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眯了眼,享受风的凌迟,再转身,双手缓缓摸上她的脸颊,额抵着她的。眼里捉摸不透,幽幽气息如烟。

  “枝道,如果我发疯了你要原谅我。”

  她皱眉。“你在说什么胡话。”

  他露出酒窝。“嗯。我乱说的。”

  “回家回家。”她起身拍拍灰看了看手表。“都有点晚了。”

  星星隐退,月照明。夜越来越深,越来越黑。

  她有想过。

  如果他疯了,她也会喜欢吗?

  只是她没有答案。

  她是不确定的。

  不确定的要撺紧。

  她临睡前才想起卢子谅,于是掏出手机找到联系人发出聊天信息问他怎么了。

  隔了十分钟他才回她。

  【不知道。过马路时手臂突然被人划了一刀。他戴着帽子口罩跑得很快,我都不知道是谁,那时人又少都没人抓他。我只能自认倒霉】

  她只能口头上安慰关心他。

  【没伤很重就好。】

  【也许他是个疯子。】

第58章 五十八

  《星学三论》

  作者:弗洛伊德

  第三十一页:

  在星关系中施加疼痛可以令其感到愉悦的人,同样也能够享受疼痛带来的快甘。

  一个施虐狂往往同时也是一个受虐狂。

  明月把六月的生活费交到他手中,说些不冷不热的问候,大多围绕吃穿用度和学习成绩。

  她住在另一个家庭。以前偶尔把他当重生的顾隐会过来给他做晚饭。平日只送钱,再做一个母亲该有的职责随便问问。

  而他被忽略中早已熟练下厨。

  以前她爱上广场舞还和李英熟练了一阵,后面觉得她已经是个贵妇,想摆脱以前贫穷难堪的老底,觉得不该还参与这种大众俗气的娱乐,于是高二那年就再也没去了。李英也没再联系。

  明月再嫁的男人姓甘,手里占股十几家大型商场。第一任死后想找个心理依托,想回家有个热饭的贴心人,所以看上勤快又美貌的明月。

  男人买的房子,每个月会给她一笔丰厚的钱,从不过问用途。她也履行法律意义上对他的抚养。没了顾隐,她后来才渐渐想起他也是她的儿子,于是逐渐关心他的学业生活。

  她唤他明白,从不叫他顾深。

  她走进他的卧室。

  “快高考了。你好好考,大学我继续供你读书。”

  “嗯。”

  “最近有衣服穿吗?要不要我给你买几件。”她打开他的衣柜看了看。寥寥几件夏装。

  “不用,我穿校服。”他烦她的殷勤。

  “鞋子呢?我看你没有几双。我给你买双好的吧。”

  “不用。”

  “明白。我是你妈。”她顿时恼他的态度,“我供你吃穿有错了?这不要那不要,那你生活费要不要?你现在上学的钱全是我给的。你要是不想读书了我现在就去学校帮你退学。”

  他轻轻闭眼又睁开,眼睫微低。

  “我想要条裤子。”

  她听后叹了口气,关上衣柜门,背对他。“明白,我刚说的都是气话。”

  “嗯。”他表示知道了。

  她没再说话,看看手机该回去了,于是换了鞋把包挎在肘间,临走关门前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对他说。

  “甘暖明天转学到你学校。他不让她住校就租了附近的房子。他让你照顾一下她。”

  “嗯。”他知道了。

  甘暖终于等到房子装修好了,完工舒服地躺进床铺的第一刻就接到明月电话,说要带她去见她哥打个照面。

  甘暖她亲妈生前对她一般,所以她对明月进她家一点也不排斥,甚至因为有人疼后,少不得还依赖明月。所以明月刚来一个月,她就甜蜜蜜地唤她妈了。

  她爱玩成绩差,混有一帮小姐妹,钱多人脉广偏又骄横。转学是因为有个女生故意抢她的表演名额,气得她当晚找了一群人想下马威讨个说法。结果她都还没质问开口呢,身后气盛的男生就跟对面的吵起来了,然后场面一发不可收拾,不巧就被路过的校长看见了。

  于是被转到了一中,继续读高二。

  她的继哥明白。她没见过但听说过,在原校时就听过他,都说是个少见的智慧过人又俊俏的稀有品。仅凭臆想引不了她多大兴趣,顶多惊叹一下居然真有这种“男主”式人物,随后就抛之脑后,于是她从没在意。

  为了办理转学手续,她跟着她爸来了一中。她爸去谈事,她就四处逛逛看看学校环境。有一片很大的树林,学校操场很大。这是她第一印象。随后她开始无聊地看起公告栏。从学校通知到比赛榜单,她看到全国物理竞赛榜的喜讯上有“明白”两字,摸了摸名字,心想这人学习可真厉害。

  随即她继续往右看,是全校成绩前五十排名榜。她顺着第五十名看起,下意识默念那些人的名字:黄伟、枝道、张涛、李艺彤…最后慢慢抬头,看到了第一名。

  通过一张两寸的照片,她第一次看他的容貌。

  五官精巧如画,面部轮廓平凹有致。他眼窝很深,照片里看人似有万种深情。虽看出他平日定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但她想他的笑容肯定惊艳。她于神秘与美觉的包装下看了他很久,心如坏掉的灯泡般闪烁。

  一见钟情还是见色起意?

