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的语气仿似不耐,甚至带了一丝火气,毕竟自己的族长被人召之即来并不在他老人家的容忍范围之内,尽管送来请帖的是君家。

君晚朝眼里闪过疑问,眼角一挑:“是君逸轩送过来的?”

“不是,来人特意申明送来拜贴的是君家长老君逸尘。”

“哦,是吗?”君晚朝打开请帖,看到里面除了辞藻华丽的赞词外并无任何实质内容,不由叹了口气,随口问道:“送贴的人还有没有说什么?”

老管家眼里明显浮现出一抹不自然,微咳了一声,眼里闪过迟疑:“说是…”

看到君晚朝眼里疑惑的神情,老管家随后以极快的语速回道:“说是君长老请小姐过府商量订婚仪式的举行。”

水墨の柒染

君家故人

“薛先生,不知道个部署怎么样?”光线十足的庭院里,坐在藤椅上的子悠闲的望着初次拜访的薛放,神情怡然。

“如果能成功当然最好不过,只不过那四个家族岂不是…”那四个找他帮忙的家族都付出极大的代价,样的安排只不过是加速他们的灭亡,的手段太可怕。

“薛放,若想成大事,种心慈手软的话还是别,要不然,永远都比不上段奕之。”犀利的话毫不留情的出口,子微微上扬的眼角斜挑向薛放,唇边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冰冷而彻骨。

“可是,向先生,什么好处都得不到,为什么要帮。况且,凭什么把身家性命全压在身上?”薛放望着个比他想象中要年轻很多的首领,提出疑惑。

样一个敢于和段家、纪家作对的人,一都不像他所想的一样充满野心,反而目的执着的可怕。

“只要是段家和纪家要做的事,都会不遗余力的破坏。至于要不要把身家赌在交易开始,不是就已经选择吗?”

薛放默不作声,的确,从他开始接触个人开始,就已经没有退路。他隐隐觉得,个人对段家有着极深的仇恨,深刻到就像沁入骨子里一般自然。

“放心吧,次的事情不过是试试手罢,以后,们做的事才是段家噩梦的开始。”子的语气里夹着诡异的阴森,刚才的温和被破坏殆尽:“会亲手,毁段家。”

子的目光深远而悠长,刻骨的恨意让温煦的阳光都失暖意。

世界上最无法救赎的原罪,就是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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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薛放哥,奕之宣布段离为段家的继承者,怎么可能?”史云站在大厅不可置信的望着薛放,神色骤变,脸上带着一抹不正常的潮红。

今因为薛放的突然拜访,史云把所有的下人都打发到外面去,也只有在薛放面前,才会有么真实的情绪。

在外人面前,永远都是温婉贤淑的段夫人。

“没错,今先生已经将段离继承者的身份宣布给段氏核心人员,段氏的事现在由段离直接接手,等过段时间,先生会亲自向外界公布继承人的消息。”

薛放停顿一下,眼神微闪:“相信现在个消息应该已经传到龙国的各个氏族中。”

史云的脸色愈加苍白,眼神好像失去焦距般茫然。

薛放看到史云明显的不正常,略微有些担心,段离继承段氏虽然是让人意外,但他却远远没有史云震惊。更何况他如今心里有部署,已经不像以前一样执着于段家的权势,反而庆幸于段离执掌段家。样才会让他更有机会去实施计划。

“怎么可以,段离只不过是段家的下人而已,他有什么资格?”史云神情无措,紧绷的脸上闪过一丝怨愤。

“今先生有提到,段离是先生长姐的孩子,算起来是段家的直系,更何况他也是段家如今最有资格继承段家的人。”

史云听到薛放的话,猛然想到什么,脸色变得苍白,紧握的手细细颤抖,眼神愤恨:“那涵语呢?若是段离继承段氏,的涵语要怎么办?”

