时间,都没这一套多,因为她专门去邻居家学了城里下半年的流行款式——百迭裙,这种裙跟电视剧里流行的马面裙有些像,都是有褶皱的,还是百迭裙的褶皱比较小巧,显得便宜。

  手工缝制这种样式,免不了费时费力。

  只是沈丽姝当时收到,只匆匆试了下发现还合身,都没时间过多欣赏欢喜,就立刻束之高阁了,现在捧在手里摸了摸针脚处,只觉得十分细密,一针一线都仿佛倾注着她娘的心血。

  就在她默默感动的时候,她娘端了热水进来,唠叨道,“怎么还愣在那儿,换衣服啊,你兄弟们可都伸长脖子等着了。”

  沈丽姝:……

  她放下衣服开始宽衣解带,冬天穿的衣服比较好,一层一层往外脱,却发现她娘竟然还在屋里站着,该不会要帮自己擦背吧?她已经不是什么小宝宝了啊,沈丽姝满脸写着抗拒,要求她娘出去。

  沈徐氏无奈,“行,你长大了,娘不看你换衣裳。不过穿好里衣叫我,娘进来给你梳头,这么好看的新衣裳,可别在学你兄弟们梳那总角辫了,娘近日在街上看到很多小娘子梳的双平髻很有意思,像头顶蝴蝶翅膀,配上两朵绢花就更为生动了,娘也给你梳一个。咱们家没有绢花,不过我给你买了几根颜色鲜亮的头绳。”

  难得是出去玩,沈丽姝倒也满足她娘要打扮洋娃娃的欲望,配合的点头。

  心里还有点期待,她这辈子长得这么好看,再被她娘精心打扮,岂不是要美上天?

  可惜她的屋子太暗,就算点了灯,对着那么模糊的铜镜也无法看清自己的样子,沈丽姝换好衣服后举着铜镜不到两秒,就彻底放弃了,反正等会收拾好出去,小伙伴们会告诉她这个造型究竟如何。

  事实也正如她的预料,小伙伴们比铜镜好懂多了,他们虽然谁都不说话,却用实际行动表达了他们的态度——本来已经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她带他们去逛庙会的众人,真正看到她从屋里走出来,却瞬间说不出话,也全然忘记了他们最期盼的重要活动,一个个只知道瞪大眼睛看着她。

  其中最傻的就是徐力了,屏住呼吸张大嘴巴,大概以为自己在梦里见到仙女姐姐了。

  如果仙女姐姐是个哑巴就更完美了。

  可惜不是,所以沈丽姝歪了歪头,一口正宗的北方话从她的樱桃小嘴中冒出来:“你们咋了?”

  这句话就像按下了开启键,让大家知道面前还是熟悉的人熟悉的味道,于是他们也找回了自己的节奏,纷纷上前拥簇她,“既然收拾好了,咱们快点去庙会吧。”

  “等一下。”沈徐氏虽不至于被自己的女儿惊艳到呆滞,但也生出了前所未有的自豪和满足,在孩子们惊呆失神时,她匆匆回屋捧出了最宝贝的胭脂盒,在姝娘眉心点了颗红痣,这一笔更衬得她眉目精致如画,就好像菩萨宝座下那位美丽圣洁的童女。

  沈丽姝不知道她娘已经拿她跟神女比肩了,她只觉得这一刻梦回童年,很想问问,给孩子眉心点红痣难不成也是什么神秘仪式,不然怎么从古代流传到现代的?

  不过她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迫不及待的小伙伴们裹挟着出门了。

  沈丽姝去看房加上回家梳洗打扮,浪费半个多小时,再回到庙会时,已经九点了,但似乎也是庙会上最热闹的时候,灯火绚烂如烟花,街道熙熙攘攘,周围人声鼎沸。

  还不到元宵节,已然是一派“火树银花不夜天”之景象。

  真没想到这么晚了,小朋友们竟然不睡觉,感觉大半个汴京的大人小孩,都在同一时间相聚于大相国寺。

  城里人的夜生活就是如此丰富多彩,且从娃娃抓起。

  沈丽姝十分羡慕,她的小伙伴就颇为困扰了。在夜市摆摊,大家也曾见过人山人海的场景,不过那时他们隔着一张烧烤架,笑看风云,外面的拥挤嘈杂,都影响不到他们的工作。

  今天第一次身临其境,才知道场面有多壮观,他们就像不小心流入大海的一滴水,随时可能被浪潮席卷,浮浮沉沉做不了主。

  他们多少有些紧张不安,只能在挤挤攘攘的人群中以姝娘为中心紧紧聚拢,好像这样就不会被冲散。

  小伙伴们:弱小可怜又无助。

  沈丽姝可不能让他们这样紧贴下去,她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问,“你们不饿吗?”