  不重要。

  反正她一想到要见他,就难自控地心跳加快,双颊泛红。睡梦里也无时无刻联想与他的种种。

  今天。

  她将见他。

  甘暖用上她所有最好的护肤品和化妆品,花了三小时自诩精致的妆容。挑选了不下百件的衣裙和饰品,正纠结鞋子的搭配是否合理,眼看和明月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才心不甘地停止抉择,忐忑又兴奋地出门赴约。

  明月领她到他眼前。

  “明白,这是你妹妹。”

  她慌张地快咬断舌头。“哥哥好。”

  “你好。”他礼貌回她。

  她却渐渐失神。真人的魅力正四面八方席卷,从身型、气味、声音、气质无一不撩拨她本就荡漾的心腔。

  明月进厨房做饭,让他帮忙时又叮嘱一句。

  “明白。我们的钱都是他给的,你现在一分钱都没有。他很宠他女儿,你多照顾她。他知道后高兴了,以后送你出国留学都可以。”

  “你听到了吗?”

  见没有人回答,她转过身,才发现他已走远。

  从小她爸就说她是个粘人精,喜欢什么东西就非要闹到手,主动得一点也不害臊。

  她渐渐靠近坐在沙发上阅读书籍的少年,他生人勿近的气息浓郁寒冷。可她习惯自来熟。

  “你看书啊?”

  他没回她,只认真地看书。

  她拍了一下他的肩,他轻皱眉宇抬头看她。

  “你刚刚衣服上有小虫子,我只是想帮你拍走。”她转了转眼睛。

  拙劣的借口和演技。“嗯。”

  于是他起身,准备走进他的卧室。

  她忙起身,下定决心般冲他说:“哥哥,我爸说让你帮我补习。”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想了些久。将手中书籍整理好后,他轻轻点了点头。

  “好。”

第59章 五十九

  成熟是高级的抑郁。

  她的耳朵贴在父母卧室门上听他们唉声叹气,下一刻抱着双膝坐在房间外冰凉的地板上发呆。

  一只只虫子啃细了她的神经,她的胸腔闷得不堪一击,但很快万千鳞片般的放松包裹了她的心脏。

  她的背萎得像被大雪压弯的竹,眼睛放空地盯着手指玩弄拖鞋上的字符,划一个又一个十字。她忽然记起昨天陈尧问她:

  想好了吗?只剩九天了。

  那时她没挂他电话,只放在桌上。她轻声走到正在切菜的李英身后,问她:“爸爸去哪了?”

  李英头也不回地说:“小孩子问啥子问。你的心好好放在高考上就行,没得几天了。”

  小孩是该懂得懂,不该懂的不懂。

  所以幸福。

  而她是没有长大的大人。

  后来她接通一则催她父母还债的电话,以及陈尧的细述中得知了家的情况。

  一年前,枝盛国承接了本地大型企业的一个房地产工程,一开始和建设单位签订协议为包工不包料。枝盛国只出人工,采购归单位。

  后来材料供应跟不上,为了不影响工期,他找企业要材料。他们的答复是:管基建的人调去外地,暂时没有专人做材料采购,后期工程让枝盛国自己包工包料。

  枝盛国信任大企业有能力支付材料费,于是后期的沙石,水泥,钢筋,木材等建筑材料都是先赊账,准备工程结束再跟各家老板一起清算。

  枝盛国和他底下的工人们攻苦茹酸地终于如期完工,枝盛国开始和各材料供应商结算,账单递交给建设单位等他们拨款。

  他一连跑几趟,却都被打太极般敷衍欺瞒拖欠。材料商们急着拿钱等用,于是纷纷找他要债。枝盛国和李英急得每日都愁,每次去催建设单位,可要么推脱经费不够,要么就说负责人不在,工程款清账的事一拖再拖。

  工程款没到手,工地材料费和工人工资对于存款不多的他只是螳臂当车。于是他开始四处借钱筹款,想先欠材料商的补上。他们回老家求父母,也不过杯水车薪。找外人借钱更难,要么说没钱,要么说自己也要用,借来的也只够还一小部分。

  枝盛国愁眉紧锁,李英长吁短叹。

  为了还清欠款。他们去外地工地帮别人做监工赚钱。晚上二点睡,早上七点醒。因为长途车费贵,有时就不回家。后来没钱到电话都停机交不了费,材料商和工人怕他跑路,为了要钱已经把电话打到了枝道手里,已经把话说得极为难听。

  老赖?