“小云,么想,涵语是不可能继承段家的…”薛放看到史云突然僵硬的神色,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转个弯:“涵语还么小,怎么可能撑得起段家的家业。”

史云神色莫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些年,看着他那么用心的教导涵语,以为在他心里,涵语才是段家的继承者,虽然们谈不上幸福,但至少以为,涵语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

原来,从来都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薛放沉下脸色,看到神态异常的史云,脑海中飞快的划过一个想法,迟疑的开口:“小云,相信从来都不会看重些执着涵语能不能继承段家,是不是…”颓然的声音慢慢变得愤怒:“是不是因为,君晚朝?”

个名字就像魔咒一般,整个大厅霎时变得鸦雀无声,史云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不见。

“没错,是因为。”

史云的神情慢慢变得冷漠,甚至还带上一丝癫狂:“辈子做不到的,的一定要做到。君晚朝能君临下,史云的儿也能站在段家至高处,独临众生。”

薛放仿似被眼里的疯狂骇住,眼里的愤怒缓缓倾泻成悲哀:“是上一辈的执着,为什么要强加在涵语身上。小云,放开吧,那个人早就不在么做,根本就不值得。”

史云的眼里的软弱慢慢溃堤,语气绝望:“没有,一直在,奕之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放下过。而且,只是,只是希望涵语能继承奕之的一切,就算没有…哪怕只是家族也好。”

 只不过是最卑微的祈盼而已。

再坚韧的绝情也抵不过内心的悲哀,史云松开紧握的手,全身颤抖,眼泪滑下来。

薛放上前抱住史云,心里的疼痛变得尖锐而沉重,怀里拥着的子还在不停的哭泣,哀伤而无助,只不过般的难过却永远不是为他。

从什么时候开始,小云,们的人生里只剩下黑暗和绝望,总有一,造成一切的人,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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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晚朝独自一人坐在君家私人别墅的书房里,沉着且淡然。

距离拜访君家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但侍者将带到书房后就守在外面,至于主人,根本就没有现身。

君家之行,侍者谦虚有礼,客气之至。

场拜访除邀请的人不见踪影之外,一切都堪于完美。

精致的茶之后,华贵的古玩被一批批摆上来。君晚朝看着面前摆着的东西,眯起眼,个君逸尘,到底要干什么。

君晚朝站起身,对身边摆放的玩意连眼神都吝啬给予,以的眼光当然看得出批东西虽然价值不菲,但远远还达不到价值连城。

书房的桌子上摆放着书写的笔墨,君晚朝走上前去,看到压在宣纸上随意摆放的镇纸,微微勾下唇。

一看,就是君逸尘的手笔,他极爱书法,写的纸、用的笔都极其挑剔,从来都是君家特制。

纸上的字狷狂放纵,倾泻而出的写意和散漫透彻人心。

君晚朝眨眨眼,眼里流露出一股怀念和怅然,他终是被君家和对的愧疚绑住肆意的人生吗?

“看来,纪族长颇是喜爱鄙人的拙作啊!”优雅的嗓音在背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沉。

君晚朝转过身,看到书房门口倚着的君逸尘,眸子里的那抹怅然被迅速遮住,浅然得体的微笑出现在脸上:“君长老事忙,阿朝闲极无聊,幸有长老佳作来打发时间。”

清冷的声音夹杂着明显的讽刺,君晚朝神色流转,眼里故意带上一丝不满,才是一个家族的族长被冷落半个小时后的应有表现。

“确实有所担待,实在抱歉,之前吩咐管家送上一些古玩让纪族长赏玩,不知可否喜欢?”君逸尘温声道歉,望着桌上显然未曾被人动过的东西,神色里带一丝疑问。

“君家果然收藏极好,不过在看来,些都不如君长老书桌上的镇纸来的珍贵。”笃定的话语,带着隐隐的高傲,鉴赏古玩一向是君晚朝的强项。

君逸尘神色中袭上一抹诧异,赞叹的开口:“纪族长果然见识不凡,是君某自大。来人,把些东西拿出去。”

站在门口的侍者马上进来端走桌上摆着的古玩,君逸尘看到随着书房渐空而神色满意的君晚朝,眼里划过一丝笑意,子,还真是一亏都不愿意吃。

“不知今君长老请过来有何事?”

