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盗匪们左右的望了望,有鲁莽者跃跃欲试,见自家船主马二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领主身后,暗自一惊,却无人敢上前,想起暗网的规矩,是绝对不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的,个个儿暗自警醒,莫非领主又在试探我们?微露出一些异相,自己的下场就和那黑虎一个模样?

陈潜见盗匪们无人上前实施领主的命令,心中略略定了下来,决定不再刺激这领主,别把自己的小命儿也刺激了去,端了端面孔,向领主一拱手:“多谢领主不杀之恩。”

这小子见风使舵的本领倒极快,一下子对领主尊敬了起来,船匪个个儿松了一口气,还好他转变得快,不必让自己这些人陷入两难的境地。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杀你?”领主慢吞吞的坐了下去,那侍女赶紧的细步上前,半蹲了下去,又给他揉捏了起来。

陈潜全没了以前那嘻皮笑脸的神色,一本正经的道:“领主可曾听过,南方的荔枝树既使移植到了北方,尽心地侍弄,也不会结出桔子来,领主的属下,个个儿目光澄澈高洁,又怎么会是那些心底卑劣之人呢?更何况领主本身气质高洁,您的属下如果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来,打死我都不相信的。”

领主语气之中带了笑意,道:“是吗?你的小嘴倒是很甜,只是可惜了,你是陈府的。”

陈潜心中一惊,他这话可不太好,带了杀机,这一瞬间,他想告诉他,自己不是陈府的,只不过借了陈府的躯壳,却只是笑了笑道:“怎么,领主对陈府的有偏见?”

领主轻声叹道:“谁叫你们陈府是京城第一府呢?”

陈潜笑道:“是啊,总会引得京城中某些人眼红妒嫉,不惜装神弄鬼的找咱们的岔儿。”

这领主身上细密的绫罗,精美的装饰,举手投足之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大家之气,那是长期处于富贵之家的人才可能浸润出来的,而他身边的侍女侍卫,训练有素,又岂会是那些草莽之中可生长得出来的?陈潜始终相信一句话,什么样的环境,就能长出什么样的人,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领主虽然装神弄鬼,但也逃不出京师这个圈子。

领主地楼船与海盗船并排列着。中间架了木板桥。雕龙描凤地楼船微微轻晃。可看得见楼船里人影晃动。人人儿绮罗轻纱。玉带金钿。可闻得见从楼船里飘来柔媚地脂粉香味。

领主没有接他地话岔儿。面纱微动。却忽然笑了:“陈公子不但地眼望我地楼船。莫非还望着楼船之中能走出一两个人前来搭救你不成?”

这领主虽然脸上蒙了一块死人布。但眼睛倒是挺尖地。陈潜叹了口气:“绝对没这个意思。只不过领主地楼船太过雄伟。里面人影幢幢。未免瞧多了两眼。”

陈潜倒真地瞧见了那楼船里有一抹熟悉地人影。穿着仆妇们才穿地青布粗衣。手托了食盘。佝偻着身子一晃而过。他有过目不忘地本领。很认得这人:这人地身影怎么那么像自己房里边神出鬼没。据说是保护自己地那个林嬷嬷?

说起这林嬷嬷。陈潜刚刚醒之时。还差点被她吓了一跳。由于自己身份特殊。因而房里是没有什么侍候地丫环地。所有生活细节全由这嬷嬷一手包办。这林嬷嬷很有些武功。陈潜从现代来到了这个时代。自是像所有穿越人一样。对梳头穿衣烦不胜烦。有时候弄不好自己地头发了。就大叫一声:剪了它!

