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经天道:“其实我的天山神芒也未必伤得了他们,他们是给我吓走了!”冰川天女奇道:“怎么?”唐经天道:“看这情形,他们定是给我爹爹的神芒打断了腿,故此一见这个暗器,就以为是我爹爹来啦。”杨柳青说道:“不错,听这两个怪人临走的言语,大约是你爹爹打断了他们双腿之后,答应过饶他们的。所以刚才他们才骂唐大侠不顾诺言,敢情他们还真怕你伤他们的性命。”唐经天沉吟道:“看来那孤峰上的陷阱,必是这两个怪人所布置的无疑。只不知他们何故与我爹爹结下深仇大恨?”杨柳青奇道:“什么孤峰上的陷阱?”唐经天将那日的事情说了,杨柳青惊喜交集,道:“原来果然是你的爹爹到此地来了,但喜马拉雅山比天山还高得多、大得多,怎生去找?呀,我也有二十多年没见着你的爹爹啦,你的爹爹也许未老,我的头上已开始有白发了!”

  杨柳青想怀旧事,絮絮不休。邹绛霞笑道:“妈,你尽拉着冰娥姐姐做什么?经天哥哥要吃醋啦。”杨柳青一笑放开冰川天女,只见女儿却拉着江南走过一边,交头接耳,好像在说什么秘密,江南还不时挤眉弄眼的扮鬼脸。原来这多嘴的江南,最喜欢打听别人的闲事,他从萧青峰和陈天宇那儿,听到一些关于唐经天和冰川天女的事情,这时正像一个说书人一样,在给邹绛霞说唐经天三上冰峰,邀请冰川天女下山的故事呢。杨柳青对着这个顽皮的书童,又好气又好笑。再看看唐经天与冰川天女亲热的神情,又禁不住心中一酸,想道:“真是各有各的缘分,勉强不来的!”

  原来杨柳青少时,曾奉父亲之命,与唐晓澜订下婚约,其后虽因性情不投,各自婚嫁,但唐晓澜到底是杨柳青的第一个意中人,过了数十年,杨柳青的感情虽然早已纯净升华,但对唐晓澜的敬慕却是始终不减。所以她在年前一见唐经天之后,实在有意将女儿许配于他,而今见此情形,知道勉强不得,只好罢了。

  众人当晚便在烽火台内歇宿,第二日唐经天的腿伤已愈,一行人等,继续西行,数日之后,到了喜马拉雅山的南边,冰川天女见山谷之中,隐隐露出旌旗,心中一惊,道:“难道是尼泊尔的军队真不来了?咱们且去探它一探。”唐经天道:“好吧,我陪你去。邹伯母,你们暂且不要进山,待我们探明之后,再行定夺。”众人之中以他们二人本领最高,大家自是毫无异议。

  喜马拉雅山实在大得惊人,山中许多不是未经人到的原始森林,无路可寻,冰川天女虽然看见旌旗,朝着那个方向走去,还是迷失了路,走了半天,有时听得战马嘶鸣之声,好像就在附近,转过山拗,却又是另一个荒凉的山谷。唐经天笑道:“真得要找个向导才行。”冰川天女笑道:“痴人说梦,你就是出千两黄金。也无人敢陪你攀登此山。”唐经天忽道:“这也不见得,你瞧,那不是人?”

  冰川天女抬头一看,只见对面的一座山峰上,一条人影,矫捷如猿,轻登巧纵,越上越高,后面约有五六个人追赶,个个都是一身上乘的轻身功夫,为首的似乎是个僧人,披着一件大红袈裟,迎风招展,分外夺目。

  唐经天道:“先头逃走的那人是龙灵矫!”冰川天女道:“不错,后面这个胡僧一定是唐端所说的那个劫狱的胡僧了。”唐经天道:“他们追赶龙灵矫定非好事,咱们截住他。”说话之时,龙灵矫的背影已只见一个黑点,后面那几个人影子也模糊了。

  冰川天女道:“好,咱们从侧边绕过去兜截他,认定那个大红袈裟!”两座山峰相距不远,大红袈裟又是最易辨认的日标,唐经天和冰川天女的轻身本领;比之龙灵矫与那胡僧都要高出一筹,唐经天又有游龙宝剑开路,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已从另一个方向,绕到胡僧的前头,龙灵矫正在攀上第二个山峰,而其他几名尼泊尔武士却还远远落在胡僧后面。

