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倒是一个省心的,已经自己收拾好了,厕所里有点异味,但是并不明显,应该是他打扫过了。
现在的他,微微倚靠在雕了花纹的青灰墙面上,有些疲惫地看着她,眼睛泛着红。
林望舒:“我已经熬上了,估计二十几分钟就好了。”
陆殿卿抿着唇不说话,幽深的眸光却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便觉得他的目光像一张网,像是要把自己网住,心漏跳了一拍。
不过考虑到现在的情况,她还是道:“你先进屋吧,我来收拾收拾。”
虽然他已经收拾过了,但是她觉得,贤惠的她可以再收拾收拾。
陆殿卿却不动,视线始终定在她脸上。
林望舒故作镇定:“怎么了?”
陆殿卿不说话,呼吸却有几分紊乱。
林望舒感觉到了,低声说:“别胡闹,你正难受着吧。”
陆殿卿扯她袖子,哑声道:“林望舒,我刚才刷了牙。”
林望舒:“嗯?”
他垂首看着她:“很干净,也很好闻,不信你闻闻。”
男人滚烫的呼吸笼罩在上方,林望舒舔了舔唇,开始胡言乱语:“肯定很好闻,我相信你,不用检查,夫妻之间还是要有最起码的信任,我对你当然是百分之百的信——”
他却已经抱住她,低头亲她,清新的气息就在唇齿间。
林望舒唔唔了两下。
他抱着她,细细地亲她,低声呢喃说:“林望舒,你现在是我的妻子,今天是我们的新婚。”
林望舒脸红,小声提醒:“可是天还没黑……”
陆殿卿声音沙得厉害:“我管不了那么多,我昨晚几乎睡不着,我一直想着你,做梦都是你。”
林望舒懒懒地靠着他,被他搂着。
其实有些痛,不过她觉得,那种亲密感觉带来的拥有感,远胜于别的什么,这才是她最喜欢的。
陆殿卿微侧过身,低首注视着她的眼睛,温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林望舒:“还好。”
她实在不想写出什么详细的读后感。
陆殿卿眼睛一直落在她脸上,不放过她的任何反应:“你喜欢那样吗?”
林望舒有些无奈,也有些羞于启齿,她犹豫了一番,只好道:“其实挺好的,还算喜欢。”
她这么说,他才稍微松了口气,低首亲了亲她嫣红的脸颊,低声道:“我却很喜欢,林望舒,我很喜欢。”
林望舒咬着唇,耳朵都发烫。
陆殿卿:“今天他们都夸你,说你落落大方,可我觉得,你是林望舒,你本来就很好,对不对?”
林望舒抿唇,轻笑:“原来你竟然这么看好我。”
陆殿卿埋首在颈间,低沉的声音含糊地喃道:“今天的场面我本来担心你压力大,结果是我多虑了,你比我想象得还要好,我觉得你就是最好的。”
林望舒听得心里微动,忍不住抬起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的头发剪得很短,不过手感却好。
她就想起那天看到相框里的小男孩,四五岁的,微微的卷发和白皮肤,真好看。
其实他长大了后,好像和小时候也有点像,只不过成年后他父亲的血统开始起了主导作用,他更像一个纯粹的东方人面孔了,只是比普通人更立体一些罢了。
她正想着,突然觉得颈子上有点痛。
她低声嘟哝了句:“你干嘛……”
说着,就要推他。
他却抬起眼里,眼中热烈:“早就想这样了。”
林望舒委屈巴巴的:“你果然喝醉酒了!”
陆殿卿深邃的眸子凝视着她,沙哑而平静地道:“没有,我现在很清醒。有时候,我就是想咬你一口。
林望舒:“那我也得咬你!”
陆殿卿便俯首下来,谁知道这个时候,林望舒突然想起来了:“呀,醒酒汤!锅里的醒酒汤!”
陆殿卿脸色微变,忙抓起裤子套上,跑去厨房。
林望舒怔怔地躺在那里,想象着他刚才狼狈的样子。
这可真是——
好在,只是糊锅了,并没引起什么火灾。
陆殿卿揉了揉眉心,无奈地道:“你饿了吗?”
