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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吃饭。”他说。

  许是为了缓解气氛,过了会儿,他开口问:“放河灯想许什么愿望。”

  这话褚琬也问过,但褚琬问是出于手帕交亲密的关系,而顾景尘问,倒像是有点长辈诓晚辈的意思。

  颜婧儿胸口微堵,随意答道:“姑娘家的愿望怎么能随便说,说了就不灵了。”

  闻言,顾景尘微怔,缄默了会。

  颜婧儿后知后觉地意识过来,这话有点不合时宜。今天是乞巧节,也是牛郎织女会面之日,姑娘家放河灯许愿还能许什么,当然是求个好夫君。

  渐渐的,她也开始有点脸红,还有那么点尴尬。

  担心他误会,颜婧儿胡诌道:“反正我有许多愿望的,我都想好了要买十几个河灯了。”

  顾景尘唇角一松,笑了笑:“听说只能许愿一次,多了就不灵。”

  “这样吗?”颜婧儿抬头。

  大眼睛因为刚哭过,水灵灵的还闪着莹光。

  “那我回去好生想想自己的愿望,兴许还来得及呢。”颜婧儿说。

  顾景尘点头。

  颜婧儿吃几口饭,又问:“大人的愿望是什么?”

  “不是说出来就不灵了?”

  “大人又不是姑娘,应当无碍。”

  “……”

  “大人有什么愿望?”颜婧儿追问。

  “海晏河清,百姓安乐。”

  “大人就没点别的愿望?”

  “别的什么?”顾景尘抬眼,带着点笑意。

  “没…没什么。”

  见他目光坦荡,颜婧儿说不清心里是何滋味,就挺复杂的。

  没能如愿地过上七夕,颜婧儿心情不是那么美好。她吃过饭后,拖着步子回了洗秋院。

  三个丫鬟见她回来倒是很高兴。

  拂夏问她:“姑娘晚些可要和奴婢们一起在院中做针线?”

  乞巧节这日,时下有个习俗,便是妇女们设瓜果于庭院中,或阁楼上,对月穿针,祈求智巧诸事,也祈愿来年顺遂。

  颜婧儿兴致寥寥地摇头:“不了,我去书房温会儿书。”

  她也没换青衿,背着书箱径直去了书房,然后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下巴懒懒地搭在桌面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笔穗。

  过了会儿,她觉得没什么心思看书,索性就铺宣纸练字。可练着练着,笔尖鬼使神差地写了个顾景尘的名字。

  颜婧儿盯着看了会儿,忽地蘸墨在上头重重地画了个×。

  顾景尘这人真没趣!她想!

  很快,她就放下笔,将宣纸揉成一团扔在竹筐里头。

  窗外天已经暗下来,素秋进来点灯,问她要不要沐浴歇息,颜婧儿摇头,说还想再看会儿书。

  许是发泄过一番,她心情平静了许多,背了会儿诗经,看了几篇表章。

  七夕过后,颜婧儿又回归了国子监每日读书背书的生活。

  下学跟褚琬一起去饭堂吃饭,吃完饭就回号舍温习功课。偶尔宋盈也会来串门跟两人一起说说话,或是请教颜婧儿学业。

  据褚琬说,七夕那日她没去河边放灯,就只是跟宋盈去听了会儿说书。至于原因,是因为牛郎织女的故事太好听了,听着听着就忘了河灯的事。

  不过,这两日褚琬行为有些奇怪,大多数时候她都鬼鬼祟祟地趴在床上看些什么。

  颜婧儿这日洗衣裳回来,本来想睡个午觉的,见她又埋着脑袋看得起劲,便悄悄过去探了眼。

  “月娘走到李赟面前,问:‘郎君何时回来?我在家等着。’李赟捏起她白皙的下巴,对着那红唇轻浮地啄了一口:‘月娘啊月娘,我还未走你就开始想我了?’”

  “哎呀!”颜婧儿捂住眼睛,突然发出声,吓得褚琬大跳。

  褚琬慌慌张张地合上书,问:“颜婧儿你何时来的,你吓死我啦。”

  “你这般鬼鬼祟祟的,居然是在看这个?”颜婧儿脸颊微红。

  褚琬也红得不行,她正看得起劲呢。

  两个小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又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的难免好奇。

  忆起适才书中的一幕,男人女人亲嘴的画面,颜婧儿和褚琬各自脸红扑扑地羞臊了会儿。

  最后,褚琬硬着头皮问道:“你难道没看过话本子么?”

