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坛前恶战,霎忽之间就斗了三五十招,冰川天女与唐经天渐渐心意相通,或此攻彼守,或双剑联攻,无不收发自如,有如流水行云,毫无阻滞。冰川大女的剑法以轻灵奇诡见长,唐经天的剑法则走沉稳凝练的路于,两人都是最上乘的剑法,正好相辅相成。黄石道人功力虽比他们高得多,并以数十年潜心苦练的怪异功夫应敌,仍然占不上半点便宜,而且渐渐有被迫处下风之势。旁人虽然还未看得出来,黄石道人却是自己知道,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唐经天与冰川天女联剑合攻,渐渐将黄石道人的凶焰压住,唐经天定了心神,偷看冰川天女,只见她似喜如嗔,如怨如怒,唐经天心魄一荡,想道:“这场盛会后,但愿她肯听我细诉心曲。”高手比拼,哪容分神,黄石道人一抖拂尘,趁着唐经天稍为松懈之际,立刻连下杀手,冰川天女急忙出剑消解、但已被黄石道人反抢先手,再斗到三十招之后,两方才扳成平局。

  唐经天知道此战关系重大,再也不敢分神大意,展开大须弥剑式,把游龙宝剑化成一座光幢,将冰川天女一并护住,大须弥剑式是天山剑法中最奥妙的剑式,只守不攻,威力强了一倍,端的是风雨不透,饶是黄石道人的拂尘逢隙即入,也攻不进去。冰川天女有唐经天防护,可以全力进攻,剑法越发凌厉。这一场恶战,双方都以最上乘的武功剑法比拼,在场高手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个个都看得定了神,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拂尘柔韧,碰击无声,大殿之中,但听得剑风飒然,人影来往,静得连喘息之声。都可以听得见,若非身在殿中,真不知此间有如此激战。

  正在四座凝神之际,门外忽然一阵骚动,但听得嘻嘻哈哈的怪笑之声,此起彼落,不断传来。唐经天心中一惊,知道定是金世遗前来捣蛋,可是大敌当前,那容得他分心旁惊。

  座中一众高手、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怪事转移了目光,不约而同的个个回头,但见十多名武当道士,一跳一跳的涌入殿中,个个裂开嘴巴,怪笑不已。雷震子勃然大怒,在坛前稽首禀告冒川生道:“昨晚那疯丐又来捣乱了,结缘盛会,岂容他来侮辱,求祖师示下。”雷震子恨极金世遗,急怒当头,却也不想一想以冒川生的身份,怎能与金世遗一般见识,与他动手。

  霎眼之间,那些武当道士一跳一跳的都涌入殿中,后面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穿着一身华丽的衣裳,却故意撕裂了几处,这少年手持铁拐,左边一拦,右边一摆,原来这群道士竟是被金世遗好像赶鸭子一样赶进来的。座中高手都耳闻“毒手疯丐”之名,骤然见他如此这般的出现,都不禁骇然。金世遗哈哈笑道:“好热闹呀好热闹!”正想说道:“我也来结缘结缘。”忽见冒川生面色一沉,一摇头,将一串念珠甩出,念珠在空中飞散,突然间怪笑之声顿止,殿中静得可怕,忽地听得有人怪叫道:“好热闹呀,我也来结缘结缘!”挣挣数声响过,一条人影飞扑上坛,竟然向冒川生偷袭,冰川大女急忙舍了黄石道人,上前拦挡。

  只听得叮当一声,寒光四散,冰川天女的玉剑几乎把持不住,手臂一阵酸麻,牵动得肋骨都隐隐作痛。这人来得太快,冰川天女初时还以为是金世遗前来胡闹,甚为恼怒,但这一剑仍然未用全力,一照面后,只见这人披头散发,竟是个干瘦得像一根枯竹的汉子,形貌比金世遗扮麻疯时还要难看。冰川天女大吃一惊,这怪人的功力不但比金世遗高的多,即连黄石道人也似乎比他不上。

