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害怕疼痛。生理混交心理加倍她对触碰、挤压、分割的感受,害怕背后的血腥、黑暗与暴力。因此她恐惧受伤。

  所以她难想他在血泊里,手掌捂紧这条血淋淋的十厘米的缺口。

  他说过去了。

  “不要难过。”她低头,吻他的过去。

  伤口总会愈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亲上分离那刻。她的梦一下醒了,或许早就醒了。

  可她催眠了她。

  “这是我的梦。”她抬眼看他。“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知道吗?”

  他低垂的眉眼像湖边一轮弯月。

  酒精使神经害羞,又让她无比大胆。胆大到尽数向他释放她的不为人知。

  她摸他的手,摊在手心上。他的指甲修得很短。

  “这是梦。我的梦。”她低声,神智不清了。真假难辨还是自我催眠。

  他的手摸上她的脸。弯下腰,眼睛盯着她半垂懵蒙的眼。她如澡后蒸着雾气的脸。

  可爱到让他烧焦的女孩。

  现在,可爱到。吞噬。

  少年的手指抚摸名瓷般抚她的脸、下巴、脖颈到锁骨,纯情如白纸。

  直到。指尖碰到被子前。

  她抓住他的手。

  突然很想放纵地发疯。情绪不明。

  像在码头上看浪,就突然想奔跑,一跃而下,跳入满载月光的蓝色海洋。

  “叫姐姐。”

  他的梨涡不明显。“什么?”

  “叫我姐姐。”她放他的手在正上方的被子上,语气娇嫩。“我就让你碰这。”

  他的眼睛看她的嘴唇很久,像时间在拖堂。“你醉了。”

  “上次你都叫了,还叫那么销魂。”她不满。

  他沉默。

  “哪次?”

  “在湖边。”

  这次他看手上握他很紧的小手深久。他的右腿缓缓覆床,膝盖屈在她的左腿不远,左腿站立以支撑向她倾斜压低的上半身,脸对脸的距离越来越近。

  他致命的气息正向她靠近。

  “真的吗?”

  “真的。”她眯着眼点头。她一下忘了之前说过什么。但只要答应,然后糊弄过去就好了。

  “真的吗?”不稳的气息。

  她不是回答他了吗。“真的。”

  他缓缓凑到她耳侧,潮迷的声音撩拨,薄薄的呼吸像蛇入洞。

  “姐姐。”

  她的心被少年虚弱纤细的声音挑逗得浑身一酥。心尖像在尖叫抽疯。

  他的右手没有过渡。声音失去平静,呼气很重,话语急躁。

  “痛。”她皱眉,拍他的手。

  他停下,放开。“抱歉。”闭了下眼,再缓缓睁开。

  “快睡吧。我去沙发睡。”

  “明白。”她笑着看他。

  “手感怎么样?”

  “软吗?”

  如果有根烟,他应该早就吸尽了。他看她的目光已经混浊,声音尘沙。

  “你知道你在问什么吗?”

  她低头,看她的手缓缓摸上他心脏的位置。手掌覆盖,手心有点痒。

  “我只知道。”

  她缓缓抬头对视他,笑着,呼吸故意地放轻。

  “你的心。跳得好厉害。”

  少年的右腿猛地跨过她急促盖在身下,以禁锢姿态双臂夹在她的脸侧。

  他像草丛里绷紧爪子的猎豹,粗气中,眼神正虎视眈眈。十指直握得凸骨。

  他。他要做什么…

  太过危险的眼神如剥皮削骨。她顿时不安。

  吻。随即在她惊愕表情里落下。五指陷进她挣脱的手指指缝,用力按在床角,如十根钢钉。他的呼吸杂乱无章,平静烧死在荒岗。狠烈得像要摧折她,绞死她,折磨如奴隶的她。

  “躲什么?”他咬她的下唇,眼神如锯。

  “你…”她被他的动作吓到肩膀颤抖,后背退缩。

  他按住她的后脑贴在额上。梨涡纯笑,却用猎食的双眸盯着她。“姐姐。”

  “酒醒了?”