这个时候。林嬷嬷就会无声无息地如鬼影一般地出现在陈潜身边。拿起桌上地梳子。开始给他梳头。冰凉地手偶尔放在陈潜地脖子上。自然经常性地把陈潜吓得七魂不见了三魄。

试想想,一个如鬼影一般的人经常的出现在你的身边,不论这人怎么胆大,总是有几分毛骨的,所以,当陈潜得知林嬷嬷被自己母亲叫了去之后,还高兴了一段时间,只可惜,她一不在了,马上出了状况,先是被孟士元劫,接着被人劫到了海船之上。

搞得陈潜这段时间很是怀念这林嬷嬷,所以,在那楼船之上见到与林嬷嬷相似的身影,未免多瞧了两眼,瞧了之后,才在心底暗叹摇头:处于深宅大院之中的林嬷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领主道:“马船主,既然你有了主意,这人就交给你,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手段。”

马二一椤神,才明白领主当真把陈潜这烫手山芋交给了自己,他彻底的明白了领主的想法,不想要这小子的命,只想给他一点儿颜色看看,让他的硬骨头彻底的变软罗,可问题是,这其中的尺寸可难掌握了。马二暗暗叫苦,心想自己也不过随口一说,领主还当真了?

正在这时,楼船上一名穿着隆重的侍妾模样的丽人带了三两个丫环,跨过木板桥向海盗船走了过来,来到领主面前,娇声道:“领主,楼船上小菜已然准备好了,还过几个时辰,楼船便要开了,领主…?”

领主站起身来,向连接着两船的木板桥走了过去,陈潜心中暗自庆幸,不知道为什么,这位惯会装逼的领主,隐隐的,却带给了他不少的压力,自己可是拼尽了全力,才勉强保持了表面上的临危不惧。

他想着,如果想脱身,对付这眼神儿不好的马二,比对付这领主可容易了许多,所以,他微垂着头,心却扑通的跳着,只巴望着这领主赶快带了那侍女侍卫们回到自己的楼船上。

眼角斜望处,那领主的脚已然踏上了木板桥了,脚步却停了下来,海风吹拂着轻纱,他腰间的白玉吊牌轻脆相击,伴随着他悦耳的声音,听在陈潜的耳里,如死亡之咒:“马船主,这陈家小子狡猾多智,我可不想他再出什么妖蛾子,还是把他们俩送到我这船上,让我亲自调理的好。”

陈潜一惊,猛抬起头,白纱被海风拂起,可自己怎的老感觉有一双眼透过那白纱冷冷的向自己凝视?

早有两名侍卫上前来押了他们俩向楼船走了过去。

被人一推,他与孟士元贴在了一起,感受到孟士元如刀般的目光,唯有低声向他苦笑:“阿元,这可怪不得我,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其实我是挺想为鲨鱼裹腹的,可人家偏不让,让你偿不了心愿。”

孟士元听了,未免哭笑不得,暗暗升起怀疑,如果他当真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怎么可能如此理直气壮呢?他头一次隐隐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人报仇了?

楼船与海盗船渐渐分开,陈潜被压上了二楼,临着海风,站在领主的身后,见马二领着海盗们向楼船挥手告别,神情恭敬,卑恭屈膝,很是感慨:“领主当真是出门览四海,狂顾无九州,能使这些桀骜不训的人如此毕恭毕敬,领主的手段当真高,的确高,很是高…”

时下陈潜被两名侍卫按了胳臂,动弹不得,感觉手臂被固定之处隐隐作痛,却要摆出一幅全然不知疼痛的模样,还出言调谐那领主,心想自己倒很有些苦中作乐的心思,未免得意洋洋,前世里,他就是一个善于苦中作乐的主儿,想不到来了这世,性别还未搞清楚,苦中作乐的本领倒还没丢。

可显见马屁拍到了马脚上,领主听了这话,白纱还是蒙面,身影也纹丝不动,未接他的话岔儿,只道:“开船。”

听了那寒风彻骨的声音,陈潜很想问一声,大哥,我们开船去哪里?别又是鲨鱼挤满海的地方吧?可那声音实在冻入骨髓,所以,他没敢问。

眼见着楼船与海盗船越离越远,他脱身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再加上领主特地吩咐了:“陈公子是我的贵宾,在我房间的旁边给他找个地方,让他们俩安歇了。”

那名侍妾模样的丽人很是诡密的一笑:“领主,是不是那装了从禄国购进的狮子的那间房?”

听了这话,陈潜自然被吓得腿一软,差点站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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