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不委屈,只是那时太幸福,以为什么都可以忽略不计。

喻白不愿再多看一眼,转身回到客厅、拉上窗帘,将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奢侈隔绝在外。

唐睿泽家没有多余的卧室,她找了条薄毯,睡到了沙发上。

这个夜晚格外悠长,她断断续续地做了许多梦,大多与雍佐有关,恍惚中醒来,四周仍是漆黑一片,喻白起身去喝水,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平时那么安静,睡觉却那么不老实。”

喻白惊得扔掉了手中的杯子,眼看就要落地,幸而被唐睿泽先一步伸手捞起。

“你起来了怎么不开灯!”

“怕吵醒你,正想把你移到床上。”唐睿泽将杯子放回茶几,拿起喻白枕着的靠枕,“能把这个哭湿,谁给你委屈受了?”

“哪有,好好的我哭什么。”她立刻否认。

“难道是口水?”唐睿泽一脸嫌弃地将靠枕丢到一边,“你还困不困,正好我也饿了,去厨房找点东西一起吃。”

“……我煮了火腿榨菜粥,还在电饭煲里温着,热一热就可以。”

喻白已无睡意,稍稍洗过脸就进了厨房,热粥的工夫又顺手做了两道凉菜,煮了一份银耳雪梨汤。

“你做的?”唐睿泽挤进来帮忙。

“不然还有谁。”闻到他身上浅淡的酒气,喻白皱了皱眉,“你喝酒了?几个小时前还在高烧,这怎么可以。”

“哪有那么多不可以。”不等粥盛出来,他就尝了口虾仁拌苦瓜,“竟然还挺好吃。”

喻白把鸡肉拌豆芽也推到他的面前:“你现在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这两道冷菜佐粥最合适,高烧刚退立刻吃太多也不好的,一碗粥就可以。”

“我还以为你不会这些。”

“做饭很简单,你不是也会?”

一整天没吃过东西,唐睿泽很快就将食物一扫而空:“我怎么可能会。”

“我看了你的厨房,还以为你经常在家做饭,原来是过去的女朋友。”

“什么女朋友,我不在外头应酬时我妈偶尔会过来。怎么,难道你常为前任男友下厨?”

喻白沉默片刻,抬起头笑了笑:“厨房里还有银耳雪梨,喝不喝?”

很多时候雍佐忙着公事不能带她去异地,闲暇之时他们就只好躲在他的公寓里,两人一同做饭是那时的她觉得最快乐的事。

聪明如唐睿泽,自然猜得到喻白梦中的抽泣及方才的沉默都是因谁而起,没由来的,他觉得这笑容里的隐忍和刻意刺眼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晚了点,也算是今天更的对不对,下一章不是明晚更就是后天一早更,字数会多的。。。。。。

第十章

对于唐睿泽来说,喻白会做饭这件事比唐丰的股票一天之内狂飙百分之五十更值得兴奋。签完秘书拿来的文件,他就聚精会神地抱着笔记本研究各大菜系,制定午饭和晚饭的菜单。

“西蜀酱香鸭、腐乳沙茶牛肉、炸蛎黄、炸佛手通脊、草莓虾球、金菊爆双脆、菠萝海鲜炒饭、甜烧白?”念完菜名,喻白一脸黑线,“这些都是什么呀,我一道都没吃过,也不会!”

“早就知道你笨,每道菜的详细做法我都帮你下载过了。”唐睿泽把手中的平板递给了她。

“……你还真是体贴……家里有冬笋片甜椒和火腿,中午做炒饭,爱吃不吃。”

“什么,你就准备这样对待好心收留你的病人?”

