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工前期,徐师傅经常两边跑,既要去施工现场监督指导,还要抽空跟甲方继续抠细节,忙得团团转,等设计方案最终定稿,他也就长驻施工现场了。

  沈丽姝对他也是越来越满意。

  不过作为庄子的主人,下面的人再靠谱,她也不能安心当甩手掌,开工后也是频繁来往于汴京和睢县之间。

  为了保障她的人身安全,沈大伯沈二伯俩兼职保镖每次都得同行,家里的门房朱伯几乎就成她的专职司机了。

  就这样整天进城出城的,索性把买车计划提上日程。比计划中提前了一段时间,过程倒也顺利,沈爹托了熟人帮忙相马。

  马是活物,可不能一味的追求性价比,沈丽姝他们在内行的帮助下,买到一匹正值壮年、健康状态良好的棕马,已经很满意了。

  这天,沈丽姝又坐着自家马车去睢县。

  官道上不见几个老百姓,因为这会子满山遍地都是小路,老百姓都习惯了抄近道,并不是说官道禁止普通人同行。

  不过普通人走官道也确实要多注意,碰上官差的车马需要提前避让,不可以耽误人家公务。

  感受到身后的马蹄声和尘土袭来,朱伯忙跟车里头的人打过招呼,就熟练的指挥和他一起赶车的沈大伯去边上让路。

  他听得出来,这动静不是一两匹马能做到的,身后的不是出城办事的官兵,就是达官贵人的车架,都是他们需要让路的对象。

  沈丽姝也有经验了,默默按住车帘子,尽量不让滚滚的尘土飞进车内。

  停在路边等了两分钟,后边的高头大马已经赶上来了,沈大伯捂着嘴对着车内道:“那几个骑大马的瞧着是侍卫,护卫着中间一辆马车。”

  那马车十分豪华气派,饶是他们在汴京,也不是天天可以看见的。沈大伯很想跟侄女八一八,奈何自己词汇量稀缺,只能作罢。

  沈丽姝看不到这热闹,但耳朵听见了络绎不绝的马蹄声,想象了下有钱人的快乐,最后提醒道,“现在灰尘一定很大,咱们再等片刻,让前边的车队先走。”

  沈大伯和朱伯也不想跟在别人马蹄后面吃灰,很是痛快的应了。

  结果前面的车架非但没走远,反而慢慢加速直至停下,一个侍卫调转马头朝他们而来,速度之快,沈大伯和朱伯都来不及反应,只听见一个洪亮的声音:“请问车内是沈家小娘子吗?”

  沈大伯和朱伯被这架势吓得面容失色,沈丽姝却听出了两分熟悉感,果断掀开车帘,“是秦大哥啊,你们这是跟程公子出城?”

  她和小伙伴当年更熟悉的侍卫大哥柳丛已经升职加薪了,去了禁军当校尉,听说官职不是很高的样子,但承平年间,又是在中央当军官,活少钱多离家近,日子过得可滋润,柳大哥如今娶了老婆生了儿子,上个月还呼朋唤友去他们那撸串。

  后来的这位侍卫头领秦大哥性格面相就很严肃了,也只有沈丽姝敢喊大哥,徐虎他们见了都规规矩矩叫秦侍卫。

  而秦侍卫虽然一板一眼,跟在主人身边也看到了他的重视,更不敢轻慢这位看似行商的小娘子,见她掀开帘子探出来,立刻翻身下马,拱手道:“果真是沈小娘子。”

  沈丽姝颔首微笑,正想问问她在车里被遮得严严实实,秦侍卫怎么知道是她的,去她家见过沈大伯和朱伯应该只有大佬本人,侍卫大哥们好像没打过照面吧。

  只是还没张口,又听见对方说,“沈小娘子,我家公子请您上车一叙,不知方便否?”

  “啊?”沈丽姝下意识从车窗探出头,看到了前面停着的那辆马车,眼底闪过惊叹。

  她算是明白大伯特意告诉她好多人护卫着一辆马车的细节了。

  这辆车,真的是相当相当豪华气派。

  人家说低调奢华上档次,但真正奢华到一定程度,是根本低调不起来的。

  比如金主爸爸出城的座驾,宽敞程度堪比现代房车,目测得有三五匹马才能拉得动,这阵仗,谁看了都得跪。

  沈丽姝他们这阵子去租车行跟回家似的勤,自觉见识了各式各样的马车轿子,这会儿打眼一瞧,还是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惊叹。

  封建王朝,真正的好东西不是去外面花钱能享受的,很多东西要达到一定的层次地位才有资格使用,金主爸爸这种规格的马车,他们平时见一眼都算奢侈,有机会上去坐一坐,那她能吹一辈子了。

  面对摆在眼前的邀请,沈丽姝满脑子写满了心动,礼貌性的客气两句,便盛情难却了,兴冲冲撩开车帘就要出去。

  刚回过神的沈大伯沈二伯又傻眼了,面露犹豫道:“姝娘……”

