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只觉一阵酸麻,立即又跳起来叫道:“喂,你这件东西倒是件好玩意,送给我行不行?”那西洋武士的“子午流”闭血法和中国的“点穴法”同一原理,不过却没有中国点穴法的深奥,中国的点穴法是认明人身上的各种穴道,所击之处只在一点;而“子午流”闭血法则是按着时辰,将身体某一部分的血液循环环阻遏。江南跟黄石道人七天,就只学得他一样“颠倒穴”的功夫,穴道颠倒,血液的循环自然也不是依照正轨,不过因为“子午流”闭穴法触及的部位较广,因此亦感到一阵酸麻,但却无伤害。

  那西洋武士点不倒江南,江南反而嘻嘻哈哈地来抢他的笔管,这一惊非同小可,一按机括,只听“得”的一声,长针又在江南的手腕上刺了一下,江南骂道:“好小家相,你不给我,我偏要取!”使出一招陈天宇教他的“顺手牵羊”,将那西洋武士一扯,一只手托着他的肘尖,另一只手便来硬抢他手中笔管。岂知那西洋武士颇有几斤蛮力,手腕一弯,便是一记勾拳,江南险险避开,他那支笔管向前一送,银针陡的长出一尺有多,针端锋利,在江南腿上重重刺了一下。这一下却不是“子午流”闭血法,而是把银针当成伤人的利器。原来他这支笔管共有三截,第二截的银针是钝头的,用以闭血,第三截的针尖却是锋利的,内贮毒液,可以伤人。江南给他一针,痛得“哎哟”一声大叫起来,忽觉一腿麻木不仁只道是被他点了穴道,大怒叫道:“哼,就只你会点穴么?看我的!”身形一晃,从那西洋武士蒲扇般的大手底下过,骄指一点,正正点中他腑下的晕穴,那西洋武士哼了地声,立刻跌倒。

  江南一跷一拐的跑回来,对唐经天道:“颠倒穴道的功夫不顶用,喂,你给我解穴。”唐经天一看,见他小腿红肿,笑道:‘这不是点穴,你喝一杯酒就好啦!”暗把一颗碧灵丹丢入酒杯,江南接过这杯葡萄酒一喝而尽,痛楚若失,嘻嘻哈哈地对尼泊尔王笑道:“这大个子说要和我比赛点穴,哈,我用点穴法点倒他,他却用毒针整治我,真不要脸。不过他既然在点穴的比赛上输了,当然算我全胜啦。”尼泊尔王做声不得,那西洋武士的伙伴却忽然哗叫起来。

  原来他们见同伴昏迷不醒,他们以为中国的点穴既与“子午流”闭穴法相同,便尽他们所知,用解“子午流”闭血的手术施救,岂知中国的点穴法奥妙非常,各家各派的点穴法都是不尽相同的,他们不动手术也还罢了,一动手术,割断静脉,放出血来,摸一摸同伴的鼻端,反而没了气息。因此群情汹涌,说是江南用巫法治死了他们的同伴,要向江南索命。

  通译传话过来,江南叫道:“呵呀,我早说过我的点穴非常历害,问过他敢不敢与我比试的,是么?”通译点点头“不错。”江南道:“那么他是咎由自取,怎能要我赔命”尼泊尔王一想,既然比武,那就难保不伤性命,确是没理由要江南赔命。不过武士们群情汹涌,却是令他难以处置,便道:“请问小侠,你既会点穴,是不是能够解救?”