林望舒躺在那里,咬着唇道:“有一点吧……”
陆殿卿:“那我先清洗下,我们好歹吃点东西。”
其实家里有不少现成食材,只需要随便热热就行了,两个人也都有些心猿意马,彼此心知肚明,只胡乱吃了一些,便关门关窗了。
他显然是憋了很久,这次没了忌惮,竟然是毫无节制,开始的时候林望舒还算喜欢,后来竟然渐渐地有了哭腔,她算是明白,这种刚刚开荤的童子鸡,并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况且他身体竟然格外强健,竟然不知道疲倦一样。
一夜荒唐,早上醒来的时候,林望舒还有些懵。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陆殿卿。
琥珀色眸子正安静地注视着自己,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这一刻,林望舒竟然有些恍惚,她脑中不知道怎么就浮现出那个三十多岁的陆殿卿,那个一丝不苟的陆殿卿。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没说话,气息萦绕。
林望舒迷惘地看着他,竟然喃喃地说:“你是谁……”
陆殿卿俯首,眸中认真,声音却低而沉:“我是陆殿卿。”
林望舒:“哪个陆殿卿……”
陆殿卿:“这个世上有两个陆殿卿吗?”
林望舒:“有。”
陆殿卿便微靠近了,用唇啄了一下她的,声音压得越发低:“那我当然是你的爱人陆殿卿了。”
林望舒微怔了下,眨眨眼睛,认真地看着他。
陆殿卿抬手,揉了揉她的脸颊,那脸颊嫣红,或许是紧贴在绣枕上的缘故,上面被印出一些纹路来。
林望舒便觉得,很喜欢他这样,能感觉到他手中的温热,还有那种很宠的包容感。
陆殿卿看着她懵懵的样子,温声道:“已经快九点了,我们吃点东西,就得出门了,你得醒醒了。”
林望舒想起来他姑姑说的,还得去各家串门吃饭,便有些无奈:“先去谁家?”
陆殿卿;“先去我姑家吧。”
林望舒一听,脸都垮了:“好吧。”
陆殿卿安慰她:“我姑母是这一班亲戚中最讲究的,先去了她家,后面的就随意了,也省得你还得惦记着。”
林望舒轻哼一声:“我才不惦记呢,反正丢人也不是丢我一个人的人,我屁股一拍走了,你得收拾残局。”
陆殿卿便笑出声,他俯首,竟忍不住又亲了她一下,低声说:“自己娶的妻子,惹出来麻烦,只好自己认了。”
他这么亲了一口后,竟然有些放不开了。
林望舒感觉到他的意图,小声嘀咕:“别闹了,天都亮了。”
陆殿卿:“大门闩着,反正也没人来。”
林望舒瞥了他一眼,很认真地道:“你昨晚已经四次了,你还想怎么样,年轻人纵欲过度对身体不好,你要修身养性,好好保养身体,将来才能图个长久。”
陆殿卿抬眸,他眸中像是着了火,哑声问道:“你哪来这种说辞?”
林望舒:“多看书,学一下就知道了,不行你先看看《赤脚医生手册》吧。那可是了不起的书,是有史以来挽救过最多生命的中国最伟大医学著作,里面也可以让你知道一些这方面的知识。”
在云南不少男知青都偷偷地看,林望舒也从朋友那里拿到过,结果发现部分的书页都要被翻烂了,还被撕下去一部分!她只好连看带蒙的!
陆殿卿却没听进去,他轻轻咬住她的颈子,沙哑含糊地道:“你给我讲就行了,教我。”
林望舒:“先洗洗吧。”
陆殿卿想想也对,便抱着她去洗,洗的时候,他不免有些怜惜:“很疼对吧?”