  他从没有过这般邪恶暴烈而令人恐惧的目光。

  平静水面被暴风雨凶恶捶打,整片湖狼狈不堪,湖底翻覆溅落四方。

  她好像闻到,脸上腥臭的淤泥味道。

  酒精麻痹的效果又来了,她不想深想不愿清醒,于是只是无力地闭着眼,任他胡作非为。

  他痴瘾她教他的,交叉的滋味。不够。还不够。于是左手粗劣。他咬她的嘴角。

  她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他。要引火烧身地让他确认她。

  胆大的人,还不知她的无畏来自于无知。

  她不知他所有疯病全暗藏在完美平静的皮囊之下。他已经努力表现成一个“正常人”,一直尽力隐藏他的精神体,不肯暴露他。他要克制,要像个普通人。

  只是偶尔…

  偶尔也会…情不自禁。

  “枝道。”他潮湿急促的呼吸在她脖侧,伴随杂乱的亲吻。

  话语嘘声虚气,却压迫强势。

  “我永远是你的。”

  “疼…”她挣扎虚力地推他的头。

  他看红印绽放。她只由他占领。

  他轻轻摸她的耳垂,盯她的目光如海底难测。他咬着她。

  他说:你必须也是。

  枝道很困。神经迷糊到只有偶尔的不适才会吵醒她,但很快她就不省人事,潜入睡眠里。

  他掀开,目光自然地画她的身体。

  最后。他停了。他忍不住爆粗口,再听到喉咙不自然的吞咽声。

  病鬼。

  他坐在床边。看了看窗外黑压压的天。

  混浊天日,只有两三点灯光。他闭了闭眼睛。

  “疼!”她哭出声。一时惊醒。

  他像逃跑的犯人退出。

  “疼…好疼。”她的眼泪不受控制流下,想知道疼痛来源,却不知在哪,直到生理疼痛渐渐消失。

  后遗的精神疼痛还在持续,她半眯着眼,泪眼婆娑地看他。“你是不是又拿刀割我了?”

  这么怕疼。他想了会,拍拍她的脸颊。“枝道。”

  “如果你妈知道你在我这会怎样?”

  她想着李英的话,话语喃喃。

  “她一定会骂我的。”

  他玩她的头发。“那要知道你跟男生…了呢?”

  “做什么?”她迷糊地看他。

  他想了会儿。

  吐气如兰。“爱。”

  想都不用想,她快速回答他。“我会被打死的。”

  他散漫地看她恍惚的脸庞,手指从她的额头抚摸到下巴,语气虚湿,像在哄她。

  “那你可不能告诉她。”

  少年健壮的双臂,缓缓撑在枕头上,胁迫的力量释放。

第38章 三十八

  “明白。”

  茉荷跪在墓碑前,手中白色菊花轻轻放在石基上,垂眼看了地面些会儿才缓缓转头看向他。

  她问他:“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不知道。”他站着淡然俯视她。

  “你和你哥完全相反。”她笑了下,“所以很难想象你的喜欢是什么样啊。”

  他盯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眼睫渐渐垂下。

  “总之不会犯傻。”

  “是啊。”她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她看着黑白照片。“他就是太傻。”又看向他,右手轻轻拂过刘海。

  “你可别学他。”

  夕阳下的少年缓缓侧着脸眺望远方。

  他的喜欢?

  一望无际的坟地,灰色墓碑整齐排列如一场正规盛宴。远山与更远山交合,天色灰淡如人的眼白,一颗红色瞳孔定在空中。西南方的野草堆里一排死去的乌鸦,寂深的芒草地还未曾有人闯出一条小路。

  他抬起左手,手掌张开,中指的血疤鲜活。

  他的喜欢。

  大概是。

  她敢离开,就会被绳链绑在床上四角。

  他锁了房间浇上油,打火机点燃床单垂下的一侧。

  这种。很需要极力克制的喜欢。

  枝道愣在床上已经十分钟了。她的眼神如死鱼般盯着一旁半露上身的少年。

  他的脸枕在手心里,身体微微蜷缩。

  她的头很痛,如汽车碾压加上壮汉殴打。待皱眉恢复清醒时却看到陌生的房间,再摸到光滑的自己,顿时心就凉了一大半。

  颤抖的手掀开,眼睛刚看到惨不忍睹,心就猛地抽紧差点晕厥。于是眼睛红着立马寻找罪魁祸首,见他竟坦然地睡在身旁,顿时气哭。

  混蛋!他居然!他居然真的敢!

