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哈哈又笑了一阵,说道:“只是有两件事,我却要管一管,第一件事,便是姓熊的这小孩子,我看着甚是欢喜,我老头子想带他去做徒弟,当然他就不能加入你们的教了。第二件事,我老头难得收徒弟,第一次收徒弟,总要给见面礼,想来想去,这个‘成形首乌’倒满对我的胃口,你就送给我吧。”

焦异行面有难色,说道:“这第一件事当然没有问题,只是第二件事么……”

飘然老人道:“怎样?”

焦异行道:“既然老前辈开口,此物就在此处,老前辈只管取去便是。”

熊倜走到老人面前,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老人笑道:“你我总是有缘,起来,起来,把那匣子拿来,我们就要走了。”

那铁面黄衫客始终寒着脸站在旁边,此刻突道:“慢来,别的都无所谓,这成形首乌却动不得。”

飘然老人斜睨了他一眼,说道:“你还没死呀,不错,不错,只是你却还不配来管我的事。”

仇不可怒喝道:“我管定了。”身体也未作势,倏地拔了起来,虚空一掌,向飘然老人击去。

老人袍袖一展,众人只听轰然一阵大响,仇不可已震落地上。

熊倜已将成形首乌取到手中,老人哈哈笑道:“各位,我们告辞了。”左手牵着熊倜,右手袍袖一展,呼地一声风响,人已自众人顶上飘然而去。

正是泰山绝顶,奇人倍出,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第五回 再入江湖

四年,好像在一晃眼间就过去了。

熊倜跟着飘然老人,隐居在泰山,已经苦练了四年的武功了。

四年,江湖上起了很大的变化。

江南第一的江宁府鸣远镖局瓦解了,金陵三杰中的断魂剑与神刀霸王已不知去向。

峨嵋的孤峰一剑边浩,自峨嵋绝顶,巧得失传已久的“玄女剑法”秘笈,成了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剑客,和江苏虎丘飞灵堡的出尘剑客东方灵,被武林中人并称“双绝剑”。

粉蝶东方瑛,多次拒绝许多年轻豪杰的婚议,不知她在等待什么。

西河绿林道的总瓢把子,笑面人屠申一平忽然中毒而死,河北绿林道群龙无首,登时大乱,一个名叫铁胆尚未明的青年豪客,在两河绿林大会上,技压当场,取代了申一平生前的位置。

白山黑水之间,出了个贩马大豪。他的“落日马场”占地千顷,此人别人只知称他为“虬须客”,不知来历姓名,他有个女儿.叫做“雪地飘风夏芸”,更是东三省新近崛起的成名女侠。

北京著名的老镖头,银钩孟仲超,在走镖山西的时候,得罪了天阴教下,被天阴教新扎起的龙须坛主单掌追魂单飞,一掌击断双腿,亡命天涯,不明下落。

最令江湖中人谈之变色的是,天阴教的势力日益庞大,天阴教徒充斥江湖,黑白两道,都有他们的势力,江湖中较有名气的好汉,如七毒书生唐羽,金陵三杰之首粉面苏秦王智逑,海上称尊的海龙王赵佩侠,山西临汾的吴钩剑龚天杰,洛阳大豪五虎断门刀彭天寿,以及劳山双鹤,洞庭四蛟,黄河一怪,和一些武林中久已归隐的魔头,都被收罗教下,不是真有绝大来头的武林人物,根本无法在江湖立足。

秋天,当熊倜重回秦淮河边的时候,人事已然全非。

朱若馨早就受不了烟花客的摧残,自杀而死,留下朱若兰伶仃一人,依然在忍受生活的苦楚。

熊倜想起出尘剑客东方灵,是个仗义疏财的人,便想到把若兰救出苦海,寄托给东方灵,然后再走遍天涯,了却自己的恩仇。

因此,他同若兰商量好,要若兰收拾些细软,雇车买马,直往苏州虎丘奔去。

虎丘山本是苏州的名胜,林木葱茏,景色甚美,那飞灵堡就在虎丘山下,依山傍水,建着一大片院落,外面建着围墙,三五庄丁,此刻正站在堡门外,看见有车来了,便迎了上来。

熊倜策马走上去,那庄丁躬身道:“这位可是来英雄会的?”

