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们母女正在密林之中细语,冯琳笑道:“我上次离开天山之后,便听得武林同道说,说中原出现了一个毒手疯丐,十恶不赦,原来却就是他!喂,你说待我把他戏弄够了,再将他杀掉,好是不好?”

  李沁梅道:“为什么?我瞧他怪可怜的。”冯琳问道:“你看她比表哥如何?”李沁梅道:“武功倒是不相上下,年纪也差不多。只是表哥像一个大人,没他那样有趣。”冯琳忽的噗嗤一笑,说道:“好呀,那我就不杀他,留给你做伴儿。”李沁梅未解男女之情,却也知道母亲是开她玩笑,扑到母亲身上,两母女闹作一团。冯琳道:“别闹,别闹,我教你一个戏耍他的法子。”李沁梅被母亲一哄,静了下来。冯琳道:“你的轻功比他高明,其他功夫却是有所不及。我教你一个法子,叫他永远也打不赢你,那么就只有你戏耍他,他不能戏耍你了。”李沁梅不相信,说道:“你还当我是小孩子吗?武功哪有这样快便可以练成的道理?”冯琳道:“我教你这种武功,就只能打赢他,对别的人却没有用处的,你信不信?”李沁梅见母亲说得甚是认真,半信半疑,随母亲到密林中去练武功。两母女一样性情,凡事一开了头,就不能罢休,她本来是想在冒川生开山结缘之日,去瞧热闹的,如今一时兴起,母女俩练功练得入迷,把冒川生开山结缘的大事也抛之脑后了。

  这一晚,唐经天与金世遗都是彻夜无眠,不知不觉,便到了第二日清晨,是冒川生开山结缘的正日了。

  晓日透出云海,峨嵋山金光寺响起了一百零八响钟声,大雄宝殿打扫的干干净净,开始接待从各地而来要向冒川生领益的武林好手。这次来的人特别多,因为冒川生是武当派辈份最高的人,所以武当派的弟子自动的担任了招待之职,靠近讲坛的地方也都给他们占据。唐经天混杂在宾客之中,见这情形,不禁暗叹武当派南支的人才零落,不说武功,在气度上,武当派的第二代弟子,就没有一个人足以继承前贤。

  正在举座肃静,静待冒川生的时候,忽听得殿堂外嘻嘻哈哈的嬉笑之声,闹成一片。雷震子大吃一惊,急忙抢出去看,只见十几个同门,手舞足蹈,跳上跳下,不用说又是那疯丐弄的把戏了。武当弟子大感面上无光,手足无措,只听得宾客中有人笑道:“这是什么仪礼呀?”唐经天忙越众而出,向着那几个如中疯邪的武当弟子,左打一拳,右打一拳,众人哗然大呼,随雷震子一同出来的四大弟子便想上前动手,雷震子面色铁青,沉声喝道:“别人出手相救,你们也瞧不出来吗?”果然在片刻之间,那十几个武当弟子都复了原状。原来唐经天因为来不及替他们一个个解穴,迫得用“神拳解穴”的本领。以内家真力,在刹那间,冲开各人的穴道。各派高手个个惊奇,正在喧闹之时,里面钟声鸣叫,冒川生就将开坛了。

  冒川生是中原公认的武林第一高手,每十年开山一次,他春秋已高,这次开山之后,只怕未必有下一次了。是以各派高手,一听钟声,立即肃静无声,依次入座,唐经天也因此免了被人查问,当下亦混在众人之中。唐经天暗暗留神,只见坐在前面几排的,十九都是邪里邪气,与虔诚听道的人,一眼就可以分别出来,唐经大心中叹道:“树大招风,高名招妒,这话倒真是不错。”

  钟声接连响了十八下,金光寺的老方丈将冒川生引出讲坛,唐经天一看,只件冒川生相貌清癯,须眉皆白,满面慈祥之气,登上讲坛,双目神光,连坐在最远的人部觉得冒川生看见我了。只听得冒川生缓缓说道:“武学之道,有如大海无涯,老朽虽痴长几年,其实亦不过略窥藩篱,不足言道。今次开山结缘,非敢好为人师,不过互相切磋而已。”冒川生的开山结缘,起源是由于本派弟子请他定期讲授武功,后来各派闻风而来,这才扩大了成为了每十年一次的盛会,那是各派承认他足为师范的。如今听他说了这一番话,真是谦冲自牧,不愧有道之言。连存心来挑衅的也自心中暗暗佩服。

