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珞不以为然,道:“您来找我不就是为了我在金吾卫揽权的事吗?我可是打算好了的,过年的时候怎么也要把太子的事定下来。皇上要是不定,那我来帮他定。”

长公主气笑了,道:“你以为阁老们和大臣都是摆设吗?”

陈珞没有吭声。

长公主瞬间明白过来。

陈珞肯定已经和某些人达成了一致,他们会在春节的时候逼着皇上给一个承诺。

这,这可是逼宫啊!

一个弄不好,会杀头的!

长公主顿觉口干舌燥,说话都说不清楚了:“你,你别参与进去。没有你,还有其他人。你何必要冒这个险?坐享其成不行吗?”

“我这不是想弄个赐婚吗?”陈珞仿若漫不经心,实则在心里暗暗叹气。

他母亲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皇上待他已经这样了,他母亲却以为他还能逃过一劫似的。

他宁愿站着死,也不愿意苟着生。

“这件事您就别管了。”陈珞道,“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您就装不知道好了。万一儿子失势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借着您留条命。”

到时候他就掳了王晞去西北、去云贵、去琉璃。

只是不知道王晞会不会哭着嫌西北、云贵和琉璃没有好吃的。

想到那场景,陈珞露出浅浅的笑。

可就这样,因为是从心底流露出来的欢愉,让他的双眼熠熠生辉,仿若天边最亮的星子,璀璨而迷人。

长公主愣住。

陈珞索性道:“您这是哪得来的消息?还挺灵通的。”

说不定就是他们其中的一个。

但这个人是谁呢?

肯定不是金松青。

金松青不在他们之列。

他们之中都是能在军中掌管一方的人物。

平时没听说过她母亲和这里面的谁有交情。

可见有时候有些事情是不能看表面的。

陈珞思忖着,觉得自己还是大意了,有些事不应该那么冒进。可他也不后悔,狭路相逢勇者胜,他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母亲不必担心我。”陈珞道,“这也不是最终的决定。具体怎样,还有好几轮相谈呢,母亲只帮我管好王小姐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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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威胁

长公主气笑了,挑着长眉“哦”了一声,道:“我帮你管着王小姐?我凭什么帮你管着王小姐?我可没有答应让她做我儿媳妇,你别弄错了,你要娶,也要娶个像谭四小姐那样的才是。”

“可惜人家谭四小姐早就定了亲。”陈珞毫不留情地戳穿了长公主的调侃,“你要是真瞧上了谭四小姐,我早就成亲了。”

长公主笑着骂了声“兔崽子”。

陈珞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正色地道:“我是说的真心话。储君是国之根本,阁老们不会允许皇上这样胡来的,庆云侯府也不会放过宁嫔。宁嫔要是聪明,就应该这个时候劝劝皇上。”

要是不聪明,就等着被收拾吧!

至于王晞那里,他主要是防着薄明月。

“我觉得您应该去拜访一下庆云侯府的太夫人了。她不是急着给薄明月找老婆吗?薄家如今正是风雨飘摇之时,锦上添花的亲家好找,雪中送炭可不容易。”陈珞继续忽悠长公主,“也不一定就要在这个时候订亲,可以先试探试探未来亲家的口气嘛!”

长公主啼笑皆非,道:“你这是要我去给庆云侯府太夫人上眼药吧?”

如果她在此时流露出非常欣赏王晞的意思,庆云侯府再怎样,也不会打王晞的主意了。

这也让长公主意识到一个问题。她问陈珞:“不会是薄明月也喜欢王晞吧?”她困惑道:“当初不是有给他说过亲,他当时还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你不会是在算计你母亲,想让我通过庆云侯太夫人之口把我们家可能看中了王小姐的事宣扬出去吧?我可告诉你,你别看庆云侯太夫人平时很喜欢说话,她却不是个喜欢传话的。你可看错了!”

