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鹤子冷笑道:“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话声方落,深处传来几声钟声,入耳嗡然,余音袅袅,久久不散。

山道上忽然一道走来四个道人,一色蓝布道袍,手中横捧着剑。

这四个道人身后,又是一排四个道人,又是穿着蓝布道袍,捧着长剑。山道上至少走来四五十个蓝袍道人。

焦异行连连冷笑,道:“就凭着这些人,就想能拦得住我吗?”

飞鹤子也冷笑道:“试试看。”

焦异行仍未放下手中的剑,此时他弹着剑鞘道:“这个倒真要试一试,看看武当派的四仪剑阵到底有什么玄妙。”

粉面苏秦王智逑忽然急步走了过来,附着焦异行的耳朵说了两句话,焦异行不住地点头,仿佛对王智逑的话赞成得很。

焦异行突然朗声笑道:“武当派果然是名门大派,不同凡响,既然不准敝教上山拜谒,那敝教就告辞了。”

黑煞魔掌面带怒容,叫道:“教主——”

黑衣摩勒白景祥应了一声,一伸手自怀中掏出一面金光灿然的小锣,右手并指,方要敲下。

熊倜忽然厉喝:“且慢。”

战璧君咯咯娇笑着向焦异行道:“喂,你看人家才几年不见,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焦异行点头道:“不错,不错,果然出落得一表人材。”

他一转脸,向粉面苏秦王智逑一招手,道:“王舵主,你陪这位老弟聊聊,我们要先走了。”

焦异行说完了话,用袖拂了拂衣裳,左手仍拿着剑,缓缓地走向山轿。

哪知眼前突然一花,胁下风声飕然。

他武功诡异,不避反迎,左手剑鞘倒转,右手动也不动。

熊倜一反腕,攻击的右手圈回来抓焦异行手中的剑,单手前削,闷“嗯”了一声,猛运真气击向焦异行右胸的空门。

焦异行微一大意,觉出袭向右胸掌风的强劲,远出乎他预料之外,而且出手之快,拿捏时间之准,都骇人听闻。

他此时左手手中的剑鞘,已被熊倜抓着,如果他想避开击向右胸的那一招,势必非要撤剑不可,但他一派宗主,名慑天下,实在不愿失此一招,不过除此以外,又实在别无他法解救。

战璧君夫妇连心,身形微动,玉指斜飞,口中娇笑着道:“喝,小兄弟真动手呀。”

尚未明心中一冷,暗忖:“原来她在对敌动手时都会笑的。”

但此时熊倜已在险境,他也无暇再去寻思这些私情,剑眉一扬,也窜了过去。

那时他眼前黑影一动,黑煞魔掌又拦在他身前,尚未明冷笑喝道:“好。”错步团掌,双掌又尽力而出,向黑煞魔掌前胸猛击。

那边焦异行无可奈何,在性命名誉的权衡之下,究竟是前者更重要得多,心急一决,左手撤剑,身形向后飘了开去。

熊倜一招得手,方暗喜侥幸。一双凝玉般的春葱,已随着娇笑而来,疾指自己右臂的“曲池”,肩下的“肩真”两处大穴,出手之“狠”,“准”,“迅”,令人悚然而惊。

熊倜一惊之下,退步变肘,曲腰错掌,方才避开此招。

焦异行后退的身形,又像行云流行,掠上前来,左手箕张,右掌斜击,上击面门,下打胸腹,一招两式,端的非同小可。

天阴教主夫妇两人合力联掌,威力岂是等闲,熊倜只觉得左右上下,全身都在对方掌力之内。

尚未明与黑煞魔掌再次对掌,这一下两人全力而施,情况更是惊人。

掌风方自相接,两人身形都已站立不稳,斜斜向后倒下。

熊倜身随急动,右手剑鞘横扫,左手立掌如刀,身形却向左后方滑了出去,但饶是这样,仍然慢了一步。

他并没有受到任何伤损,但是右手所持的剑,却又被焦异行夺回去了。

这时第一批自山上下来的四道人,突然齐一顿足,四条身躯完全一个动作,连袂而起,道袍飘飘,剑光闪闪,目光下宛如飞仙。

这四个道人不但掠起时完全在同一时间之内,落地时亦分毫不差,显见得是经过长时期的锻炼,才能够达到这种完美的默契。

那四个道人右臂一伸,将手中的剑平伸而出,手一抖,挽起四个斗大的剑花,然后巧妙地将四柄剑搭在一起。

那些由山上走下的数十个道士,也俱都平伸着剑。

剑光闪烁,被日光一映,更显得青芒紫电,光彩夺目。

焦异行目光四转,他虽然见多识广,却猜不出这些道士们的用意。

战璧君咯咯一笑,但笑声中已隐隐透出不自然的味道来。

她媚目横飞,在先前那四个蓝袍道人的脸上扫过,说道:“哟,道爷们,这是干什么呀?”

她话声一落,却没有任何声音来回答她的话,深山流水,除了水声之外,这么多人竟没有一个发出声音来。

山深处忽然传来一连串清朗的钟声。

那些四人一组的蓝袍道人,掌中本是接连在一处的剑,此时突然展了开来,在强烈的阳光下,划出一道耀人眼目的剑光。

飞鹤子单掌朝四周打了个问讯,朗声说道:“敝派午课的时间已到,请施主们就此下山吧。”

焦异行哈哈笑道:“正是,正是,大家都该下山了。”

尚未明道:“且慢。”

持剑的武当道人,几十双眼睛,都凛然瞪在尚未明脸上,尚未明却像满不在乎,朗声道:“道长们若要做功课,就请先上山去,在下等有些事尚未了,还要在此盘桓一下。”

飞鹤子冷冷说道:“阁下未免太狂了些,难道这武当山竟是任人来去的地方?”

战璧君娇笑道:“是呀,这武当山岂是任人来去的地方。”

“武当山当然不是任人来去的地方。”尚未明冷笑着道:“可是却让在武当山上抢东西的人任意来去,倒真令在下有些不懂了。”

飞鹤子变色相询道:“阁下此话何意?”

战璧君笑道:“唷,又有谁在武当山上抢了东西呀?”

尚未明一抬头,目光接触到她那永远带着笑意的眼睛,心中突然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是他从来未曾有的感觉。

他努力地将这感觉压制了下去,冷冷说道:“就是阁下。”

焦异行厉声道:“朋友说话可要放清楚些。” 

尚未明道:“堂堂天阴教主,做事又何必推三诿四?”

他转脸向飞鹤子道:“飞鹤道兄,请看看这位天阴教主手上的剑,是否就是方才失去的?”话声一顿,又冷笑道:“制住那两位道长的点穴手法,只怕也是天阴教的独门传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