  那大雄宝殿长宽各十余丈,冒川生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殿中每一个人听来,声音一样大小,一般清楚。唐经天大为心折,心中想道:“冒老前辈果然是名下无虚,虽在暮年,中气的充沛,却也不在我爹爹之下。”要知内功有造诣的人,固然可以传声及远,但像冒川生这样的在大殿的讲坛上说话,近身的人必有震耳如雷之感,坐在中间的人又必然遭受回声的干扰,坐在后排的人则一定有刺耳之感。但冒川生却如家常闲话,不疾不徐,远近各人,都像是感到他就坐在对面和自己谈天一样,丝毫没有运用内功以气传声的感觉。这正是内功已练到化境,才能达到的境界。

  冒川生接着又讲了一段《易筋经》的精义,内功有了造诣的人,固然领悟得多,初学之士,也从中悟到许多武学的原理,亦是获益不浅。冒川生讲完那一段《易筋经》后,按照以往的规矩,开始每日的“结缘”。由请益的人将他本身最擅长的武功演练出来,请冒川生指点。这次仍依往例,由武当派后一辈的首席弟子先行请教。雷震子是今次赴会的武当派第二代大弟子,遂出来练了一套武当派的“九宫八卦掌”。只见他步似猿猴,拳如虎豹,打来甚有威势。但赴会的一流高手,却是暗暗诧异,大家都看出了雷震子内劲不足的缺点。雷震子在中原武林中也算得是一流高手,熟悉他武功的人以及上一届看过他演武的人,都觉得他这十年来不但没有进境,反而退步许多,按理来说,练武之人,拳不离手,即算进步不大,亦断无退步之理。

  众人不明其中道理,唐经天却是心中嗟叹,想道:“他昨晚受了赤神子的一拳,又被金世遗连点三处穴道,虽然得我救治,元气却是损耗不少。”

  雷震子将一套“九宫八卦掌”练完后,垂手恭立坛下,请祖师指点。冒川生双眼一张,目光闪电般的在他身上扫过,微笑道:“掌法也还纯熟,但武当派这套掌法,其中却是夹有点穴法的,要掌指并用,你的点穴法那还差得很远。”此言一出,座中高手甚是诧异,雷震子的缺点,明明是内劲不足,他却指摘他的点穴法,这不等于老官评卷,将好的说坏,坏处却反而看不出来吗?”

  雷震子虽然不大服气,但还是恭恭敬敬的说道:“请祖师指点。”冒川生道:“你走近了来,瞧清楚了!”他仍然端坐讲坛,突然伸手一点,就点着了雷震子手腕上的三焦穴,雷震子突然一震,跳了起来,冒川生反手一点,又点着了他背脊的天柱穴,冒川生出手或缓或疾,身不离席,脚不沾地,点一下,雷震子跳一下,任他跳荡不休,冒川生每出一指,都必然点中他一处穴道,劲力却又用得妙极,绝不令雷震子受伤。众高手大开眼界,都在暗道:“点穴法竟有这样神妙的!”但心中却是不能无疑:“冒川生的点穴法,那是数十年功力之所聚,雷震子要学也学不来,像雷震子适才所演的点穴法,实在也不应说他差得太远了。”武学之道,应该是根据他那一级的程度来评论,比如童生的文章,只要能够通顺,便可“贴堂”,岂能拿去与状元的文章相比?所以一众高手,虽然对冒川生的点穴法,佩服得五体投地,但对他的评论,却仍是有所非议。

  唐经天却是心中一动,但觉冒川生的眼光似乎在有意无意之间,瞧了自己两眼,仔细看时,冒川生点雷震子的麻穴、痕痒穴、笑腰穴三处,用的全是反手指法,逆点穴道,唐经天的内功造诣以及点穴功夫,自然远非雷震子可及,这一看立即领悟,看来冒川生的点穴法,正恰巧就是破金世遗那种独门点穴法的功夫,再看他点其他穴道,无一不是克金世遗的点穴法的,唐经天不觉大奇,心道:“难道冒老前辈见过金世遗了?难道他是有心传授我么?”唐经天与金世遗功力悉敌,各有所长,唐经天顾忌金世遗的歹毒暗器和毒龙点穴法,金世遗也顾忌他的天山神芒和须弥剑法。而今唐经天在点穴法上领悟到了克制金世遗之道,其他武功虽然与金世遗是半斤八两,但点穴的功夫稍胜,自付下次相遇,便有了取胜的可能,不觉大为兴奋:于是一面暗记冒川生的手法,一面揣摸他劲力大小的巧妙地方。一直看完冒川生点完了雷震子的三十六道大穴,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唐经天自以为领悟了冒川生点穴的神妙之处,但还有一样妙处,却连唐经天也不知道。