陈珞觉得他母亲有时候非常的聪明,有时候又非常的糊涂。

他深深地看了长公主一眼,道:“薄明月反悔了还不成吗?”又道,“他要是没反悔,我何必让您看着王小姐?再说了,就算您不愿意,我也有办法。只是您毕竟是我母亲,我若是请了别人出面,怕您面子上不好过罢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长公主睁大了眼睛。

她这个儿子从小就有些混不吝的,别人稀罕的荣华富贵他偏不稀罕,别人不屑一顾的什么手足亲情,他偏偏非常的看重。

可如今,他居然知道威胁自己了。

“我要是不出面,你准备请谁出面呢?”长公主神色微愠地道。

陈珞就像没有看见似的,淡然地道:“当然是请江川伯太夫人了。她老人家心善,又喜欢帮助弱小,还明事理,有她老人家出面,肯定没问题。”

这不就是在说她心毒,不喜欢帮人,还胡搅蛮缠吗?

长公主很想打孩子。

陈珞却没有相让的意思,还在那里继续道:“我实际上瞧着襄阳侯府家的太夫人也不错,是个喜欢说话传话的,可他们家这些年不太长进,没有江川伯太夫人那样受人尊重。可让她跟永城侯府传个话倒也不错。永城侯不是正为施珠的事为难吗?有了我和王小姐的这层关系,永城侯至少能睡个好觉了。我觉得他们家能同意。

“再就是金家,我前几天遇到金大人,马上就是他们家老太太的寿诞了,因为京城里的事多,也不准备大办,就亲戚间请了来吃个饭喝个酒的。皇后娘娘这些日子也凤体违和,我想您肯定不方便去。要不,我代表您去送个寿礼?您觉得怎么样?”

长公主气得咬牙切齿。

陈珞小的时候还挺乖巧的,她带着他去哪里都高高兴兴的,后来不知道听谁说了什么,就不愿意去金家了。有段时间还看着金松青不顺眼。

是什么时候,他开始和金松青慢慢说上话的?

好像是有一次她病了,连着高热几天不退,大夫都暗示镇国公准备后事了,金松青来探病,据说是听到消息眼睛就湿了。

陈珞对金松青也没有那么反感了。

她不禁幽幽地长叹了口气,觉得之前那些情绪都显得有些矫情了。

“我知道了!”她心平气和地道,“会帮你看着王小姐的,也不会让你去金家给太夫人拜寿的。”

陈珞笑着朝长公主行了个礼,说了声“多谢”,却道:“金家我还是去一趟吧!您这么多年来都一直照顾着他们家,也不缺这一次、二次的了。只是我见了金松青夫人有时候觉得不太自在而已。”

长公主嘴角翕翕,好一会儿才道:“你不用觉得不自在,我没有对不起谁。”

这算是他们母子第一次讨论这件事。

陈珞讶然地望着长公主。

长公主的目光却直直地落在他的身上,又强调了一句“我没有对不起谁”。

陈珞点了点头,心里想着,难道是和金松青断了?

也有这可能。

这么多年了,又不可能真的在一起。

断了也好。

至少金家能安生了。

*

第二天,长公主就去了庆云侯府。

庆云侯府吓了一大跳。

长公主出行礼仪繁复,她并不是个喜欢麻烦的,因而轻易不登臣子的门。

庆云侯府开了中门迎接长公主。

长公主和庆云侯府的太夫人闲聊了几句就进宫去了。

庆云侯立刻去了太夫人那里,问出了什么事。

太夫人苦笑着摇头,道:“长公主瞧上了永城侯府的表小姐,想让她做儿媳那妇,这是来给我打声招呼,知会我们家一声。”

说完,她不解地道:“我记得上次我想给小七提亲的时候,小七不愿意,不就算是完结了吗?怎么长公主还来跟我说这件事?不会是小七做了什么让人误会的事吧?”

肯定不是。

别人不知道,庆云侯却知道,这段时间薄明月的精力都放在查宁嫔上了。只要能找出证据证明宁嫔用帑币帮了自家的亲戚,或者有买官卖官的嫌疑,宁嫔的弹劾就跑不了,皇上就算是保住了她,她坏了名声,也别想掌管凤印。

只要她没资格入主坤宁宫,七皇子就别想做太子。

庆云侯笑道:“多半是来找您说说话。”

太夫人放下心来,笑道:“还好之前没有乱点鸳鸯谱。小七不是说,永城侯府的王小姐一直跟在陈珞身后跑吗?看样子那王小姐如愿以偿了。你别说,这王小姐还真是个人才。”

