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都是指法。

其中,“落凤爪”是妇性才可习的恶武功,练此功法的人一旦修练出岔,便得成为非男非女身。

“无指掌”更狠,不但对敌手狠,对自己也狠。这种掌力练得最高深时,连手指也得一根根断落萎谢下来,手指越少,功力便越精深。

另外,“素心指”是专让男性学的阴毒武功。这种指法一旦修练不得法,就会阴阳逆形,形同自宫。

要知道,任何人就算天性聪悟、勤奋过人,但练武跟学医、学艺、学工一样,总有出岔遇错的时候,但这三门武艺,其中一样学了如同自残,另外二桩更不能习,否则阴阳大变裂,情况危殆——偏生还是有要学、苦习。

他们既然只有两个人,却使出三种绝门指掌功法,显然的,有人已两者并练:

这两人,一个堆得胖胖肥肥,一个砌成高高瘦瘦,他们的真人,也是一样。

高瘦的那个同时使出“落凤爪”和“素心指”。

矮壮的那人打出的是“无指掌”。

他左右手各只剩下一根指头。

甚至连那根指头,看去也不像是指头了:根本分不清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还是尾指了。

不过,就算没有手指了,那仍是指法,而且是极其歹毒的指法。

王小石认得这两个“雪人”:

张烈心,

张铁树。

——“铁树开花”!

这两人一显出真面目,就立即下手。

都向温柔下手。

只向温柔下手。

而温柔却正在专心替那些翻转了的乌龟扳正过来。

温柔与人无忧。

温柔也不是什么第一号钦犯——事实上,她在各地城楼上挂出的缉拿逃犯海捕公文中的悬赏价格还是最低的,不但远比王小石低,连唐七昧、蔡璇等也还有不如,连何小河、梁阿牛等也不及,甚至,有时候,根本就没把她给绘上去。

为此,温柔也跟大家发过脾气!她觉得自己给小觑了,太不受到应有的重视了。

可是,敌人为问却偏要第一个找上这个本与世无仇的女子,并第一个就向她逞下杀手?

按照道理,这骤然而至的暗算,温柔全没提防,是绝对避不过去的。

而且,这两名“雪人”下手的“方式”很特别。

他们用的都是指法。

可是指短劲长,手指未到,手上已祭起一蓝一青一黑三道指劲,攻向温柔。

指劲足有十一至十三尺长,温柔俯身翻转龟壳,距离本近,而今那三道指劲真是说到就到,几乎不容温柔闪躲。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白衣书生方恨少却似早已料到有这场伏袭一般的,忽然扯着温柔的肩膀,在雪人动手的前一刹已叱了一声:“起!”

他振衣而起。

扯起了温柔。

他整个人就像给那马上就要攻到的指劲“激飞”了起来似的。

马上就要攻到——就是说还没真正攻到。

方恨少身形一起,他的“白驹过隙”身法也激起了温柔的“瞬息千里”轻功,自然反应,同时掠起。

在指劲袭至前掠起。

——由于太急,温柔把一只乌龟正翻转了一半,还没完成就激飞急掠了开去,温柔第一个感觉竟不是惊慌,而是遗憾。

“白驹过隙”的轻功是怪,你不动他,他就停下来,你一打他,还没打着,他仿佛就已给你“打”了起来,你却没真个能打着他。

“瞬息千里”却只是快,快得只要她的轻功一施,你就来不及出手,出了手也来不及打着她。

这两种轻功同时施展、三缕指劲,都告落空。

就在这时,砰砰二声,寺院的东西二道月洞门同时给震了开来,三道人影,同时掠了出来!

来自西边的是梁阿牛。

“太平门”的子弟轻功当然好。

来自东面的是何小河。

“老天爷”素来长于轻功。

他们一齐掠向、攻向、杀向那两座出了手同时也失了手的“雪人”。

那两人当然就是“铁树开花”张铁树和张烈心。

看来,这两人是一直充当作雪人,窝在这儿,为的就是要施暗算。

——只是,他们为何却偏要先找上温柔?

难道温柔特别重要?

难道温柔特别好下手?

难道他们特别恨温柔?

三 比莲花还纯更白的公子

张铁树和张烈心暗算失手,立即要走。

——至少,是要走、想走的样子。

但何小河、梁阿牛立刻截住他们。

他们一早已伺伏着伺伏暗算的人。

——可是他们又怎样知道有人暗算?

原因很简单:

发现这件事的是何小河。

她把那匿伏着偷听的罗白乃叱喝出来的时候,已发觉那两个雪人误以为自己行藏已给看破,略颤了一颤,抖了一抖。

这一颤一抖间,挥落了几片残雪。

这就够了。

何小河可不动声色。

她先发出暗号:江湖上,有着各种不同的暗语,何小河这几年在“孔雀楼”里并没有白过。

她的暗语却不是从口中发出来的。

她一面跟温柔聊天谈心事。

一面悄地用炭笔写了几个字。

她把手里的纸趁在喂鸟儿食谷之粒之际,交“乖乖”衔了飞去。

“乖乖”就是王小石的爱鸟。

它自然飞到王小石处。

所以王小石立马就过来这寺内别院里。

何小河藉故离开,并通知了方恨少。

方恨少会合了王小石,他的任务倒不是要保护王小石,王小石也不必需要这读书忘字的书生保护——但有他在,温柔会安全些。

何小河另外去把梁阿牛唤了来。

他们要布下天罗地网:

抓人。

——抓两个“雪人”。

所以,“铁树开花”才一动手,何小河和梁阿牛就马上出现了。

他们要打击打击他们的人。

他们矢志要杀掉来杀他们的杀手。

尤其自菜市口、破板门一役之后,他们已没有退路。

他们已走上不归路。

他们正在逃亡天涯。

他们要血债血偿。

他们要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仇已深结。

仇结深了。

有些仇恨是解不开的。

要解,得要用血来洗清。

——一旦见了血、闹了人命的仇,除了岁月,恐怕是难以消解的了。

爱也一样。

——一旦破了脸、伤透了心的爱,很容易就会变成恨。

恨本就从爱极处来。

要是,这世上的爱不变成恨,恨而不反目成仇,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