林望舒想到他的意图,她还是故意道:“我拿针戳你两下放点血你就知道了。”
陆殿卿默了下:“对不起。”
林望舒看他这样,以为他良心发现:“其实没事。”
她想着现在他消停下就可以了。
谁知道陆殿卿道:“这次我会改进。”
等到一切结束,林望舒委屈地道:“饿了,你去做饭给我吃。”
本来她觉得应该公平些,两个人一个做饭一个洗碗,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已经很辛苦了。
就应该他都干了。
陆殿卿却是颇为心满意足,一脸神清气爽:“好,我给你做,你想吃什么。”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拉开了窗帘,阳光从几何雕花窗棂洒进来,落在靠窗的清漆桌面上,又折洒到了房中各处。
林望舒侧过身去,懒懒地道:“随便吧,我又不挑嘴。”
陆殿卿已经拿了一件衬衫来穿上,他系着衣领扣子,道:“你先躺会,等吃了饭,我们就过去我姑母家。”
林望舒觉得有个男人伺候自己早饭也挺舒坦的:“好……”
陆殿卿却伸出胳膊。
林望舒:“什么?”
陆殿卿:“袖扣。”
林望舒很无奈地看他一眼,不过还是伸手帮他系好了:“你以前是自己系吧?”
不然谁还能帮他呢。
陆殿卿:“以前没人帮我,当然我自己,现在我结婚了,我就想你帮我系。”
林望舒觉得这理论好像哪里不对,但也说不上来什么。
一时陆殿卿又俯首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才过去厨房洗手做饭了。
林望舒侧躺在那里,望着床头柜上的台灯。
那是磨料玻璃罩的台灯,竟然还是一个意大利底座。
她这么胡乱研究着,脑中灵光一闪,刚才他的话好生理直气壮啊,结婚和不结婚果然不一样!
幸好他还是知道要做饭的。
吃过饭后,两个人都换了衣服,略打扮过了。
林望舒看着穿戴齐整的陆殿卿,其实还是颇为赏心悦目的,当下倒是把刚才那点幽怨全都抛了:“陆殿卿,你这样子更好看了。”
陆殿卿:“是吗?”
林望舒:“昨天我那个伴娘,孟绸你还记得吧,她昨天使劲夸你,觉得你相貌堂堂,一般人都比不过,我听着也挺赞同的,告诉她我的爱人当然最好看。”
陆殿卿眸中便带了笑,低声说:“你可以替我谦虚一下。”
林望舒:“好好的干嘛谦虚,长得好看就是好看,这必须得承认。”
陆殿卿越发笑了:“我们准备出门了。”
林望舒:“怎么过去?”
陆殿卿:“骑自行车,我带你。”
陆殿卿拎起旁边的一个网兜,里面是两瓶洋酒,他把洋酒递给她:“这两瓶酒还是以前我父亲从国外带回来的,据说挺贵,我们带着这两瓶酒,到了东安市场再买点时令货就足够了。”
林望舒拎在手里:“好。”
这些人情世故反正她也不用太操心,她觉得陆殿卿可以操心得很好。


第58章 (“小伙子悠着点”)
当下林望舒拎着洋酒,陆殿卿推着自行车,两个人出门,谁知道一出门,恰好碰到了雷正德。
雷正德面无表情从家里出来,正往这边走。
这时候林望舒正哄着陆殿卿道:“我们去了后正好吃饭,吃完饭就可以回来了,这样下午就可以自己待在家里休息,好不好?”
陆殿卿对这个安排自然是喜欢,本来他的婚假就那么几天,过去这几天就得天天上班,哪可能像现在这样和新婚妻子腻在一起。
如果可以,当然希望两个人插上门闩就这么在家里瞎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这两人浓情蜜语说着话,那边雷正德看着,心神恍惚,怎么着都不是滋味。
他昨晚几乎一夜没睡,翻来覆去都想不明白。
从云南离开时,好好的一个对象,当时还说好了回来北京就结婚,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这也就是两个月时间,抱在自己怀里的姑娘竟然成了好兄弟的新娘!
他茫然地看过去,却看到了陆殿卿唇边的笑。
认识多年了,陆殿卿并不是一个爱笑的人,大多时候他都是表情寡淡,但是现在他竟然在笑!