  坐牢?

  判刑?

  不得安宁?

  现在。建筑单位因为地方庇护,依旧家大业大的坐落在繁华的十字路口。

  而被拖垮的底层人呢?

  正像蟑螂一样躲躲藏藏。

  陈尧又打电话来催问她想好了吗?将条件一一摆出:你家已经把房子卖了,追债的人已经起诉,工人也开始闹。你读大学出来不是就为了挣钱吗?换个想法说,你只是提前挣钱而已。你家想一直躲债吗?想过个年都不能回去。小姑娘,你爸妈就这辈子了,你忍心看他们都一把年纪了还要这样折腾吗?零零散散算下来几百万不是个小数字,对你们家这个经济和背景来说,你觉得你就算读了书,拼命工作好几年就还得上吗?再说,那你上大学的意义就是为了以后累死累活的还债吗?

  他说的真好。

  对于当时本迷茫的她狠狠灌了一口泥沙。她噎的说不出一句话。

  “小姑娘。人活着不是一直为自己而活的。”

  不知哪巧合地翻到她在笔记里心血来潮的抄文:

  爸爸院子里的花落了,我再也不是小孩子了。

  她数了数日历上没被划掉的日期。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枝道换了身漂亮的裙子,将头发扎出一个高高的马尾,甩得招摇。出门前她对镜子扬起轻松的笑容说:

  没什么大不了嘛。暂时的坠落是因为要飞得更高更高。

  离高考还有八天。

  她卖掉了她的学籍。

  周天晚间六点左右,明白敲了三声门。门里的少女很快开了门,不自觉地笑露白牙。

  “你来啦。”

  他点了点头。

  甘暖立刻拿了新拖鞋给他,随即邀他进已经被她精心打理的卧室。白色书桌前放了两张挨得很近的木椅。

  他低眸拿出笔记,“试卷拿出来了吗?”

  她一拍脑袋,恨她一见他就忘了别的。“马上马上。”

  甘暖瞟过规规矩矩排列的书本,和方块状的被子,心悄悄安定了。坐在椅上,不一会又坐立不安了,不敢仔细打量右手边的少年,耳朵正在发烧。

  身边的人有浴后的暖香,头发微微湿着,台灯光烘托他的美质,如聚光灯下的莓汁,轻嗅后无可自控地欲舔舐。

  她夏季短袖裸露的手肘不小心蹭到他的小臂,他的温凉如一片滑玉。于是他把椅子离远了,这使她不舒服地咬舌。

  灯下的少年引人犯罪。

  “我只讲一次。”他侧头看了她一眼,话很远。

  她的耳朵却发痒,像有麻针扎进她的神经。意识像漂浮在云层里的透明液体,她想抓却全部溜走。

  “…根据两角和公式,这道题选A,明白了吗?”

  她傻了般。“啊?”

  “蠢。”他忍不住出口。

  “你才蠢!”

  他不想与她进行无聊的游戏。“那下一道。”

  “这道不是都没讲明白吗?怎么就下一道了。你这老师一点都不合格。扣钱。”她佯装愤怒的交叉双臂。

  他沉默半刻后,翻回上一题。“我再讲一次。”

  补到八点结束,他收拾东西时甘暖还兴致勃勃地偷瞄他,突然想到什么,她轻抬下巴望向他。

  “你是不是快高考了啊?”

  “嗯。”

  她翻了翻手机查看时间。“还有六天,真快。”她又笑着。“喂,哥哥。你要是考好了,是不是该庆祝一下请我这个妹妹吃个饭吧?”

  “我走了。”他利落地转身。

  她立马不满地嘟囔。“真高冷。”

  明白关上门渐渐往电梯口走去,伴着夜色回到小区,刚进小区门口电话响了。他看了看联系人忙接起。

  “为什么我找你你不在家啊?”她的声音轻轻撒娇。

  他偶然被她此时的声娇得心甜,握紧了手机温声说:“我去做家教了。”

  “家教?都快高考了做什么家教?”