她说完,寻思了一会儿,道:“过两天不是丰台的花要送过来了吗?我们家好久没有办宴会了,不如趁机热闹热闹,把那王小姐也请来,让我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能让长公主为她出面。”

之前太夫人也见过王晞一面,当时只是觉得这小姑娘长得漂亮令人惊艳,看着也是个温柔而又不失大方的性子,心生好感。如今看来,还是个有心计有城府的。

她好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小姑娘,不免有些好奇。

庆云侯向来不管这些内院琐事的,笑着应了,陪着太夫人说了会儿话,这才告辞。

等到了晚上,庆云侯府的都知道了长公主的来意。

薄六小姐顿时脸色煞白,捏着手中的玉梳不知道说什么好。

薄明月则瘫坐在禅椅上,双目放空,心如死水。

在小树林的时候他就觉得陈珞对王晞的态度不一般,但他没有多想,当他祖母瞧中王晞的时候,他才会本能地拒绝。

可见他的直觉并没有出错。

他只是有些不甘心。

陈珞凭什么娶王晞。他们镇国公府还一摊烂账呢!

但让他去争取什么,他又做不到。

庆云侯府此时的处境比镇国公府还不如。

难道真的要应那句“恨不相逢未嫁时”。

薄明月抓着头发,半夜都没有睡着。

*

长公主原本就没有避人的意思,庆云侯府此时又正是最艰难的时候,谁也不愿意轻易得罪,她为什么去庆云侯府拜访的缘由很快就在功勋世家里传开了。

清平侯府的七太太为此还借着送新收豆麦专程的见了王晞一面。

王晞接到豆麦还挺高兴的,道:“我问清楚了,京城里的八宝粥并不非得八种豆子,而是豆子越多越好,这次我准备多煮几种,到时候请了你们品尝。”

“好啊,好啊!”七太太答得心不在焉,眼睛像粘在她身上了似的,从头打量到脚,又从脚打量到头,一副怎么看也不够的样子。

王晞心里发毛,想到吴二小姐出阁之前跟她提亲的事,忙道:“您这是怎么了?是我哪里穿戴出了错?”还怕七太太说出她不好回答的话,笑眯眯地道,“我大嫂说她生平还没有到过京城,这次准备来接我回蜀中,不等过年就会启程。等她到了京城,我请您吃酒!我们蜀中也有好酒的。”

或者是行伍世家,清平侯府的人都擅酒,就是嫁进去的媳妇,也有海量之人。

七太太就是。

而且她说了她大嫂马上要来京城,七太太要是想给她做媒,和她大嫂说更好,七太太应该能等到那个时候。

王晞还有点小私心。

那个时候王家能不能承接清平侯府军饷的事就有了定论,她带着她大嫂去拜访七太太,七太太无论如何也会见她们,对她们热情一些的。

“好啊,好啊!”七太太答着,视线依旧留在王晞身上。

王晞摸了摸鼻子,只能任她看,等到七太太告辞的时候,还送了七太太几盒点心。

第二百零七章 传话

如今王晞的点心在京城的功勋之家越发的有名气了,这边清平侯府的七太太拿着点心高高兴兴地回府了,那边得了消息的太夫人却气炸了,拍着桌子就发起脾气来:“这府里到底谁是长辈?来了永城侯府,不来玉春堂问候也不去拜访侯夫人,提着点心就回了家,就是那少穿少吃的破落户只怕也做不出来!”

她周围的人只当没有听见。

王晞现在在京城的功勋间也算是小有名声了。她不仅和清平侯府的女眷交好还和江川伯府的陆大小姐是蜜友,和庆云侯府,不,现在要叫庆云伯府的六小姐是知己了,谁提起永城侯府王家小姐不高看一眼,人家清平侯府从前就和永城侯府没什么来往,如今看到永城侯府的女眷能点个头,说两句话,那都是看在王晞的面子上。

他们家的当家太太来拜访王晞,没理会永城侯府的人,是有点失礼。但谁让清平侯府有权有势,人家不怕得罪永城侯府呢?