  座中的谢云真也是大吃一惊,这怪人正是她前晚所见的割了许多武当道士舌头的那个怪人。只听得冒川生缓缓说道:“洞冥道友,四十年前旧事,你还未忘怀吗?”此言一出,座中上五十岁的人都吃了一惊,原来四十年前,昆仑山枯竹洞有一个修士名叫洞冥子,练成了一身邪异的功夫,专与正派中人为难,那时冒川生方在壮年,火气未敛,听得同道中人说起此事,立即上昆仑!去找他比试,激斗半日,将他打败,当下迫他立誓,永不许他在江湖行走,这才将他释放,四十年来,他毫无消息,江湖上都以为他已经死了,想不到他却在冒川生第三届开山结缘的首日突然出现,不问可知,乃是前来挑衅。在座高手都不禁心头震惊,论起年龄,这洞冥子该与冒川生不相上下,而今看来,不过还似四十多岁的样子,武林中只有最上乘内功的人,有意修持,才能驻颜不老,众高手不约而同的心中想道:“这洞冥子修练了四十年复出江湖,若非他有制胜的把握,焉敢出来?只恐他的武功比冒川生还要练得高了。”

  洞冥子磔磔怪笑,道:“冒川生,你而今已成一代宗师,我还是个囚徒,这岂非太不公道?我要向你求情,你到底还许不许我在江湖行走?”冒川生道:“四十年问,星移物换,沧海尚有变为桑田,人事更多变化。你的誓言,守是不守,那自然是随你心意了。”冒川生这番说话的意思,即是说约束可以随着人事的变更,你若自问已经改邪归正,那自然不必再守誓言,洞冥子一时间悟不出他的话意,又冷笑道:“当时你以武力迫我自囚,而今我二次出山,自己也不知配不配在江湖行走,少不得还要向你领教一番。”冒川生微笑道:“江湖之上岂是只凭武功?”洞冥子嘿嘿冷笑,叫道:“我当日在掌上输了给你,今日只知道要在掌上讨回来!”飞身一跃,再行扑击,冰川天女早已扣好七枚冰弹,洞冥子身形一起,她的七枚冰弹亦已同时射出,洞冥子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十指齐弹,那些冰魄神弹,都给他弹破,寒光冷气,化为雾网,洞冥子连气嗤也不打一个,伸开手指,向冰川天女就是一抓。正是:

  四十年来怀宿怨,要将铁掌斗宗师。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回

  妄动无明 玄功消一旦

   安排有道 衣钵得真传

  七枚冰魄神弹同时出手,洞冥子竟然若无其事,冰川天女也不禁吃了一惊。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洞冥子一跃而起,五指如钩,朝着冰川天女的面门,便是一抓。洞冥子一身黑色衣裳,身形起处,如一缕黑烟,倏忽滚至,他十指都长着极长的指甲,这一爪抓下,莫说给他抓破面门,只要在冰川天女吹弹得破的粉脸上着了一下,这后果便是不堪想象。

  金世遗满腔愤气,本想到会上胡闹一场,他用碎石将十多个在外面轮值的武当道士打了笑穴和麻痒穴,像赶鸭子一样赶入会场,正在洋洋得意,不料冒川生将一串念珠甩了出来,只是一举手之间,就破了金世遗的打穴法,使那十多个武当道士立时恢复常态。毒龙尊者的点穴法独创一家,金世遗曾以此打败不少强敌,自以为天下无人能破,哪知与唐经天几次交手之后,这碎石打穴的功夫已被唐经天识破,虽然尚未能克制他,但已知道了解法,昨天唐经天替雷震子等人解穴,金世遗后来知道。心中已是一震,而今见冒川生不费吹灰之力,弹指之间同时解了多个人的穴道,这武功更是深不可测!听那念珠破穴之声,金世遗自付,若然打到自己身上,自己也不能抵挡,幸而冒川生只是替门下弟于解穴,并不与他为难,金世遗不由得心头气馁。骄气大敛,但转眼一瞥,见唐经天与冰川天女联剑对付黄石道人,金世遗心头又如打破了五味瓶子,又酸又苦,极不舒服,正待悄然退出,忽见洞冥子突然飞入,人在半空,就弹开了冒川生的几粒念珠,接着竟然对冰川天女连施杀手。这时洞冥子的长爪看看就要抓到冰川天女脸上,金世遗即算对唐经天有多大恨意,这时亦焉能不救?

