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裴文宣就跟着苏容卿消失在窗口。

苏容卿一走,便带走了一大批人,李蓉抬起头,就看见李明坐在椅子上,柔妃用利刃抵在李明脖颈上,华乐站在她身边,身体微微打颤。

“放我们走。”

柔妃冷静开口,李蓉神色平静,她挥了挥手,荀川便应了一声,领着人退了下去。

房间里就留下李蓉和李川,李川拉了凳子,让李蓉坐下,而后立在她身后不言,李蓉优雅坐在位置上,笑着看着柔妃。

柔妃抓着李明的头发,看着这样的李蓉,不由得带了几分恐惧。

李蓉笑了笑,轻轻抬手:“动手啊。”

“李蓉,”柔妃咬牙,“这是你父亲。”

“父亲?”李蓉低头笑起来,“这也是华乐父亲,你的丈夫,怎么就独独只是我的父亲了?你动手,与我何干?”

“打小,他最宠爱的儿子是李诚,最爱的女儿是华乐,真心爱过的女人是你,如今你要杀他,和我说这是我父亲,让我放你们走?”

李蓉似觉好笑:“你是觉得我软弱可欺,还是愚昧无知?”

“你想动手就快点,你这里抹了他脖子,我好赶紧让川儿登基。冲你这份功劳,我留一个全尸。”

“母亲。”

听到这话,华乐一时有些慌了。

她看了看萧柔,又看了看李蓉,而后也不知怎的,她突然就跪了下来。

“殿下,”她颤抖着声,眼里全是祈求,“求求您看在同为李氏血脉的份上,放过我。我是您的妹妹,您今日放了我,我保证,以后我再也不和您争执,我永远是您最忠心、最孝敬、最听您话的妹妹。”

“以往我错了,”华乐说着,跪着往李蓉爬过去,“你原谅我,求求你,原谅……”

话没说完,剑“噌”的一声,便落在了华乐面前,华乐愣了愣,她呆呆抬头,就看李川冷眼看着她:“离我姐远点儿。”

听到这话,柔妃突然笑了。

“儿啊,”她唤华乐,“看明白了吗,求饶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我们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不能求饶。”

说着,她放下李明,朝着华乐走去,她似乎是想去扶华乐,然而她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李蓉。

“你说得不对,其实你该在乎他的。”

“他不爱我,也不爱诚儿,更不爱华乐。我们在宫廷里,就是他眼中的污点,烂泥。只是他需要我们,利用我们。”

“他从来没想过我为修北燕塔。”

“他从来没有给我一点尊重。”

“他从来不在我面前克制脾气,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柔妃停在李蓉面前,她看着李蓉,慢慢笑起来:“我忍了他一辈子,等了他一辈子,爱了他一辈子。可是他不在意我,就因为,我出生卑贱,我是个奴才,而你母亲出生高门贵族,她生来就流着上官氏的血,她永远不会犯错,她必须得到尊敬。”

“可凭什么?”

柔妃盯着李蓉:“凭什么,你们生来就是人上人?而我,生来就要被踩在泥里。这上天公平吗?”

“不公平。”

李蓉果断开口,柔妃愣了愣,李蓉声音很轻:“所以,你该争。只是不是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就可以肆无忌惮作恶。”

“我同情你,”李蓉静静审视她,“可我不能支持你。”

“同情我?”柔妃听到这话,忍不住笑起来,“是了,你们这些人,是该同情我们。我该好好感谢,平乐殿下给的这份……”

柔妃说着,抬起眼来,目露冷光,出声的片刻,她往前一迈,手中匕首急刺而去!

也就是那一刻,羽箭从窗户猛地射出,瞬间贯穿了柔妃的头颅!

