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渐听了,心中燃起一线希望,问道:“谷前辈,你知道他们什么时辰给鲨鱼喂食吗?”

谷缜笑道:“这我却不知,但也并非不能查探出来。”

“怎么查探?”陆渐发愁道:“这里不见天日,连时辰也不知道。”忽听谷缜嘻嘻一笑,伸手拿住自己脉门,不由问道,“谷前辈,你做什么?”谷缜道:“给你把脉。”陆渐道:“我又没病,把脉做什么?”

谷缜道:“我不是给你瞧病,而是瞧时辰。”陆渐怪道:“把脉也能瞧时辰?”

谷缜笑道:“医书中有一段医诀大大有名,叫做‘子午流注’。说的是在不同日子,不同时辰,人体气血会经过不同穴位,好比甲日庚辰之交,血气会注入‘阳溪’穴,而乙日己丑之交,血气会经过‘太冲’穴。高明医者,往往依据这‘子午流注’之法,逐日按时,选择不同穴道,治疗不同疾病。但若是反其道而行之呢?只需我精通脉理,便能根据气血经过哪一个穴位,反推出人体处于何日何时。是故人体就如一具精巧无比的时钟,不但能告诉你我时辰,还能告知你我日期,这一点,便是西洋钟也及不上。”

陆渐不禁笑道:“那谷前辈这一把脉,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吗?”

“本人神医也,岂能不知?”谷缜笑道,“如今你的气血正经过少商穴,按照‘子午流注’的医诀所载,‘辛日卯时少商本’,此时正当辛日的卯时。”

两人似乎天生投缘,须臾间嫌隙尽无,说说笑笑,返回潭边。谷缜将“子午流注”之法,教授给陆渐,陆渐双手附有劫力,只需明白脉理,感知经脉运转,十分容易,不消三四个时辰,便即学会。

谷缜笑道:“如今计算时日已无问题,最叫人为难的是,你我须得轮流潜过那条水道,去礁石入口,窥探鲨群的动静。”

陆渐叹道:“这可难了,我凭借劫力,或许还能一来一回,但你没有劫力,怕是不成。”

“陆渐,你不要小瞧人?”谷缜冷哼一声,“我虽无劫力,但水性不比你差,潜到入口全无困难。难的是,游回来有些乏力,但也无须担心,山人自有妙计。”

陆渐喜道:“什么妙计?”谷缜道:“咱们将衣裤尽数撕成细条,结成一条长索,一头系在下水的人腰上,另一人则执了另一头,留守潭边,下水之人若要潜回,便扯长索三下,潭边留守之人知觉后,用力拽索,助他一臂之力。”

陆渐犹豫道:“如此岂不赤条条的。”谷缜笑道:“两个大男人,黑咕隆咚,怕个什么?嘿嘿,你若是个娘儿们,这法子倒有些麻烦。”

陆渐怒道:“你才是个娘儿们呢。”当下两人脱了衣裤,撕扯成条,结成一条十来丈的长索。陆渐将鱼和尚的舍利,用布缠了,挂在颈上,他自恃劫力护身,一意当先下水,顺水下潜,果然比逆流而上容易许多,但离那入口尚有数丈之遥,绳索便已放尽,陆渐遥见入口处水光幽蓝变幻,却无法看清鲨群动向,当下转身,连扯长索三下,谷缜知觉,将他扯回。

听陆渐说罢,谷缜沉默半晌,忽地寻了一枚尖薄石块,将满头长发齐根截下,口中笑道:“头发啊头发,你辛苦长了两年半,我正嫌你太多太长,不想今日机缘巧合,竟能派上如此用场。”他拖腔拖调,一番话说得如唱戏文。陆渐听了,不禁大笑,也将头发截了,合二人头发,又编了四丈长一段绳索。

陆渐再次下水,离那入口又近了一些,但见幽蓝水光中,修长黑影纵横交织,匆匆来去,正是群鲨游弋。过得片刻,他但觉气促,扯动绳索,游回潭边,谷缜系上绳索,未潜入水,陆渐关切道:“谷前辈,你别太勉强,若是气紧,马上扯绳。”