  但见这电光石火的刹那,冰川天女霍地一个“凤点头”,反剑一削,洞冥子这一爪抓她不住,大出意料之外,身形一晃,左手一伸,连环又抓,金世遗大喝一声,旋风般的杀了进来,铁拐当头砸下,洞冥子伸手一抓,恰恰抓着了杖头,这一交手,两人都以上乘的内功相拼,金世遗身不由己的被他拖了两步。冰川天女见势不妙喇的一剑,刺洞冥子颈椎的“天柱穴”,这一招正是攻敌之所必救,哪知洞冥子武功已臻化境,竟不回头,随手一抖,将金世遗的铁拐抖了起来,哨的一声,弹开了冰川天女的玉剑,右掌接着伸出,在铁杖上一按,狞笑道:“狂妄小子,叫你知道厉害!”洞冥子单掌之力,金世遗已感不支,这时被他左掌一送,右掌一拍,铁拐竟然内弯,金世遗虎口流血,冰川天女大惊,运剑如风,刷,刷,刷,一连三剑!

  洞冥子哈哈大笑,右掌仍然按在拐上,左手抓着金世遗的杖头自左至右转了一个圆圈,冰川天女的剑刺得快,他的拐也转得快,金世遗双手抓牢铁拐,被他拖得打圈疾转,座上诸人都看得眼花缀乱,但见铁拐盘旋,人影飞舞,洞冥子与金世遗各在铁拐一端,渐渐连哪个是洞冥子哪个是金世遗也分辨不出来。冰川天女一连三剑都砍在铁拐中间,眼见人影越转越疾,诚恐误伤了金世遗,第四剑不敢刺出。忽听得金世遗怪笑一声,身形腾空飞起,冰川天女吃了一惊,只见洞冥子仍然持着铁拐一端,金世遗却骑在铁拐上,忽地“呸”一声,吐出一口唾涎,隐隐杂着嗤嗤的飞针破空之声,冰川天女赶忙移形换位,反身一剑,一招“倒挂天虹”,疾刺洞冥子背心的“天枢穴”!

  金世遗本来已被洞冥子完全制住,这一下变化,却是大出洞冥子意料之外,但他练有上乘的闭穴功夫,却也并不惧怕金世遗的暗器。冰川天女的剑招来得快,洞冥子无暇发放金世遗,转身一拂,先解开冰川天女的剑势,三人出手都是迅逾飘风,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之间,冰川天女被他一拂,立即引剑便退,洞冥子未及转身,只觉颈项滑腻腻的,似是被金世遗的唾涎沾上,心中大怒,反乎一挥,铁拐飞起,金世遗在半空一个筋斗,头下脚上,双手一按,握紧铁拐,大声叫道:“刺他风府穴、璇玑穴、潜清穴!他中了我的暗器,气就要发作了!”

  洞冥子的内功已练到了一流境界,虽然还未练成金刚不坏之躯,但已是百邪不侵,更兼他闭了全身穴道,毒气更难潜入,所以对金世遗的话,初时还不以为意,不料挡了冰川天女几招之后,忽党风府穴、璇玑穴、潜精穴三处隐隐发麻,果然是毒气循着血管内攻心肺的征兆,不由得又惊又怒。

  原来金世遗适才所用暗器是天下至毒的暗器。蛇岛有一种怪蛇,名为“金角神蛇”,蛇头微凸若角,毒性最大,金世遗的飞针便是这种“金角神蛇”的涎所练过的。金世遗在练这种暗器之时,先服下特制的解药,让这种蛇咬过几次,因而身体自然产生了一种抗毒素,他把飞针含在口中,亦是无害。但别人若给打中穴道,除非确已练到金刚不坏之躯,否则毒针见血,毒气即侵,闭了穴道,仍是无法防御,这种毒针亦分几种,以前唐经天唐赛花所中的是毒性较轻,慢慢发作的。而今洞冥子所中的三支毒针,却是毒性最强,立即便要发作的毒针。

  洞冥子忽觉风府穴、璇玑穴、潜精穴三处隐隐发麻,又惊又怒。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金世遗双手按着铁拐,在半空中一个转身,又已落到地上。哈哈大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你要向冒老前辈请教,呸,你配么、还是我和你结缘结缘吧!”“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乃是洞冥子适才讥笑冰川天女的活语,而今金世遗也用来嘲笑他,一来是讨好冰川天女,替她出一口气;二来是有意激动洞冥子的怒火,令毒气发作得更快。