“今晚我可以住酒店的,不需要你收留。”

“你独自在外面过夜,万一出了事儿我怎么向你父母交代。”唐睿泽一脸正气,“我可是很有责任心的。”

他将钱包塞进西裤口袋,一手拿上平板一手拖起喻白,“走吧,照着食谱买材料去。”

“……”回想起一个钟头前在下属面前严厉苛刻、沉默少言的唐副总,喻白简直要担心眼前这位想到什么就非得立刻做的人有精神分裂的问题。

折腾掉整整半个上午喻白也只做出了腐乳沙茶牛肉和菠萝海鲜炒饭,唐睿泽连吃了两碗饭,喝光了鹌鹑蘑菇汤后却不过说了句“勉强还算像样。”

喻白的耐性终于被全部耗光:“晚餐我只吃水果沙拉,你要不去外面吃要不自己做。”

“又不高兴了?反正我今天也没事儿,下午带你出去,晚上在外头吃。”

“太热了,不想出去。”

……

唐睿泽想做而喻白不肯的事情总会如期进行,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从百货公司出来,喻白觉得,即使爸妈近在眼前,十秒之内也未必能将自己的女儿认出来。

唐睿泽却一脸得意地以为自己拯救了一个女孩的人生:“这样看起来像样多了,起码等下吃饭你坐在对面不会害我食不下咽。”

踩着亮晶晶的银色高跟、穿着黑色抹胸短礼服、戴着夸张至极的彩宝项链的喻白一面鄙视这男人恶俗的审美观一面恨自己为什么次次都会乖乖任他摆布。

上车前她无意中瞥见了不远处广告牌上的海报,怔了一下,立刻关上车门走了过去。

见过了许久喻白都没回来,唐睿泽下车催促:“看什么呢?再晚一点堵车会更严重,快上来。”

“我想去看音乐剧,这部音乐剧是由一个我很喜欢的电影改编的,导演也非常棒。”

“你对音乐剧那种无聊的东西感兴趣?”唐睿泽转头看了眼海报上的时间,“陪你看倒可以,可我们还没吃饭,今天是赶不及了。”

“可今天是最后一场。”

“……饿着肚子陪你看倒可以,不过看完后你得回去做饭给我吃。”

“没问题。”

******

并不算热门剧,因此票买得十分顺利,只可惜还没找到位置,喻白就开始后悔不该一时心血来潮做出这个决定。

“还是不要看了。”她转身要走。

“怎么了?”

“嗯……我饿了。”

唐睿泽捏着她的脸颊摇头笑道:“真是多变,那好,走吧。”

正准备带喻白离开,他突然感到有一束目光投向了自己,顺着这道目光,唐睿泽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难得你喜欢,饿一会儿应该也没关系。”他拖上喻白的手,大步走了回去。

喻白悔恨不已,她早该想到,来这里未必不会遇到与自己喜好相近的雍佐。

座位只隔了四个,看到他们走过来,蓝凝先一步起身。

迟了五六秒,雍佐才站起来,看了喻白一眼后,冲唐睿泽扯了扯嘴角就算打过了招呼。

唐睿泽的目光只在雍佐的脸上停留了四分之一秒,就转而笑着同蓝凝寒暄。

“你对这个也有兴趣?”

“当然不,我纯粹是为了陪雍佐。”

“一样一样。”

“咱们又见面了,侨安老师的女儿。”

“蓝小姐,你好。”

蓝凝早已忘掉了喻白的名字,只好向雍佐求救:“听说你念书时也跟着白老师学过油画,那么一定见过这位漂亮的小姐吧,考考你的记性,她叫什么?”

雍佐没接茬,只说:“要开场了,坐下吧。”

蓝凝笑着向两人抱怨:“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死要面子,承认记性差不就完了,非得板着张脸教训我。”

……

从开场到结束的两个小时中,蓝凝昏昏欲睡,雍佐不断看向喻白,喻白盯着舞台出神,只有唐睿泽在饶有兴致地欣赏。

谢幕时,观众纷纷起身鼓掌,唐睿泽侧头对喻白说:“笑点还挺多的啊。”

喻白随口应道:“恩,挺好笑的。”

听到这句,唐睿泽似笑非笑地看向她:“这不是悲剧么,主角都死光了哪里好笑?”

“……”

散场时,蓝凝照例客套了一句:“我闺蜜开了间不错的餐厅,要不要一起去试试?”

唐睿泽一口谢绝:“改天我请你,喻白把食材都备下了,今天我们俩在家里做着吃。”

“在家做?这倒有趣,对了雍佐,你还没请我去过你的公寓呢,我不是在上烹饪课么,新学了几道菜,要不我们也回去,我做给你吃?”