谷缜微一默然,忽地笑道:“你放心,我大事未了,绝不想逞能送命。”当下潜入水中,约莫过了一刻工夫,便扯绳潜回。

一时间,两人轮番入水,查探鲨群动静,约莫申时左右,陆渐下水,忽见幽蓝入口景物明润,除了几丛海藻缥缈摇动,鲨鱼身影许久也无,不觉又惊又喜,扯绳返回。

谷缜听了,也潜入瞧过,方道:“果然是申时投食,但时辰甚为短促,我方才游回,那鲨群已回来了。前后不到两刻工夫。若要逃走,颇有不够。”

两人沉默半晌,谷缜道:“须得再瞧一瞧。”次日二人继续查探,不料这一日酉时方才投食,令二人大为困惑,但第三日又回到申时,第四日则又转为酉时,第五日再转为申时。

“据我推测。”谷缜沉吟道,“投食喂鲨的当有两班人马,一班出海捕鱼,二班则到鲨池投食,交替而行。但两班人捕鱼的渔场不同,来去耗时也各不相同,是故一班申时投食,第二班却须得酉时前后,才能赶回鲨池。抑且两班人马要么船只不同,要么捕鱼的能耐各异,第二班捕鱼较多,鲨鱼每次都能多吃半刻工夫,此时若走,凭添几分胜算。所以我们明日申时三刻动身,仍是一人潜水,一人留守,一旦瞧见投食开始,便扯绳索四下,召唤留守之人入水。”

是夜,二人想到次日冒险,都是辗转难眠,各自手按脉搏,谨记时刻。次日申时三刻,陆渐当先入水,方到入口,未用双眼瞧看,双手便觉出鲨鱼正纷纷掉尾,向海面去了。情知投食开始,当即力扯绳索四下,当先冲出入口,升向海面。

海水一如既往,阴寒刺骨,海水的颜色却随着陆渐上升,渐次明亮起来。陆渐不禁生出一种破壳重生的感觉,并随着他接近海面,越发强烈。

也不知升了多高。猛然间,陆渐忽觉远水激荡,波浪扩散开来,他这几日窥探鲨群动向,对群鲨活动再也了解不过,心知此时投食已毕,群鲨开始四面分散,追逐投入海中的活鱼活虾,心头顿时一紧,奋力划水,忽觉白光刺眼,耳中水鸣声骤然消失。

浮出海面,陆渐长吸一口气,抖擞精神,向内岛游去。不一阵,便近海滩。内岛岛众多在地下,鲜少来到岛面。况且其时已近傍晚,残阳入海,晚霞黯淡,沙滩上悄无人声,一片沉寂。

陆渐爬上沙滩,手握腰间绳索,劫力顺着长索,传递入海,清晰知觉到谷缜将绳索栓在腰上,奋力向着这方潜来。陆渐暗赞谷缜机灵,只需有绳相连,二人便不会失散,万一力竭,陆渐可借劫力,谷缜却可借陆渐之力。

谷缜离岸还有十丈,陆渐心头忽动,但觉海水波动隐隐有异,凝神传出劫力,但觉两头巨鲨,由远处向谷缜火速逼来。

谷缜毫无所觉,只顾划水。陆渐大惊之下,急收绳索。不料那绳索乃是破布发丝结成,屡经浸泡拉拽,已然松脱,骤然遭受大力,仅收丈余,便即断绝。陆渐情急间纵身入海,变化“神鱼相”,辟开海水,向着谷缜游去。

俄尔间,水波激荡,潜流暗涌,陆渐与一头巨鲨几乎同时抢到,陆渐一把拽住谷缜,将他在水中抡了一个半圆,谷缜的左脚贴着巨鲨背脊掠过,只觉又冷又滑,惊讶之下,不由吐出一串水泡。

陆渐救下谷缜,但觉身侧水响,另一头巨鲨抢至,他不及转念,一肘顶出,正中那巨鲨上腭,那巨鲸被顶的一偏,利齿划过陆渐肘尖,带起一溜血光。

两头巨鲨长年饥饿,此时嗅到人体血气,俱都发狂,转身冲向陆渐。陆渐手抓一人,无法变相,但觉身周海水急剧翻腾,有如沸了一般。正没主意,忽觉手中一空,谷缜奋力挣脱,搅起无数水花,向一旁游去,那两头鲨鱼感知水波,转而直奔谷缜。