  原来龙灵矫在尼泊尔军营中住了几日,左想有想,虽然有争天下的雄心,但终不愿负汉好之名,引外兵入寇本国,是以下了极大决心,拼着为清廷诛戮,从尼泊尔军中逃了出来,准备回到拉萨,将尼泊尔军的部署告诉福康安知道。不料尼泊尔军中也颇有能人,龙灵矫一逃走便给发现。那胡僧率领四名尼泊尔武士,已追了一日一夜。

  龙灵矫不敢逃下平地,专向草莽密青的山头逃匿,追逐了一天一夜,越上越高,雪滑坡陡,山路越来越难走。这时龙灵矫正在攀登第二座山峰,山上怪石遮云,藤蔓如障,胡僧心道:“若被他逃上山头,更难寻觅了。”提一口气,紧紧跟着上去。这胡僧名唤泰吉提,是尼泊尔的第一国师,轻功确有极高的造诣,这一跃平地拔起,居然跃上了二丈有余,但山上积雪没胜,平滑如镜,脚一着地,又滑下三尺有多,看那龙灵矫时,也是如此,上两步退一步的不敢飞腾跳跃,龙灵矫的轻功与泰吉提在伯仲之间,但在这样陡削的斜坡上,大家都难以如意施展,龙灵矫占了先走的便宜,这时距离那胡僧已有百来步远。

  那胡僧心念一动,忽地把袈裟脱下,迎风一展,好似大鸟的双翼,风从上面吹下来,他袈裟兜风,向上一跃,借春风的阻力,居然将身形定住,不再滑下,那胡僧哈哈大笑,向上招手道:“年先生,国王待你不薄,何故逃走?再说,我冒了性命之险,从拉萨救你回来,你这样不辞而行,似乎也违了中国圣人的古训,太不够朋友交情了吧?”龙灵矫头也不回,拼命攀爬,那胡僧声调一变,冷冷说道:“年先生,我劝你还是下来吧,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何苦来?被我追上那就不好看相了。”袈裟一展,向上又跃了丈余。

  这胡僧胜券在握,正自得意,话未说完,忽听一声怪啸,一道暗赤色的光华劈面射来,那胡僧抖起袈裟,“砰”的一声,袈裟登时穿了二个大洞,好像戳破的风帆,失了作用,那胡僧措不及防,脚步一滑,向下滑了几丈,几乎跌倒。这胡僧的袈裟是金丝所织,加上他的内力运用,赛过一面盾牌,十数日前,他就曾用这件袈裟,挡过唐赛花的诸般暗器,不料竟给这骤然其来、莫名其妙的暗器射穿,不由大吃一惊。

  说时迟,那时快,山墩处扑出一个人来,正是唐经天,胡僧一见是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骄念又起,袈裟一展,大声喝道:“你是谁?”唐经天道:“你管我是谁人?我就是不准你上这座山!”胡僧大笑道:“娃儿,凭你也配?”挥动袈裟,一个盘旋,突然凌空罩下,他以为唐经天只是暗器厉害,还未曾将他放在心上,这一招正是那胡僧苦练了十多年的功夫,名为“天罗盖地”!多强的武功,被他罩着也是无能为力!

  袈裟罩下,呼呼挟风,有如一座小山,突然给那胡僧移来一样,唐经天心中一凛:怪不得唐老太婆与金世遗对他也占不了上风,果真有几分本领!不敢怠慢,游龙剑扬空一闪,立刻还了一招“后异射月”的招数!

  游龙剑是天山派的镇山之宝,便真的是面铁牌,也给它戳穿了,何况这件袈裟,只听得“嗤”的一声,剑光闪处,袈裟反穿了一个水洞。这一下,那胡僧更是吃惊,袈裟一收,消了唐经天的剑势,先护着身子,再打量敌人。唐经天硬接了一招,虽把胡僧的袈裟戳穿,自己的臂膊也觉疼痛。

  那胡僧袈裟一展,变招再扑,经这一招,他已试出唐经天臂力稍逊,拼着袈裟再被宝剑戳穿几个大洞,把袈裟舞得呼呼风响,用绞扯的手法硬抢唐经天的宝剑,唐经天凝神应战,霎眼之间,过了十余二十招,袈裟上被剑尖戳穿的小洞密如峰窝,那胡僧兀是勇战不退。