  江南第一次听得人称他做“小侠”,乐得眉开眼笑,装模作样的说道:“这个吗?这个 ……”尼泊尔王急道:“怎样?”江南道:我师父只教我点穴,解穴却未教过。更且,谁教他们胡弄,刀呀叉呀的乱割一通,他们把同伴弄死了,却推给我医,哪有这个道理?”尼泊尔王大为失望,道:“这便如何是好?”江南慢吞吞地道:“小侠不会,大侠可会。唐大侠不但会解穴,而且死了的他也可以医活。”尼泊尔王大喜,急忙向唐经天求救,唐经天暗暗好笑,不想江南再胡闹下去,便道:“好,且待我试一试看,我可不敢担保准成。请那些人不要围在旁边,我好施术。”

  尼泊尔王请通译传话,那群西洋武士听说唐经天可以把死人医活,立刻让出路来,恭请唐经天来施术。唐经天微微一笑,道:“我的手术,是不必临床的。”随手在地上拾起一粒石子,轻轻一弹,筵席与场心相距数十丈:这粒小石呼的一声,端端正正的打中了躺在地上那西洋武士的眉心,旁边的同伴哗然大叫,正欲责问唐经天何以对死了的武士尚加侮辱?忽见那西洋武士“哎哎”的叫了一声,手脚颤动,一霎眼便站了起来。唐经天笑道:“行啦,他们自己割破的伤口,那我可不负责了。”手术割破的外伤,极为轻微,边旁的人替他裹伤包扎,立刻行动如常。

  这群西洋武士见中国的点穴法如此神奇,都是心服口服,一致向唐经天道谢。那个与江南动手的西洋武士长叹一声,将闭血的笔管叫人送给江南。西方武士的规矩,比试输了,就得将佩剑献给对方,这个西洋武士正是依照他们的规矩,何况江南曾向他索取过这枝笔管。江南笑道:“你敬我一尺,我也敬你一丈,这枝笔管我不要啦。”那西洋武士更是感激,大大的恭维了江南一通,称赞他的点穴确是世间少有,江南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其实他的“颠倒穴道”功夫还可算得是独门绝技,至于论到点穴的功夫,第三流还够不上。

  江南正在嘻嘻哈哈,忽觉四围的人突然静寂,气氛有异!

  尼泊尔王突然发出一声欢呼,站了起来,只见两个残了双足的怪人,手挽着手,一跷一拐的跳跃而来,形状诡秘之极,这正是在烽火台中所叮言要打断江南双足的那两个怪人,江南一见,吓得不敢做声。

  那两个怪人肩上搭着一件大红袈裟,正是胡僧泰吉提用作兵器的那件袈裟,刚才刮大风之时,袈裟被吹到谷外,想是刚好被这两人拾获,就披了进来。江南很怕这两个怪人,这两个怪人却不理会江南,眼睛向席上一扫,忽地从袈裟上取下一支天山神芒,间道:“这是谁的?”尼泊尔王急忙给他介绍道:“这位是中国最出名的大侠。这两位是阿拉伯最出名的修士,左边这位是佟古拉,右边这位是阿斯罗。他们师父是东欧和阿拉伯最有本领的异人。”唐经天抱拳说道:“领教了,这支神芒正是我的。”那两个怪人打量了唐经天一会,说道:“幸得在这里重逢,真是好极了,真是好极了。我们还要和唐大侠领教领较!”尼泊尔王听说他们曾经见过颇为奇怪。

  那一晚在烽火台内,佟古拉和阿罗斯其实还没有见着唐经天的面,他们是给唐经天的天山神芒吓跑了的。刚才他们在谷外拾获胡僧的大红袈裟,看到插在袈裟上的天山神芒,还以为是唐晓澜在此(他们的双腿正是唐晓澜用天山神芒射残的。),硬着头皮,心惊胆颤的进来。如今一见不是唐晓澜心中都是又羞又怒,立意要和唐经天再决雌雄。

  唐经天道:“请两位划出道儿来吧。”心中正在盘算如何解他们的阴阳掌力,佟古拉和阿斯罗悄悄耳语,商量了好一会,由佟古拉说道:“我们两人是一师所授,碰到一个是两人齐上,碰到一千个也是两人齐上。要比试就是我们兄弟同唐大侠一齐比试。”唐经天心中一凛,想:“若是一个,我有把握取胜,若是两人,他们那怪异的阴阳掌力,却非我一人所能破解。”但在国王筵前,岂能示弱,便道:“好极,好极!那就让我一人接两位的高招!”