他浑身上下都满溢着靥足感,那是一种男人饱食之后特有的意气风发。
雷正德记得自己好像见过,云南那会,结婚的男知青洞房了后,第二天出来就是那样,该尝的滋味都尝了,再看别人,眼神里都带着意味深长却又无处安置的心满意足。
林望舒今天换了一件薄开衫搭配里面的荷叶边白衬衫,那开衫是米黄色的,那么娇艳的颜色,衬得她眉梢间都是动人的风情。
雷正德便有些震撼了,他觉得不光是陆殿卿变了,就连林望舒都变了,她被陆殿卿从姑娘变成了女人,眉眼间都是妩媚甜软,让他越发挪不开眼。
陆殿卿这么笑着时,看到了雷正德,便打了一声招呼:“正德,这是要出门?”
猝不及防间,雷正德竟然不知道怎么回话。
林望舒也看到了,她其实对于雷正德的那杯酒很不满,觉得这个男人就是小心眼。
平心而论,只说这辈子的事,雷正德有些做得不得当,但也不至于太离谱到让她仇恨。
但这个人做事就是能让人烦,所以她看雷正德时候,眼睛里那轻蔑简直要溢出来了。
陆殿卿:“正德,你不应该和你嫂子打声招呼吗?”
林望舒看向雷正德,却见雷正德满面赤红,咬牙望着陆殿卿。
雷正德牙齿几乎咬碎,终于,最后僵硬地道:“嫂子好。”
眼看着他跑远了,林望舒别了陆殿卿一眼:“你可真行,看不出来哈啊!”
陆殿卿:“你以为我昨天那杯酒白喝的?”
那么一整盏,赶上一把手的面子了。
林望舒好笑:“你就是故意的,值得吗?”
陆殿卿淡声道:“我觉得值。”
林望舒:“好了,赶紧吧,不然去晚了你姑又得叨叨我!”
陆殿卿:“坐好了。”
林望舒:“开动!”
陆殿卿:“姑母如果说你,你别理就行了,凡事往我身上推。”
林望舒:“明白,我没脑子就对了!”
说着,他已经蹬着自行车出发了。
骑着车子,过去隆福寺再往南走没多远就是东安市场,这东安市场有些年头了,过去小摊小贩占据了王爷门前的路,据说王爷不高兴了,就把他们在神机营划了一块,那就是东安市场了。
早些年这里自然热闹,不过公私合营后就大不如前了,之后凭票供应,这里的品种更是少之又少。也就是最近一年多,里面才活泛起来了。
陆殿卿过去后,便看到有鲜果摊子,电石灯雪亮,照得那水果剔透鲜亮,这个时节的果子,自然动人。
陆殿卿买了樱桃和桑葚,又要了果仁山里红:“加上那两瓶酒,也差不多了。”
林望舒心思没在这里,也就随意点头。
陆殿卿推着车子继续往前:“这边好吃的挺多的,等改天我们可以过来,有吉士林。”
吉士林是西餐,大几十年的老牌子了,前些年关了,没想到现在已经重新开张了。
林望舒:“好。”
一时看到前面一个铺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就那么藏在一处僻静的角落,并不太起眼,不过奶酪在这个年头到底是新鲜货,当下也有些纳闷:“那是奶酪?”
陆殿卿:“是奶酪铺子,尝尝?”
林望舒顿时来了兴致:“好!”
陆殿卿看她原本无精打采的,现在突然精神起来了,也是忍不住笑叹。
当下和她进去,这奶酪铺子里面黯淡陈旧,桌椅也都掉漆了,不过蓝花小瓷碗里装了白生生的奶酪,就那么放在老式红木镂雕冰箱里,看着实在动人。
林望舒看了下,有原味的,也有杏仁味的,还有什么核桃的,她就要了原味的。
陆殿卿:“那我要杏仁味的吧,这样你也可以尝尝这个味儿。”
林望舒当然对此没意见。
等奶酪拿出来后,两个人一人一碗,用白色小瓷勺来挖了吃,林望舒顿时喜欢起来,味道柔和,奶香里带着淡淡的桂花香,芬芳甘甜,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顶级的享受了。
她叹道:“真好吃!”