君逸尘听得此言,眉目渐缓,嘴角的笑意加深:“今日前来是为商量纪族长和家弟的婚期。”

君晚朝看到君逸尘眸色里的神采,皱下眉,语气疑惑:“难道君先生没有对您过吗?场婚事只不过是…”

“没兴趣知道,知道的是和逸轩已经一起向整个龙国宣布们的婚事,就足够。”君逸尘微微敛起眼角,凌厉的锐气澎湃而出。

“想,件事应该由君先生自己做主,君长老是不是越俎代庖?”

“长兄为父,件事当然能做主。君家出的话从来没有收回的,既然是已经公布出去的消息,那就绝对要完成。况且对纪族长很满意,相信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主母。”

“若是,不答应呢?”

君晚朝眼里划过一丝挫败,个君逸尘什么时候把君家的名声看得么重要。

“是吗?纪族长,是个聪明人,不要试图惹怒君家,区区一个纪家,以为真能和们讨价还价吗?”

君逸尘缓缓神色,脸上的漫不经心渐渐隐去,深邃的眸子流露出灿然的流光:“除非,绝对不能嫁入君家的理由。

唯心而已

“除非,能给一个,绝对不能嫁入君家的理由。”

如浪潮般的压力缓缓袭来,书房里陷入诡异的安静氛围中,君逸尘发现个传闻中强势和坚韧的子周身开始散发出见他之后就刻意隐藏的冷然和傲气。

一如当初宴会上见,凌势而立,卓然风华。

君晚朝垂下眉,冷然的气息伴随着安静的神色,手指无意识敲打桌沿的声音让寂静的空间更平添几分凝滞。

“,没有理由。”清冷的嗓音悠然而出,甚至带上凌厉的傲慢和挑衅,君晚朝抬起头,双眼直视君逸尘:“如果能让君先生入赘纪家,那场婚事,纪阿朝就认下。”

君逸尘显然被回答弄得一愣,脸上浮现一抹愕然,但眼里的欣喜却如流光般快速划过,不现一踪迹。

对面的子几乎是在顷刻间就扭转颓势,回答得无懈可击,甚至凌厉无比。君家的族长是不可能入赘纪家的,而纪家的现状也根本就离不开纪阿朝,两个人的身份恰恰成最好的借口。

毕竟任何理由都没有家族存亡的责任来得郑重和无可拒绝。

“既然纪族长实在无意门婚事,就此作罢也不是不可,但有个要求,解除婚约一事由君家宣布,并且纪族长一个月后必须亲临君家本宅,亲自向其他五位长老解释。”

君晚朝还在讶异刚刚还分毫不让的君逸尘怎么突然转变想法,那句‘亲临君家本宅’就让眸色一变,几乎是本能的,反对的话脱口而出。

“去君家本宅就不需要…”

“纪族长, 是君家的底线,也是们继续联盟下去的条件。”君逸尘端起桌上的茶盅,微微浮起的热气下,渐缓的神色意味不明,但细听下来,语气虽极淡然,但却带一抹深沉的威严。

君晚朝不再开口,知道,当君逸尘有样的口气时绝对是认真的,况且他已经作出让步,若是继续拒绝,不免让人怀疑。

更何况答应给江一平的古籍,只有君家本宅里才会有。

君家之行,根本无法避免。

既然如此,那就去一趟吧。

有些地方,不是想要逃避就可以忘却的。

只是,十年之后的君家,会是什么模样?

“答应,一个月后,会拜访君家。只不过,件事君先生应该不知道吧?”

“没错,让前往君家是的决定,一个月后会让逸轩亲自护送来君家本宅,届时定当恭候大驾。”

“的意思是?”

“三日后君家的人会撤出昭云城,只有逸轩会留在。”

君晚朝神色里划过一抹疑惑,难道君家的家主已经闲到种程度吗?竟然可以长留昭云城。

只不过对面的子神色欣然,甚至带跃跃欲试,好像丝毫没有感到有任何不对。

“纪族长真是好魄力,才短短一个月就拿下那四个家族,相信次整个龙国都会为纪族长侧目。”君逸尘突然转变6话题,神色微赞,话语中带上毫不掩饰的欣赏。

“四大家族屹立数十年,也不是轻易就能摧毁的,君长老让一个月后才去君家,不就是给时间去处置些问题吗?”