  得到了异口同声的肯定回答,她道:“那就去买吃的啊,不过每个摊子排队的人实在太多了,咱们聚集在一起太浪费,分头排队效率比较高,为了安全起见,分成四组吧,两两一组,买完东西就在前边那个台阶处碰头,那里人少一些。”

  至于队形,沈丽姝指了指徐虎徐力,大意就是让和平时工作的搭档一起,比较省事,至于她,当然是跟新加入的、还没有固定搭档的大堂哥一组。

  一边感慨自己真是劳碌命,一天是老板,这辈子都得给他们当爸,一边分配完任务,沈丽姝再不耽搁,拉上大堂哥直接冲向她早已看好的酥黄独摊位。

  酥黄独其实是酥炸芋头,不过在炸之前要用香榧、杏仁等坚果碾成碎,和面粉调一个面糊,把芋头裹上面糊下锅炸,最后出锅的芋头酥色泽金黄、有坚果颗粒点缀的表面凹凸不平,和另一种用作药用的土芋黄独很像,于是就叫做酥黄独。

  之所以了解这么清楚,当然是因为沈丽姝下午刚刚吃过一份,而为何吃完又来,则是因为拿回去后,不讲武德跟她抢食的小伙伴太多,每人只吃一小口,一份酥黄独就吃完了,她觉得意犹未尽,于是现在又冲了。

  主要也是这酥黄独吃一份就少一份,他们在州桥夜市摆了那么久的摊,可没看到谁家卖这个的,不然她早吃过瘾了。据摊主本人介绍,这道菜,平日只有城里大酒楼能上,其他的就只能在大户人家餐桌甚至宫里御厨房瞧见了,芋头可是贡品,不是谁都吃得起的。

  沈丽姝知道,摊主说话夸张了些,但也不假,因为芋头要是不贵,她早就把烤芋头加入菜单了。

  不过这位摊主看着普普通通,跟他们一样就是小生意人,竟然能搞到芋头来庙会上摆摊,明显也是有几分机缘在的。果然江山代有人才出,在大城市讨生活,谁都得有点压箱底的本事。

  这么想着,队伍终于轮到沈丽姝了,她来过一次就当自己是熟客,笑眯眯的对摊主夫妻道,“大叔大婶,我要三分酥黄独,都是大份的。”

  说着就熟门熟路掏出三十文付账。

  在她毫不顾忌往人群中挤的时候,沈大金在身后尽职尽责当护花使者,他总觉得四面八方的目光全都投在了堂妹身上,让他紧张的恨不得耳听八方眼观六路,保护我方堂妹!

  因为当保镖当得太投入,一时忘记了付账,眼看着姝娘已经给完钱了,也不好在人群中拉扯,他忙小声道:“姝娘,待会我把钱给你。”

  沈丽姝摆摆手,“不用,我买这么多,是想给爹娘他们也带一份,大金哥不是说领了工钱,要给明年出生的侄子买些东西吗?你待会在庙会上好好挑挑,再苦不能苦孩子,给堂嫂和小侄子的礼物可不能太便宜了。”

  等大堂哥心心念念的宝贝儿子出生,他就会知道这是头多么可怕的吞金兽,沈丽姝都想点蜡了,并不建议大堂哥跟他们单身狗一样买买买。

  说完她又回头继续朝摊主夫妇笑:“我的三份酥黄独要炸焦脆一些。”

  摊主夫妻显然没看出来眼前这个精致如年画娃娃的姑娘,就是下午穿着男装跟他们唠嗑的小同行,但也被小姑娘灿烂的笑容晃花了眼睛,老板娘一时恍惚,不小心多下了一块芋头。

  他们炸芋头的技巧已经很精湛了,在家时先下锅炸熟,带到摊位上,客人要买,只需大火复炸十几秒就能变得金黄酥脆,又香又好吃,还节约时间,关键是还能将制作方法严格保密。沈丽姝能知道他们裹了坚果面糊去炸,是她凭自己舌头吃出来的,上辈子这类炸物也吃得多了,她现在恐怕也能复制。不过对平常不太吃得上油炸食品的老百姓来说,想破解就有些难度了。

  老板娘最后把那块多放的芋头也一起打包递给了沈丽姝,也笑眯眯说:“小娘子吃得好再来。”

  这是她在古代第一次靠脸占到的便宜,还是大便宜——这三份酥黄独,总共不超过一斤,就快赶上羊肉的价格了,她一笑就多骗到一块,血赚啊。

  去台阶处跟大部队碰头的路上,沈丽姝脸上的灿烂笑容就没收敛过。

第50章

  汴京的夜生活一直很丰富, 白天商业街林立,晚上夜市和瓦肆更是人声鼎沸、喧闹不休。

  生活在这里,随时随地都体验到精彩纷呈的生活。

  但大相国寺的庙会节, 却是汴京人心目中无可替代的白月光, 也更外地人趋之如鹜、不惜花费人力物力拖家带口进京过年。

  因为它不仅只有逛吃逛喝的功能,庙会集消费和娱乐休闲等多种功能于一体, 在这里不仅不但肆意品尝天南海北的美食, 还能赏玩来自五湖四海的精湛手工艺品,以及围观各种形式的表演,有说书, 唱曲, 杂耍, 驯兽……