现在还没以后那种自动冰箱,都是用冰的老式冰箱,在这个年代已经很奢侈了。
陆殿卿:“家里厢房不是也放着一台这种冰箱吗,夏天可以用,自己冰镇一点西瓜和奶酪吃。”
林望舒:“算了,就咱们两个,不值当折腾!”
北京的冰都是什刹海挖出来的,挖了放在冰库里,夏天拿出来卖,各家给送,如果真开冰箱,那就得每天订每天有人来送,麻烦大了。
陆殿卿看她吃得喜欢,便要了一个新瓷勺,先从自己碗中挖出来一些:“你尝尝我的。”
林望舒纳闷:“为什么你新要一个瓷勺呢?”
陆殿卿:“这样不是更卫生吗?”
林望舒慢吞吞地咽下一口,之后才道:“可是你今早还亲我了呢,以后还是不要亲了,那样也不卫生。”
陆殿卿略怔了下,扬眉,无奈地看着她。
林望舒:“在想明白这个问题前,我们禁止一切口齿接触活动吧。”
她倒不是故意为难他,她是真的纳闷,百思不得其解。
陆殿卿慢条斯理地吃着奶酪,一直没说话。
等出了东安市场,他骑着车子时,突然道:“我明白了,我们两个之间应该不分彼此,不存在卫生不卫生问题。”
林望舒侧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拎着洋酒,晃荡着两条腿:“你憋了半天,终于想出这么一句!”
陆殿卿没理会她的打趣:“所以我们还是得亲,不能不亲。”
林望舒听着,伸手隔着衣服捏了一把他的腰。
他的腰精壮,并不能捏到什么,不过还是努力捏住了一点,之后笑着说:“这么快就没原则了啊!”
陆殿卿淡淡地道:“原则又不能抱着亲。”
林望舒倏地笑起来。
陆知义住着的是单位大院,筒子楼式,不过这次他们招待侄子侄女婿,却是在另一处四合院里。
除了陆殿卿姑父姑母,还有陆殿卿的表姐和表弟,都是差不多年纪,婚礼上打过招呼。
两个人被迎进去,坐下,一起说话,姑丈性情温和严肃,穿着干部中山装,风纪扣紧紧扣着,说话不急不缓的,表姐性子开朗,表弟话不多。
那表姐对林望舒倒是很感兴趣:“你怎么这么大胆,竟然主动要求合照,你可真行!”
林望舒:“都是一个脑袋两个肩膀,倒是也没什么可怕的。”
这话惹得表姐表弟都笑起来,气氛倒是还不错。
很快中午饭上来了,饭菜是很讲究的,看得出,应该是精心准备的。
这让林望舒对陆知义的印象又好了一些,她这个人虽然挑剔了一些,但也不是不讲理,况且对陆殿卿不错。
再说了,那一百元的红包实在是局气。
于是林望舒言语中也就多了几分亲热,喊了好几声姑母,又向陆知义请教了几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惹得陆知义传师授道解惑一般,很是殷切慈爱的样子。
正谈得融洽,陆知义问起来林望舒的工作:“其实这个工作倒是也还行,中学老师,清闲,有寒暑假,以后怀了孩子也方便,更能有清闲功夫养孩子。”
林望舒:“孩子?”
陆知义:“你看你父亲年纪大了,今年眼看着五十八了,这个年纪也该盼着孙子了,你进了门,左右也没别的要紧事,赶紧生个一男半女的,也算是给家里开枝散叶了。”
林望舒听着,便笑了:“姑母说得有理,其实我也这么想的,我看我工作都不用干了,就等着怀孕生了孩子,在家里照顾孩子多好啊!”
陆知义觉得这个侄媳妇倒是有些上道了,不过还是道:“也不能这么说,女人还是得有自己的事业,不过这两年计划生育卡得越来越严,单位生育指标也不好弄,趁着我们现在都能使上劲儿,先把孩子生了,一口气生两个,孩子落地,以后政策怎么变动咱都不怕了。等孩子大一些,家里给你安排一个新工作,清闲自在地干着,这日子多滋润!”