  洞冥子当然知道他的用意,吸了口气,默运玄功,一声不响地又挡开冰川天女的连环三剑,金世遗冷笑道:“我这暗器,天下无人能解,你给我磕三个响头,叫我爷爷,我看在新收的好孙子的脸上,或许能饶你性命。”洞冥子怪眼一翻,喝道:“不知死活的小辈,教你知道我的厉害。”长袖一拂,把冰川天女拂开,忽地呼呼两掌,向金世遗疾劈,掌势有如排山倒海、金世遗笑道:“你动了真力,死得更快!”却也不敢怠慢,横拐一挡,拐杖又给他拿着。金世遗适才冒了性命之险,用“天魔解体”的怪招才能脱身,这时不敢被他抛转,仗一被他拿着,立即用千斤坠的功夫定住身形,同时运劲外夺,冰川天女一抖玉剑,走偏锋疾上,连环出剑,又刺他那三处中了毒针的道穴,只听得“嚏”的一声,铁拐忽然分开,金世遗手中拿着一“把铁剑,原来他这把铁剑乃是藏在拐中的。洞冥子拿着铁拐的外壳,架开冰川天女的宝剑,金世遗的铁剑也是一件宝物,横研直刺,招数怪异无论,挥动之际,隐隐有股毒蛇的腥味,洞冥子将铁拐一掷,忽然向地一倒,盘膝坐在地上。展开双掌,力挡冰川天女和金世遗的围攻。

  这时,金世遗左手持拐,右手持剑,攻势越发凌厉,洞冥子端坐地上,身子动也不动,只凭双掌的伸缩擒拿之势,力敌三般兵器,看来是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金世遗又不断的出言讥笑,要激他怒火攻心。洞冥子拆了二三十招,黑气已渐渐透出华盖。冰川天女心地仁慈,念他终是前辈,有些不忍,见金世遗不断的施展杀手,叫道,“让他走吧。”洞冥子怪眼一翻,喝道:“谁要你让,你要走也不能呢!”金世遗笑道:“你瞧,他自己要向阎罗王报到,谁阻得来?”抡起铁拐,又重重的当头敲下。冰川天女转眼一瞥,只见唐经天在另一边战黄石道人,黄石道人转守为攻,那柄拂尘宛如玉龙夭矫,在剑光笼罩之下,不住价的觅隙强攻,唐经天仗着大须弥剑式,仅能自保,就在冰川天女一瞥之间,他已接连遇了几次险招。

  冰川天女见唐经天迭遇险招,不由得大为着急,心中想道:“洞冥子已受重伤,料金世遗对付得了。”反身一跃,收剑跳出圈子,忽觉洞冥子双掌似有一股牵引之力,几乎摆脱不开,但适值其时,金世遗又是一拐打下,冰川天女用力向外一架,长剑撤了出来,心中惊疑不定。但见唐经天正被黄石道人攻得手忙脚乱,无暇思索,玉剑一挺,飞身一掠,立即上去刺黄石道人的背心,解了唐经天之困。

  两人再度联剑,不过三十招。又抢了上风,把黄石道人迫得转攻为守。双剑纵横,正在杀得痛快,唐经天忽然眉头一皱,低声说道:“冰娥姐姐,你快去助那疯丐,不必理我。”