熊倜翻身下了马,说道:“不是的,我特来见堡主,麻烦你入内通报,就说江宁熊倜,远道求见堡主。”

那庄丁走了进去,片刻,一个长衫汉子飞步而出,老远便抱着拳说道:“来的可是江宁府的熊倜大侠?快清先进去,堡主就来恭迎大驾。”

须知熊倜名震江宁,泰山一会后,更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人物,那长衫汉子乃是飞灵堡里的管事,听得熊倜来了,连忙迎了出来。

过不了一会儿,出尘剑客东方灵带着几个庄丁大步而出,见了熊倜大笑道:“今天是哪阵风把大驾吹来了,想得小弟好苦呀。”

熊倜也忙拱手为礼,说道:“久违堡主风范,小弟也是想念得很,久想前来问候,却苦不得便,今番惭愧得很,却是有事要相烦堡主了。”

东方灵握着熊倜的手道:“快不要说客气的话,这样说不免见外了,你来得倒真的凑巧,江南的豪杰,差不多已尽在我堡中了。”说完哈哈大笑。

又看了那车子一眼,疑惑地说道:“快请进去说话,那车中的可是宝眷?”

熊倜道:“车中是小弟家姐,小弟浪迹无定,不能照顾家姐,忽然想起堡主高义,故此不嫌冒昧,想将家姐寄居在此,家姐若能得到堡主照顾,小弟就可放心了。”

东方灵疑惑顿解,忙说道:“原来是令姐,快请进去,令姐就等于小弟的姐姐一样,这是小事,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说着就叫庄丁将车子迎进堡去。

熊倜与东方灵并进得堡来,只见房宇栉比,气派甚大。

转过两排房子,是个极大极大的广场,此刻四旁俱用巨竹搭起棚子,正中是一个大台,四周围以栏杆,这时棚里高朋满座,俱是豪士。

熊倜远远地看见了,说道:“这里看来,想必就是堡主的英雄大会,小弟在道路上已听人说过,只是小弟却不想进去,不知堡主可否先带小弟入内,安顿了家姐再说。”

东方灵道:“那是自然,我先带熊兄到敝舍去,舍妹对熊兄,也是想念得很呢!”笑了几声,又说道:“只是这个英雄大会,熊兄却一定要参加的,江湖朋友,谁不希望能一见阁下风采呢!”

熊倜听了,也觉得有些得意,却不好答话。

东方灵带着他三转两转,走到一个门前,指着说:“这就是寒舍了。”

熊倜跟着他走了进去,只见那是个极大的花园,前面是三间倒轩,被树影遮得暗阴阴的,沿墙的假山石,种着各式的花木,只是已进深秋,只有菊花,仍然在盛开着,被斜阳照得一片金黄。

东方灵又指着那三间倒轩说:“这是小弟夏日读书的所在,正厅还在前面呢。”

转过倒轩,忽见十亩荷池,虽然荷花全部谢了,望去仿佛仍有缕缕清香。

荷池旁架着重叠回廊,是座极精致又宽敞的屋子,被一座大假山向西挡住,假山上梧、榆相接,替房子挡住了西晒的阳光。

熊倜和东方灵走进房里,见东方瑛正陪着朱若兰坐在厅里说话呢。

东方瑛红着脸对熊倜笑了一下,就拉起若兰来,对东方灵说道:“这个就是我哥哥。”

朱若兰红着脸福了下去。

东方灵也躯身说道:“熊……”

他竟不知该怎么称呼才好,说了个熊字,就接不下去了。

熊倜忙笑着说:“此是小弟的义姐,姓朱,却是从小带着小弟长大的。”

东方灵尴尬地笑道:“朱姑娘千万不要客气,熊兄和我不是外人,朱姑娘在此,就请像在家里一样好了。”

熊倜说道:“堡主的高义,小弟也曾和家姐说过,家姐也敬佩得不得了,是以小弟才不嫌冒昧地跑来。”

东方瑛娇笑着说道:“你们别堡主,小弟,熊兄的称呼着好吧,听得人怪不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