  坚决要蹭豪车的沈丽姝摆摆手,“没事,我就过去打个招呼,程公子是熟人了,上次我生辰他也来了,大伯二伯你们应该见过的。”

  沈大伯沈二伯:就是因为见过,印象尤其深刻,才不敢放她过去啊。

  这位公子一身高不可攀的贵气,就差在脑门上刻下不好惹几个字了,姝娘要是过去受了欺负,他们也没法帮她出头。

  两位伯父做不了大侄女的主,让他们跟着过去又不敢,再说人家也没邀请他们,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沈大伯甚至在侄女跳下马车的时候,伸手扶了一把。

  沈丽姝就这么迈着轻快的步伐潇洒离开,大佬豪车周围的护卫纷纷下马打招呼,她也无暇多顾,只匆匆点头应付,注意力全部放在车身上。

  靠近就能看到,这马车最值得惊叹的,并非它超出寻常的尺寸,车身更是雕梁画栋、无一处不精美,越看越惊艳。

  有钱人的快乐再一次突破她想象!

  沈丽姝不由暗想,明明金主爸爸在城内使用的车架很低调正常,可见这才是他真正该有的排面。

  难得被她撞见,可不得围观彻底一点。

  可惜豪车里清冷低沉的男声,打断了她的容易算盘。

  “上来吧。”

  伴随着这道熟悉的声音,还有一只白皙如玉、骨节分明的手,从绣着繁复花纹的帘子里朝着她伸过来。

  一路殷勤把人引到车前的秦侍卫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震惊,下一秒便深深地把头埋下去,只立在边上恭送沈小娘子上车。

  而沈丽姝却全无感觉,视线顺着这堪称艺术品的手往上移,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大佬家的马车帘子都这么富有艺术性。

  不愧是他,壕无人性啊!

  她自来无拘无束,没跟着小伙伴上房揭瓦,但也差不多,平时搬砖总免不了爬上爬下,练就了还不错的身手,至少坐自家的马车,她从来不需要马凳,更不用人扶,蹭的一下就上去了。

  弱柳扶风这四个字,怕是此生都与她无缘。

  但大佬家的马车还是不一般,底盘都高了很多,沈丽姝的身手倒不是爬不上去,但姿势可能不会雅观,这么多人看着呢,沈丽姝愉快接受了金主爸爸的帮助,然后顺着他的力道,自己基本没使劲,轻轻松松被拽上车。

  上车先看到大佬左手边摊开的一本书,沈丽姝第一反应是:他好会装哦。

  第二反应才是:咦,诺大的车厢连个端茶倒水的丫鬟小厮都没有,这不科学!

第152章

  沈丽姝后知后觉这样有些不妥。

  没记错的话, 金主爸爸刚好比她大两岁,他们都不是小时候了,适龄的青年男女独处一室不太好。

  再说小时候也没这样单独相处过, 大腿身边总是少不了人的。

  不然还是打个招呼就跑吧。

  然而一转头, 沈丽姝就把这个打算忘得一干二净。

  车内没有伺候的下人,高岭之花的金主爸爸宛如走下神坛, 屈尊降贵的亲自招待客人, 邀请她坐下,给她泡茶,把瓜果点心一一摆在她跟前……

  她何德何能啊。

  意志力薄弱的沈丽姝没抗住这波糖衣炮弹, 当时就愉快的吃吃喝喝起来。

  这会儿天气说热不热, 但马车因为不能开窗, 里头是有点闷的, 可这辆车角落就摆上了冰盆, 沈丽姝一进来就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清凉舒适, 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飘过一道香味, 清爽宜人。

  甚至刚从暗格里取出的瓜果都带着一丝凉意, 就像是刚冰箱出来, 一口咬下去汁水丰沛、清甜可口,这种享受让她如何拒绝?

  沈丽姝已经坐了几个小时的车,正觉腰酸背痛, 如今倚在大佬家宽敞到可以躺下打滚的豪车里,屁股底下和身后都是十分柔软的靠垫,吃着美味的水果糕点, 幸福惬意的眯起了双眼。

  车队重新出发, 沈丽姝才发现同样的官道, 人家马车只轻微摇晃, 连杯中茶水都没溅出来。

  原来大佬车里放书不是装逼,只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沈丽姝在内心真诚的道了个歉,忍不住又拿了个咸口的酥饼,不比市面上卖的,这叠酥饼做得极为精致玲珑,铜钱大小,一口一个嘎嘣脆,幸福。

  吃着美食,才抿过一口的杯中又被续满了茶水,溢出的热气刚好氤氲了青年浑身的贵气,只衬得他眉目如画、清俊非凡,声音也像是柔和了几度,“你们这是去哪?”