种斗争对他们而言司空见惯,谁都不会缺乏敏锐的判断力。四大家族,并不是好啃的骨头,若是处置不当,甚至会引起相当的反弹,君家现在就离开昭云城,摆明是不想卷入剩下的争斗。

如果次纪家处理得当,才会真正被君家承认为盟友。

不够实力的家族,向来没有和君家比肩的资格。

  没有人会比君晚朝更清楚。

而场争斗的结果,才是能否进入君家本宅的真正条件。

“只不过,次倒是很意外,原本庇佑四大家族的段家,竟然丝毫不加阻拦。”君逸尘挑挑眉,唇角略微勾起,出的话意味不明:“听前段时间纪族长拜访段家的家主,不知…”

未完的话带着十足的疑惑,拉长的声音让君晚朝的眉心皱皱。

样的疑惑也有过,段奕之次的举动确实不知,可知道他会样做绝对不是因为是君晚朝的弟子样的理由。

 比谁都明白,一族的家主应该承担的是什么。

“对于件事,也很不解,但相信段家样做应该有他的理由。至于拜访段家的原因,君长老应该很清楚才对。”

君家的消息刺探从来都不会落后到种地步,君逸尘显然只是在找茬而已。

对面的子回答得光明磊落,但他还是没有错过提起段家时快速掩过的复杂神色。

君逸尘扬扬嘴角,眉梢里带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既然纪族长开门见山,那件事就不再多。时候不早,派人送纪族长回去,等一会还要招待一位客人,就不留。”

君晚朝松口气,几近愉悦的站起身,声音里甚至带上连自己都不易察觉的熟稔:“那就告辞。”

君逸尘眸色中深藏的亮光渐渐沉下,神态越发温和,挑眉看着君晚朝走出6书房。

直到颀长的影子连余光都不再,他才缓缓转过头,双眼直射向桌上的墨绿镇纸,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君晚朝在侍者的带领下慢慢向外走去,总感觉刚才和君逸尘的对话有问题,但细想下来,又完全察觉不出,神色里不免就带上一抹犹疑。

路过出入书房必经过的中庭,一袭青色的身影立马侵入眼帘,君晚朝微恍眼,看到池边坐着的青年,眉角霎时柔和起来。

青年斜身而坐,夕阳的余晖倾泻在他身上,带着逆光的虚幻感。

“逸…”脱口而出的名字被生生折断在嘴里,君晚朝脸上浮现出一抹极淡的挫败,现在连名字都没有权利叫,可是,明明是亲手养大的孩子。

“君先生。”冷清的声音带着暗藏的柔和,君晚朝扬起眉向君逸轩淡然一笑,但心里却浅浅的划过那个最熟悉的名字:‘逸轩’。

君逸轩抬起头,看到一旁站立的君晚朝,温润的眉目中沾染上一抹讶然:“纪族长?”他的眼神慢慢变得犀利起来,随后几乎是带上肯定的语气:“是君逸尘请过来的?”

君晚朝神色微凛,脸上难得带上几分严肃:“君先生一向是样称呼令兄的?”

但马上意识到不对,好像并没有可以责备的资格。

不,应该是, 现在没有。

君逸轩被几近于指责的语气弄得微微愣神,心里泛起极熟悉的感觉,下意识的回避纪阿朝为什么会出种话的原因,神态里浮上几抹尴尬。

“一向如此,君逸…家兄并未责怪。”种类似于解释和推脱的话语似乎从未从君逸轩嘴里出口过,他讨厌君逸尘几乎成一种本能,但第一次,他不想纪阿朝知道。

6不出为什么,只是不想而已。

但解释的时候才发现,他居然贫瘠得连理由都想不出。

两个人都意识到气氛的不对,几乎是同时转变话题。

“纪族长今日前来是为婚约解除一事?”淡然的口气很好的掩盖刚才的无措,但随意提起的话题好像也略带尴尬,就好像他极是注意此事一样。

“没错,君长老答应解除婚约。”显然君晚朝并没有意识到面前的青年神色的微变,无比自然的起刚才的战果来:“只不过君长老要求一个月后亲自去一趟君家本宅向其他五位长老解释。”

君逸轩显然也是第一次听到样的话语,温润的眼睛微微敛起,神色不明。

样的安排,有必要吗?