  佟古拉道:“唐大侠是国王贵宾,咱们若然武比,只怕伤了和气。”唐经天心中一喜,说道:“那么文比也行,请问两位要如何比法?”佟古拉道:“我们二人想与唐大侠比试轻功。”原来他们二人被唐晓澜打得怕了,听说唐经天也姓“唐”,又会用天山神芒,早已猜到唐经天是唐晓澜的儿子,虽然见唐经天如此年轻,功力料想远远不如他的父亲,但心有顾忌,未有十分把握,终是不敢武比。

  他们是如此想法,这句话一说出来,可令得全场震动,连唐经天也暗暗吃惊。这两个怪人的膝盖已碎,虽然经过多日治疗,不必像在烽火台的时候,用手代足走路,但两双脚好象吊在大腿上一样,一跷一拐,走一步都十分吃力,这个样子,却居然要与唐经天比试轻功,而且看他们的神气,竟似极有把握!

  唐经天怔了一怔,只听得佟古拉又说道:“咱们就以南面这座山峰,作为比试轻功的地点,谁先上到峰顶,谁便算赢。”唐赛花冷冷说道:“可是你们是两个人呢!若然一个比唐大侠先到,一个比唐大侠后到,那又如何?”俺古拉道:“要赢我们两个就一齐赢,要输我们两个就一齐输。我们只要一个落在唐大侠之后,就算我们输了。”这办法看来好似是唐经天大占便宜,,唐赛花也无话可说。佟古拉又喝了一大杯酒,“当”的一声,将酒杯摔掉,哈哈笑道:“趁现在天色好,咱们这就比吧,一刮大风,这山峰就更难上了!”

  众人不约而同的抬头一望,但见那座山峰峭壁千丈,积雪皑皑,有如一座白玉屏风在阳光下闪出霞辉丽彩,看这光景,只怕苍蝇爬上去也会滑下来,人哪得立足?即算是用壁虎游墙的功夫,也支持不了多久。

  唐经天正想答话,忽见冰川天女盈盈起立,微微笑道:“唐大侠适才与我国的第一国师比了一场,咱们不该让客人太过劳累,请让我与两位大师比一场吧。彼此观摩印证,原不必有国域之分,尽挑着要与唐大侠比,那岂不是令客人感到见外了?”她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尼泊尔王无话可驳,佟古拉惶恐说道:“公主万金之体,怎好轻试?”冰川天女笑道:“在冰峰上,也已惯了,这又算得什么?”佟古拉约略听过关于冰川天女的故事,心内嘀咕。冰川天女笑道:“若是我输给二位,再由唐大侠来比,那么双方都比了一场,就没有谁占便宜了。”佟古拉与阿斯罗,在阿拉伯久享胜名,自然要保持身份,听冰川天女的口气,意是口口声声暗指他们想占唐经天的便宜,心中大是气愤,想道:“好,待我们赢你之后,再与他比,那也准赢。这不过是迟早的问题而已。”便道:“公主即如此说,那我们只好奉陪了,请国王恕我们僭越之罪。”

  尼泊尔王持杯沉吟,良久始道:“好,好!请公主珍重玉体,不要强力而为。”他看这峭壁千丈,积雪皑皑的山峰,心中也不禁发毛,甚怕冰川天女一个失足,那便要立刻玉殒香销!转念一想,自己欲讨冰川天女为妻,那是十九不能如愿,若然冰川天女失足而死,那最多是自己与唐经天都无所得,自己的皇位也不怕有人威胁了。所以他几次转念,欲阻还休,终于还是允准了冰川天女的比试。

  尼泊尔的军队听说公主要亲自比试,都是又喜又惊,喜者是有机会得再睹冰川天女的仙容,惊者是怕她万一失足。但王命已下,军士又有谁敢上去劝止?