  “去睢县。”在金主爸爸面前不用藏着掖着,沈丽姝一五一十交代道,“我在睢县买了块地,想建个庄子种些粮食果蔬,刚好酒楼和烧烤店都用得上这些。”

  清冷的眉峰上挑了挑,眼底泄露了几缕笑意,“又是你自己的主意?”

  这个表情她懂,是赞赏的味道!

  沈丽姝坐直身体点头,准备好了接受来自金主爸爸的肯定,却没发现自己亮晶晶的双眼,像极了家里小弟养的那只波斯猫要小鱼干的模样。

  赵宗霖轻咳两下,很配合的鼓励肯定了两句,才关心道:“只是怎的选这么远?”

  金主爸爸心情不错的样子,沈丽姝便也没说“不想拿小事麻烦他”的扫兴实话,而是拍了拍脑袋,半真半假的感叹:“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请程公子帮忙。”

  赵宗霖不轻不重的道:“下回可要记得。”

  “嗯嗯。”沈丽姝不走心的点头应了,“还没问您这是去哪儿?”

  “去南京,替父母探望一位长辈。”

  他口中的南京,并不是后世熟知的那个六朝古都南京,而是指商丘。

  本朝的国都汴梁、汴京,又称东京,另外还有三大陪都,分别是西京洛阳、北京大名和南京商丘外。

  东京西京享誉千年盛名,北京南京则渐渐没落了。

  不过这会儿正是陪都南京的辉煌时刻,身为全国的副行政中心之一,南京城内最不缺的就是达官贵人,金主爸爸说去南京看望长辈,非常合理。

  去南京刚好要经过睢县,还可以再蹭一段豪车呢。

  “这次去南京可要待一阵?”她看见后头还有一车东西,猜测都是些行李礼物。

  “不会,三两日就回了。”

  沈丽姝:……

  出门三两天带这么多行李,金主爸爸越来越壕无人性了。

  “你的庄子在睢县哪里?”

  沈丽姝报了最近的乡镇名字,不想金主爸爸也知道那里,笑道:“那边还不错,路线也合适,待会正好去参观参观。”

  啊这?沈丽姝就有点迟疑了,“庄子刚打好地基,到处乱糟糟、尘土飞扬,也没什么好看的。”

  金主爸爸表示来都来了,沈丽姝也不好再拒绝,最后让朱伯他们把车赶到前面带路,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去了庄子。

  沈丽姝在车里的劝谏毫不夸张,庄子上现在除了堆得到处都是木材石料,和勤劳如蜜蜂的建筑工人,其他什么都没有,她都不知道能请大佬参观点什么,看看她家地基打得有多牢固吗?

  然而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见惯了阳春白雪的金主爸爸好似对这场面充满好奇,拒绝了侍卫的陪同,只兴致勃勃让她领着四处参观,甚至很想往施工队里头扎的样子。

  沈丽姝哪敢领这尊大佛去施工现场,要是磕了碰了她可赔不起,只好引着人往偏僻处走,从小生活在膏梁锦绣堆里,那就感受一下田园风光吧。

  实在没有能拿出手的,沈丽姝最后把湖泊夸了又夸,两人又去湖边逛了一圈,远离人群喧嚣,感受了一会儿静谧美好。

  直到徐师傅让人来请她,有点突发状况,最好她亲自去瞧瞧。

  这回沈丽姝到底没拦住,只能带着十分想要体察民情的大佬同去,看到了他们的设计手稿,又是好一阵欣赏。

  沈丽姝觉得自己真是不懂这些有钱人。

  金主爸爸这一参观就舍不得走了,秦侍卫不得不过来催促,“公子,时辰不早,那边恐怕等急了。”

  他这才把手稿还给沈丽姝,还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待庄子落成之日,希望还有机会上门参观。”

  她跟徐师傅联合做出的设计就这么优秀,以至于让见多识广的金大腿都惊为天人?

  沈丽姝半是怀疑半是自豪的点头,“您肯赏光前来,我们只会蓬荜生辉,到时一定把请柬送到。”

  “好。”

  终于送走大佬,沈丽姝这才能忙起正事,认真查验工程的进度和质量。

  哪怕金主爸爸等着参观,她也没打算改变计划,自己梦寐以求的庄园豪宅,当然要按照心意好好建,又不差钱不缺人手,谁也不能打乱她的步调。

  于是数月过去,赵宗霖迟迟没等到庄子完工的好消息,倒是接到手下来报,扬州城的小郎君即将开业。

  “沈小娘子日前已动身去了扬州,世子,可要让扬州别苑的管家备上一份贺礼?”