  冰川天女这时已从另一边绕到,她的轻功本来比唐经天还高,但荆棘遮路,她的冰剑却不如唐经天的游龙剑来得好使,是以反而来迟了一盏茶的时刻。那胡僧正在高呼酣斗,忽见冰川天女白衣飘飘,有如仙女御风,突然飘到面前,只觉目眩神迷,慌忙后退几步。冰川天女按剑斥道:“尼中两国世代交好,你们为何妄来挑衅?还敢越境捕人!快给我滚回去!”声音清脆,宛若银铃,但却另具一种威严,教人慑服。那胡僧不觉又后退几步,但他是第一国师的身份,尼泊尔国玉也不敢对他如此呼喝,心头一凛,旋即怒气又生,袈裟再展,冷笑说道:“你是何人?敢来干预我国之事,哼,哼!好大的口气!哎哟,乞嗤!”原来是冰川天女轻轻弹出一颗冰魄神弹,饶是这胡僧内功深厚,袈裟及早挡开,但也不自己的打了一个寒嗅。登时怔在当场,猛的想起一事。那冰弹的冷气还未能使他颤抖,想起此事,却不由得抖索起来。

  忽听得后面几个声音同声说道:“叩见公主!”那胡僧回头一看,只见跟着自己来的四名武士,在后面一排跪倒,这胡僧大惊失色,心道:“果然是她!”原来这胡僧泰吉提乃是以前那个曾上过冰峰,后来送命在陈天宇之手的那个红衣番僧的师兄,他也曾听师弟说过冰魄神弹的神异,而今亲身遇到,自然也便知道了冰川天女的身份。

  泰吉提慌忙谢罪,冰川天女轻轻摆手,朝着跪在前面两个尼泊尔武士一挥,斥道:“我吩咐过你们,不许再到中国境内来捣乱,你们为何不听?”那两个尼泊尔武士诚惶诚恐的答道:“国王有命,不敢不来!”冰川天女道:“国王在哪儿?”尼泊尔武士道:“国王率领大军,驻屯在南面山谷过冬。”泰吉提陪笑道:“国王此次前来,正是为了找寻公主,公主来了,省得大军跋涉之劳,真是好极了:请公主移玉,到军中相见。”冰川天女道:“好,他不找我,我也要找他!”

  泰吉提一听冰川天女愿去,心中大喜,想道:“放走了一个龙灵矫,请来了公主,这功劳可大得多了。”于是命令那四个尼泊尔武士在前开路,一行人又再走下山坡,穿过幽谷。唐经天抬头一望,但见山峰上云气弥漫,雪光在雪幕中闪动,再高处则连山峰的面貌也看不清楚,更不要说龙灵矫的踪迹了。

  幸喜泰吉提他们带有帐幕,晚上便在山谷宿营,第二日再走了半天,才隐隐听见战马的嘶呜,泰吉提带有指南针、校准方向,对冰川天女说道:“再向南面走一个时辰,大约就可到了。国王得会公主,不知该多高兴呢!”冰川天女应了一声,冷然自若的看着天际浮云,任胡僧搭讪,她总不肯开口说话。

  唐经天却是思潮汹涌,不能平静。冰川天女之所以肯来会见尼泊尔王,本来是出于他的鼓励,但如今走近了尼泊尔的军营,将来会生出什么风波,却是难以预料,心中禁不往忐忑不安。看冰川天女却仍是那样镇静自如,海水一样湛蓝的眼珠闪呀闪的,谁也猜不透她的心事。

  唐经天正自沉思,忽听得冰川天女“咦”了一声,那胡僧也跳了起来,唐经天随着他们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声平滑如镜的岩石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拐印,那不是金世遗的铁拐印还是什么?冰川天女道:“他还留下几行字!”唐经天读道:“人间白眼曾经惯,留得余生又若何?欲上青天摘星斗,填平东海不扬波!”想不到金世遗疯疯癫癫,这一首诗却写得超脱豪迈,饶有仙意,诗中蕴藏着多少愤激与不平,但却并无向人间报复之念。唐经天心中一凛,想道:“难道真是人之将死,便露出至性真情?金世遗一生愤世嫉俗,谁知他却是面冷心热的悲款慷慨之士?呀,看他的诗意,真是想攀上高接青天的珠峰去寻死,这个想法也太怪诞了!”

  冰川天女轻轻的一声叹息,道:“在这样的大山中却怎生去找他?”泰吉提问道:“他是什么人?”冰川天女道:“一个特立独行的朋友。”泰吉提曾被金世遗打过一拐,当然认得金世遗的拐印,听说他竟是冰川天女的朋友,心中暗惊。冰川天女却在独自思量,希望早早结束了与泥泊尔国王会见之事,便邀唐经天登山去搜寻金世遗的踪迹,但一想到这样的大山中去寻找一个人,那真无异于大海寻针,再一算,金世遗的生命期限只有十天,那更是凶多吉少的了。

  冰川天女闷闷不乐,不知不觉随着那胡僧走人南面的一个大山谷,但见帐幕连营,胡马嘶鸣,谷中涟旗招展,刀枪如雪,也不知有多少大军?泰吉提先遣两个尼泊尔武士人王营报告,谷中的军队听说是前王的公主到来,将令也禁制不住,都奔出来看!