  几十营兵丁都涌出帐外,但却是万众无声,大家都屏住了呼吸来看这一场比试,冰川天女缓缓走到山峰下面,和佟古拉、阿斯罗二人并排站立,静待尼泊尔王发令。阿斯罗忽道:“且慢!”

  冰川天女道:“怎么?”阿斯罗说道:“咱们这场比试,名是一场,实是两场。上山之后,还要下山。再回来时,谁先落地,那便算赢,还是依照上山的规矩。”冰川天女笑道:“这个何须再说。上了山当然还得下山。好吧,现在可以开始了吧。”挥一挥手,叫一个在旁侍候的尼泊尔武士告诉国王。阿斯罗比佟古拉细心,未获胜,先防敌,心中暗思:“公主能称冰川天女,只怕上冰峰确有非常本领,但下山之时,以我们经常练之有素的神技,则定是能准胜无疑。”

  尼泊尔王一声号令,他的御前侍卫立刻发出一支响箭,只见佟古拉手一按地,腾空飞起三丈来高,头下脚上,向着冰峰猛行,身体一沾着冰壁,便好似钉在上面似的,说时迟,那时快,阿斯罗也照样的腾空而起,但却拿佟古拉的身体作为按手之处,一按他的身体,立刻借力再度飞起,这一下两股力量相合,身子腾空,飞得更高,直飞上四五丈高,始行冲下,仍是像伶古拉一样的附着冰壁,再让佟古拉借他的身体作为按手之处,发力再飞,如是者此起彼落,霎眼之间,已升了数十丈。满山谷士兵,都不禁大声喝彩。却不知他们是用什么方法,如此神奇,竟然令身体钉在冰壁之上。

  原来佟古拉与阿斯罗断腿之后,彼此相依,在各种武功上都练好了互相配合之法,他们对这场比试,更是早有准备,十指上都戴有铁指套,硬用指力插入冰壁。所以他们坚持要两人一同比试,看似给对方便宜,其实却是他们绝妙的取胜之法。

  冰川天女让他们先起步,微微一笑,也跟着腾空飞起,但见她双足一沾冰壁,便再不起步,竟似在冰壁上滑行似的,借那冰雪之力,风驰电掣般向上疾驶。尼泊尔是冰雪之国,溜冰滑雪这种玩意三岁儿童也会,但足下必定装上滑冰的鞋子,而且是顺着下易,向上滑难,像冰川天女这样无所凭依,在冰壁上向上滑行,那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满山谷的士兵发出轰天般的喝彩声!连唐经天与她相识了几年,也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在冰峰上的轻功本领,不禁看得呆了。

  但见冰川天女与俺古拉、阿斯罗二人,时而你抢在我的前面,时而我抢在你的前面,傅阿二人一飞就是四五丈高,但他们要指插冰壁,方能借力再飞,往往就在这刹那间,冰川天女便即滑行空越他们;随即他们二人又是腾空掠过,冰川天女又追上;于是者兔起鹘落,端的令人眼花缭乱。渐渐越上越高,但见冰川天女衣袂飘飘:严如在千丈的冰壁上蹈空飞翔,美妙之处,难以言宣。山谷下面的数万大军,个个目不转睛的仰头上望,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响。如此奇景,再世难逢,人人心中赞好,连喝彩也无暇了。再过片时,只见这三人好像星丸飞跃,即将到达山顶。

  除了唐经天唐赛花等有限几人外,其他人等已瞧不清楚谁在谁的前面。江南紧张之极,频频问唐经天道:“喂,现在是谁占先了?”唐经天睁圆双眼,仰头上望,不睬江南,江南急得搓着双手,满头大汗。忽听得唐经天一声欢呼,手中酒杯“仓啷”一声跌落地上,江南道:“怎么啦?”唐经天透了口气,这才叫道:“公主赢了!”