  “这么快?”赵宗霖搁下狼毫笔,看着刚写好的一幅字摇头,“不必,让珍宝斋出面就是了。”

  身为宗室子弟,他们不需要削尖脑袋去考科举,想当官有绿色通道,随时都可以,只眼下东宫悬而未决,时局越来越不稳,又因着曦哥儿的关系,他家已经站在了风口浪尖,父亲身在局中无法脱身,只能由他暂避锋芒。

  他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不做官,只能帮着父母打理家中产业。

  珍宝斋和扬州别苑都是他们家的产业,没有刻意藏着掖着,但比起明晃晃挂着“赵”字的扬州别苑,珍宝斋的底细还要花功夫打听,自然低调一些。

  立在一旁等待命令的手下眼底闪过一丝讶然,世子长大了,他们都能看出他对那位小娘子的心思,这是沈小娘子第一次出京,他还以为世子就算不亲自前去照拂,也该让别苑管事出面,这样才能让扬州城那些豪强大族忌惮三分。

  不过他转念一想,沈家这次都跟孙氏合作了,倒也用不上世子雪中送炭,他们只需要锦上添花,珍宝斋出面倒是刚刚好。

  念头转过,这人已经得了令,躬身退下,独留青年依旧端坐书房,目光看向窗外默念:“扬州城——”

  沈丽姝一行抵达扬州城的那天秋高气爽,结束了连日的水上生活,脚踏实地了竟还有些不习惯,一时间谁也没率先迈开脚步,来接人的徐力很有经验,“坐船晕不晕,要不先回住的地方歇一天?”

  毕竟是第一次坐船出远门,刚上船的头两天,大家多多少少都有点反应,不过跟沈丽姝出来的小伙伴个个年轻力壮,身体素质好,很快就适应了这种状态,一行人在船上看不同的风景,说说笑笑打打闹闹,这趟旅程还算新奇愉快。

  现在下船了,大家精神上还是亢奋的,并不如何疲惫。

  沈丽姝见状拍板:“直接去店里,住的地方远吗?”

  “宿舍是在店铺定下来之后找的,很近,就在店后面的巷子里,不过从港口过去得走两柱香的时间,咱们要不要叫几辆车?”

  沈大路忍不住提议道:“这些天坐得腰酸背痛,还是走路过去吧。”

  “是啊,两柱香也不是很远。”

  沈丽姝:“好,我们走路,叫辆车把行李拉上就行。”

  在她的提醒下,他们自己出差的行李倒是都比较精简,只是徐虎他们来扬州几个月,都没休假回去过,家里惦记得不行,准备了好多吃的穿的用的让他们捎上。

  开口的都是长辈,沈丽姝和小伙伴们也不好拒绝,于是这趟行李还是相当可观。

  把自己当半个东道主的徐力遂招来车夫,三两句谈好价格,对方麻利的帮他们把行李扛上车就走,大家则一身轻松的跟在后面,边走还边听徐力介绍街道和各家名店,不知不觉就到了目的地。

  扬州城的小郎君烧烤店,同样是一栋三层的小楼,屋后也有一条清澈的河流,外头挂的灯笼牌匾、室内的装修格局,通通都跟总店一模一样,沈丽姝在外面仰头看着,恍惚间以为他们梦回汴京了。

  不过随处可见的柳树,及时把她拉回了现实。

  汴京城内有些地方也移植了柳树,但毕竟是少数,而扬州城内却是三五步就能见到一棵,都快成这座城市的标识了。

  听到动静从店里出来的徐虎几人,没有错过他们一瞬间的失神,颇为自得的问:“怎么样,这店找得好吧?”

  “干得漂亮!”大家纷纷表示赞扬,扬州城的门店延续了他们一贯的风格。

  沈丽姝也毫不吝啬赞赏,早知道一起创业的小伙伴能力不错,但还是触不及防被他们秀了一脸。

第153章

  万事俱备就差开张, 沈丽姝南下除了带团队里的骨干,还有一个让徐虎他们意想不到的人——说书先生的儿子。

  他们定期写给她的汇报信中,提到过扬州城市民的反馈很不错, 可能去汴京撸过串的没几个, 但竟然有不少人对他们有所耳闻,装修进程过半的时候就讨论开了, 徐虎几人发现以后, 便灵机一动请了些人去各大茶楼酒馆造势,讨论度瞬间飙升,一时间把他们家的名字传得沸沸扬扬。

  那些托表示扬州百姓都很欢迎他们的到来, 尤其得知这是汴京以外的第一家, 立刻与有荣焉起来, 认为这是他们对扬州城最大的肯定, 因此就连普通人都准备开业的时候进店支持一下, 也见识见识京城百姓喜欢的吃食, 大不了吃完这顿一个月不下馆子。

  普通人尚且这样想, 不差钱的只会更加趋之若鹜。

  这个群众基础是非常好的, 徐虎依照经验, 提醒沈丽姝多带点人手,以免开业期间忙不过来。

  但沈丽姝觉得来都来了,不顺势搞一波市场营销说不过去, 顾客这种生物多多益善,于是就把风靡京城的说书先生他儿子也捎上了。

  这位先生在汴京的茶楼酒肆说了十几年故事,不温不火, 直到被沈丽姝挖掘出来, 一夜走红, 从此游走于汴京城的高门大户之间, 赚得盆满钵满,前来拜师的队伍能从汴京排到洛阳,但这位先生却深谙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陆续把几个分别在学算账、学写诉状的儿子们叫回家,还是跟他学说书比较有钱途。