但显然,他一都不排斥。

弧度上扬的嘴角昭示青年愉悦的心情。

君晚朝抬眼看到君逸轩面前的桌上摆放的东西,神色里带%诧异:“咦,个是?”

“纪族长可能不认识, 个叫战棋。”

“,是吗?种棋, 还真没有见过。”君晚朝遮住眼里快速集聚起来的怅然, 副棋,是在君逸轩十二岁的时候为他制的,世上,当然不会有人认得出来,只不过,却不包括。

君逸轩看到君晚朝脸上的神色莫明,拿起桌上的棋子细细摩挲起来:“副棋主要运用于谋略攻克,是小时候姐姐亲手为做的。”

谈起君晚朝,他神色间不免带上自豪和怀念。

“很久的东西,君先生还是很喜欢吗?”

“恩。”青年的深邃的黑眸中渐渐浮上一抹温暖,但逐渐变成怅然的惋惜:“姐姐留下的东西不多,单独留给的就只有副棋。”

君晚朝愕然,的确如此,当初的教育基本上是残酷且密集的,为在死后让君逸轩更好的继承君家,个孩子在成为君家家主后就失去快乐的童年。

就连副棋,也是作为训练他的方式才做给他的,但是,希望他快乐的心情却从来没有改变过。

“姐姐一定很疼,一定不希望留给%的只是难过和追思。”浅然的话语慢慢出,其中的劝慰和宠溺连掩饰都没有。

只是想告诉个孩子,他最亲的人希望他能过得开心。

  是当年没有出口的最深的期盼。

青年眼中的焦距渐渐回神,面前的

子气息祥和,坦然的微笑出现在脸上,带着明媚的神采:“谢谢,一直知道是姐姐希望看到的。”

君晚朝走上前去,坐在青年的对面,拿起桌上的棋子:“反正时间还早,不如教玩,们玩几局,就当陪打发时间!”

对面的子脸上明显带一抹赫然,君逸轩看到已经落下来的日头,夕阳的余晖已经洒满庭院,尘息在院中慢慢起舞,渲染成最宁静的画面,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家伙,是在安慰人吧。

只不过方法拙劣些,就像他的姐姐一样,关心人总是用最别扭的方式。

庭院另一头的小径处,站着的人影很久都没有动,直到身后的侍者开始催促:“杜先生,长老还在等着您。”

杜方羽转过头看一眼,眸子里的暗色冰冷得就如堕入黑暗的坚冰,浓烈且悲哀。他抿住嘴,一言不发的向另一边走去。

样的画面,温馨,自然。

但却只会让他感到疼痛,极至的,甚至让人绝望。

从来不知道,连举步离开的力气都会消失殆尽。

但刚才有一瞬间,他知道,那个小小的世界连空间都慢慢凝固。

样的笑容和温柔,他从来都没有看到过。

就像,才是真正的、毫无掩藏的。

熠熠其华,纯粹雅致。

纪阿朝,不是不能爱。

只不过,那个人不是,对不对。

动乱伊始

现在君晚朝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梨园的庭院里休憩,也许对纪阿朝而言,这个地方安静而祥和,刻印着她成长的步履,总有一种偰刻的代入感。

“小姐,三夫人说今天会回来一趟,现在已经快到家了。”纪博走进梨园,对着坐在梨树下的君晚朝略一躬身,神态中带了点释然。

自从上次小姐从君家回来,他能明显地感觉到纪阿朝身上有所转变,而君家族长的偶尔拜访,也让她眉宇间多了一份温然和柔和,作为看着纪阿朝长大的长辈,他显然是乐意见到这种局面的。