  “高考后还可以做。”他笑了笑。

  她没有说话了。他听到电话对面有轻微沙沙声,像老式录音机里的杂音。他轻轻地“喂”了一句。

  过一会儿,声音才清晰入耳。像一尾溜鱼。

  她说:明白。

  “明天我想给你说个秘密。”

第60章 六十

  那是一本日历,一个个日子被叉死,一只蚊子飞来,嗡嗡的。

  它的眼睛看着月,嗡嗡地飞出窗外。

  翅膀擦过窗栏上的锈,它敏巧地转了方向自诩得意,却未想,上面突来一块重沙,撞在它头顶。

  它晕乎地旋旋而下,先急,再轻,再缓,慢慢地,半死的身子倒在灼热的地面。

  两秒后,疼痛缓解了,它动动头准备飞走,羸弱的翅膀艰难地煽动,一只脚踩过它的身体。

  它是脚底下脏兮兮的血迹。

  周六,枝道和他绕小区逛一圈后在老路口分别,她放开他的手:“明天见。”

  明白:“记得视频通话。”

  山坡事件后,怕她又跟哪个野男人好上了,他要求她每天视频到睡觉,审讯般紧盯她。

  她不自在地反驳过:也不能每天吧…

  他低眸,声音微委屈:我也不想干涉你。最后了,我只是想抓紧时间帮你上北一。你觉得,我有坏心思吗?

  枝道便不好说什么了。

  “奇变偶不变…”正经的讲题,文字也严肃,男性声音却一次次挠人耳窝。

  一想到他在她耳旁色情喘息过,她便肠根子作痒。不知哪来的突然力量,使她被子盖在头上,有点兴奋,小声对他说:“明白。”

  “嗯?”

  犹豫半久后。“…我想听你连着说两个四声的‘嗯’。”

  他下意识尝试,第一声“嗯”还没脱口,立马收回。

  轻咳一声:“该睡觉了。”

  少女蹬腿,装模作样。“你不说人家睡不着。”

  视频中,他低了下颌只看到头顶。软软的黑发像绸,漂亮眼睛如灵巧的飞燕,似藏千海。

  空气中大片的沉默如阴沉山岗,仿若下一刻狂风骤起。

  “真的要听吗?”他问。

  她突然不好意思。“哈哈…我开玩笑的。”

  又是一片安静。

  她以为他已挂断通话,耳机里突然传来两声少年清柔的喘声。

  闷声含媚,仿若糖丝。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少年就说了晚安,随即系统提示她视频已中断。

  枝道回神后已不由勾起嘴角,手机放在脸前嘟囔,手指不停戳着屏幕。

  乖乖。又害羞了。

  哼,蹭她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少年按住根,快速关闭了视频窗口。黑屏反光中看到他的眼睛,正溢出。

  腥气咄咄。

  她收回思绪,对他点点头。“嗯。”

  他先离开,进单元门前又转身看了看她。她朝他笑着挥挥手,他才缓慢抬脚,进了单元门上楼。

  枝道看他上楼,直到消失,笑容渐渐拉回平线。

  她转头,往家的方向走去,走出五步。低头的她撞到了人,传来熟悉味道。她下意识抱歉,抬头。李英冷成冰的脸正在上面。

  “妈…”她佯装冷静。

  “跟他什么时候的事?”

  她的心比摇骰还乱,指甲掐进肉里。“…什么?”

  “枝道。我说的话你完全不听是不是?!”

  “妈,我,我没…”她慌得语无伦次。“我和他…同学…没。”

  她省视她无措的神色。“我刚刚一直站在亭子里看。”

  枝道顿时像斗败的公鸡,低了头,掌心里密密麻麻全是指甲印。

  “先回去。”李英走在她前面。

  她只好胆怯不安地跟在李英身后。脚上像绑了一条条锁,步子迈得很慢,慢如被砍去了脚腕。

  血逆流、心坠深海。

  “跪下。”

  她乖乖地跪在地板上,埋下头,承受静默里弥漫的硝烟。

  她的父母坐在沙发上,枝盛国一直喘气,用力吸氧。

  一张纸甩在她肩上,锋利的纸页擦过她的脸颊,她想去抓,又按下了。随即暴怒的吼声划伤她的耳朵。

  “你跟他签的什么?!”他怒瞪的眼神撕裂她。

  她剧烈颤抖,轻轻打量一眼:一张签字盖印的协议。

  口齿不清。“陈…”

  “陈尧那个狗日的!”他愤怒地踹了一脚茶几。茶几被踢退得变形,上面物件摇摇欲坠,一个茶杯清脆地摔碎在地。

  她又开始剧烈颤抖,战栗在旗鼓。她的头埋进地里,指甲掐坏掌心肉。

  嘴里艰难地冒出:“他说…”

  枝盛国眼眶湿润,他捶胸顿足,嘶声力竭地打断她的话。“老子之前跟个孙子一样求他借钱!他狗日的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枝道!你多大了?这种事你能签吗?!你想一下后果行不行?!高考是你的前途!你的后半辈子!你的命!穷人除了靠读书改变命运还能靠什么?!你签这些,那我辛辛苦苦养你读书来咋子?!我现在没钱没势的拿啥子跟他对着干?!又拿啥子跟他说你签的不算数?!我拿这条烂命吗?!”

  “你他妈就是个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