  逛庙会的小朋友特别多, 因此驯兽表演也十分受欢迎。

  热闹程度仅次于排长队的小吃摊。

  小伙伴们显然也对那些驯兽表演很感兴趣, 路过都要探头探脑好一阵, 沈丽姝却见不得这些活动, 每经过一家都要加快脚步, 好像慢一秒就彻底跑不掉似的。

  但她也知道在当今社会, 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她无力改变,强行阻止身边的人也不合适, 毕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沈丽姝只能做好自己,指了指前方对心不在焉的小伙伴们说:“那里好像在办猜灯谜, 挺热闹的样子, 我想去瞧瞧, 你们不想去, 就先在这里玩,看够了再去前边找我。”

  让她欣慰的是,小伙伴们只是对热闹本身感兴趣,倒不一定非要围观动物表演,一听猜灯谜纷纷兴奋的哇哇叫,反倒催促起她来了,“猜灯谜好玩呀,我只听大人说过,要是猜对了,就能免费得一个灯笼,多好的事,姝娘快带我们去瞧瞧。”

  于是大家愉快的去围观别人猜灯谜。

  是的,围观。

  发现灯谜摊的规矩是猜出灯谜才免费送花灯,猜不出来就要自己花钱买灯,小伙伴们就彻底放弃亲自参与的打算。

  他们对自己都很有逼数,一群不学无术的家伙,怕是连灯谜的谜面都听不懂,更别提猜谜底了,沉浸式围观热闹就挺好。毕竟这花灯好几文钱一只呢,还都是些兔子、花朵和鱼尾等可爱别致的样式,也就哄哄女孩和小朋友,在场最小的徐力都觉得拎着这花灯有失他男子汉气概,还要掏钱买,没必要没必要。

  沈丽姝和小伙伴们的想法一样,围观了十几分钟,渐渐觉得么得意思,看看天色也不早了,是时候招呼大家回家,今天的账都还没算呢。

  正当她准备回头去叫小伙伴,不经意却和斜对面一个视线对上。

  本来沈丽姝今晚出街,已经习惯了对周围的目光视若无睹,此刻却精准捕捉到了这个视线,可见她还是有点雷达在身上的。四目相对时,她的脑海突然冒出一句很多年前学过的诗,“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对面是个锦衣华服、面如美玉的少年公子,看身量大概不比她高多少,两人年岁想是差不多,但是那张少年稚气中隐约能窥见未来如何风华绝代的脸,以及这般年纪便养出一身芝兰玉树的气度,足够让人忽略他目前并不完美的身高,给他加上两米八的滤镜。

  长这么大,尤其是穿越以后,她都是让别人惊艳惊叹的,今天还是第一次有被惊为天人的感觉,沈丽姝的颜控属性当场被激发,她欣赏少年盛世美颜的眼神,可比所有路人都更肆无忌惮。

  对视过后,对面已经主动移开了目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偏偏沈丽姝如此不配合,那直勾勾的目光,就算看根木头都不可能毫无感觉,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相安无事的计划被打乱,对方只能再次看过来,以为这样就能让她不好意思的收回目光。

  只可惜还是低估了她的下限。

  沈丽姝承认她是有恃无恐,隔的这么远,只是欣赏美少年,对方又不会掉块肉。

  最重要是她发现今天自己打扮成这样,除了朝夕相处的自家人,怕是连老顾客都认不出来,相当于手动给自己披了件马甲。

  今晚一过,她马甲一脱,谁也不爱。

  沈丽姝直接放飞自我了,迎着那带着三分清冷三分淡然四分漫不经心的目光,她不躲不闪,甚至还朝对方嫣然一笑。

  下一秒,矜贵从容的美少年不但火速收回目光,甚至一百八十度大扭头,再也不给她欣赏的机会。

  嗨呀,玩脱了。

  沈丽姝有点小小的失望,但也就一点点,她没有连人家后脑勺都不放过的习惯,看不到美少年,便继续招呼小伙伴们,“该回家了,明儿也要早起干活。”

  小伙伴虽然还有些意犹未尽,但赚钱更让他们兴奋,便纷纷收拾起玩闹的情绪,心满意足跟沈丽姝踏上回家的道路。

  只有沈大路,离开灯谜范围后仍频频回头张望,沈大柳好奇问,“大路哥,你看什么?”