“哦,母亲为何突然回来,医院里发生了什么事?”君晚朝把神思从手上的书移开,略微挑起的眉轻皱,带着一抹疑问。

“不知道,三夫人只是让我提前通知小姐。”

“那好吧,等母亲到了,你直接把她接进梨园,我也很久没有和她好好说说话了。”

“是。”

自从纪家出事后,林烟极少回纪家,就算是回来也很少有机会和君晚朝细谈,这次她回来,应该是有事要说才对。

只是,想来应该和纪南庭以及杜婷蕊有关才对,这三个人的事,也是时候该解决了。

梨园的氛围一向安静而轻缓,细细盘旋的微风带着和煦的暖意,阳光斜照进来,带着金色的淡光,君晚朝在静好的阳光下慢慢闭上了眼。

等她从浅睡中醒过来,旁边的桌上已经不知何时摆满了各种果点,一块块削好的水果渐渐占据了桌子的半壁江山,君晚朝勾了勾嘴角,偏过头看着身旁坐着的女子,脸上泛起温和的笑意。

“这么多东西,我怎么吃得完?”

“纪博说你没有好好吃他为你准备的补品,我当然要给你多备点。”林烟柔和的眸子中笑意加深,宠溺的叹叹气。

“有吗?”君晚朝神色中瞬间浮现一抹尴尬,这样直白的被人告黑状显然不在她的认知范围内。

看来,尽职的老管家并不满意她最近的表现,现在已经进行曲线救国了,但不得不说,这个方式准确,力道嘛刚刚好。

“母亲,您回来总不是只为了让我多吃点东西的吧?”君晚朝眉眼上扬,促狭的神色中带上透彻的了然。

“我这次回来,是…”林烟语气中罕见了几分愧疚和迟疑,“是要告诉你,我和南庭的决定。”

“恐怕不只是你和父亲的决定吧?如果我猜得没错,是你们三个人的决定,是吗?”

林烟削水果的手一顿,柔润的眸子里闪过突兀的愕然,点点头:“是的,你猜得没错,使我们三个人的决定。”

林烟看着君晚朝欣然的眼神,心里更感安慰,这个女儿,确实比她想象中更加通透。

“我和你父亲决定现在就离开纪家,但不是以纪家上任族长和第三房夫人的身份,而是以一对最普通夫妻的身份离开。”

林烟眼里的迟疑渐渐消失,缓缓说出的话带着执着和坚定的力量,透彻人心。

君晚朝淡然的眸子荡出一抹漪澜,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仍然感到震惊,纪南庭这是要放弃所有的一切吗?

其实就算是他们要离开,也没必要做到这一步。

动乱伊始

林烟显然看穿了她心里的疑惑,唇角泛起柔然的笑意,“这是南庭的决定,我会支持他,以前他有家庭和家族的责任,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他可以放下这些,过单纯的只属于我们的生活。但是现在,阿朝,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出现,就算我再继续等二十年,也不会有这一天到来。现在我们能这样离开,是因为一个人的祝福和谅解。”

君晚朝看向林烟,神色中划过了然和释怀:“是大妈吗?”

“对,如果没有她的谅解,我和南庭是无法安心离开的,我想,是因为你,她才会决定这么做。”

“为什么这么说?”

“你为琪韵和延宇做的一切,才是她肯原谅我们的原因,她除了是妻子,更是母亲。在延宇醒过来之后离开,这是她唯一的要求。”林烟眼中带着一丝怅然,缓缓开口。

“我尊重你们的决定,无论如何,你和父亲都要过得幸福。”

他们的幸福或许来得晚,但最终还是等到了守望一生的这一天。

明明脸上的笑容溢满了祝福,但连她自己都没发觉,浅笑中的忧伤静静的渗透在其中,宁静的几乎被遗忘。

林烟望着君晚朝:“阿朝,几十年来,我会坚持着等下去,是因为我坚信,我们会一直在彼此身边。”