太夫人这样,真是自己丢自己的面子,老糊涂了。

大家都不敢吭声。

也不愿意吭声。

更不愿意去触这个霉头——不是得罪太夫人就是得罪王晞,不管是谁,她们都得罪不起。

自从那次太夫人把施珠骂过一顿之后,太夫人不知道是怎么地,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看施珠不顺眼起来。挑施珠的毛病不说,就是王晞也受了牵连,时不时地被太夫人拿出来说上两句。

有好事者告诉王晞。

王晞心里不高兴。

王嬷嬷却劝她:“怕是因为施小姐的事,觉得外人还是外人,让您借了永城侯府的名声在外行事,她老人家有些不高兴了。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您只要记得冤家易结不易解就是了。没必要上赶子不痛快——只要太夫人不当着您的面说什么,您就当不知道的。横竖现在还有施小姐在前面挡着呢!”

王晞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她还是觉得太夫人这样子有点不对劲。

她道:“那施珠嫁了之后呢?难道让我受她这气?”

她又没有吃永城侯府一粒大米,太夫人又没有给她喝过一口水,凭什么不高兴的时候就拿她出气!

王嬷嬷笑道:“太夫人那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有苦说不出来啊!”

施珠的陪嫁准备得七零八落的不说,之前太夫人贴补了她一大笔,侯爷还准备着睁只眼闭只眼算了。谁知道这些日子皇家亲卫动荡得厉害,很多人被调出京城,又添了很多人,空出了很多的职务。常三爷的岳父想办法贴钱贴物地帮他走了路子,甚至为了让女儿的面子好过一些,赶在女儿出阁之前让常三爷升了总旗。

而侯夫人一直想给自己的几个亲生儿子找点事做,听说常三爷的事之后,就吵着让永城侯府帮次子和三子谋个差事,以后分了家也好有个进项,不至于坐吃山也空。

永城侯毕竟是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之一,怎么也有几分面子的。只是他儿子多,自己安排了一、两个,其他的,就要和别人换手抓痒了,他给别人安排,别人再给他安排。

这原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

偏偏这次换人的事是由兵部尚书俞钟义亲管,从前主管这些事的兵部武选司的人都不敢搭腔,永城侯的那些关系也就不太管用了,需要重新打点。

既然打点,就少不了要用钱。

永城侯是个小气人,看到府里的银子一下子少了一大半,这心里肯定不痛快。再想到太夫人给施珠花的那些银子,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那天太夫人又叨念着施珠出阁的事,一下子把永城侯弄烦了,他干脆也向太夫人诉起苦来,说是马上老四要说亲了,老五要拜名师,都要用钱,若是太夫人手里的银子还有富余的,不如借他用用,他保证过些日子就还回来。还说起了施珠的陪嫁。

言下之意,太夫人偏袒着施珠这个外人却不管自己嫡亲的孙子。

太夫人惊呆了,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永城侯虽然没有逼太夫人,却拂袖而去。

太夫人知道,她这是把给她养老的儿子得罪了。

可让她再出银子来贴补永城侯,一来她真没有这么多银子,二来她也不可能把给施珠的东西要回来。

太夫人这些日子可谓是如坐针毡,日子过得非常之艰难。

王晞却半点也不同情,道:“那也是她自己选的,谁还逼了她不成!她拿我说事就是不对。”

王嬷嬷也不喜欢太夫人这么做,可太夫人毕竟是王晞的外祖母,也不能让王晞和太夫人起了争执,嘴上说着王晞,但心里却打定了主意,要是太夫人还敢对王晞说三道四的,她就不客气了。

她把这段时间发现的事讲给王晞听。

王晞虽说住进永城侯府就收买了不少的耳报神,可太夫人和永城侯这样的分歧却也没人敢告诉她。

她啧啧称奇,笑道:“太夫人这样,岂不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谁说不是。”王嬷嬷见王晞高兴起来,也跟着高兴起来,说话的声音都轻快了几分,“所以啊,你就别跟太夫人一般见识了。她这是脾气没处发了呢!”

王晞“嗯嗯嗯”地点头,果然没那么生气了。

施珠知道了,却是气得午食都没吃。

王晞怎么就那么好命,和清平侯府的人搭上了关系呢?