  被沈丽姝薅来的是他陈二郎,刚出师不久,还没什么名气。

  她当然更想要经验更丰富的陈大郎,但陈先生不答应,看在她是提携自己的贵人面上,才和你勉强同意让老二跟她走一趟。

  陈先生知道,他们东家年轻貌美的外表下,是商人特有的“无利不起早”本性,她把人带走,不把最后一丝价值榨干是不会放人回来的

  能舍出一个老二已经是底线,老大是要继承衣钵的,实在不敢让东家带走。

  知道自己被当成黑心煤老板的沈丽姝表示无奈,最后也只能退而求其次,把陈二郎捎上,心想陈先生都做好了二儿子跟着她有去无回的准备,那她还真就黑心给他们看看!

  她出大纲让写手完善的爽文流小说,又经过陈先生几年间不断的润色修改,剧情十分饱满跌宕、引人入胜,让汴京城的百姓每每听得如痴如醉,扬州城的百姓没道理不吃安利。

  眼下局面很不错,可谁也不会嫌钱多不是?

  把陈二郎放到店里吸引顾客,沈丽姝才觉得这波是真稳了,安心坐等数钱。

  他们一行人到扬州的第五天,小郎君扬州店盛大开业。

  经过了开业前一波接一波、令扬州百姓眼花缭乱的宣传造势,开业当天又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彻底点燃了全城百姓的关注,大半市民纷纷涌向此处围观,造成了店门口人山人海的盛况,一如他们当年第一家门店在汴京开业。

  当然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他们当年一到开业时间,便有许多闻讯而来的老顾客迫不及待进店体验,从而带动了其他顾客的参与情绪,达成半个时辰内一座难求成就;

  而扬州门店开业,迅速跑来围观的市民都没吃过他们家,一时竟不敢出这个头,都挤在门口观望讨论,人声鼎沸、热闹非常,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却迟迟没有出现。

  直到十几分钟后,以孙家为首代表到场,嗓门大的本地跑堂立在门口高声唱名——

  “城南孙府送来一份贺礼,祝贺本店开门大吉!”

  “醉香楼东家送来一份贺礼,祝贺本店财源广进!”

  “城西王家送来一份贺礼……”

  “珍宝斋掌柜送来贺礼……”

  带头祝贺的这些名字耳熟能详,引得吃瓜群众在下面惊呼,“孙家王家怎么也来了?”

  “这些人跟咱们不一样,人家有钱,肯定在汴京就尝过这家店的味道,现在才来得这样快。”

  “照这么说,这什么小郎君还真有些手艺在身上?”

  “可不,没点本事能开到咱们扬州来?”

  “已经进去好多人了,咱们也别老在门口杵着,晚了怕是没位置。”

  “有道理,走走走,趁着开业优惠咱也进去尝尝鲜。”

  人群开始争先恐后涌进店里,以徐虎为首的小伙伴们严阵以待,各自领着手下成员在划分好的区域作业。

  而新员工开始有些慌乱,很快也在他们的带领下进入工作状态,为顾客端茶递水,整个场面忙而不乱、乱中有序。

  也是因为他们使用了分片包干制,细致到每一层楼、每一张桌子,都有靠谱的小伙伴负责招待,他们经验丰富、各司其职,反倒让徐虎徐力这两位分店负责人插不上手,兄弟俩也就安心跟前来祝贺的富户和商家们交流感情、拉近关系去了。

  小伙伴们太过能干,把工作安排得明明白白,衬得沈丽姝十分游手好闲,她看看不知不觉间,连徐虎徐力都能游刃有余应酬各种场面,欣慰之余,默默转去了后厨,名为帮忙,实则摸鱼八卦,“怕是大半个扬州的富户都前来祝贺了,孙家在这边真真是有排面。”

  沈丽姝很清楚,他们开业前那些宣传手段,针对的都是普通百姓,自诩高人一等的豪强富户才不会这样轻易被煽动,他们现在扎堆来围观,多半是倚仗了孙氏的势力。

  这个合作方选的不亏。

  沈四伯一直在后厨忙活,还不曾去前面围观,但也不是不能想象此时的盛况,他笑道:“不奇怪,我们过来几个月,听好多孙家的事情,这算是比较常见的。”

  沈丽姝也明白。

  汴京因为权贵太多、山外有山,反而少有那种特别嚣张跋扈的家族。正所谓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扬州远离政治中心,不说一家独大,但只有多个大家族联合起来,很容易做到只手遮天,有时候衙门的政令也得靠这些大族推行。