话语轻柔,但却郑重。

君晚朝神色微叹,垂下的眼挡住了眸色中的静谧。

这是你们坚守的信念,却恰恰是我失去的诺言。

君晚朝的书房内一向寂静,但今天显然不在此列。

“族长,我们对四大家族的打击,出现了问题。”纪思瀚站在书房内尽职的回禀最近四大家族的情况,语气中带了一丝疑惑和愧然。

“哦,说说,怎么回事?”君晚朝抬起头,看到站在纪思瀚旁边的纪琪韵,眼中带上了重视。看来,这两个人是早就商讨过了,想必没有结果才会问上来,毕竟她之前已经说过,这最后的战斗由他们两人负责。

若非必要,他们肯定不会提出问题,因为这等于承认了失败。

“最近一段时间,四大家族在我们的打压下确实实力毁损,他们甚至还和我们有过几次大的冲突和交锋,但是我和琪韵发现渐渐不太正常,我们看似是赢了,但其实却没占到半点上风。”

一旁的纪琪韵吸口气,看到君晚朝眉色微挑,接着下去:“们调查到四大家族的势力在和们交锋后就消失不见,一开始们以为只是四大家族的人员叛逃,并没有过多在意,后面才发现他们是被吸入另一个神秘的势力中,并且不断壮大。”

“看,现在四大家族中有几成的势力被吸收?”

“至少五成,但全部是精锐。”

“怎么确定他们吸收的都是精锐?”

“因为…”纪琪韵艰难的开口,神色中带一抹黯然:“因为,所有和们交过手的,输的全部被个组织抹杀,而能和们打成平手或者赢过的才会有进入那个组织的资格。”

“是个组织把们和四大家族的争斗当成试炼场,只有有价值的势力,他才会接手,余下的全部摧毁?”君晚朝神色中浮现一抹凝重,看来事情比想象的更加超出预计。

场争斗,等来的不是四大家族的反扑,而是牵扯出更加神秘的势力。

“是的。而且,现在据们估计,四大家族的内部已经快被个组织蚕食完毕。和思瀚猜测,应该有人出卖四大家族的内部情报,否则不可能么迅速,让们连缓机都找不到。”

“们的势力有没有和他们接触过?”

“没有,他们极其擅长隐藏痕迹,们什么都查不到。”

“以如今纪家的实力都查不到,看来个组织存在的时间绝对不短,只不过,现在到底有谁,有样的实力去创造个组织,或者他有什么目的?”君晚朝的声音渐渐变得轻缓,神色中带上一抹不可捉摸。

若是连纪家都查不到的事,现在,能告诉答案的,只有段家和君家。

“思瀚,告诉杜家,停止和那四个家族的争斗。”

“族长,的意思是?”

“既然有人想把纪家作为试刀石,那就把舞台让给他。”君晚朝抬起头,眼中不见丝毫纪家受挫的沮丧,反而带着浓浓的战意:“们记住,一时的得失并不重要,谁能走到最后,才是真正的胜利者,况且,次也没有输。”

纪家的能力不足以卷入场争斗,在知道对方的目的之前,不能冒然的把纪家带向看不见的境地。

是对纪家最起码的责任。

“族长,和思瀚都托大,才会造成行动的失败,们愿意接手惩罚。”

“不用们能知道错就行,而且以们的经验,现在能发现已经难能可贵。”

“不,错误就是错误,们愿意承担。”两个人都固执的望向君晚朝,眼里带着难得的默契。

君晚朝哑然失笑,看来果然是一家人,连性子都一样刚硬。

“好吧,过几日会去一趟君家,思瀚跟着,琪韵守住纪家,家族的事全交给,若是能不出一差错就行。”

纪思瀚和纪琪韵头,神色中除失败后的怅然外,更多的是坚定和毅然,两人对望一眼,俱是明白对方的意思,转身走出去。

他们心里知道,若是早将件事出来,事情或许还会有转还的地步,但他们更清楚,并不是君晚朝乐意见到的。

只有在实战中才能迅速的累积经验,与其次家族混战的后期争斗是纪家给别人做试刀石,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是君晚朝精心为他们两个设置的战场,无论结果如何,都只是磨练他们而已。

作为纪家的子孙,他们同样明白,守护,从来都不只是一个人的事。

君晚朝看到两人离开的背影,坚定且执着,眼里流露出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