  原来在接近峰顶的一刹那,佟古拉使尽平生气力向上一冲,刚刚沾地,冰川女立刻便跟上来,而阿斯罗虽然也立即飞上,但已是落在冰川天女后面。照他们自己定的规矩,只要有一人落后,便得算输,唐经天瞧得清楚,所以说是冰川天女赢了。

  但在冰峰之上,冰川天女却自己愿当作和论。佟古拉与阿斯罗正自气沮神伤,冰川天女却盈盈笑道:“我赢了阿斯罗,输给俺古拉,若然照你们定的规矩,算我赢了,我自己也心难自安。好这一场就算扯成平手,公不公道?”佟古拉吁了口气,不好意思回答,阿斯罗道“既然如此,我们多谢公主。好吧,咱们再比赛下山。”佟古拉与阿斯罗得冰川天女当作和论,都不禁精神一振,在山峰上与冰川天女并排站好,尼泊尔王的御前侍卫在地上射出一支响箭,响箭带着一溜蓝火升空,山峰上的三人立刻又飞驰而下。

  佟古拉与阿斯罗仍依前法,以一人指插入冰壁,定着身形,第二人再借力飞腾,不过比上山之时,却快得多,严如两只大鸟俯冲飞下,每一腾起跃落就是十丈有多!

  他们快冰川天女更快,她顺着冰壁溜下,毫不费力,当真如冰河倒泻,飞星急驶,转瞬间已到山腰。佟古拉急极,使尽气力飞降,但见他张开双臂,身上的斗篷被山风吹得好像涨满的风帆,借着风力,下“飞”更速。冰川天女双足交错滑行,在她附着石壁的时间,驶过他面前,盈盈笑道:“小心些为好!”佟古拉全神贯注,哪敢回答,陡然间山上刮下大风,佟古拉一喜,心道:“我乘风飞腾而落,怎么样也比你滑行要快得多!”这时阿斯罗已掠过他们面前,手指刚刚插入冰壁,佟古拉急不及待,用力在地肩上一按,哪知冰雪给风吹得剥落,佟古拉这一下用力,两个人都立足不稳,被风一刮,头下脚上的冲了下来,跌得头晕眼花,好不容易才沾着冰壁,但冰壁滑不留手,他们顺着冰壁滚下,失了那俯冲之势,手指使不出劲来,眼睛又被风刮得张不开来,但觉身体虚虚浮浮,好似向无底的海洋飞坠,心中都在叫道:“想不到就此完了!”

  谷底的士兵不知就里,只见佟古拉二人在冰壁上飞滚而下,是冰川天女竟然落后数十丈之多,还以为是俺古拉用什么妙法,都在替冰川天女暗暗叹息,惋惜她这世上无双的滑雪功夫,竟会败在佟古拉等二人手里。

  忽听得“轰隆”一声,佟古拉触着一块凸出来的大冰块,撞得头破血流,登时晕厥。但也幸而有这块冰块,阻止了他,这才不至从千丈冰崖坠下,送了性命。阿斯罗给他一阻,手脚也给尖冰割伤。冰川天女一看不好,加速滑下,解下腰带,缚住了佟古拉的腰,叫阿斯罗拉着中间,她执着腰带的一头,小心谨慎的将他们拖下冰壁。

  谷底的士兵触目惊心,冰川天女一下来,周围的武士便纷纷涌上去,急忙施救,幸喜二人内功甚有根底,佟古拉伤势较重,头上穿了一个窟窿,经过裹伤包扎,血也止了。尼泊尔王面无人色,忙叫人贼古拉与阿斯罗抬到帐后疗治。这二人还能说话,躺在担架上频频向冰川天女点首道谢。

  冰川天女回到席上,叹口气道:“料不到我一时好胜,却累得这二人跌伤!”尼泊尔王强笑说道:“公主仁人之心,在绝险的冰峰之上,救了这二人的性命,小王敬佩无限!”亲自敬了冰川天女三杯美酒,心中却一直打鼓,自思自想道:“冰川天女这样本事,万一她肯嫁我,我也制服不了她!”在尼泊尔王眼中,此时的冰川天女已不止是一朵有刺的玫瑰,而是他王位的克星了。尼泊尔王恨不得早早送走了她,但他一来就说过要邀请冰川天女回国,却又怎生措辞将她送走?