柔妃的血喷洒在华乐身上,也溅在李蓉脸上。

李蓉面无表情看着柔妃倒在地上,华乐在短暂失神后,突然尖锐的叫出声来。

她疯狂大叫,在血泊里一面叫一面后退,而后疯疯癫癫冲到门前,打开大门冲了出去。

片刻后,惊叫声戛然而止,李蓉看着倒在地上的柔妃,感觉她的血浸润鞋底。

她看了很久,轻声开口。

“愿来生,你生在一个更好的世界。”

一个不问出身,不问血统,无论男女,每个人都能得以尊重,能通过努力往上,获得更好人生的世界。

李蓉说完之后,她抬起眼,看向对面的李明。

他身上的龙袍已经被血染透,父女静静对视。

许久之后,李明虚弱开口:“不杀我吗?”

李蓉想了想,站起身,转过头去:“好好休息吧,我叫太医过来。”

“为什么不杀了我!”

李明见李蓉似是毫不在意转身,他忍不住低吼,李川转头,看见站在门口的李蓉。

李蓉目光落在倒在雪地里的华乐身上,她看了很久,轻声道:“你罪不至死。”

“你不是个很好的父亲,也算不上一个好的君主,如果是以前我想杀了你,但有一个人教会我,记住一个人的好,比记住一个人的坏更重要。总是记住恶,久了,就不记得自己的善了。”

说着,李蓉抬眼,深吸一口气:“况且,你也不需要我动手了吧?父皇,好好休息吧。”

李蓉说完,便推门走了出去。

等出门后,她转头看向旁边荀川:“裴文宣呢?”

“据说在未央宫。”

“你守在这里,陪着川儿,别离他半步。”

李蓉吩咐完,便提步走了出去。

李蓉往未央宫赶去时,裴文宣提剑走在未央宫最离间的寝室中。

他追着苏容卿一路赶过来,侍卫都在宫外厮杀,此刻未央宫中,就他和苏容卿两个人。

苏容卿会选择未央宫逃窜,必然是因为未央宫有着出去的密道,上一世上官雅坐镇中宫这么久,苏容华自由进出宫中,必然是有着什么特殊的进出方式。

未央宫最里的房间,光透过纱窗进来,形成一片昏暗之色,轻纱在风中飘扬,绣着山水人物的屏风隔在房间,外面砍杀不断,房内却静得连滴水声都能听出来。

苏容卿就在这里。

裴文宣知道,但他却不知他藏匿于哪个位置。

而苏容卿也是如此。

他们双方藏在暗处,一面观察周遭,一面隐藏身形。

灯花突然爆开,裴文宣突然间屏风上落出一个身影,他长剑直刺而去,对方也明显发现了他的存在,两把剑同时刺过屏风相交,而后一路划过屏风,横切上方山水墨画,一路抵达尽头之后,裴文宣手腕一压,剑便直接压着苏容卿的剑抵了过去!

然而苏容卿反应极快,长剑一挑便从旁边一脚踹去,随后趁着裴文宣躲挡,旋身一剑直接砍下!

屏风被两人撞翻在地,两人的剑狠狠冲撞在一起,面对面相交之时,裴文宣清晰看见对方眼中冰冷的杀意。

裴文宣轻轻一笑:“素闻苏大人学院考校年年魁首,未有一门不拿第一,传言果然不见,苏大人当真剑术非凡。”

“承让。”

苏容卿没有多言,抬手一掀便急攻挥砍而下!

房间内轻纱飘舞,两个打斗着的人影若隐若现,两人剑术不相上下,一时缠斗得难舍难分。

两人都算不上顶尖高手,但于文臣之中,也算格斗有术,长剑砍杀,相抵,既又分开。招招带着置人于死地的很久,不带半分忍让。

“你早想杀了我。”

苏容卿察觉裴文宣的杀意,冷淡开口。裴文宣闻言冷笑:“你第一次给殿下撑伞时,”长剑再一次撞击在一起,震得两人都手臂发麻,“我就想杀了你。”

“巧了。”苏容卿抬手削冠而过,“你和殿下定亲当日,我也这么想过。”

“那我得感谢,二公子不杀之恩。”

裴文宣直取苏容卿颈前,苏容卿急急后退。逼到柱前,苏容卿猛地闪身,裴文宣来不及收剑刺在柱上,苏容卿顺势朝着裴文宣手挥砍而下,裴文宣急急起剑,一把抓住苏容卿的手腕,过肩直接将人砸往地下!