  “我在人群中看到一个身影,总觉得感觉很熟悉,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沈大柳:“可能是光顾过生意的客人,想不起来就别管了,估计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沈大路无奈应了,不再回头张望,心里却隐隐有种感觉,堂弟说错了,这应该是个重要客人,才让他感觉这么熟悉。

  不过就算想起来了,好像也没有什么用处。

  沈大路渐渐把这事放下了。

  一行人带着在庙会上买的吃食或小玩意儿,兴冲冲回到家里,不想还有两个好消息等着他们。

  第一个好消息就是沈家旺和房东聊得很顺利,今晚就交了房租,拿来了钥匙,他们随时可以使用那间房,不过沈徐氏表示,最好她明日先去那边打扫收拾一遍,开门通通风,再让沈四伯和大堂哥搬过去。

  第二个好消息,是他们三个大人在闲着也是闲着,就替孩子们把钱给清点好了,他们回来就只需要记录把铜钱装箱了。

  自己的工作量大幅度减少,沈丽姝简直喜出望外,把给爹娘带的美食递过去,就飞快抓着笔在账本写下第一天去庙会摆摊的成绩——二十六贯七百三十九文。

  记完账,沈丽姝便抓紧时间洗漱休息,创业以来她难得早睡,睡了个好觉,以最积极饱满的状态面对工作、服务顾客。

  然后,快乐搬砖的沈丽姝就毫无预兆迎来了这辈子的第一次社死现场。

  那天在庙会上被她用眼神调戏过的锦衣少年,毫无预兆出现在了他们摊子前,身后还还跟着一溜侍卫随从,阵仗大得不像要照顾生意,更像是要推平他们的架势。

  毫不夸张的说,他们出现不到两分钟,原本热热闹闹在自家摊子前排队的大人小孩瞬间作鸟兽散,分散到了各个角落默默吃瓜。

  汴京老百姓仿佛把趋利避害四个字刻在血脉里了。

  阵势如此之大,小郎君烧烤摊的众人都惊呆了。

  小伙伴们皆是面面相觑外加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们本本分分的做生意,是怎么惹到如此不得了的人物?

  只有沈大路颇为诧异的盯着来人,神情有些恍然又带着几分不确定,可惜沈丽姝没注意到二堂哥的表情,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害怕了。

  这一刻,全场最慌的人就是她,自打认出这少年就是被她调戏过的受害人,沈丽姝简直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顺便还想重金求一双不会追着帅哥跑的眼睛。

  上辈子直勾勾看帅哥美女看习惯了,非但没被打,还经常被帅哥美女反过来示好加微信,没想过这个时代的帅哥不能随便看,可能被打上门。

  可她也很冤啊,对方先看的她,被她看回去就要找场子,凭什么?

  但是看看对方身后一看就不似常人的侍卫随从,沈丽姝默默又把头低下去了,她今天就是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鹌鹑。

  可惜装鹌鹑也装不了多久。

  在沈丽姝头脑风暴的时候,现实只过去两秒,锦衣少年已经走近,抬头瞧了一眼招子,“小郎君烤肉?”

  随着少年清脆的声音,沈丽姝感觉到身后小伙伴们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都在等待着她的表演。

  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男人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沈丽姝纵有万般无奈,自己的锅也只能自己背,顽强营业,“是的,客人,您想吃些什么,我们这里的烤肉和馒头片最受欢迎。”

  见她抬头,少年目光自然而然落在她身上。

  也不知道什么出身,小小年纪竟有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大佬做派,沈丽姝都看不出他的喜怒,只能默默祈祷,吃烧烤吃烧烤吃烧烤。

  意念似乎起效了,少年薄唇轻启,竟然真的点餐了,而且还不少,把他们现有种类都点了一遍。

  从地狱回归天堂也不过如此,沈丽姝狠狠地松了口气,心想她果然是做贼心虚,人家就炫个烧烤,和她根本没关系。

  可见她的小马甲还是很严实的。

  “好的,公子稍等片刻。”沈丽姝于是觉得她又可以了,一听是大顾客,她瞬间连称呼都变成了。也没注意旁边二堂哥“原来是他”的低语声,马不停蹄安排人给大佬烤肉。

  不一会儿,小伙伴都被她使唤的团团转。

  锦衣少年点的东西不少,但架不住沈丽姝会挥小皮鞭,小伙伴也在她的鞭策下超常发挥,很快把大客户要的烤串做好了,接着便有两位年轻小厮上前接过东西,其中一位正要付账,少年却对始终护在他身后的一人轻声说了什么,对方上前拦住了小厮掏钱的动作,递来一个精美的荷包客气道:“这是我们公子的赏钱,小娘子请收好。”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给沈丽姝他们反应的时间,锦衣公子转身离开,身后的一堆随从侍卫紧随其后,很快消失得干干净净,就好像他们从来没出现过。

  留下沈丽姝捧着精美绝伦的荷包,双手微微颤抖,耳边还有二堂哥激动的声音:“姝娘还记得吗,咱们第一天开张,给我打赏的就是这位小少爷,我听声音就想起来了!这荷包也跟上次的很像,前儿逛庙会,你不是还戴了那只荷包?”