  这种现状发也导致当地大族之间抱团严重,就像今天,带头来给他们庆贺的,就是孙家和他们的姻亲,在之后,一些和他们交好的势力也跟着闻风而动,于是造就了小郎君烧烤备受扬州富户追捧的局面。

  有钱人爱跟风,普通人更是如此。

  可以说今天这个开局,奠定了小郎君今后的江湖地位。

  作为老板的沈丽姝当然喜闻乐见,这也是她一开始就期待甚至是有所预料的。

  她唯一没有预料到的是,带队来的时候踌躇满志,结果除了贡献营销方案和分区包干制的建议,正式开张后她居然只能发挥吉祥物的作用,发表讲话调动员工们的积极性。

  就这样,沈丽姝在扬州度假般过了一个月,终于迎来她身为大老板的高光时刻——发工资。

  沈丽姝和小伙伴们创业多年,也是见过世面的,但还是被扬州市民的消费能力震惊了,刚开业的前半个月,每天营业额高达七八十贯,最高纪录甚至将将破百贯!

  后面半个月,开业新鲜期过去,每天的收入稳定在五六十左右,几乎跟他们汴京总店的收入持平。

  总店那是经营多年、口碑稳定的结果,几乎每天都有不少客人从外地慕名而来的呢!

  扬州城分店开业一个月,营业额两千多,无疑给了沈丽姝他们莫大的惊喜。

  都能遇感到成功,没想到竟会这么的成功。

  沈丽姝很高兴,小手一挥表示发奖金庆祝。

  发奖金不是因为她人傻钱少,其目的是为了提升员工忠诚度,平时画了太多的饼,总要挑一部分来实现,让大家尝到甜头,才能死心塌地帮她赚钱。

  这一套程序沈丽姝熟记于心,于是发工资这天晚上,管财务的表哥小伙伴准备好名单和现银,就在大家搞完了卫生,准备下班休息的时候,两大箱银钱被抬到了面前。

  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这场面的小伙伴,此时都忍不住激动搓搓手,在扬州招募的这批新员工反应更甚,定定看着灯光下一锭锭白得刺眼的银两,每个人都神情呆滞的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亲眼看到这么多银两,已然惊得他们目瞪口呆。

  直到听见东家说这箱子里足有六七百两银子,是他们在场所有人一个月的工钱,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尽情欢呼雀跃,而是都陷入了怀疑人生般的茫然无措,整个大厅顿时落针可闻,安静而凝重的氛围持续了半分钟之久,才有人缓缓从失神中走出来,跟旁边的同事交头接耳确认——

  “你听见了吗?”

  “我耳朵好像出问题了。”

  “听见了听见了。”

  讨论声渐渐变大,直至爆发,最后彻底炸开了锅。

  沈丽姝就站在他们对面,满意看着,见所有人都消化完现实,才拍了拍巴掌,将注意力吸引过来,“大家静一静,发工钱之前,我想再说两句。刚开业就说过,咱们小郎君在扬州城的第一家店,汴京有六家,往后还会有更多。可能大家觉得总说这些虚的没意思,那就说点掏心窝子的,也是咱们小郎君的发家史。很多人不知道,一开始只是小摊子,七八个人,每天下午出摊,上午就要开始准备,一直忙碌到子时才能休息,周而复始,风雨无阻。这七八个人,除了我,还有你们的徐管事、徐掌柜和沈总厨。小郎君这个名字,是顾客看这一群孩子出来谋生,有意照顾我们生意,也亲切的喊我们小郎君。”

  “我们都是普通人,几代贫农家底单薄,沈总厨种了半辈子地,你们徐管事原先的目标是接长辈的衣钵,给镇上酒楼当厨子,想着赚点钱补贴家用,这才凑在一起做起小生意,最开始赚的也是辛苦钱,谁都没想到能一步步走到今日。徐管事和沈总厨他们全家都搬到了汴京城生活,这放在过去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可能有些人觉得我们很幸运,确实,小郎君的成就脱离不开广大顾客的喜爱和支持。可食客的青睐,也建立在我们几年如一日的勤劳和用心之上。老话说得好,勤劳致富,没有辛勤耕耘的双手,运气来了也守不住。”

  “而今天,小郎君的这份幸运,在场各位也都能拥有,因为我们是一个大家庭,小郎君的荣光也有你们一份。之所以开头又强调了一遍小郎君的各个门店,就是为了提醒大家,小郎君会在江南各地开店,眼下正值用人之际,你们加入的最早,往后会有许多外派名额,苏州杭州江州金陵甚至是汴京,各地各店都需要人才,我希望你们不要错过如今的先手优势,一旦竞选管事,工钱和奖金至少翻一倍,外派在这基础之上加倍又带。稍后发工钱,你们都仔细听一听徐管事他们的工钱,外派管事基本都是这个标准。”