陆殿卿这时候开口了:“姑母,一时半会,我们还不能要孩子。”
陆知义:“为什么?”
陆殿卿:“姑母,你也知道,现在都提倡晚婚晚育,单位指标卡得紧,我才二十三就要结婚,让单位盖了章,这就占了一个指标,回头生孩子,我再申请特批,肯定不合适。”
无论结婚还是生孩子,都得单位拿指标,有些单位卡得严,没指标,不能结婚也不能生孩子。
陆知义:“我怎么记得你们单位指标不紧张?”
陆殿卿单位在国外的多,这种情况,早早结婚的少。
陆殿卿:“最近也紧张起来了,主要是和我同时进了一大批新人,都差不多这个年纪,都想结婚。”
陆知义有些无奈了:“那回头想想法儿。”
陆殿卿:“望舒才二十一,这么早生,就算能拿到指标,别人也说是开了后门,回头传出去,别人不会追根问底,只会以为是我父亲为我开绿灯,对父亲影响也不好,现在正是他的关键时候,还是要谨慎。”
林望舒抿唇,笑看了陆殿卿一眼,却见他神情正经,一丝不苟。
陆知义听着陆殿卿说的,也觉得犯难,最后叹了一声:“这事,其实还是能想想办法,我回头问问吧……”
旁边姑丈道:“这些都是晚辈的事,操心多了没用,儿女自有儿女福,你看大哥三十五岁结婚生子,现在不是也挺好?”
陆知义无奈:“那不是耽误了嘛!你看殿卿才二十多,他都已经小六十岁的人了,到底是要孩子晚吃亏了!”
她说完这个,大家都不吭声了,连那边表姐表弟都不敢接这话茬,好在姑丈说起自己的钟表:“等会带着小林过去看看,我那些钟表有些年头了。”
于是这才算完。
吃完饭后,果然去看了姑丈收藏的钟表,都是上个世纪英法制造,带着珐琅和烧蓝的装饰,华丽精美,还有很多奇巧机关,能自动打开。
听那意思,过几年如果形势好,他是想将藏品中的一部分赠送给故宫博物馆。
“这毕竟是老东西了,现在再想弄到不容易,留给子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败了,上缴给国家,也算是给国家留个东西。”
这爱国情怀,听得林望舒顿时多了几分敬佩,连带着对陆知义的那一份小小不满也烟消云散了。
临走前,恰好送来一箱子新鲜的虾耙子,说是时令货,陆知义便拿来一个塑料箱子,取了一些,里面又放上冰:“你们带着回去,晚上蒸了吃吧。”
林望舒虽然嘴馋,但并不想要,便忙说:“我可能对鱼虾类过敏,不能吃。”
陆知义:“殿卿爱吃,带回去给殿卿蒸了吃。”
陆殿卿也就没客气,谢过陆知义,告别了姑丈等人,拎着虾耙子出去。
等出了胡同,陆殿卿道:“你不吃虾耙子?”
林望舒伸手掐他腰:“我看你还想挨掐!”
陆殿卿:“我以为是真的呢。”
其实吃东西这种事,哪能少了林望舒,她就是有些不好意思罢了,现在既然拿到手了,那当然是吃!
林望舒也就笑了,她想起陆殿卿说起生育指标的事:“真的假的,你们单位那么严?”
陆殿卿:“这两年晚婚晚育一再强调,北京各单位确实抓得很紧,不过我们单位特殊情况,直接说不赶紧结婚去了国外家里就没人照顾了,一般都会批准,至于生孩子,更是随缘。”
林望舒一听:“瞧瞧,这都什么事,敢情娶媳妇是为了有人照顾家里!”
陆殿卿:“只是那么说,不那么说,怎么会特批呢。”
林望舒想了想,没说话,一时倒是想起刚才陆知义说的。
其实生孩子这个事,她并不排斥,因为各种原因,她上辈子和孩子无缘,如果可以,是希望这辈子能有一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