  沈丽姝:……

  但凡二堂哥不提醒最后那句,她都不会如此心碎——都把人家赏的荷包戴出去招摇过市了,她的马甲还能有多安全?

  所谓的马甲,不过都是她的幻想,人家早把她看得透透的。

  再想起庙会那天的行为,沈丽姝已经抠不出三室一厅了,人生这么长,不知道换个星球生活还来得及吗?

  不过等她悄悄打开荷包,看到里头竟然有三颗圆润光滑、熠熠生辉的金锞子,沈丽姝瞬间复活。

  对不起,金主小哥哥给的太多了,这样的社死她不介意多来几次,反正死着死着也就习惯了= =

第51章

  自从沈大路叫破那锦衣少年的身份, 小伙伴们的眼神就彻底被点亮了。

  他们不知道荷包里的具体数额,还在对外营业中,也都压下了这份令人抓耳挠腮般的好奇, 努力若无其事的工作。

  但除了没能亲身参与的沈四伯和大堂哥外, 其他人脑海里,都不约而同浮现出了十多天前, 他们围在桌子前尽情欣赏金锞子的画面。

  那是他们长这么大第一次亲手摸到金子, 当时的感觉还历历在目,这辈子都忘不了。

  从小,他们只见过镇上那些被称之为“老爷”的大人物家里人穿金戴银, 偶尔经过他们镇落脚的达官贵人或富商, 也同样锦衣华服、金玉满身, 那富丽堂皇、繁花锦簇的架势, 就越发衬得得那些璀璨的纯金珠宝高不可攀了。

  没机会上手摸一摸的众人, 想象中金子就很高冷坚硬, 如它们的价值一样, 拒人于千里之外。

  直到那个晚上, 在姝娘的允许下, 他们才有机会亲手把玩,震惊地发现金子除了沉甸甸的,摸上去甚至比银子更加“温暖可亲”, 和想象中完全不同的感觉,大家一下就上头了。

  爱它金灿灿的光芒,更爱它质地温软的触感, 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相对应的, 对于这位让他们有生之年可以摸到金子的贵客, 尽管只有沈大路一人见过, 据他介绍全程没敢抬头,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子,也改变不了小伙伴们对他神往已久、单方面把他列入本摊第一VIP客户的事实。

  如今,本摊出手大方、挥金如土的最大VIP顾客又来光顾他们了,出手又是一只巧夺天工的精美荷包,还是原来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啊!

  除沈丽姝以外的小伙伴们都忍不住幻想起来——说不定荷包里依然是一枚二两金锞子呢?

  就算这次的没有二两重,只要是金子,那也是发财啊。

  一想到金灿灿的金锞子,众人心头便是一片火热。

  金钱是第一生产力,被黄金激励到了的小伙伴越发斗志昂扬,工作的热情性甚至赶超了开张的第一天。

  毕竟开张那天,他们是收了摊回家才知道有金子的,今天是在搬砖途中得知了好消息,小伙伴们简直是鸡血满满、不知疲惫的在搬砖了,工作效率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提升,甚至比昨天还早了半个小时收工。

  收拾着东西回到金柳巷,有些人家甚至才生起炊烟。

  沈家旺和沈徐氏也刚吃完不久,听到动静匆忙迎了出来,沈家旺好奇问,“今儿也这么早,是还要去逛庙会吗?”

  沈徐氏则提醒道,“后边巷子的屋子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可以搬那儿去了。”

  然而大家一门心思往家里冲,都顾不上搭理他们,只有年纪小的徐力沉不住气,一边忙活一边挤眉弄眼,“三姑和姑父,快帮我们一起搬东西呀,表姊待会要给咱们看个宝贝!”

  沈家旺和沈徐氏可没忘记,上一回姝娘说要给他们看个宝贝,就是一颗沉甸甸的金锞子。

  别说孩子们惊的眼珠子掉下来,就是他们也难以想象自己的眼睛。

  那一幕的冲击,沈家旺和沈徐氏也永远难忘,如今再听到熟悉的话,又看看孩子们前所未有的肃穆表情,他俩不由得心脏狂跳,沈家旺立刻加入搬运队伍,沈徐氏则迫不及待回屋子点灯,顺便还拿起抹布将清点收入的专用桌子擦了两遍,擦的锃光瓦亮。

  很快,沈丽姝和小伙伴们就把大门一栓,转移到熟悉的阵地。

  她也没让大家多等,第一时间从背包里翻出那只荷包,打开,将那三颗金锞子都倒在自己手心,并托举起来展示给每个人,“喏,其实是三个大宝贝。”

  轻描淡写一句话,却造成了惊涛骇浪般的效果,让自认为这段时间,直接或间接被姝娘领着开了眼的众人,又一次目瞪口呆了,其中还伴随着嘶嘶的吸气声,完美表达了他们对眼前这一幕的怀疑人生。

  别人是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在沈家则是灯下看金子,越看越刺激,每个人都恨不得把眼睛贴到金子上头。

  良久,十分确定它是如假包换的纯金锞子,才有人想起来问:“姝娘,这些金锞子多重?”