照理说,王晞也不是那种喜欢交际应酬的人,平时谁家里宴请,她也是低眉顺眼地跟在永城侯府女眷后头的,她是什么时候,怎么和那些功勋之家的女眷搭上话的呢?

施珠百思不得其解,还是心有不甘地问单嬷嬷:“清平侯府的七太太也没有送点新麦新豆给侯夫人?”

“没有!”单嬷嬷小心翼翼地道。

这段时间施珠就像被鬼上身了似的,先不说她无缘无故地掺和到镇国公和陈珞的事里去,就她这眼看着就要出阁了,却像旁人似的撇手不管的样子,单嬷嬷就觉得哪怕以后有好日子等着施珠,她也会给作没了的。

“七太太说,她只是来看看王家表小姐的。”单嬷嬷斟酌着道,“可能是不想惊动太夫人吧!”

“我看不是吧!”施珠冷笑,一双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单嬷嬷,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可别让我发现了,不然有你好看的。”

单嬷嬷不敢管施珠了。

从前她是施府里的老人,有老夫人,夫人做主,施珠无论如何也要给她几分脸子。现在施家落魄了,她要是不跟着施珠,那就得回施家,而施家不要说丫鬟婆子了,就是老夫人和夫人也都死的死,卖的卖,哪里还有她的立足之处。

她只能想办法紧紧地巴着施珠,盼着施珠早点嫁到镇国公府去,她也就算安全了。就算以后被打发到镇国公府的庄子里去,也比这样不明不白地不知道要卖给谁好。

她不免犹豫了片刻。

施珠已经一个靶镜砸了过来。

单嬷嬷只敢侧过身去躲了躲,心道:“我哪敢有事瞒着您!那清平侯府的七太太真的是去探望王家表小姐的。”

“你还敢骗我!”施珠站了起来,什么水果、靠枕一股脑地朝单嬷嬷扔去。

她不敢砸茶盅果盘,那是永城侯府的,都登记在册,砸了要赔不说,还会很快就阖府皆知,让她原本就不太好的名声更是狼狈。

单嬷嬷看着只觉得心里酸酸的。

她身边的心腹小丫鬟却心痛她,忍不住尖声道:“那是因为王家表小姐要嫁到镇国公府做二少奶奶了,清平侯府的七太太才特意过来看她的。”

“你说什么?!”施珠僵住,看那小丫鬟的样子像要吃了她似的。

小丫鬟吓得连连后退,躲到了单嬷嬷的身后。

施珠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别人知道不知道了,抓起手边的茶盅就朝单嬷嬷砸过去,嘴里还道:“你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明明知道我不愿意嫁到国公府,不愿意见到王晞,你却一个字也不说。你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你这个黑心烂肝的……”

单嬷嬷苦涩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

被八卦的人,永远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王晞这边送走了清平侯府的七太太,还在那里和王嬷嬷商量:“太夫人不是不高兴吗?施珠的添箱礼我就不参加了。我连针头线脑也不愿意送一根给施珠,这样正好。至于太夫人怎么想,那就看她身边的人怎么劝她了,反正我是不是愿意粉饰太平了。”

王嬷嬷哪里舍得她受气,忙笑盈盈地道:“不想去就不去。这入了冬,正是吃羊肉的时候,北边的羊肉比我们蜀中的好吃。我们那天出门去羊肉铺子里吃羊肉锅子去。

“您之前让人做的小厮衣服还能穿呢,我这就让白果给您找出来。”

王晞笑嘻嘻地点头,道:“给陈大人送个信,看他要不要吃?他要是想吃,我们就买点羊肉回来,过几天我们也做羊肉锅子吃。”

王嬷嬷笑着只说好。

转身就听说了王晞和陈珞的事。

她眉头直皱,喝斥传话的人:“这八字都没有一撇的事,乱传些什么?”