  自从尼泊尔的前任国师,那个红衣番僧,从冰峰归来,带回冰川天女的消息之后,尼泊尔国中便流传着冰川天女的种种神话。这时听说冰川天女到来,数万大军都争着出来看,嘈杂声、脚步声震撼山谷。忽见冰川大女在谷口现身,衣袂飘飘,严如青女素娥,御风下降!一霎时间,数万人不约而同,都止住了脚步,静得连一根针跌在地上都听得见响,人人心中都在赞叹,忽地里“万岁”之声有如山崩地裂!冰川天女微笑挥手,眼角里有晶莹的泪珠。

  东方西方,都有相似的成语,说是美人一笑,足以倾国倾城;但冰川天女能够令万众倾心,却并非徒恃美色。尼泊尔人人知道,冰川天女乃是华玉公主的女儿,当年若非华玉公主弃国远走,按照王位的继承法,现任的国王就应是冰川天女而非这个暴君。这山呼“万岁”之声,其实是代表了一个愿望,人人都愿得这样一位可爱的女王当国!这愿望潜伏在每个人的心底,这时见了冰川天女的绝世容颜,更是人人难以抑制,不约而同的爆发出来!

  忽见王旗招展,中央大营黄色的帐幕打开,尼泊尔王骑着白象,在王公大臣的族拥之下走出帐幕,霎时间又是诸声俱寂,唐经天陪在冰川天女的身边,冷眼望去,但见尼泊尔王面色灰败,在白象上摇摇欲坠,看这情形,竟是惧怕多于喜悦,尼泊尔王给这突如其来的“万岁”之声吓着了。

  这确是大出尼泊尔王意料之外的事,他日思夜想,只是想得这位美若天仙的表妹为妻,如今一听这“万岁”之声,宛如受了当头棒喝,陡然想起了冰川天女也是王位的继承人,心中暗暗叫苦。

  尼泊尔王久已期望这样的一次会面,早已念熟了见面之时要说的倾慕言词,如今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倒是冰川天女落落大方,含笑和他施礼。尼泊尔王急忙跳下白象,让她乘坐,但觉她容光迫人,不可仰视;气度高华,令人慑服。嘴角的微笑如同幽谷百合,清雅绝俗,令人不敢起丝毫亵渎之念!

  进了营帐,尼泊尔王替她摆洒洗尘,冰川天女叫唐经天坐在她的侧边,尼泊尔王大为不悦,但那是冰川天女吩咐的,连尼泊尔王也不敢道半个“不”字。

  酒过三巡,尼泊尔王心神稍定,刚刚想向冰川天女倾吐仰慕之忱,冰川天女却先开口说道:“请问你带倾国之兵,到来何事?”尼泊尔王道:“正是为了迎接表妹回国。”冰川天女面色一端,冷冷说道:“我虽在中国出生,未曾踏过本国土地,但也曾听母亲提过本国前王的遗训,表兄既然继位为君,难道列祖列宗的遗训也不知道么?”此言一出,满座失色!尼泊尔王杯中的美酒也溅了出来。

  冰川天女不怒而威,那两道明如秋水的眼睛,紧紧盯着尼泊尔王,尼泊尔王只觉得冰川天女又是可爱,又是可怕,勉强镇摄心神,避开冰川天女的目光,强笑说道:“什么遗训?倒要请教。”冰川天女道:“我国小国寡民,样样都要靠中华大国扶持,所以自立国以来,就与中国永节世好,祖宗的遗训,要奉中国为天朝,不可轻启边衅,你怎么带兵越境?”尼泊尔王道:“我不是挑衅,我是不愿你流浪异乡,想接你回国。”冰川天女道:“我在西藏住得好好的,我若要回来我自己会走。再说你要接我,也不必发了倾国之兵呵!”尼泊尔哑口无言。冰川天女又缓缓说道:“你发了倾国之兵,也填不满喜马拉雅山的一个山谷,中国之大,岂是你能想象!”尼泊尔王恼羞成怒,想要发作,可是对着这样一位绝世容颜又是公主身份的冰川天女,他又怎敢发作出来。

  冰川天女目光一扫,道:“国王做了错事,监国重臣也有责任呵!”那些王公大臣个个垂下了头。冰川天女面对尼泊尔王道:“我母亲虽然离开故国,但她还保存有先王祖给她的铁券丹书,可以顾问国事,这铁券丹书如今就在我的身上。为了中尼两国的世代交谊,我劝你立即撤兵。你若不肯依从,咱们就招集全军,各自把主张说出来,诉之公决好了。”尼泊尔王冷透心头,想道:“若是招集全军,诉之公决,军队十九会拥护她,这岂不是要立即引起阵前叛乱!”心中暗暗叫苦,早知如此,纵许冰川天女再美十分,他也不敢招惹。