雍佐的兴致似是不高:“下周吧,今天太晚了,随便在外头吃点就行。”

******

挥别了唐睿泽和喻白,蓝凝立刻撅起了嘴:“婚都订了,你却不肯带我去你家。”

“我怎么没带你回家,今天的午饭不就是在我爷爷家吃的吗。”

“我是说你自己的家,你迟迟不带我上去,总不会是藏了什么人或者什么人的东西吧?”

“家里乱,怕你笑话。”

“我帮你收拾,我很贤惠的,什么家务都会。”

“不舍得你累。”雍佐替她打开车门,“别去你闺蜜的餐厅了,我送你回家,已经这个点儿了,你父母要担心的。”

蓝凝这才满意:“难怪我爸妈总夸你,真会替他们考虑,好吧,我也不能只要未婚夫不要爹妈。”

蓝凝本就活泼,心情好的时候更是多话:“对了,你干吗对唐睿泽那样冷冰冰的,多失礼呀!再是竞争对手面上功夫也总该做到,今天之前我还以为你很成熟呢。”

“他不也一样无礼。”

“明明是你先给人家脸色看!其实我对他倒挺有好感的,既不是你这种冷冰冰的性格,也不像你大哥那样喜欢和女人们纠缠,没架子又风趣。不过,稍稍接触得多了,却会莫名地觉得他的身上似乎有种让人无法接近的疏离感。”

雍佐不悦地皱了皱眉,没有接话。

蓝凝见了哈哈一笑:“我夸别的男人所以你吃醋了?虽然唐睿泽比较招女人喜欢,但我的口味向来小众,单单青睐你这一款。”

“招女人喜欢?”雍佐只觉得更加不快。

“是呀,圈子里对他有兴趣的女人挺多的,他谁都不得罪却也和谁都不亲近,咱们订婚的时候,林艾杉不是跟着她妈妈过来了么,半是炫耀地说已经和唐睿泽交往了很长一段时间,当时我就觉得他们长久不了,果然,没多久他身边就换人了。”

“林艾杉是……”

“林枚的女儿,林枚不是和我姐姐合拍了一部电影么,所以也邀请了她参加我们的订婚礼。本来么,明星的私生女怎么高攀得起唐睿泽。”

“高攀?”雍佐嗤之以鼻,“唐睿泽一样是私生子,两人正好相配,就算他是唐家的亲骨肉也高贵不到哪儿去,唐锋不过算个暴发户而已。”

雍佐从不议论旁人的是非,这样的刻薄更是前所未有,蓝凝愣了愣才又笑道:“我听我爸说唐伯伯以前是你爷爷的得力助手,后来你父亲担心人家功高盖主把他赶了出去,离开你们公司后他自立门户,你们家这才多了个颇有实力的竞争对手。不就是现在唐家比你们雍家更有钱么,又不算什么,至于这样小气。”

“况且唐睿泽的外公那样有权势,妈妈不止出身高贵又是万家的独生女,作为万家唯一的孙辈,就算没有他养父,唐睿泽也同样是城中首屈一指的贵公子。我总觉得,唐伯伯当初会娶这样一位带着儿子的女人,未尝不是贪她娘家的地位,有了富又希望拥有贵,也是人之常情。当然,万阿姨漂亮又有魅力,在当时那种年代就敢未婚生子,还大方承认,连我妈妈都佩服,唐伯伯一直没再要自己的孩子,大概也是因为爱她。”

“其实恋爱也好、婚姻也罢,还是门当户对才能幸福稳固,比如我们这样。你要是敢像唐睿泽对待林艾杉那样对我,我爸妈一定不会让你们雍家好过!”

见雍佐不出声,蓝凝以为他恼了,不顾他正开车,蹭过去撒娇:“你生气啦?只有在你和我爸妈面前我才敢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要是不喜欢,我就把你归到旁人那一类,只拣些好听的谎话说。”

雍佐笑笑:“怎么会,我是吃醋而已。”

听到这句,蓝凝立刻喜笑颜开:“因为我夸了别的男人两句你就吃醋到失了风度?真是荣幸!”

看着对方的兴高采烈,雍佐只觉得愧疚,他的确是因着吃醋而失态,只不过并不是为了眼前的蓝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