  沈丽姝也是惦记了一整个下午,这会儿才终于能尽情把玩,握在掌心中很是掂量了一阵,才顶着众人激动又欢喜的目光说,“我觉得每一枚都和上次那枚差不多重,但是秤一下更确切些。 ”

  小伙伴们顾不上失望,沈家旺闻言立刻说他去找戥子,且去寻找戥子的过程中,始终和其他人一眼,目光没能从沈丽姝的掌心挪开半分。

  沈家旺长这么大,也是头一回见过这么多金子,一时冲击太大,激动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了。

  他们的反应,倒把始终用小手稳稳托着金子的沈丽姝衬得格格不入。

  她当然远没有他们的首席VIP客户那么强大的自制力,小小年纪就能做到百分百喜怒不形于色。

  沈丽姝不管是十几岁,还是二十几岁,都是非常简单纯粹的人,她把快乐都写在了脸上。

  这会儿表现得如此淡定从容,单纯只是因为疲软了,毕竟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具体收获了多少小费,已经遭受过了巨大的冲击。

  一下午的时间,再多的激动雀跃也该冷却了,因此她此刻才能展现出身为团队领导者的职业素养,在小伙伴们屏气凝神的期盼中,淡定接过老爹送来的戥子开始称量。

  看到上面的结果,沈丽姝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跟她估算的不错,每颗金子都是不多不少二两重。

  了然归了然,结果出来后,沈丽姝也难掩激动的宣布:“这金子一共有六两,换成白银就是六十两。”

  一单生意狂赚六十两,又是一夜暴富的节奏啊!

  若不是被沈丽姝提醒过许多次,在家要低调低调再低调,小伙伴们此刻的欢呼声已经能把屋顶掀翻了。

  饶是如此,他们也抑制不住的在屋里又蹦又跳以示庆祝,之后便一拥而上,从沈丽姝手里把金子抢过去沉浸式把玩。然后彼此之间又因为谁先谁后玩的问题打成一团,又吵又闹,尽显熊孩子本色。

  沈丽姝忍不住看了一眼端坐在凳子上,丝毫没有要加入熊孩子闹腾的大堂哥,心想结了婚还是不一样的,别看大堂哥只比二堂哥大两岁左右,就是更沉得住气呢。

  但倘若她认真去看,就会发现看似沉稳的大堂哥,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的迷茫。

  一单生意就赚六十两银子,做梦都不敢想的桥段,这真的是可能发生吗?

  等他们再冷静下来,大堂哥也彻底接受世上还有这种好事,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他们简单吃过晚饭,把金子小心翼翼放进用来存放大额金银的匣子里,就开始了每天必备的工作——数钱。

  值得一提的是,被沈丽姝称之为“保险箱”的大额钱匣目前很空。

  他们还有个匣子专门放储备资金,总共有二十两银或零或整的银子,储备资金低于十五两,沈丽姝就会及时给它补充进去,确保这个资金能覆盖下个周期的所有支出。

  发工资那天,她便是先补充储备资金,再开始算工资奖金,以及她跟徐虎几兄弟的分红,算完之后,除了铜钱箱里的零头没要,“保险箱”的金银细软,算是他们瓜分得干干净净。

  他们人生中赚到的第一块金子,就也沈丽姝收入囊中。

  昨天是大相国寺庙会开幕的第一天,虽然游客数量已经多得让人咋舌,但那些非富即贵的大人物可能还没有做好身临其境与民同乐的地步,还在观望中,以至于沈丽姝和小伙伴昨天只收了区区五两银子,剩下那二十多贯都是铜钱。

  五两碎银子躺在保险箱中,看起来有点可怜,不过今天的六两金子和八两银子,保险箱一下子又变得珠光宝气起来。

  徐虎和徐力一边数铜板,一边频频去看保险箱,终于没按捺住内心的蠢蠢欲动,跟沈丽姝打商量,“姝娘,下回如果可以,分钱的时候可不可以分一块金子给我们?”