陆渐缓过气来,变相赶上,双手急出,拽住了一头巨鲨的尾鳍,鲨皮虽然光溜,但陆渐双手附有劫力,瞬间寻着尾鳍虚弱之处,正是巨鲨尾骨与脊椎间的缝隙,陆渐猛一运劲,咔嚓一下,竟将巨鲨尾鳍扯断。

巨鲨虽无痛感,但尾鳍忽被扯断,仍觉大不自在,只见那鲨尾软垂无力,巨鲨也随之偏来倒去,仿佛失了舵的船只,无法控制航向,欲要向西,游动之时,偏又向东去了。

陆渐重创恶鲨,未及欢喜,忽觉另一头鲨鱼闪电转回,张口咬来。他躲闪不及,却觉那鲨鱼似被重重撞了一下,贴身而过,一口咬空。劫力传出,心知来得正是谷缜,眼见那巨鲨转身要咬谷缜,急变一个“大须弥相”,合身撞在巨鲨背上。

那巨鲨被撞沉丈余,陆渐趁机拉着谷缜,奋力向岛上游去,那巨鲨不死心,从后追来。瞧它赶到,两人又度分开,巨鲨去咬陆渐,却被谷缜从侧一脚,几乎踢破肚皮,转身欲咬谷缜,却被陆渐一肘,顶得晕头转向,方想撕咬陆渐,谷缜又踢过来。

一时间,那头巨鲨成了二人的皮球,踢来踢去,顾此失彼,竟不知咬谁才好,纠缠之中,二人一鲨已近沙滩。那头巨鲨终于筋疲力尽,无奈放弃猎物,转回大海。

两人爬上海岸,回头望去,一根尖利鲨鳍正缓缓没入水中,不由得相视大笑,此时天色尚未全暗,这一照面,陆渐不禁张口结舌。谷缜却似忘了适才凶险,得意非凡,抓起石头,连番投入海中,大骂道:“死臭鱼,吃你爷爷?哈哈,门都没有。”说罢又是忘形大笑。

陆渐呆了呆,吃吃地道:“谷…谷缜,你,你不是前辈…”

谷缜回过头来,借着荡漾波光,只见他眉浓眼亮,宽额鼻挺,双唇轮廓分明,有若刀削,一笑间露出雪白牙齿,观其相貌,竟是一个与陆渐相若的英俊青年。

“我说了我是前辈么?”谷缜笑道,“你自己要叫,我有什么法子?”

陆渐又气又急,跌足道:“你这人,你这人…”谷缜手指勾勾,嘻嘻笑道:“乖后生,叫前辈,快叫前辈。”陆渐怒哼一声,转身便走,谷缜笑道:“小和尚,你光溜溜的,往哪里去?”

陆渐闻言惊觉,自己全身赤裸,头发尽无,绝似一个赤身裸体的小和尚。不觉面红耳赤,双手掩住下身。谷缜哈哈笑道:“当务之急,便是先找一身衣裤。”

陆渐道:“去哪里找衣裤?”谷缜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自然去地牢找了。”陆渐皱眉道:“才出地牢,又要进去?”谷缜道:“只是出了地牢,没出狱岛,便不算赢。”说到“赢”字,他的眼中锐芒一闪,流露兴奋之色。

待得天色黑尽,两人潜到地牢入口附近。谷缜拉住陆渐,耳语道:“你不觉奇怪么?这地牢何等紧要,入口处却一个人都没有?”

陆渐道:“确是有些古怪。”谷缜道:“这附近必有暗桩。”陆渐奇道:“暗桩?”谷缜道:“便是潜伏在暗处的高手。”

陆渐略一思索,双手按地,劫力扩散开去,低声道:“西北方十丈处有四个,东方十丈处有三个,东南方十丈有两个。”谷缜笑道:“这便是你身为劫奴的异能么?你怎么做到的。”

陆渐说了。谷缜笑道:“妙极,如今之法,避强击弱,先活捉东南方那两个。”两人蹑足绕了一个大圈,到那两个暗桩附近,那两人正藏在一块巨石后,屏息以待。

谷缜运指在陆渐掌心写道:“我做鱼饵,你做鱼钩。”

写了两遍,陆渐兀自怔忡,谷缜倏地纵出,躬身蹑足,自那二人藏身处急掠而过,足下有意弄出细微声响。那两人听到,蓦然起身,一左一右扑向谷缜,眼见得手,却不防脑后巨力涌至,顿时头晕眼黑,双双昏倒。

谷缜转身,和陆渐一人一个,将这二人拖到海边,方笑道:“真有你的。”陆渐怨怪道:“你当真冒失,若我赶不上,岂不糟了。”谷缜笑道:“你若赶不上,我便认栽,只因你若无这个胆识能耐,不但我们出不了这狱岛,你也不配做我的合伙之人。”

陆渐奇道:“什么合伙之人?”