苏容卿手被逼得放开长剑,用尽力气将裴文宣带到地上。

双方都被逼弃了剑,便在地上赤手空拳对殴起来。

这是他们五十年来第一次正面交手,就是生死之间。他们也不多说其他,裴文宣抓着他的头发就按着他的头万地上疯狂砸下去,苏容卿双手抓住裴文宣手腕一折便踹上他腹间!

他们像两只野兽,两个乡野村夫,完全没有任何仪态可言,一拳一脚狠砸在对方身上。

外面人似乎越来越多,苏容卿明显有些急了,一把锁住裴文宣咽喉,就往死里下手。

裴文宣反手掐着他脖子,也不肯松开。

“你……你还挣扎什么……”

裴文宣感觉呼吸开始艰难起来:“你走不了,那个假李诚也不可能有用。殿下心意已决,一个遗诏逼不了她。”

苏容卿不说话,他也被裴文宣掐得难以呼吸,他喘着粗气不肯放手,听着裴文宣开口:“你明明有那么多路选,你就是不肯走。你既然早早重生,你明明可以提亲娶她,是你不敢。”

“你明明可以放下,同她一起辅佐李川,是你不愿。”

“你明明知道世家有错,李川虽错可改,是你不肯。”

“到头来,你一无所有,还要说你无路可走,苏容卿,不可笑吗?”

“可笑。”

苏容卿一开口,瞬间泄力,裴文宣翻身一滚,一脚将他踹开!

两人翻滚到两侧,迅速翻身而起,跪在地上急促咳嗽起来。

裴文宣先抬头看他,就见苏容卿蹲在地上:“可我怎么办……”

“我是苏氏少家主,我怎能置家族利益于不顾。”苏容卿咳嗽着,抬起头来,“我已经失去了殿下,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联络世家谋反,我把性命压在上面,如今你们告诉我我错了?”

苏容卿说着,笑出声来:“那我失去的呢?不是白费了吗?我本来可以迎娶殿下,我可以像我大哥一样,任性跪在父亲面前苦求,去迎娶殿下。可我没有。我上一世,看着她嫁给你,她出嫁那天,”苏容卿声音哽咽,“我跟着她的花车,一直走到公主府。这一世,我亲自劝着你去娶她。我为你迎亲,我亲手把你交给她,就是因为我选了这条路。”

“我已经放弃了我最宝贵的东西,”苏容卿盯着裴文宣,“我不可能错。”

“你记住一件事,”裴文宣声音平静,“殿下,不是你放弃的。是我争取的,无论你选择争与不争,”裴文宣定定看着她,“殿下,都是我的殿下。”

苏容卿听到这话,没有说话。

两人静静对视,裴文宣站起身来,抬手拔了还刺在柱子上的长剑:“你记好。”

“你错了,就得认。”

“她爱我,你得滚。”

“这辈子,你不管活着死了,都别想接近殿下,”他用剑指他,“一分一毫。”

话音刚落,裴文宣抬手挥砍而去,苏容卿就地一滚直接取剑反手抵住。

剑与剑相交之声响彻房间,这一次,两人都拼尽全力,仿佛是被什么激怒,不管不顾挥砍向对方。

轻纱被砍得四处飘落,屏风损坏大半,外面声音越来越少,直到最后,隐约听见李蓉一声询问:“人呢?”

李蓉声音出现那刹,苏容卿手上一抖,裴文宣剑直接擦着他的剑贯穿他的胸腔。

鲜血缓慢流出,两个人都停了动作。

李蓉推门而入,就看见房间之中,裴文宣的剑抵在苏容卿心口。

李蓉入内,裴文宣迅速抽了剑,苏容卿直接滑落在地上,靠着柱子,看着走来的李蓉,轻轻喘息。

李蓉看着这个熟悉的人狼狈的模样,她一时竟不知是该怨恨还是伤怀。她走到苏容卿面前,缓缓蹲下身子,苏容卿一双眼全落在她身上。

“结束了。”

她看着他,声音很平静。

苏容卿听到这句话,缓慢笑起来:“殿下来了,我很高兴。”

“道个别吧。”

李蓉看着他,似如看一个旧友,带了怜悯和悲伤。

苏容卿看着李蓉的目光,他喘息着,最后,也只问:“殿下,一定要,改制吗?”