  等等。

  隐隐的火辣疼痛,昨晚记忆开始时隐时现。似乎…她喊了好几次“疼”。不会吧…潜伏的不安悬浮,她的心立刻更加收紧。

  于是踢开剩余被子,一眼就看见干涸的血迹,明晃扎眼。她瞬间吸氧,眼睛一闭,像中枪般瘫了。

  完了完了。真的做了。

  她没了。

  还是个高中生,还没遇到一个良人,他的不确定因素实在太多了,她都还没完全信任他。可最重要的第一次偏偏却是给了这个骗子混蛋!

  她一直以为他不感兴趣,潜意识里以为他绝不会对她“下手”,明明他自己说过“那些器官很丑陋”,还问她“不觉得恶心”吗?长相也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可结果呢?!

  骗子!骗子!

  想着想着悲伤顿来,她红着眼睛瞪向还在沉睡的人。内心冒火,真想把他给掐死,然后抛尸!

  少年的睡容很有欺骗性,如婴儿沉睡般仡憎娇人。透光般颖白肌肤,衬衣半拢半遮,腰线曲美,壮瘦相宜。清晨一副美好的少年体如绝美的艺术画展。

  脑里猝不及防跳出昨夜画面。

  她她她她她干了什么!她主动的?!艹!

  脸无止境地漫红。

  眼神便自然往下,少年凸出的胯骨凹出遐想空间。再往下。宽松的灰色棉长裤遮不住腿部曲线,也遮不住…

  她的双眼眯着,仔细看他的布料。

  ?

  混蛋!他居然还敢在她眼前展现早晨的那啥状态?!

  拿起枕头摔向他,气得五脏六腑都在燃烧。

  “嗯…”

  他闷哼一声,揉揉眼睛,惺忪中含有水光,嘴微张地看向她。刚醒的呆懵模样像在求她般可怜巴巴。

  心千万不能软。枝道闭了眼偏过脸,拉过被子盖,低着头。

  “明白。”声音严肃。“我们就当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以后大家都离对方远一点知道吗?”

  他过了会儿才回神,坐起身子散漫靠在墙边。“不在意?”

  她抬头看了眼他,又瞟向随便一处。

  算了。都发生了还能怎样,一哭二闹三上吊?难过又不能解决问题,坏事都看小点,开心事那么多为什么要浪费在不开心上。换个角度想,就当…找了个头牌男妓,占便宜快活的可是她。乐观看开才活得自在享受。

  目光放远,万事不悲。

  “就当一夜情好了。我干嘛在意?”

  他轻挑眉,眼睫向下。“是么…”抬眼时梨涡浅笑。“要是你妈知道了怎么办?”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那谁会知道?”

  空气沉寂。他没有回话,她看他的微笑和稚气精致的面孔、对视她的眼睛自然无辜。

  她缓缓意识到不对,后背猛地爬上一股毛骨悚然。

  声音微颤。“你该不会告诉我妈吧?”

  还没谈恋爱李英都严厉警告成这样。要是知道她跟班里男生酒后乱性,那她还不得拿刀劈了她!

  他耸耸肩。“也许。”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威胁我?!”

  她难以置信他此刻的行为。

  他看了她很久。她瞪圆着眼看他轻轻地点头。

  “嗯。”

  混蛋!这混蛋!让她掐死他得了!破了她的处女现在居然还有胆子威胁她!面相明明这么纯,做的事怎么总让她颠覆印象。

  她捏紧拳头。“你想干嘛?”

  威胁她给他做牛做马?端茶送水?老老实实伺候他?还是…再来一次“什么都听他的”?