  原来这时金世遗碰到了性命的危险。冰川天女和他联手对付洞冥子之时,还不觉什么,冰川天女一去,但觉洞冥子的掌力越来越强,金世遗拐剑兼施,看似攻势极为凌厉,但已被他的掌力胶着,三十招过后,竟是渐渐施展不开。抡拐转剑之时,都要非常用力。金世遗又惊又急,用力外夺,洞冥子忽然改守为攻,双掌翻飞,虽然坐在地上,掌力所及,周围丈余方圆之地,都己被他封住,金世遗的铁拐铁剑就似陷入了泥沼之中,只能勉强挥动,想排齐出来脱身而走,已是不能。金世遗也曾连喷两次毒针,但这时洞冥子早有防备,焉能再给他毒针射中、他毒针一扫,就被掌风震成粉屑,非但不能解困,反而因为分了分心,更被洞冥子的掌力所吸,看看就要被他牵进内圈。金世遗心中明白,洞冥子是在消耗他的内家真力,如此下去,再过三十招,自己便要气衰力竭,那时纵然不死,也要变成废人。可是对方的掌力越来越强,又迫得自己非要使用内家真力相拒不可。正在苦苦撑持之际,洞冥子忽地厉声叫道:“狂妄小辈,如今知道了我的厉害么?”双掌一翻一覆打了一个圈圈,金世遗的铁拐铁剑都已被他抓着,这时忽听得冰川天女叫道,“不,咱们先收拾了这妖道再去助他。”原来冰川天女还未看出金世遗的危险,一心想打败黄石道人再合力去助金世遗。她这话是答覆唐经天的。金世遗听了,却如利箭穿心,气愤悲酸,心中想道:“我一心助你,你却只顾那个小子。”心中悲痛,斗志消失,被洞冥子内力所吸,更是抵挡不住,看看就要仆倒。忽又听得唐经天叫道:“不,先救他!”只见赤色光华疾闪,怪骼两声,两枝天山神芒被洞冥子抖起铁拐打飞,但如此一来,金世遗所受的压力减了几分,身形重新恢复稳定。金世遗心中大愧,但斗意又增,拼了全力再和洞冥子相持。但唐经天的天山神芒虽然厉害,对洞冥子却只有威胁之功,不能致他死命。金世遗的铁拐铁剑被对方抓住,欲攻不能,要放手也不行,内力被迫得消耗更甚。

  唐经天见势不妙,突然转守为攻,从大须弥剑式一变而为追风剑法,严如雷霆疾发,怒潮奔腾,黄石道人迫得退后两步,暂避锋芒,唐经天反身一跃,游龙剑凌空下刺,有如鹰隼穿林,向洞冥子颈项挥去。他以退为进,攻势一发即走,在一招之内,摆脱了黄石道人的羁绊,便立即转攻洞冥子,端的是迅捷之极,美妙非常。几乎同在这一瞬间,冰川天女也飞身掠起,手中玉剑化成了一道寒光,也刺向洞冥子的背心。原来她已看出了金世遗的危险,与唐经天抱着一样的心思,同来援救。

  洞冥子本事再大,也难挡唐经天等三个人的同时攻击,只见在剑光人影之中,洞冥子骤然站起,将金世遗一推,铁拐铁剑一齐反弹,与冰川天女的玉剑碰个正着,铮锌声响,一齐荡开,先化解了冰川天女攻他后心要穴的剑招,唐经天的追风剑法何等迅疾,趁着他推拐挡剑的空隙,刷的一剑,改抹为削,直欺到身前。洞冥子双掌放出,撤掌已来不及,饶是他闪避得快,肩头上也已着了一剑。但唐经天被他反掌一带,亦是身不由己的向前扑了几步。这一招,双方几乎是同时发动,唐经天的宝剑先到,洞冥子的掌力未得发挥,唐经天这才不致于给他震倒,但唐经天因避他掌力,这一招攻势也未使足,要不然洞冥子的琵琶骨只怕也要被游龙剑刺穿。

  洞冥子先中暗器,后遭剑伤,强运玄功,闭住了全身穴道,不但止住了毒气内侵,也止住了鲜血外流。他这一派的内功虽非正宗的内功可比,却另有其神妙之处,正宗的内功,在受了重伤之后,讲究的是运气自保,忌戒用力,他这派的内功却是以全身精力贯注在受伤之处,等于筑堤防御洪水一样。在洪水未攻破堤防之前,一无异状,严如常人,一样可以扑击攻敌。但正宗的内功,自己疗伤之后,并不影响本身元气,等如治水中的“疏导”之法,将毒气宣泄,便可无碍。他这派的内功,等如治水中的“堵塞”之法,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时间一久,精力涣散,便等如给洪水攻破堤防,不死亦成废入,就算即时可以取胜,因全身精血被耗,将来最少也要减十年功力。

  金世遗与冰川天女不知洞冥子的内功另有怪异之处,见他受伤之后,居然一跃即起,又施扑击,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大是惊异。洞冥子恨极了金世遗,他知道此际在敌方三人之中,金世遗因适才消耗真力过多,己是最弱的一环,所以一跃而起,乘着唐经天身形未定,未及回援之际,呼的一掌,就想把金世遗毙于掌下!

