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布衣恍然道:“难怪天样本栅里的乡民的信物在手,他便会出手治病了。
李布衣道:“本来他也是济世为怀,无论奇难杂症。他都不分贵贱,尽心医治…只是他后来救了一些不该救的江湖人,譬如‘夜鹰’乌啼鸟、‘穷酸杀手’茅雨人。‘蒙人磨子’沙蛋蛋全是他救活了,结果这些人重入江湖,杀了无数无辜的人,赖药儿痛苦已极,把这些人所杀的人名刻在碑上,使他把这些教训铭刻于心,养成铁石心肠,再也不救会武之人…”
张布衣微哨道:“那么哥舒天也是…”
李布衣道:“那大概是赖药儿救得最错的一人了。
傅晚飞似想起了什么似般,半喜半忧地问:“大哥,你跟这天祥本栅里的人一定很熟的了,不然怎会这般清楚他们的脾性,他们又怎会把信物给你呢?
李布衣笑道:“他们都很尊崇赖药儿。他因不替恶人治病,被人暗算过,我救过他三次,有两次还把他抬回这里来,天祥人都很记恩,可能爱屋及乌,感谢我救了赖药儿,便把信物交给我…他们都知道除了他们相求,赖药儿是从不破例替武林人治病的。
傅晚飞道:“可是,你救过他的呀一一一“
李布衣微笑道:“他也救过我一次,另一次,我要他替‘剑仙’周词看病,加上昨天的,只是他曾痛下誓言,不医武林人,照规矩行事,周折一些罢了。
卒布衣道:“他们都是一批看破世事,避于此地的武林高手。有的已传了两代,大都有一身绝技,决不可小看了。
傅晚飞问:“那么…那个鼻涕虫…给蛤蟆我的那个孩子,他…他也会武功呀?”
李布衣笑道:“他叫唐果,外号‘抓不着’.别的没什么,人可刁钻得很哩。
傅晚飞问:“那抽烟杆的老爹爹…他又叫什么?
李布衣微微笑道:“他便是从前武林上,一夜间连刺杀七个著名狠毒阉官,横渡极地、中枢七千里流沙的第一好汉:张汉子。
张布衣“哦”了一声,道:“文抄公、文抄婆、张汉子都在这里,天祥可谓固若金汤了…”
傅晚飞却有点不自然起来。终于接着道:“还有…还有…还有那位…那位姑娘…”
李布衣和张布衣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大笑起来,又同时因笑牵动伤口,两人脸容都在笑意里隐透痛苦之色。
傅晚飞的脸涨得通红,分辨道:“我…我只是想知道…那位姑娘…她也会武功吗?”
李布衣笑着道:“你拐着弯子问这许多,问的可不是她吗!
傅晚飞急忙道:“不…不,我,我…”脸颊上烧红了起来,如灌了一大瓶温酒似的。
李布衣不理会他,继续笑道:“她叫邵阿凤。”
傅晚飞腼腆地道:“不…我只是想知道,她武功…”心里却默默把她名字背了三趟。
李布衣呵呵笑道:“她就在你背后,你何不自己问她去。
傅晚飞吓了一大跳,回首一望,午后雨罢的阳光灰蒙蒙,似湿了很多尘埃在空气中,偏屋垦又有一种极端窗明几净的感觉。
而就在甬道前就站着一个女子,穿着粗布的衣裳,手里提着个青花茶壶,因为提着茶壶,所以手臂和腰肢和衣衫折叠收紧,更显出一种犹似飞燕舞新妆的娇美。
这女子两颊彤红,羞得垂下了头,但还是可以看到两靥上的红云。
这女子赫然使是适才在田野给傅晚飞递上泥巴的农家女。
邵阿风。

 



第七章 花沾唇

 

傅晚飞一颗心,像擂鼓一样地跳了一下,刹那间脸上似煲下面生着火一般热乎热乎的。
邵阿凤脸红红的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李布衣笑道:“哦?敢情这壶沸水是提来洗澡的吧?”
邵阿凤这才省起,过来函过茶几上的杯子,倒了三杯清茶。她倒茶的姿态,甚是好看。
傅晚飞眼里似看了一个极美妙的风姿,浑忘了自己,叫他输了长安赔了江南,来看这一舞,他也毫无怨意。
李布衣笑道:“谢啦!
张布衣笑道:“喝茶罗!
傅晚飞犹怔怔地举起了杯子,本来只想唇沾一沾茶水就是了,但唇触及杯沿,只觉茶香扑鼻,咽下第一口,便忍不住咽第二口,一下子一杯干尽,只觉暧人心脾,周身舒泰,胃暖舌香,拿着空杯,真恨不得一口气喝它十杯八杯。
李布衣笑道:“这是赖神医亲植的‘花沾唇’,人说一杯值千金,哪有这般牛饮?”
张布衣也不禁叹:“原来‘花沾唇’,这等好茶,是我平生仅见。
邵阿凤见大家喜欢,喜溢于色,开心地道:“诸位喜欢,就多喝几杯吧。
傅晚飞见邵阿凤逐次斟茶,也忙双手递起杯子,但因心情激荡,手微抖着,杯子也微微震颤。
邵阿凤羞涩地道:“公子不要客气。意思是要他放下杯干好倒茶。
傅晚飞几时被人叫过“公子”.受宠若惊,只一味道:“谢谢,谢谢姑娘,我自己来,我自己一一一”越发紧张,结果手一抖间,热茶都倒在他手上,邵阿凤轻呼一声,却见傅晚飞愣愣的间:“什么事呀?”浑不觉自己的手被烫着了,邵阿凤不禁嫣然一笑。
李布衣、张布衣相顾大笑。
李布衣道:“看来,我才是自作多情了。”
张布衣跟李布衣一唱一和地道:“也没多大分别.不过一个是旧义,一个是新情…哈哈…”
邵阿凤红扑着脸蛋儿.跟她白里透红的肤色更增添了一种艳。跺着脚,佯作不悦,道:
“不是嘛,李大哥真是贫嘴…其实李大哥…三位…在天祥普渡吊桥上,身冒大险仍抢救弥婆婆和她孙儿.我们…天祥人…都很感激,才…”
李布衣不敢开玩笑,肃然道:“原来在吊桥上的老婆婆和小孩,也是天样本栅里的乡民?”
邵阿凤道:“是呀,他们可不会武功,要不是李大哥…”
李布衣正色道:“没有我们,这场架就不会打成,弥老婆婆和她孙儿就不致在受这场惊吓,我们不能因图自保而使他们受损,那是应当的…那吊桥断了几条麻索。是我们削断的,还要劳天祥乡民修好,实在惭愧…”
邵阿凤见李布衣自责甚苛,也敛容道:“大家都知道大哥和这位…临危尚顾全乡民方便而不尽斩吊索,都很感谢…”
孪布衣笑道:“他叫傅晚飞,你叫他小飞,他叫你阿凤就是了。
邵阿凤眨着风目.瞄了傅晚飞一眼,道:“你是李大哥的徒弟?
傅晚飞一听,可不得了,言谈间邵阿风叫李布衣做“大哥”,如果李布衣是自己“师父”,岂不言辈份上低了一截吗?那么…却听李布衣笑道:“他是我学弟。”
傅晚飞征了一怔。道:“我一一一”
汪汪西声,那头小花大蹦了出来,然后跟着赖药儿缓缓走了出来。
赖药儿淡淡地道:“你们要我先替你们医治,还是先进去探朋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