  白花花晃眼的银子近在眼前,搭配沈丽姝堪比传销的发言,洗脑效果拉满,就连已经听过无数次的徐力等人都不由得再次激动起来,其他人更是心神荡漾,立刻觉得只要在这里干下去,未来可期,甚至当场就畅想起了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的画面。

  在这样欢乐祥和的氛围中,严阵以待的财务人员拿出了长长的名单开始念——

  “徐虎,分店总经理,月薪八贯,外派补贴两贯,业绩分红八十六贯,集体奖励两贯,总计九十八贯。”

  “徐力,分店店长,月薪五贯,外派补贴两贯,业绩分红四十三贯,大堂奖励十五贯,集体奖励两贯,总计六十七贯。”

  “沈四强,总厨,月薪五贯,外派补贴两贯,业绩分红二十五贯,后厨奖励十二贯,集体奖励两贯,共计四十六贯。”

  “陈阿牛,伙计,月薪一千五百文,全勤五百文,大堂奖励一千一百文,集体奖励两贯,共计五贯零一百文——”

  工资单的排名按照金额数目从高到低,被叫到名字的人应声上前,在全场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从沈丽姝手里接过属于自己的工资。

  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整个过公平公正公开,沈丽姝经手的每一锭银子、每一个铜板,都在大家目光灼灼的见证之下,这也越发验证了她刚才那番话所言不虚。

  只要在店里好好工作,勤劳、踏实、刻苦,将来他们也能赚大钱,让家人都跟着过上好日子。

  现在管事们一个月拿几十贯、而他们只有四五贯,也没关系,他们认真工作、提升自己,以后再有去外地开店的机会及时抓住,当上管事,那管事们现在领的工钱,将来他们也都有!

  刚刚东家让人抬了满满两大箱的白银铜钱上来,说这些都是要发给他们,现在真就让他们全瓜分了,箱子里一文钱都不剩,她是真的说到做到,跟别的掌柜东家都不一样,他们跟着这样的东家,只要更卖力做事,前程必然差不了。

  就这样,沈丽姝用两箱令人咋舌的现金,换来了店员前所未有忠诚和信赖。

  这也是她来到扬州后给自己制定的目标。

  来都来了,就算做吉祥物,沈丽姝也要当最有影响力的那只。

  她最近发现小伙伴们的确都很棒,有能力有冲劲有跟她一样远大的目标,唯一欠缺的技术就是思想方面,哪怕是各方面都宛如她亲传弟子的徐虎,也只适合自己干,完全不懂给团队洗脑传销的艺术。

  没办法,这会儿的人习惯了含蓄收敛,也许吹牛是无师自通的技能,但相比之下,他们给人画饼就差了一大截,过程生硬浮夸,没学会半点沈丽姝的浑然天成。

  当然徐虎他们的画饼大法,新员工也吃得很开心,在他们没来之前,扬州店的服务生们每天紧密的培训课程后,还要跟着他们布置门店、打扫卫生,工作热情也十分高昂。

  只是这点热情,还达不到沈丽姝的预期。

  众所周知,餐饮服务行业因为待遇一般、门槛低又没什么发展前景,导致这行流动性大,但沈丽姝给员工定这么高的工资奖金,不是让他们来偷师后跑去帮对家做大做强的,既然加入她的团队,最好就活到老干到老,给她打一辈子工。

  可能有些人会选择威逼利诱,逼员工签下霸王条款,但这只是一时的,沈丽姝更喜欢用金钱加洗脑的方式,让他们发自内心的认同公司企业文化,真正做到爱岗如家。

  而想要做到这点,小伙伴们都不行,只能她亲自上阵。

  可沈丽姝他们原计划待两个月回京,毕竟之后就是年关,汴京那么大的摊子,他们也要尽快赶回去主持大局,两个月,已经是能在扬州停留的极限。

  在短时间内给新员工洗脑,达成让他们死心塌地跟着自己干的效果,就算对沈丽姝来说,这也是个不小挑战,她只能开动脑筋多来点花样,将每一次传销现场的作用发挥到淋漓尽致。

  所以沈丽姝特意挑发工资的这天开始表演,用半小时的时间,成功让新员工一夜之间对公司的忠诚度提升一个台阶,这个新团队真正开始有了凝聚力。

  但也只是个良好的开端。

  革命还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沈丽姝接下来还要继续表演,巩固并加深新员工对公司的认同,她这个吉祥物老板倘若能收服民心,以后哪怕几个月才来一次,员工们也会一如既往的认真搬砖。