  他靠近她,眼睛深情地看她,像那天他看茉荷。

  “你知道的。”

  她知道的。她知道什么…

  她抬眼与他对视。

  他的呼吸轻轻在她脸侧,少年气味在他的床上盛浓,气息无孔不入地包裹。

  她仿若回到。那天。

  “不同意,就在这办了你。”

  “你认真的?”她低垂了眼。

  他的语气认真。“我从没开玩笑。”

  不知为何,她脑里连续闪过的是徐莹说他和茉荷初中谈恋爱的话、他和茉荷进他家、他的游戏头像、他乖乖任茉荷摸他的头、他深情看茉荷、他说喜欢长发…然后再变幻闪现。他说不是男女关系、他说只有她一个、他问她谈恋爱吗、他被她吻得喘气、他说只是不想逼你太紧。

  幕幕清晰又模糊。

  她的手指扣着被子,低着头话语弱微。“那个…你是…第一次…吗?”

  少年耳朵微红,声音虚重。“嗯。”

  “你也喜欢我对吗?你没有别人。”她抬头。

  耳朵瞬间通红。他不自然地撇开眼,声音却坚定。“嗯。真的。”

  “不准再骗我。”她的双手突然抱住他的腰,头贴着他。

  “我和你谈恋爱。那你要对我好。”

  他怔了半刻,双臂抬起放在她背后再缓缓收拢,声音温柔得像一碗粥。

  “你说了算。”

  像是他的味道全部放进她身体里。她被他完全占领,手就抱得更紧。

  “我是被你威胁才同意谈恋爱的,不是自愿的啊。”她才不想吃屎。

  他放开她,低头凑近她,放大的脸面含小心翼翼。眼睛像溪水在流,声线也柔了。

  “对不起。”

  她的心突然就软得一塌糊涂了。谁抗得住长进心眼里的高冷俊美少年却低声下气地求饶道歉。她甚至有种错觉,她才是欺负他的罪人,他没有过错。

  于是恍惚突然就记全了昨晚,她被酒操纵了潜意识里对他的欲渴。

  于是打破约束去招惹他。少年青春期性欲旺盛,而她又去作死,所以这不能完全怪他,她也有错。或许他就是如他面相般单纯无害,他说的都是真的,或许是徐莹骗了她?更或许是她想歪他和茉荷了。

  他一旦可爱,她就受不了地浑身发软。

  只能投降。

  “我去买早餐。”他一颗颗扣上。眼神如水。“想吃什么?”

  “豆浆…油条…”

  她两眼飘忽,突然不敢看他斯文穿衣的禁欲模样,耳朵发红。

  真不知道昨晚是怎么回事。正对、背入还是侧面?那个…她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有点小小的失望…

  想完这句话,她顿时就想狠狠扇她两巴掌,骂自己是不是有病。

  慢慢穿好衣服,双脚落地。并没有小说描述那样腰酸背痛,与平常没有区别。

  嗯…可能都是第一次,所以才不太激烈…

  嗯…

  苍天!她怎么就变颜色了,她还是纯洁如白纸的枝道吗?她还回得去吗?色即是空色即是空色即是空…

  明白出门了,她无聊地坐在床边,无聊地打量他的卧室。

  还是上次那样。一叠的试卷练习册,干玫瑰花。不过这次衣架上短袖换成长袖,内裤换成了黑色。

  说起来她连他穿内裤是什么样都没印象。

  嗯…

  枝道!你关注的都是些啥啊!你在发春吗?醒醒醒醒。你现在是有男朋友了,也破身了,但你依旧要保持住冰清玉洁的精神啊你懂吗?!

  她拍拍脸,慌张地赶走胡思乱想。

  继续看着。看她以前没大注意的地方,黑白相间的衣柜放在角落,却有个奇怪之处。

  衣柜旁有片白色窗帘,不仔细看便与墙壁混为一体。

  她赤着脚缓缓靠近。按理说,没窗的地方安什么窗帘?这片帘子后…是什么?换衣室?就像商场那样?可都在家了,还需要什么换衣间。

  她轻轻拉开帘子。

  抬眼,又低眸。她伸出手摸了摸,右手靠近右边,再握住,向下。没有动静。

  一扇被锁住的木门。门把干净得崭新。

  在墙里面嵌一扇门?装饰?还是…里面真有个房间?那房间里又放些什么?

  奇怪,遮住干嘛。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她皱眉又松开。却没有放在心上,这是他的隐私,又不关她的事。只是一扇门而已。或许里面放满了金银财宝,就是个金库。

  她拉好窗帘坐回床上,瞟眼却看见血迹,脸又热了,忙用被子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