  雷震子先前不大服气,被冒川生一点之后,全身震动,只觉一股热气,自所点穴道之处直传到心田,只点了几下,阳矫脉立刻畅通,再几下,阴维脉的跳动也由弱而强。晚上他受了赤神子一掌,热气攻心,尤以阴矫脉和阴维脉受损最甚,虽得唐经天的天山雪莲解救,这两处经脉仍是阻滞不通,如今被冒川生一点,看似点穴,实却是替他解穴,非但如此,而且替他加强各处经脉的运行,令雷震子本身所具有的内家真气迅即凝固,这一下等于助长了他三年的功力,得益之大,不言可喻。

  片刻之后,冒川生已点完了雷震子的三十六道大穴,不但阳矫脉阴维脉由弱而强,其他各处经脉,如任脉、带脉、冲脉、督脉、足少阳肾经脉、手少阳三焦经脉……等等,无不畅通,只觉无限舒服。旁观高手但见霍震子跳荡不休,呼吸气息极重,口中不断喷出热气,还以为他不胜指力,哪知他却是得了冒川生之助,将赤神子的掌毒与留在身中的邪气全部驱出了。

  冒川生一笑敛手,气定神闲,一派若无其事的样子,仍端坐在讲坛的蒲团之上,微笑问道:“领悟了么?”雷震子恭身说道:“领悟了!”冒川生徐徐说道:“怕未必呢,不过你领悟几分,也不错了。”唐经天正自出神,在心中复习冒川生的点穴手法,听这数言,直刺耳鼓,抬起眼睛,忽觉冒川生的目光又似停留在自己的面上,不觉心中一动,想道:这话大约是说给我听的。雷震子哪能领悟?”殊不知他和雷震子都只是领悟了一半,冒川生这次出手点穴,实是一举三用,一者是向赴会存心挑衅的群邪示威,让他们大开眼界;二者是暗授唐经天克制金世遗的点穴法;三者是借此替雷震子恢复元气。能完全领悟冒川生的妙用者,座中并无一人。

  雷震子正想归座,第二排中跳出一个人来,朗声道:“末学后辈南海离火岛郝中浩求大宗师指点。”冒川生说道:“原来是赤城岛主的高足,好说好说!你家的离火坎水掌法,老朽也佩服得很。”郝中浩道:“冒老前辈如此说法,那岂不是教后辈如入宝山空手回吗?”冒川生的“开山结缘”,照例不能拒绝后辈的请教,于是说道:“各家有各家的独到武功,贵派的掌法我不敢妄言指点,但你也不妨试演出来,待我看看,是否还有其他地方,咱们可以切磋。”郝中浩施了一礼,说道:“我有不情之请,求与贵派的大弟子雷师兄对掌,对掌中有何破绽,求老前辈一一指出,这样获益更大。”赴会诸人听了,心头都是一震!

  照往届冒川生开山结缘的规矩,求冒川生指教的后辈,本来就有两种办法,一种是自己将本身最得意的武功练出来,另一种是两人合手,请冒川生指点,每届求冒川生指点的人都很多,后一种办法,因为同时可以指点二人,节省时间,所以也常常采用。但若是两人合手者,多数是同门师兄弟,或者是好友世交,胜败不伤和气。而令郝中浩要与雷震子合手,两人绝无渊源,那当然是郝中浩有心向武当的大弟子挑衅了。

  故此赴会诸人都是心头一震,即连唐经天也暗暗替雷震子担心,想道:“郝中浩这岂不是存心捡便宜吗?离火岛赤城岛主的掌法独创一家,雷震子咋晚若未受伤,怕还未必能打成平手、如今他元气未复,如何能是郝中浩之敌?”