“一定要。”李蓉肯定回答,“我希望,这世间,再也不要弘德和萧柔。”

“我也希望,这世间,再也不要上一世的阿雅、苏容华、你、我、我父皇、母后、谢兰清……”

“不要用冠冕堂皇的话,遮掩吃人的事实。人是人,所有感情,所有权力,都理应尊重。”

苏容卿没说话,他定定盯着李蓉。

李蓉等着他,好久后,他颤抖出声:“世家最大之争,在于嫡庶。”

李蓉没想到最后苏容卿最后的道别,居然是这个,她愣了愣,随后就听苏容卿看着她,轻声开口:“殿下,我从未想过害你,我一直希望,您能过的好。”

“哪怕是和裴文宣在一起,”他笑起来,“都要过得好。”

“我重生回来,没有求亲,不是因为懦弱,是我知道,你喜欢他,也知道,我害了你,而且,我要杀李川,你也不会原谅我。”

“我阻止你建督查司,是世家强大,我不希望你受到威胁。”

“北燕塔上求亲,”苏容卿轻轻喘息,他不敢眨眼,他怕每一眼都是最后,他用尽全力,艰难开口,“也是因为,世家欲驱逐殿下出华京,我以为裴文宣死了,殿下与朝廷赌局输了,唯一能保住殿下的办法,就是用苏氏身份为殿下求一个人情,并非,特意冒犯。更非,趁人之危。”

“我知道。”

李蓉有些沙哑,垂下眼眸,苏容卿笑起来,他看着她,许久,他费尽力气,从袖中取出一把洒金小扇。

“这是,山崖那夜,殿下落下的。”

苏容卿抬手交到李蓉手中:“我本想,偷偷藏着,最后,还是得交还殿下。”

一如他这份心意。

本想长久的放在心里,谁都不打扰,谁都别知道。可到最后一刻,他终究还是个普通人。

李蓉低头看着手中的小扇,并不出声,苏容卿端详她,好久后,他颤着声,充满期盼,又全是绝望:“我心悦殿下。”

李蓉手上一僵。

这是两辈子,他头一次说这句话。

“十二岁,御书房前初见,”他眼里带了眼泪,“我便心悦殿下。一辈子,两辈子,独爱殿下。”

李蓉得这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眼眶酸涩。

她点点头,算做知道。

苏容卿见她的模样,温和笑起来:“殿下,这一世,过得好吗?”

“好的。”李蓉哑声开口,“很好。”

“那就好。”苏容卿点头,“我也放心了。”

“殿下,”裴文宣走到李蓉身边,扶起她,“莫要蹲得太久。”

李蓉应了一声,由裴文宣扶起来。

“走吧。”裴文宣低声开口,李蓉点头,两人相伴相扶,往外走去,走了没几步,李蓉突然顿住脚步,她回过头来,看向苏容卿:“容卿,”她看着他,好似和朋友分享某个喜悦的消息,“我有孩子了。”

苏容卿愣了愣。

他骤然想起,上一世的李蓉,最大的遗憾。

她常说起孩子,那是他们的痛苦。

也就在这一刻,他终于清楚知道,她真的过得好,和上一世不一样。

他笑起来,点头道:“好,容卿,恭喜殿下。”

说着,他艰难起身,看向裴文宣:“裴公子,能否劳烦您,”他抬手,指向边上放着的一把琴,“我想为殿下,奏最后一曲。”

裴文宣点头,放开李蓉,去为他取了琴。

将琴放在苏容卿面前时,他又放了两瓶药。

“今日之后,苏容卿就死了。”