  唐经天还是第一次见到冰川天女这样斩钉截铁的说话,大为惊奇,心中又觉十分痛快。他还未能完全领会,那是冰川天女出于爱中国与爱尼泊尔的激情,以至令一个柔情似水的姑娘,变成了慷慨激昂、大仁大勇的侠士。

  尼泊尔王非常不安,支吾说道:“要撤兵也得过两天才行,外面冰雪封山,也得派人先扫清道路呵!”冰川天女面色稍稍缓,说道:“目下春暖花开,冰雪就将融解,那么你就趁早派人清道吧。”尼泊尔王转过话题,搭讪笑道:“听说公主住在冰宫,人迹罕到,不寂寞么?”冰川天女道:“也住惯了。何况我还有许多宫女陪伴。”尼泊尔王笑道:“你在中国长大,当知中国古语男婚女嫁,人之大伦,长住冰峰,怎生挑选驸马?所以我此次想接你回去,替你筹办大婚。”冰川天女皱眉说道:“你多少正事要理……”尼泊尔王截着冰川天女的话头说道:“公主完婚难道不是正事么?我只有你一位近亲,能不关心?”冰川天女面色一端,淡淡说道:“这事也不劳王兄担心!”尼泊尔王心头一跳,道:“你选了驸马么?”冰川天女含笑不答,缓缓抬起头来,忽见唐经天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她,冰川天女满面通红,又垂下头来。

  瞧那神情,谁都可以猜想到他们是一对爱侣。尼泊尔王妒恨交并,冷冷问道:“这位是谁?”冰川天女道:“这位是中国最有名的少年侠客,文才武功都是上上之选。”唐经天说道:“公主太夸奖了,中国像我这样的人车载斗量。”话似谦虚,其实是正告尼泊尔王,中国不可轻侮。尼泊尔王“哼”了一声,久久始道:“失敬了!”冰川天女道:“他还有几位朋友在山脚。”尼泊尔王道:“好,凡是汉人,我都请他们进来。”声音和面色一样阴沉。

 

  这一晚尼泊尔王彻夜无眠,冰川天女在他心目中就像一朵有刺的玫瑰,明明知道不好沾惹,却又舍不得放开,一闭眼睛,冰川天女和唐经天亲昵的神情,又在他脑海中浮现。尼泊尔王恨恨想道:“我就是撤兵也得把这小子杀掉。”

  第二日一早,尼泊尔王又派人请冰川天女与唐经天赴宴,筵席仍是设在他的帐幕中,只是却多了好几个人,原来杨柳青母女和唐赛花姑侄与及那个小书童江南,都给尼泊尔王派人兜截,说是冰川天女和唐经天的意思,把他们都请进来了。

  冰川天女欢喜无限,请唐赛花坐在她的身边,悄悄问道:“我们找得你好苦,你不是和金世遗在一声儿吗?他到那儿去了。”唐赛花道:“一到山脚,他就丢开我独自登山去了。呀,我若是年轻三十年,或许还能追赶得上。金世遗这个人真是古怪透了,咳,我沾他的恩惠,今生是无法报答了。你有没有见到灵矫?”

  冰川天女正想答话,帐幕开处,一群武士走了进来,就好像开了一个人种展览会,欧洲人、阿拉伯人、印度人、波斯人都有。以尼泊尔一个小国,居然聘请到欧亚各国的武士,尼泊尔王也大足以自豪了。那个胡僧泰吉提也在其中,看了唐赛花一眼,若无其事的坐下,唐赛花真想揪着他追问龙灵矫的下落,可是在尼泊尔王的国宴上,任她如何生气,却也只好忍着。

  只听得尼泊尔王笑道:“久闻中华上国人才众多,昨日听公主称赞得这位唐大侠天上有地下无,更是令本王钦仰,难得有今日的盛会,各国武士聚会一堂,还请唐大侠不吝指教,好让我们开开眼界。”

  冰川天女微笑道:“切磋武功,不分国域,王兄此言,好像把在座诸人划分边了。”尼泊尔王道:“公主言重了,小王并无他意,只因唐大侠是初次见面的贵客,又是公主赏识的人,才想先见识他的本领。好,我先敬唐大侠一杯!”冰川天女见他目光有异,心中一懔,正想说话,唐经天已坦然的将那杯酒接过去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