 

  只见冒川生仍是神色如常,毫无慢态,微笑点头说道:“那也好。雷震子,你就用九宫连环掌法,向郝师兄领教领教吧。”

  雷震子站了出来,大殿中间空出数丈方圆之地,两人在当中一站,雷震子立好门户,说道:“请郝师兄赐招。”郝中浩一点也不客气,雷震子刚刚说完,他右掌一起,呼的一声,立刻劈面打下。

  赤城岛主所创的“离火坎水掌法”,一阳一阴,右掌极刚,如火之烈,左掌极柔,如水之性,刚柔相济,阴阳相配,妙用无穷,郝中浩是赤城岛主的大弟子,尽得乃师所传。赤城岛主僻处海外,郝中浩却常在中原走动,这次一心来向冒川生挑衅的群邪,先去游说赤城岛主相助,赤城岛主素闻冒川生之名,不欲多事,郝中浩却被说动,来到峨嵋。前一夕群邪计议,只要激得冒川生出手,那就是已坍了他的台。故第一仗就派郝中浩出来挑衅雷震子。

  郝中浩自然也看出了雷震子内功不足的弱点,所以第一手就用离火阳掌,呼的一声,刚劲之极,雷震子双掌一分,右掌从左掌掌背擦过,当中一划,啪的一响,郝中浩掌背起了五道红印,退后三步,雷震了的掌心也皮肉破损,现出血丝,上身摇晃不定。但却并未给对方掌力震退,这一下双方都是以硬碰硬,各自受伤,但比对之下,却显然是雷震子占了上风!郝中浩大吃一惊,会中诸人,连唐经天在内也均惊诧不已!大家都是莫名其妙,怎么雷震子的功力会突然增进了这许多?

  他们怎知雷震子的功力本来与郝中浩在伯仲之间,但经过冒川生的暗助,这就比郝中浩强了三分。雷震子得理不饶人,立即跨步寄掌,呼,呼,呼,连劈三掌,郝中浩连连后退,突然左掌一迎,雷震子忽觉对方全不受力,郝中浩左掌一搭,搭上了雷震子的掌背,右掌立刻反手斫下,武当弟子有的被吓得叫出声来,眼看大师兄的手腕就要被敌人斫断!

  忽见雷震子指尖一翘,正正指着郝中浩的虎口穴道,郝中浩一凛,忙将左掌松开,一招“金生丽水”,解开雷震子追击的掌势。雷震子第一次遇到坎火离水掌法,本来还未懂得这掌法的奥妙之处,但他刚才听祖师说他的点穴法不行,领悟了九宫八卦掌中必须以点穴的指法,配合掌力,出奇制胜,所以一遇危急,立刻便用点穴解救,郝中浩不敢拼个两败俱伤,果然奏了奇效。

  冒川生微微一笑,道:“郝中浩刚才那一掌应该横析时尖,左掌应立即变招抓敌脉门,这样就不至于给对方窥隙点穴了!”众高手都暗暗点头。郝中浩心道:“呀,这话你何不早说!”怔了一怔,雷震子双掌齐到,郝中浩正待右掌迎敌,用“力劈三山”的招数硬挡,下一手就用左掌的“顺水推舟”的阴柔掌力反击,忽听得冒川生道:“不成,不成!应当先用坎水掌法的微步凌波消敌来势!”郝中浩无暇思索,不自觉的立刻照着冒川生的指点应敌,果然将雷震子带过一边,这才心中一震,想道:“幸亏他说得早,要不然以硬碰硬,雷震子的功力高我三成,这手腕岂不是给他斫断了。”

  两人一分即合,又再交锋,冒川生依着“开山结缘”的规矩,随时指点,而且对郝中浩的指点,比对雷震子的还多,叫赴会的高手听了,都佩服冒川生确有大宗师的气度,非但一点也不偏袒本门弟子,而且还暗暗相助对方,即是郝中浩本人,亦是大为心折。

  岂知冒川生别有妙用,他知道九宫八卦掌以正制奇,绝对能够应付得了郝中浩的邪门掌法,而雷震子本身的功力又高于对方,那已是立于不败之地,所可虑者是雷震子初遇这种掌法,未曾深悉其中奥妙,可能被对方阴阳掌法所迷,所以他不怕去指点郝浩,在指点郝中浩之时,亦即是令雷震子更领悟对方掌法的奥妙所在,好知所预防。而指点雷震子之处,都是关键所在,雷震子的掌法本就纯熟之极,一经指点,那就更加变化无方了!

