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郡在会所门口,按着吩咐等接人。
到了寒假,入了深冬,天就真的冷了。
她以前在北方小镇,零下十度也没感到有这么冷。南方的冷是阴冷,混着雨水和湿气,钻心刺骨的冷。
陈嘉郡捧起手机,趁着人没到,又看一会儿《金融工程》。这是大二才要学的课程,可是她在大一下半学期就已经报了,她想快点学完,早点选修凑够学分就能早一年毕业,这省下的一年学费又是一大笔钱。
“小陈。”
上司在身后叫她。
陈嘉郡急忙收起手机。虽然人还没有等到,但她也算是在工作状态,借故看书的影响始终不太好。她知道钱潮训这个市场总监是非常包容她的,她也知道他的包容里面很大一部分是对她的“同情”,她感激且不介意,毕竟在这个人与人之间越来越生分的社会还能有人对她同情也是很不容易的了。
“钱总,”她规规矩矩地报告,“人还没到。”
“哦,这样,”钱潮训对她道,“这样吧,我开车去接一下,你先上楼,在会所的议事厅雅间等一下。”
陈嘉郡向他确定了一遍:“我一个人在这里等吗?”
“是的,”钱潮训点点头,努力摆出一个正常的上司模样,“见到宵总的话要客气一点,他是我们的投资人,也是这家会所的VIP客户。”
陈嘉郡初来乍到,对上司惟命是从:“哦,好的。”
钱潮训坐进车里发动引擎的时候,看见陈嘉郡在后面对他鞠躬送行的身影。
他忽然一阵脸红,就像是犯罪,即便他不是主谋也是帮凶。
世事无常,他只是一介凡夫俗子,有家要养有女儿要供,对一个陌生女孩,他已经尽力了,也做不了更多了。
“大学生……唉。”
这个历经世事的男人无形中伸出罪恶之手把陈嘉郡推了出去,逃一样地疾驰而去。
宵勇对陈嘉郡很客气,以礼相待。
他让人把会所雅间的灯光调亮一点,又让人拿了点A4打印纸来。这里的VIP客户往往提的要求稀奇古怪,把每个侍应生的应变能力都训练得堪比海底捞,但怎么也比不上宵勇这个“总”来得有创意。会所总经理亲自拿来了白纸,退出去时正听到宵总一句长辈般的关怀:“小陈,来来,看建模这个学问没有草稿纸怎么行?我这有钢笔,你好好学,年轻人爱学习是好事啊!哦对了,还有灯光,我去给你调亮点。”
看着宵总慈爱的身影,会所经理带上门走出去时在心底叹了一声。姜还是老的辣啊,搞定那么多江湖风波的宵总,今晚想搞定一个大学生,可真是太容易了。
陈嘉郡确实有点受宠若惊。
她从小没怎么被长辈关爱过,虽说后来有个监护人,但她那个监护人一年也见不到几次;见到了压力更大,他脾气不好,又和她没有血缘关系,会接手她的监护责任纯属上头给他压下来的强制性任务。所以这些年陈嘉郡都处于一种很矛盾的心态中,既想见他又怕见他,比别人家的女孩子谈恋爱还纠结。
如今被一方人物宵总这样细心对待,陈嘉郡简直觉得担待不起,她重重道谢:“谢谢,宵总,我在这等钱总就行,您忙您的。”
傻瓜,我要忙的就是你呀……
宵勇一笑,觉得今晚有点意思了。
他本来也想过,用强的行不行?行,当然行,老钱都把她扔下了,他还不动手宰来吃难道还替他关爱下属啊?但不知为什么,当看到陈嘉郡安安静静看书的那一刹那,这一个暴力的念头就被他自己压下去了。
可能是因为她值得吧。
本来以堂堂宵总的耐性,看上个女人还要费心费力,他是不干的。他本来就是个土财主,好不容易打拼得一片天下还要去哄女人,他傻啊?他一穷二白时等的就是这一天:让那些爱傍大款的女人看看,有的是你们贴上来的一天。
可是陈嘉郡不行。
她完全还是个孩子模样,优异成绩带来的才华不包括身心成长,刚经历了高考没多久,高中生的气质还未全部褪去,眼中有一种涉世未深的纯净。
宵勇忽然就心动了,转念一想,为什么不换种方法,走曲线救国路线呢?
不能用硬的,要用软的。他知道要一个小姑娘对一个老光棍产生好感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但宵总走到今天这个地位,最擅长的就是将别人干不成的事干成。
宵勇这么想着,豪情壮志就又上来了,一如当年白手起家时一样地充满干劲。
成功男人泡妞的技巧宵勇实在太懂了。
一讲奋斗史,当年如何行走江湖,掘第一桶金;二讲情感史,生命中那几个难以忘怀的女人;三讲探险史,喜马拉雅、罗布泊,都在脚下。
陈嘉郡果然听得很投入,时不时“这样啊”“好厉害”“然后呢”应几声,就引得宵总继续滔滔不绝。到后来宵勇猛地发现,不对啊,他这不是来处忘年交写回忆录的,他明明是来把妹的啊。
遂猛地收住口,他改口笑眯眯地问了一句:“渴了吧?喝水。”
“好,谢谢宵总。”
宵勇又叫来了总经理:“来瓶水果酒。”
总经理一愣:“什么水果酒?”
宵勇一眯眼,眼中放出点警告的危险意味:“你说我要什么水果酒?”
总经理深吸一口气,立刻退了出去。
很快地,水果酒就拿来了,总经理也不敢看这两个人,飞速走了出去。
宵勇给陈嘉郡倒了一杯,笑道:“来,尝尝,这可是这里的特色。喝起来就是果汁的味道,适合女孩子。”
陈嘉郡明显顿了一下。
宵勇心里跟着一顿。
她该不是看出些不对劲了吧?本来嘛,他也不想走到这一步,用这些玩意儿灌倒她,但这小姑娘也太难搞了,超出了他的想象,再跟她聊下去天都要亮了,他还什么都没办呢!
想到这,宵勇急了,又哄了一句:“小陈,你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啊,你看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叫来尝尝的。”
陈嘉郡沉默良久,终于低声说了一声拒绝:“我叔叔明令禁止过,不准我喝酒。”
宵勇嗤笑一声。
她这是狗急跳墙,连风牛马不相及的叔叔都搬出来了啊!
他逗猫似的逗她:“那你婶婶有没有给你下这个命令啊?”
陈嘉郡一愣,道:“我没有婶婶,我叔叔还没有结婚。”
有问必答,太单纯了这孩子。
“嗨,这个,没事,”宵勇又给她倒了一点,“你叔叔而已,管得可真多,你爸妈都没有管你这个事呢。”
陈嘉郡平静无波:“我没有父母,叔叔是我的监护人。”
宵勇在心里暗笑一声,点了支烟悠悠地顺了她一句:“哦,这样,那你叔叔把你养大,也不容易啊,你叔叔常常见面教育你吧。”
陈嘉郡抿了下唇。
“不会,我见到他的次数很少,生活费都会定期打到我的银行卡里。”
宵勇一听,机会来了!有这样不负责任的监护人,就别怪他这个老光棍趁虚而入!
宵总一拍身边的沙发,义愤填膺:“怎么能这样呢!身为男人也太不负责任了吧!你那个叔叔,他很忙吗?他这是虐待,一点都不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