  徐虎说着笔了一根手指,表示他们不贪心,只要一块。

  徐力则是疯狂点头支持大哥的决定。

  爱财如命的沈丽姝,完全没有出现他们担心的犹豫等反应,她不假思索的点头,“可以啊,只要你们的奖金够多,都可以换成等价的金子,只是我们能得的金子有限,需要轮着来。其实也可以去钱庄或者金楼银楼换金子的。”

  沈徐氏忍不住插嘴:“姝娘,不管金银楼还是钱庄当铺,都不会有成色这么好的金子,就算有,按照一两金十两银的价格可换不到,得加钱。”

  她本意是想提醒闺女,这么好的金子落谁手里都占大便宜了,可以留着当传家宝,转手卖了也能得高价,这种好事自然要轮到他们姝娘身上。毕竟没有姝娘,也就没有他们的今日了。

  虽说孩子们都是自家人,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沈徐氏内心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的。

  沈丽姝听到她娘的提醒,确实暂时打消了去外面换金子的想法,“那就暂时算了,咱们从贵人手上得的金子,大家想要便轮流换吧,下一回轮到表哥和表弟,再之后就按着大家的奖金排序。”

  想要金子,就用业绩说话,公平公正。

  至于她娘想让她霸占所有黄金的言外之意,沈丽姝不是没听出来,但她觉得没必要,她和小伙伴们创业,是相互成就的关系。

  她在团队中起着关键性作用,所以一人独占百分之八十的股份,但小伙伴们也是勤勤恳恳的工作赚钱,他们并不欠她什么。

  这些金子,是大家辛苦搬砖赚来的,当然每个人都有得到它的资格。

  只不过前提是他们要赚够可以兑换金子的工资,二两金就是二十两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

  目前看来,除了同为股东的徐家兄弟随时能掏出二十两,其他打工人中,最有希望能赚到这个数目的就是二堂哥了,毕竟他十三天就赚了五贯多。

  保持下去,不用两个月,二堂哥就能拥有自己的金子了。

  沈丽姝不由用鼓励的眼神去看二堂哥。

  这大概就是当老板,尤其是创业期老板久了的后遗症,不管什么话题,聊到最后都逃不开画饼的命运。

  收到堂妹视线的沈大路,本来就处在他好像也可以的兴奋中,这一下更是意气风发,激动的道,“姝娘,今日这六两金子都是你收到的,也该算你的奖金吧?”

  沈丽姝:……

  好家伙,见过投桃报李的,没见过投桃报毒的,她好不容易把社死的过程抛之脑后,二堂哥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嫌她凉得还不够彻底吗?

  继沈四伯之后,又一个背刺大人出现了。沈丽姝咬牙切齿才没让自己把刚才的大饼收回来,换成“二堂哥和狗不得换金子”。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大家伙已经被他转移了注意力,沈家旺和沈徐氏在好奇这三颗金子是怎么落到她手里的,徐虎他们则是强烈要求她把自己的业绩也记上小本本,“姝娘平时不肯去送外卖,跟我们抢奖金也就算了,今儿这个奖金可是主动落你手里的,不能不收啊。”

  姝娘:……

  很好,沈四伯和二堂哥一样,都不愧是一笔写不出两个沈的老沈家人,最亲的人就要捅最狠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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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最后,沈丽姝还是把如小伙伴起哄的那样,把她的业绩写进了小本本,代表着这一天她获得了高达六两银子的奖金,一跃成为团队中业绩最高的人,享受着小伙伴们的赞美和掌声。

  沈丽姝这么做,不是因为骑虎难下什么的,单纯是她想通了,今日之事的后劲太大了,她觉得自己从此再也没办法好好欣赏帅哥了。

  今后一看到帅哥,她第一反应大概不是心动,而是想起自己因为看得太起劲惨遭社死的经历,然后就萎了,从此无欲无求。

  可人活一世总要有些追求,她勤勤恳恳奋斗,追求的本来是美食美色和金钱享受,现在竟然不能欣赏帅哥,美女大概更碰不到了,她的人生岂不是少了一大乐趣?

  这样一来,剩下两样真爱——金钱和美食,她就更不能辜负了。

  从这刻起,沈丽姝成了一个么得感情的赚钱机器,早早的盘完账就无所事事了,沈徐氏又问了遍他们要不要去逛一会儿庙会,沈丽姝摇头,“我要早点休息,明儿二舅一早带着弟弟们回来帮忙,我们上午就可以去出摊,须得养精蓄锐。”

  她其实是有点对逛庙会产生心理阴影了,想缓几天,才找了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当然不会拉着小伙伴也不许去,说完便善解人意的对父母建议道,“庙会还是很好玩的,爹娘你们不如大家一起去吧,四伯也去逛逛。有我在家中看着,不会有小偷摸进来的,真有不长眼的,我只要喊一声,邻居大叔大娘们立刻就能赶来帮忙,吓都把小偷吓跑了。”