  两人各展平生所学,拆了将近百招,郝中浩虽然得冒川生指点较多,而且每一次指点都非常中肯,毫无虚假,但述是处在下风,不觉心中叹了口气,托的跳出圈子,拱手道:“雷师兄的掌法非我所能敌,多谢大宗师指点,我回岛去一定再依大师的指点苦练。”郝中浩口服心服,从此永不敢再与武当派为敌,而他自己也确实因此得益不少。

  两人刚刚归座,坐在第三排的一班人忽然鱼贯而出,这班人一律黑色衣冠,手持长剑,腰悬暗器囊,共有九人之多,走出来也各按着八卦方位,满透着怪气。正是:

  名山处处妖邪到,接二接三起事端。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

  羽士魔头 群邪朝法会

   冰弹玉剑 天女上娥嵋

  那为首的黑衣人抚剑一揖,朗声说道:“素仰武当派的凡宫八卦掌奇妙无方,咱们有个小小的阵法,也是按着九宫八卦的循环之理所布,正好与贵派印证,求大宗师多多指点。”这几人步出来时已是按着九宫八卦方位,将坛前的一众武当弟子都暗暗围着,为爵的话一说完,一声呼咄,竟然不待冒川生允准,几柄剑刷的就一齐出鞘,将十多名在坛前侍奉的武当派弟子,连同雷震子在内,都一齐圈在七中,为首那人剑诀一领,迎向就给了雷震子一剑!

  座上各派英豪,无不失色,这几人实是无礼之极,武当派弟子更是大怒,双方更不交代客套的说话,立即掌来剑往,僻僻啪啪乱打起来。被围在阵中的武当弟子虽有多人,在数量上优势,但那几名黑衣人同进同退,首尾相连,此呼彼应,时而一字散开,时而四围合击,九人作战,俨如一体,武当派的弟子被围在中,左冲有突,竟然冲不出三丈方圆之地。而且彼此拥挤,各自为战,渐渐连手脚也施展不开。

  唐经天看得暗暗心惊,想道:“这九宫八卦阵果然甚是奇妙。今天武当弟子只恐要吃大亏。”踌躇不决,是否要出手相救,只听冒川生微笑道:“韩重山与叶横波留下的阵法果是高明,只是这阵法要配以暗器之力,门户才能紧封,威力才能大显,你们为何不用全力,只施展了一半?”唐经天心头一震,原来冒川生所说的那韩、叶二人乃是夫妇,武功极高,暗器功夫尤其出神入化,与四川唐家齐名。他们是灵山派的长老,论起辈份,和冒川生同辈。三十年前,当雍正帝胤禛还是四皇子之时,他们曾受胤禛之聘。助胤禛夺得帝位。事隔三十年,换了两个皇帝(从雍正至乾隆),灵山派的人从不在江湖露面,叶横波与天叶散人也早已死了。大家都已淡忘,哪知灵山派还留下韩重山的阵法,今日竟然搬到峨嵋山来。

  冒川生此言一出,那九个灵山派弟子和唐经天都是心中暗惊,灵山派弟子惊的是:祖师的阵法,三十年来从未用过,不知冒川生何以能窥破其中奥妙?唐经天惊的是:这九宫八卦阵不用暗器已是厉害非常,若用暗器,只恐武当弟子,个个都难逃劫运!

  这时九宫八卦阵已越收越紧,九个黑衣人九口长剑交叉穿插,将武当弟子迫在一隅,毫无反攻之力。为首的黑衣人是灵山派掌山门弟子叶天任,心中想道:“此来为的是把武当打个全军皆墨,好给灵山派重新扬威立万,看这情势,不出一时三刻,我方便可大获全胜,何必再用暗器杀伤,若然杀死了武当的弟子,激得冒川生出手,他虽然失了身份,咱们也是弄巧反拙。”于是答道:“大宗师指点得是,这阵势碰着了极强的对手,自然该用暗器加强威力,一般的敌手,不用暗器他们也逃不出阵去。”这话说得极其自满,简直不把雷震子这一班武当门下放在眼内,雷震子大怒,长剑平胸,“刷”的就是“怒涛卷空”,直刺叶天任的“风府穴”,叶天任迈前一步,并不反击,自有两旁的师弟,架开了雷震子的剑招,将他更迫进核心,叶天任大力得意,道:“先师九宫八卦阵不知还有何破绽,请冒老前辈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