  这一掌势挟千钧,金世遗左拐迎击,右剑护胸,情知抵挡不了,只不过稍尽人事,希望少受损伤而已。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只见寒光疾闪,冰川天女拦在金世遗面前,一招“雪拥蓝关”,剑势自左向右,划了半个圆弧。这一剑半守半攻,本是极其精妙的招数,但洞冥子这一掌乃是毕生功力之所聚,冰川天女被他的掌力一冲,但听得呼的一声,身形已飞了起来,在空中连翻了两个筋斗,这还是她闪避得快,以绝顶的轻功一沾掌力即飞身而起,要不然,若给洞冥子的掌力打实,冰川天女也兔不了剑折身亡。

  洞冥子被她这一挡,衣袖给割去了半截,掌势自是稍受延阻。金世遗铁拐一招“驾乘六龙”拦腰横扫,洞冥子左掌一劈,碰个正着,但听得轰的一声,金世遗的铁拐脱手飞出,弯成了个弓形,洞冥子的左掌腕骨亦碎了两根,吊了下来。说时迟,那时快,洞冥于反掌穿胸直进,手指一弹,将金世遗的铁拐弹开,掌风飒然,看看就要“印”到金世遗胸口要穴。

  洞冥子正待施展杀手,猛听得背后金刃劈风之声,原来是唐经天的游龙剑已然刺到,洞冥子迫得转身发掌,但他还是不肯错过机会,虽然为了应付唐经天,不能再对金世遗施展杀手,但转身之际,仍用阴毒的手法,伸长了指甲,中食二指已在金世遗的胸口一划而过!

 

  正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唐经天进击洞冥子,黄石道人亦已如影附形,跟踪追到,冰川天女人未落地,立即发声叫道:“留心后面!”跟着柳腰一折,也抢着向黄石道人的后心出剑。

  这几下子的动作快如电光石火,但见黄石道人拂尘一起,唐经天脚步一个踉跄,斜扑出去,洞冥子飞身疾掠,左手一招“手挥五弦”,五根长指甲都在唐经天的背心划过,发出轻微的痤镶之声,唐经天的衣服已给他撕开了几条破片!

  只听得“刷”的一声,唐经天脚跟未定,反手便是一剑。洞冥子心中一凛,以他和黄石道人夹攻之力,竟给唐经天闪了开去,已是大出意外,他那五指一划,是最阴狠毒辣的“神魔抓法”,明知已划破了唐经大的衣裳,按说应该把他的背心皮肉抓破,令他穴道的经脉碎断,但唐经天竟然面色如常,半点血珠也没有溅出!

  洞冥子左手腕骨断了两根,急切之间不能用力,只能用右掌之力,一连化解了唐经天的三招攻势。这时,只见冰川天女也已与黄石道人战在一起。

  冰川天女剑法虽然精妙,气力却是远远不如黄石道人,七招一过,香汗淋漓,唐经天独战洞冥子,更是吃力。激战中唐经天回头一看,只见黄石道人将拂尘散开,有如一张渔网,罩着冰川天女的冰魄寒光,紧紧向内收束。唐经天深知他的拂尘厉害,冰川天女仗宝剑护全身,拂尘千丝万缕,只要被一根尘丝透过剑光,那便是刺穴攻心之祸,这时冰川天女的剑光已被他愈压愈缩,仅仅能护着头面与心胸各处要害了。唐经天心内吃惊,急忙叫道:“咱们快联在一起。”一分心,几乎吃了洞冥子一掌。唐经天连展追风剑法,奋力强攻,仍然被他掌力胶着,冲出两步,反被迫退三步。冰川天女全身在“尘网”威胁之下,更是脱不了身。

  金世遗喘息未定,又拾起铁拐,那支铁拐被洞冥子拗弯,已似一张铁弓,金世遗奋力一扯,又将它扯直,飞身一起,铁拐点打黄石道人背心的“天柱穴”。黄石道人反手一拂,金世遗这一招却是虚招,铁拐向旁一戳,在地上一点,身形在半空一转,“呸”的一口浓痰,又向洞冥子吐出,洞冥子大怒,却亦怕他的痰内藏有暗器,扬袖一拂,荡起劲风,将他的痰涎吹开。

  高手比斗,所争的只是瞬息的时机,金世遗连施奇袭,迫得黄石道人与洞冥子都要分神对付,冰川天女与唐经天已趁着这瞬息之间的空隙,剑光骤长,突出包围,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