谷缜嘿嘿一笑,答非所问:“先穿衣服再说。”当下扒了一名暗桩的衣裤,穿在身上。陆渐如法炮制。

谷缜道:“陆渐,我要审犯人,你须得答应我。不论我说何话,做何事,你都不许插嘴,也不许当真。”陆渐心中奇怪,随口答应。

谷缜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陆渐道:“那是自然。”谷缜嘿嘿笑道:“好个君子。”当下点了两名暗桩穴道,先令一人昏睡,再用海水浇醒另一人。那人懵懂之中,先挨了谷缜两个嘴巴,方要叫喊,却被谷缜捂住嘴,厉声道:“我问一句,你须得答一句,待会儿再问你的同伙,若是供词不符,哼,一处不符,我割你鼻子,两处不符,我挖你双眼,三处不符,我把你一寸寸剐了,去喂鲨鱼。”

陆渐听得倒吸一口冷气,但有言在先,只得缄口静观。却听谷缜道:“你答应的,就眨眨眼。”

那暗桩被他气势所慑,眼睛连眨,谷缜放开他嘴,问道:“外岛来内岛的给养船只,何时才来?”那人道:“通常都是午时。”谷缜道:“船有多大?有几艘?”

那人道:“四人的黄鹞快舰,共有三艘。”谷缜哼了一声,道:“狱岛岛主在内岛还是外岛?”那人道:“岛主常在外岛,鲜少到内岛来。”谷缜冷笑道:“内岛自不如外岛快活,叶梵这厮依然好逸恶劳,本性难改。”

那人奇道:“你认得叶岛主?”谷缜笑道:“何止认得,我还叫他叶叔叔呢。”那人吃惊道:“你,你是?”谷缜笑道:“我叫谷缜。”

那人一呆,失声道,“你,你不是在…”谷缜截口笑道:“在九幽绝狱是么?可惜,老子神通广大,已经出来了。”那人骇然欲呼,谷缜早已出掌,将他打昏。

谷缜又叫醒另一人,连哄带吓,同样问了一遍,核实无误,足见这两名暗桩保命第一,绝不是悍不畏死之辈。

谷缜将第二人也打昏了,搜索二人随身物品,寻到两口短剑,两块腰牌,若干飞镖暗器,还有一些过夜的干粮、清水,更有一条牛皮索,显然是捆人之物;

谷缜不觉笑道:“照啊,应有尽有。”用牛皮索捆住两人双手双脚,又用布条封住二人嘴巴,方道:“陆渐,你带这两人藏到礁石后面,好生看守。我有要事,去去就来。”说罢拿起一口短剑,径自去了。

陆渐看守二人,饿了便吃少许干粮,渴了便喝一点清水,眼望着天光渐白,不觉担心起来,不知谷缜所说的要事却是何事?若是孤身偷入地牢,未免太过凶险。又想起谷缜询问两名暗桩的话,不由寻思道:“他如此问法,莫不是要夺下运送给养的快舰,逃离海岛。”

正自胡思乱想,忽见谷缜持剑回来,容色疲惫,也不多说,吃了些干粮清水,倒头便睡。

不一阵,忽听远处传来呼叫声:“李甲,孙弓。”陆渐一惊,谷缜也醒过来,笑道:“他们发现设下的暗桩不见了。”陆渐见他当此之时,仍是满不在乎,心中大为别扭。

那些人齐叫了几声,有人大骂道:“这两个兔崽子,必是偷偷溜回去,找间空牢房偷懒睡觉去了。”另有人也高声道:“是呀,吹了一晚上的海风,这守夜的暗桩真不是人干的,这一夜值完,老子要大睡三天。”一行人骂骂咧咧,须臾去得远了。