苏容卿愣了愣,裴文宣站起身,起身之时,仿佛是不注意一般将烛火拂到地上。

火舌舔舐地上的轻纱,裴文宣转身离开,他走到李蓉身边,抱着李蓉的肩头。

李蓉被他揽着,两人一起往前走。

苏容卿转过头,看着旁边的升腾起的火,好久之后,拨弄了第一声琴弦。

李蓉听着身后响起琴声,她没有回头,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一起离开了这份过往。

等他们走出来时,火已经烧起来了。

李蓉背对着未央宫站在庭院,听着里面的《欢相送》。

一首很短的送别曲,轻快又美好。

琴声和火焰燃烧的噼里啪啦声交杂,李蓉静静站在门口,直到琴声停了,她才转过头去,看见那已经彻底燃起来的未央宫。

她看了很久,裴文宣就静静等着。

等了许久后,李蓉回过神来,她提步往前,似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只道:“走吧。”

两人走了没几步,就看苏容华急急忙忙冲了进来,一进院中,见已经烧起来的未央宫,他愣了愣,慌忙上前,裴文宣一把拦住苏容华,急道:“苏兄!里面危险!”

“容卿是不是在里面?”苏容华满脸惊慌,“是不是?”

“苏容卿在里面?”

上官雅追进来,听到苏容华的话,赶紧询问,李蓉点了点头,只道:“人已经没了,进去也就是送死,走吧。”

说着,李蓉便往外走去,苏容华听着李蓉的话,愣愣看着大火,眼里全是震惊和痛苦。

上官雅到他面前,声音很低:“我同你说件事。”

苏容华不听,上官雅抿了抿唇:“未央宫有密道,我知道出口在哪里,现下苏容卿若还在里面必死无疑,若出去了……”

上官雅抬眼看他:“他就活着。”

火焰淹没未央宫宫顶,李蓉背停住步子,和裴文宣一起回头。

寝宫之内,李明被大夫环绕,他终究是没撑到李蓉回来,慢慢闭上眼睛。

李川站在床榻前,听御医颤抖着哭喊出那一句:“殿下,陛下……驾崩了。”

他没说话,他静静看着,好久,他哑着声,遣退众人。

众人出去,合上大门,独留着荀川,站在李川身后。

“为什么不走?”

李川沙哑出声。

“殿下说,让我片刻不离守着您。”

李川没有说话,他感觉那个无声站在身后的人。

他一步一步往前,跪在龙榻前,握住李明苍老的手,轻轻抵在额间。

他听清李明最后一句话了。

他说,对不起。

李明驾崩的消息很快传来,李蓉听了,也就只是点了点头。

而后她便转身,漫无目的往前走。裴文宣就走在她身侧,随着她一起往前。

他们两一直没说话。

已经彻底静下来的皇宫,宫人陆续出来打扫积雪,他们两走在一起,肩并着肩,衣袖摩擦。

走着走着,也不知是谁先伸出手,在衣袖之下,悄无声息拉上对方。

那从手间传来的力量,无形给予着双方支撑。

李蓉听着踏雪之声,她突然觉得,这条路她能好好走下去。

走得很远,很好,很长。

康兴二十年冬,奸妃萧氏联合世家作乱,谋害帝王于宫中,史称康兴宫乱。

长公主平乐携驸马等人平定叛乱,辅太子李川登基,改年号德旭。

传位这位新君并无治国之才,喜好玩乐,先帝知儿甚深,临去之前,特赐平乐公主为监国长公主,辅助监国。原吏部尚书裴文宣,擢为右相。

登基当日,群臣入殿,恭候着皇帝出席,然而等候许久,也只等来了一道圣旨,和一只仙鹤。

帝君心不在朝政,登基当日,便宣布由仙鹤代替自己临朝,他要修仙问道,以求早日飞升。朝政事务,转交由长公主处理。

在场人都不敢说话,只有新任的右相裴文宣,当即跪下,朝着仙鹤行了个大礼。

至此之后,朝政由长公主一手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