  忽听得谷外敲起咚咚的大鼓,一连敲了三十六下,冰川天女知道这是尼泊尔皇室接待最珍贵的外国贵宾的敬礼,心中大诧,想道:“难道这是哪一国的皇子到了!”

  只见尼泊尔王喜形于色,站起来道:“唐大侠,我给你们引见一位当世的异人,他是东欧和阿拉伯诸国公推为最有本领的一位高人,提摩达多大法师!”

  尼泊尔王以王者之礼迎接提摩达多,但见前面王旗引路,提摩达多骑在一匹白象之下,在众武士与弟子簇拥之下,走进山谷营地。唐经天定睛一看,但见他银发披肩,面色却是非常红润,太阳穴微微鼓起,一看就知是内功深湛的高人。唐经天心道:“久闻阿拉伯诸国也是文明古国,他们的武术像中华一样,也是源远流长,这个人倒是不可小觑。”

  提摩达多见国王迎接,略一欠身,便下了象背,众人像捧凤凰似的,陪他走到筵席,尼泊尔王恭请他坐在上位,自己在下首相陪。唐经天暗暗留心,只见他走过的地方,地上的冰雪立刻融化,虽说谷中地气暖和,地上的积雪不厚,但这份功力,即在中国的武林,也没有几人能与抗衡。

  提摩达多横眼环扫席上诸人,缓缓说道:“我此来是想登上世界第一高峰,创造人类奇迹,想不到碰上国王的盛宴,真是幸何如之。”他的话自有人译成中尼二国语言,唐经天听了,心中暗笑,想道:“原来他与金世遗竟是抱着同样的心思!”随即又愚:“喜马拉雅山是中尼两国共有的名山,若给他攀上这世界第一高峰,岂不令我们愧死?”心中不期然起了争雄之念。但想到珠峰亘古无人能上,提摩达多的武功再高,只怕也是一场妄想而已。

  尼泊尔王道:“攀登珠穆朗玛峰,稍缓一两日,待天气转暖也还不迟。目下各国武士较技,盛会难逢,正要请大法师指教。”冰川天女看了提摩达多一眼,见他仰望珠峰,洋洋自得;禁不住心中生气,想道:“若给这厮攀上珠峰,尼泊尔人也失了面子。可笑国王还这样奉承他。”这时她也已明白了,提摩达多作尼泊尔王国宾的理由,原来他是想攀登珠峰,喜马拉雅山主权属于中尼两国,他是要取得尼泊尔王的允许,才能登山。不过严格说来,山那边是中国所有,他若从北边登山,按理至少还应得到西藏当局的允可,这时清廷在西藏的当局,自顾不暇,也难以理到这些事情了。

  提摩达多目光与冰川天女一触,倏的面色一变,随即合什说道:“这位女菩萨,就是贵国的公主吗?”尼泊尔王道:“不错,她正是前王的公主,流落中国,孤王此次便是要接她回来。”提摩达多一到,便听得自己的两个徒弟与冰川天女比试轻功,几乎跌至摔死,心中正自不忿,如今见到冰川天女绝世容颜,而且高贵庄严,令人不敢迫视,腔中的怒火怎么也发作不出来,更兼她是半个主人的身份,也不便向她挑战,转过目光,对唐经天看了一眼。尼泊尔王忙道:“这位是中国最负盛名的大侠,令师侄泰吉提便是败在他的手下。他的武功神奇之极,只怕除了法师外,无人能与他相抗。”

  尼泊尔王是故意要挑起提摩达多的敌忾,提摩达多听了通译的话,果然哼了声,说道:“我久闻中国武功的奥妙,可惜无缘来与中国高手切磋,今日得遇唐大侠,那是定要领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