陆渐回头望去,但见李甲、孙弓已然醒转,四只眼睛骨碌碌乱转,听得同伴远去,尽皆流露出恐惧绝望之色。

谷缜拍拍二人脸颊,嘻嘻笑道:“放心,好歹大家也有几分香火之情,待我逃走时,自然放了你们。”他笑容可掬,那两人眼中惊惧却无丝毫减少,仿佛面对鬼怪妖魔一般。

其后间有岛卒巡岛,四人随势转移,却也又惊无险。眼见日头渐高,谷缜忽地低声欢呼,手指远处,陆渐举目望去,但见海面出现三艘黄鹞快舰,向内岛飞速驶来。

谷缜望着李甲孙弓,森然一笑,那二人顿觉毛骨悚然,继而脑后一震,各挨谷缜一掌,昏了过去。

谷缜打昏两人,向陆渐低喝道:“快走。”陆渐道:“去夺船吗?”

“夺个屁。”谷缜拉着陆渐,飞奔到一块礁石后,在沙里一掏,扯起一个尺许方圆、草茎编成的盖子,露出黝黑洞口,谷缜喝道:“跳下去。”陆渐迟疑道:“为什么?”谷缜急道:“下去再说。”

陆渐只得跳下,但觉其内沙土犹湿,竟是一个新挖出的沙窟,顿然明白,谷缜夜里出去,凌晨方回,正是为挖这个沙窟。但觉谷缜也跳入沙窟,入窟之后,抓了两把沙,撒在盖子上,方才小心盖上,笑道:“洞挖小了点,凑合凑合。”

陆渐忍不住问道:“为何要藏起来?”谷缜笑道:“你以为我问那两个笨蛋的话,是想夺下运送给养的快舰,逃离内岛么?”陆渐道:“难道不是?”

谷缜道:“就算能夺下快舰,那能载几人的小船,又能穿越茫茫大海,返回中土吗?”陆渐明白过来,摇头道:“只怕不能。”

谷缜道:“别说船小不能渡海。就算咱们夺下快舰,也只得一艘。到时候外岛几十艘快舰围追上来,你还逃得了吗?”

陆渐苦笑道:“逃不了的。”

“那就是了。”谷缜说道,“所以说,运送给养的快舰,我才不夺。若要逃命,须得夺一条战舰。这艘战舰不仅要大,还要覆盖铁甲,能挡炮击,抑且载有多门佛郎机火炮,足以击沉任何追赶船只。”

陆渐吃惊道:“有这等海船?”谷缜道:“有的,那船我坐过。”陆渐疑惑道:“但你怎么拿定,那艘船会来内岛。”

谷缜笑道:“虽不说十拿九稳,但七稳八稳,还是有的。”他顿一顿,又道,“你还记得我跟那个暗桩的对话么?我向他报了真名,对不对。”陆渐道:“不错,他似乎吃惊得很。”

谷缜嘿嘿一笑,道:“不吃惊才怪,竟有人从九幽绝狱逃出来,抑且这个人还是狱岛第一要犯。你说,这会不会惊动狱岛岛主呢?”

说罢,但听陆渐久久不语,不觉怪道:“你怎么不答话?”却听陆渐长吐了一口气,涩声道:“你是东岛第一要犯?到底犯了什么大罪?”

谷缜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有人要陷害你,定个罪名还不容易。”陆渐释然道:“如此说,你是被人陷害的了?”

谷缜道:“这件事我也说不清,这次出去,就是要弄明白。”他这话模棱两可,陆渐原本以为明白,这一听,又觉糊涂了,却听谷缜道:“我跟暗桩的对话,其实只是一个局。我是故意让他知道,再通过他的嘴告知众人:我谷缜不但逃出了九幽绝狱,还有可能混入了运送补给的黄鹞快舰,逃到了外岛,伺机夺船远走。”

陆渐恍然大悟,点头道:“不错,想必人人都会如此想。”

谷缜笑道:“如此一来,狱岛上下必然要做两件事:第一便是封锁海路;第二,就是大肆搜索外岛,以防我夺船逃逸。但我根本没逃,他们若搜不到人,又会怎么样呢?”

陆渐沉吟道:“若换了是我,会去九幽绝狱求证,瞧你还在不在?”

“你还不是木鱼脑袋呢,”谷缜轻笑道,“不过要开九幽绝狱,只有一个人可以,那就是狱岛岛主,东岛五尊之一,‘不漏海眼’叶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