“我没乱传!”说话的是个小丫鬟,害怕地缩着肩道,“是晴雪园那边传出来的。说因为这件事,施小姐发好大的脾气,单嬷嬷的脸都肿了一块。”

第二百零八章 看看

永城侯府治下并不是十分的严格,有好多事别看被传得像是在造谣,可过段时候你再看,却是真的。

王嬷嬷被那小丫鬟的话震住了,想着这小丫鬟原是永城侯府派到她们这里来扫院子的,忙从兜里掏了一块碎银子塞到了她的手里,把她拉到了一旁偏僻的角落,温声问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怎么我们这边一点音信也没有?你也知道的,施家表小姐和我们家小姐不怎么能玩到一块儿去,她会不会是话赶话的,说错了?”

这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虽说王晞不准备留在京城,可若是王晞在京城的时候传出和谁有私情,说不定别人还以为王晞回蜀中是在京城呆不下去了,那可就太让王晞没面子了。

那小丫鬟被王嬷嬷又是银子又是温情的一通收买,立刻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王嬷嬷:“说是那边的小丫鬟无意间从镇国公府过来送嫁衣的婆子嘴里听到的。那婆子想看看表小姐长什么样儿,还拿了银子贿赂晴雪园的丫鬟呢?这才被单嬷嬷发现,被身边的小丫鬟说漏了嘴,告诉了施家表小姐。施家表小姐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王嬷嬷听她说话都着急,想着难怪都快到了要放出去的年纪还只能当个洒扫的丫鬟。

她只好问:“镇国公府过来的婆子都说了些什么?怎么会说我们家小姐要嫁给他们家二公子?你也是知道的,我们家小姐和施家表小姐不怎么能玩到一块儿去,会不会是施家表小姐话赶话,说错了?”

那小丫鬟还没有抓到重点,依旧在那里絮叨不说,神色间还浮现出说三道四的兴奋:“施家不是落魄了吗?施老爷秋后问了斩,那尸首还是镇国公府帮着收殓的呢!施小姐不要说陪嫁了,就是现在的吃穿嚼用都是由我们家太夫人屋里出的。我们家太夫人心肠可真好,把自己的棺材本都拿出来给施小姐做了陪嫁。

“可陪嫁好凑,这嫁衣却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成的。

“特别是施小姐要嫁到镇国公府去,要是连件好一点的嫁衣都没有,岂不是打镇国公府的脸?

“长公主可怜她,就出面帮忙,请了宫里的针工局的姑姑们帮忙,日夜加工,给施小姐定了件嫁衣。

“长公主身边的婆子那都是跟着长公主见过世面的,等闲人家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

“来送嫁衣的时候说话也不怎么客气。

“我听晴雪园的姐妹说,坐在那里一边磕着瓜子,一面说着闲话,一面等着施小姐试嫁衣。连个服侍的人都没进去,还是施小姐自己身边的单嬷嬷在她身边服侍。”

这些事谁不知道。

偏偏侯夫人要面子,永城侯这个姻亲不出面给人施老爷收尸,镇国公府只好出面给这个不怎么喜欢的亲家出面置办了棺椁。

要是别人,肯定会感激不尽。施珠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好像镇国公府应该的。

她们几个管事的嬷嬷私底下说起来,都对施珠颇为寒心,不敢往她身边凑。

至于什么“太夫人用棺材本给施珠置办了陪嫁”,全是侯夫人自己放出来的风,完全就是因为永城侯记恨自己的母亲补贴施珠,对婆婆早就不满的侯夫人适时出手,摆了太夫人和施珠一道而已。

也就只有那些自己没什么主见的丫鬟、婆子相信了。

王嬷嬷不得不再次打断了那丫鬟的话,道:“那又怎么说起了我们家小姐呢?”

那丫鬟立刻露出个与有荣焉的笑容,道:“这不是与那嫁衣有关吗?据说这嫁衣还是薄六小姐挑选的样子。薄六小姐还说了,不如我们府里表小姐的好看。”

几句话让王嬷嬷更一头雾水,细细地问了那丫鬟半晌才弄明白。

原来就算是针工局的绣娘,也没有在那么短的时候里绣出一件精美的嫁衣,就想起了前些日子薄六小姐进宫时要求绣的一件大红色遍地金的丹凤朝阳的通袖袄儿,说是薄六小姐见王晞穿过一件大红色遍地金绣折枝花的通袖袄儿,就想做件差不多的,和宫里的绣娘们商量来商量去,定了丹凤朝阳的样子,结果绣出来薄六小姐不满意,觉得怎么也没有王晞的那件好看,就那样放在那里。