  沈家旺看看妻子和他哥,对这个提议还真有些心动,只不过小伙伴们都更愿意跟沈丽姝一起行动。

  姝娘不带他们,这个庙会都没有灵魂了。而且她说得也极有道理,从明天起,大家伙就要大干一场,从上午九/十点一直营业到晚上九/十点,比现在增加了一倍的工作时长。

  这个决定既是个挑战,又让他们充满了期待,大家一时间也把心思都放在明日的工作上,失去了逛街游玩的兴趣。

  于是最后,只有沈家旺沈徐氏外加沈四伯三位成年人,兴致勃勃去逛庙会。

  沈四伯显然是被强行拉过去的,他为了省钱依然要拒绝加入,沈家旺作为弟弟,必然不能让他哥真错过这一年一度的盛会。

  而沈徐氏大概是怕小弟放家里影响孩子们休息,顺手把已经开始昏昏欲睡的小家伙抱上了。

  沈丽姝不由同情了小家伙几秒,人家精力充沛、爬上爬下的时候,老母亲一个劲把他拘家里,等他大晚上该睡觉了,父母竟然一言不合就抱他去围观热闹纷呈的庙会。

  这是什么硬核爹妈?

  虽说百姓爱幺儿,但是对比一下大姐想做什么做什么的自由,大哥二哥在乡下无拘无束的快乐,小弟这个幺儿当得就很弱小可怜又无助了,还贫穷,还没什么存在感。

  沈丽姝心生怜爱,终于想起来自己如今是位美丽大方且富有的长姐了,她便在他们出门前,很是大方的给了小弟弟一笔零花钱。

  足足一百文钱,很重,显然不是一个堪堪一周半的小朋友能承担的重量。

  但沈小弟大概也是这段时间被阿姊耳濡目染了,小小年纪才终于能流利的说上话,就俨然有了财迷的倾向,小手紧紧抓着铜钱跟老母亲拔河,力气不大,小嘴就能叭叭,“我的,阿姊给我的!”

  沈徐氏都想要翻白眼了,怎么少了难缠的二弟,原来乖巧的小弟也开始不省心了?

  但她又怕强行收走铜板,会划伤小儿子嫩生生的小手了,只能耐心讲道理:“是阿姊给你的,娘只是暂时帮你保管起来,这么拿着出门,很容易被抢走的,抢走就一文都没有了呀。”

  小家伙倔强摇头,一字一句却说得十分清晰,“不给,阿姊给我买糖吃。”

  小手捏着这笔巨款,沈小弟连瞌睡都飞走了,大眼睛精神奕奕,谁也别想从他手中骗钱。

  然后,他亲爱的阿姊就给沈徐氏出了个绝妙的主意,“娘,小弟手里想拿钱,你就给他一两文呗,剩下的收起来给他看,他自然就愿意了。”

  沈徐氏按照这个方法试了下,果然不费吹灰之力,就骗走了小儿子手里的一百文,只觉得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从此打开。

  只可惜很长一段时间内,这招都只能用在小弟身上,几个大的别说沈丽姝,就算沈文殊和沈进殊兄弟俩她都骗不着。

  因此沈丽姝才能有恃无恐,不负责任的出完馊主意,就洗漱回房睡觉了。

  第二天是被熊孩子们的笑闹声吵醒的。

  沈丽姝一开始就约法三章,规定她在房里,小伙伴们都不能擅自闯入,要先出声争取她的同意。

  但这个小老弟们可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会遵守。

  他们一大早跟着二舅风尘仆仆回到家里,除了被爹娘强行拉到身边又摸又抱,又事无巨细问他们在镇上日常的那半刻钟,哥俩几乎是迫不及待冲进了他们以前的屋子。

  一起来的徐林和徐鹭已经提前冲了,并且看到那些双层床就双眼放光,一点也不见外,逮着爬梯就开始攀爬。

  这些床和学校宿舍差不多,也是挨着摆放的,哥俩从这头蹦到那头,把人纷纷从好梦中摇醒。

  本来这些动静,也不至于牵连到沈丽姝,但她弟弟也回来了。

  沈文殊和沈进殊日日惦记着他们的阿姊,一进屋就毫不客气的往里间冲,摸着黑在焕然一新的小隔间里探寻,多有意思啊,连在镇上装了一个多月大人的沈文殊都放飞了,不管发现什么,都像是寻到了宝藏,咯咯咯笑得好大声。

  就这样一点点摸索着,来到了床边,此时还是辰时,天色本就不算大亮,里间就更漆黑了,小哥俩看不大清阿姊的床的样式,却能用手摸索,很快发现阿姊这屋也是双层床。沈进殊顿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把鞋子一蹬,便手脚并用往上爬,哪怕他人小力气小,动作间床也免不了跟着摇晃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