  发完工资,沈丽姝在员工们敬仰的目光中宣布下班,并且带头走出了大门,其他人也纷纷按捺着激动的情绪熄灭灯盏、关好门窗。

  严格算起来,徐虎他们外派到扬州,拿的是管理分红,扬州店的股东只有沈丽姝和孙氏,也因此扣除了这些成本和人员费用,预留下一部分周转金,最后就是她跟孙家分账,四六开。

  当然六成是她的。

  这次合作虽然他们并不亏,可孙氏说到底也只出了个铺面和一些人脉,怎么也不能让对方占据大头。

  第二天开业之前,沈丽姝便将备好的五百两给徐虎,“表哥,这些是孙家的分红,你抽空送去孙家。”

  徐虎这个实际负责人,每天只晚市高峰期能在店里蹲守,其他时间总免不了跑外面应酬串联,给孙家送银子算是顺路,便淡定的把银子收起来,随口问道,“要说孙家,他们的园子可真是漂亮阔气,亭台楼阁十分气派,姝娘你向来喜欢这种大宅子,要不要一起去瞧瞧?”

  “其实我也觉得挺麻烦,每次去还要递帖子,一箩筐的规矩。”

  沈丽姝想也不想的摇头拒绝,“这些事你们做的越来越好,索性都处理了,我就懒得操心。”

  她最初的梦想就是啥也不干,躺在床上数钱来着。

  如今也算不忘初心了,谁也别想再拉她出去搬砖。

  徐虎也只是打趣,见她毫不犹豫态度坚决,便也点头,“不去也好,孙家规矩忒多了,每次还得递帖子,我也只在前院,后院女眷太多,外人是不可以踏入的。你们要是去了,肯定不自在。”

  沈丽姝安慰道:“那也没办法,孙家虽然规矩多,该关照的地方也没含糊,不是每次去都给介绍了人脉?那都是这里有头脸的人物,咱们初来乍到,多认识些没坏处。何况也就年前这两三个月,需要你们亲自去送银子拉关系,等过完年,咱们只按照合约上的,半年分一次钱,让孙家那边自己来,顺便带人过来看账本。”

  “好,那我等午市高峰期忙过去了再去,正好孙家那会儿也吃过饭了。”因为孙氏讲究规矩,所以徐虎也比较注意这些细节,不能挑饭点跑人家里去,没礼貌。

  徐虎去孙家向来是一个人,偶尔孙家那位跟他们接洽的三少爷请客或赴宴,以及有人给他们送请帖,他也会带上徐力一起。

  大概是基因使然,徐家人在待人接物这方面,天生比沈家兄弟们擅长些,徐力本人也对这些更有兴趣,他一开始在后厨混得好,后来看堂哥长袖善舞风生水起,又屁颠颠跟在后头,职业规划从后厨调整到大堂,这才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徐虎对徐力自然也毫不藏私,他自己也才勉强出师,就已经在手把手教兄弟了。

  徐力年纪更小,性格也跳脱很多,每次赴宴回来,都要找沈丽姝八卦一通,今天又去哪个园子、XX会馆开眼了,人家的假山亭子多么栩栩如生。

  话题到最后,总是以“唉,我们什么时候能买得起江南园林”做结尾。

  沈丽姝发现了成为有钱人后最大的一个烦恼——永远都觉得自己还不够有钱。

  江南园林,私人会馆,她也好想拥有哦!

  自从来到扬州城,看小伙伴们连应酬都做的有模有样,完全不用自己操心,沈丽姝便让徐虎一直当这个发言人,自己彻底隐在幕后,无事一身轻。

  外头只知道徐管事,并不知道她沈老板。

  但是对于合作者孙家来说,她的身份乃至这些年的作为和成果,通通一览无余。

  她跟孙家下头的张掌柜可是忘年交。

  所以,就算从商谈到签约,沈丽姝始终都没亲自露面,孙家也没有真把她当隐形人。

  她到扬州城的消息,孙家第一时间知道并派人来问候,徐虎那天也不是随便问她要不要去孙家做客的,人家孙家礼数周全,到扬州的第二天就送来了请帖,以那位孙三少妻子的名义邀请她上门做客,很给面子。

  只是沈丽姝从小伙伴这里得知孙家规矩大,极其重视名声,孙家女眷们平日都不出门逛街等细节后,决定还是不去遭这个罪,以水土不服、身体不适的理由婉拒了。

  孙家走个过场,倒也并不坚持要她去府上小坐。

  但一个月五百两的分红,足够让孙家为沈丽姝破例,毕竟一家店五百两,十家店就是五千两,以孙家之巨富,面对这样一笔不用太费心就能得到的巨款,也不是不动容,于是立刻调整态度,从一开始的可有可无变成了热情洋溢,以各种名义给沈丽姝下帖子,邀请她去府上做客进而拉近关系,什么三少奶奶请她去赏花,孙家小姐们约了闺中密友开诗会啦。

  沈丽姝大部分都婉拒了。

  但总有拒绝不了的,比如孙老夫人七十大寿。

  孙老夫人是现任家主的母亲,她还有个儿子在外地当知府,可以说是位伟大且成功的母亲,值得让人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