照着针工局管事尚宫的话,这衣服绣得精美,三十几个绣娘用了快一百天才绣完,改一改,就是件非常好的嫁衣了。

长公主和江太妃看过都觉得挺好。

施珠的嫁衣,就是由那件被薄六小姐觉得不如王晞通袖袄的衣裳改的。

几个婆子其中一个是跟着长公主进宫办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原来也只是觉得永城侯府的这位表小姐厉害,能让薄六小姐都跟风,可这世上擅长打扮和喜欢衣饰的女子太多了,像原来最被皇上宠爱的淑妃和现在最被皇上宠爱的宁嫔,都是这样的女子,偶尔有人冒头压了薄六小姐一头,那也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事。

可长公主亲口跟庆云侯,不是,是庆云伯太夫人看似诉苦实则递话的说起陈珞儿子不由娘,看中了永城侯府那位王家表小姐,她虽觉得不好,可没有母亲拧得过孩子的,到时候也只能认下的话,让她们这些身边服侍的都大吃一惊,就想看看王晞长得什么样儿,是个怎样的人?

王嬷嬷听得目瞪口呆,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甚至生出几分心慌来,只想快点打发了这丫鬟,好找王晞、找大掌柜的说说。

那丫鬟却是个没什么眼色的,觉得拿了王嬷嬷这么多的钱,那肯定要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王嬷嬷,拉着她的衣袖不让她走不说,还道:“单嬷嬷也不可触施小姐的霉头,是单嬷嬷身边的丫鬟说漏了嘴,单嬷嬷和丫鬟都被打了不说,听单嬷嬷的意思,送嫁衣的那几个婆子当时只是嘴上说说,到底没敢惊动王小姐。可那几个婆子也说了,下次来的时候,不管是找个什么样的借口,也要瞅一眼王小姐。你们可得当心了。我听人说,像他们这样的婆子,眼可利,嘴可缺德了,捧高踩低的,什么奉承的话都说得出来,什么苛刻的话也都说得出来的。”

王嬷嬷懒得和这丫鬟多说一句。

奉承也好,苛刻也好,那不都得看主家的眼色。

主家不把人当一回事,自然是苛刻一些。主家要是喜欢,谁还敢不奉承。

这是内宅大院的常事,这丫鬟还看不透,有什么好说的?

她笑眯眯地谢了这丫鬟,道:“她们还要来的吗?”

那丫鬟连连点头,道:“施小姐嫁衣大了一点,拿去改了,这两天应该就得改好送过来了。”

那几个婆子想来看王晞最终却没来,可见是有所忌讳的。而能让她们忌讳的,只有长公主的态度了。

可见长公主还挺看重王晞的。

不管是不是因为所谓的婚事看重王晞,对王晞来说都是件好事——万一这话传话的,婚事什么的都是谣言,她们想洗白也容易一些。

王嬷嬷打定了主意,三言两语就打发了那丫鬟,急匆匆地去了王晞那里。

王晞还在那里和白果商量着烧锅子的事:“京城吃的都是什么羊?我们那边最好的是滩羊和靖远羊了,特别是靖远羊,肉质又细嫩,味道又鲜美,就这样随便煮煮,洒点盐巴都很好吃了。再就是简阳的羊了,做汤最好,用茴香、八角、花椒、豆瓣酱烧,最好吃不过了!”

她说着,仿佛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似的。

白果捂了嘴直笑,道:“这边说是吃河套的羊比较多。至于好不好吃,我也没有吃过。但上次春风楼烧的那个红烧羊肉,不知道是用什么羊烧的,没有我们那里的简阳羊肉好吃。而且他们这边都喜欢吃涮锅子,说不定河套的羊就要涮着才是最好吃的。”

“有道理!”王晞若有所思地点头,就是烦恼,也是烦恼什么样的羊肉好吃。

王嬷嬷到了嘴边的话突然有些说不出来。

她不想破坏王晞此时的好心情。

王嬷嬷想了想,转身去找王大掌柜。

王晞还在这里和白果说着吃什么羊好。

施珠在屋里却被气得坐立不是,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