  “看过,”颜婧儿说:“但没看过这种的。”

  “这种可好看了,”褚琬索性豁出去了,悄声道:“我也是才从宋盈那得知的,此前不是去听牛郎织女的书了吗?原来话本子比牛郎织女的故事更有意思呢。”

  “比如这个《怜香玉》,”褚琬道:“李赟和月娘的故事就很精彩。”

  “怎么精彩了?”颜婧儿好奇问。

  “月娘身世悲惨,寻亲的路上偶遇京赶考的李赟,两人一见倾心、情投意合。”

  “我这会儿正看到李赟出门看榜呢,”褚琬说:“李赟说中了状元就立即回来娶月娘为妻。”

  “那…他中了吗?”颜婧儿居然来了点兴趣。

  “还不知道哇,”褚琬把书翻出来:“我现在就看看……”

  不得不说,这些男女情爱的事在春心萌动的少女们眼里,很有吸引力。

  颜婧儿和褚琬津津有味地看了许久,连午觉都不睡了,直到去学堂读书,都还对话本子里的故事回味无穷。

  但这话本子还没写完,共十二卷,目前她们看到的才是第四卷 ,也就是李赟中状元了,但是突然出现个官老爷想要捉他为婿,且官老爷家的小姐长得如花似玉。

  “欲知后续如何,请听下回分解”,书上末尾说了这么句。

  就,抓人得很!

  直到月末考试的前一日,颜婧儿听说第五卷 出来了,彼时也没觉得什么,她想专心备考来着。

  但下学后,颜婧儿出去买纸笔,刚好经过一家书肆,她脚步缓缓停下。

  迟疑了会儿,还是忍不住抬脚进去。

  又在各个书架间徘徊了许久,最后红着脸问掌柜有没有第五卷 《怜香玉》。

  掌柜是个白胡子老头:“你是国子监学子吧,月底不是要考试,怎么还看这个?”

  颜婧儿脸颊一红,呐呐道:“我准备考完试再看的。”

  “哦,”老掌柜说道:“有是有,这书还卖得挺好,等着,我去给你拿来。”

  颜婧儿站在角落,羞臊又紧张,还好这会儿已经是傍晚,书肆里没客人。

  很快,老掌柜拿了本书卷过来放在柜台上:“呐,就是这个,两百文钱。”

  颜婧儿从钱袋里掏铜钱数了数递给他,然后拿起书看也不敢看就扔进书箱,飞快地出了门。

  却不想,她才踏出书肆门口,就傻眼了。

  对面酒楼,顾景尘正好出来,似乎准备上马车回府。他旁边还站着苏云平和另外一个约莫二十三、四的男子。

  几人正在道别。

  颜婧儿心口扑通扑通跳,赶紧低下头装死,想着要不先退回书肆躲一躲。

  但那厢苏云平已经眼尖地发现了她。

  “哎,”他指着颜婧儿,对顾景尘道:“那不是你府上小孩吗?”

  顾景尘转头,视线轻飘飘地落在颜婧儿身上。

  辞别了两位好友,他朝颜婧儿喊道:“过来。”

  颜婧儿硬着头皮过去,心想,书已经装进书箱了,他也没亲眼看见,应该不知道她看话本子吧?

  反正她不想让他知道她看那种话本子,怪丢人的。

  她强自镇定地福了福身:“大人。”

  “为何在此处?”顾景尘声音有点哑,还带着点慵懒。

  颜婧儿诧异,抬头看去,见他今日神情跟以往不大一样,似乎喝了点酒。

  “我来买纸笔。”

  “我看见你从书肆出来。”

  “……”

  颜婧儿只好又说道:“顺、顺道买书。”

  “买的什么书?外头书肆的书不一定完整,大多是他人手抄,个别地方难免有出入,若是你要寻书,或许可去百辉堂找。”

  颜婧儿发现顾景尘喝了点酒之后,话也有点多起来,居然说了这么一大串,还颇具人情味。

  她回道:“多谢大人,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书,随便买的。”

  顾景尘点头,又问她:“吃过饭了?”

  “吃过了的。”

  “走,我送你回书院。”顾景尘抬脚。

  见他无意深究,颜婧儿暗暗松了口气。

  这里离书院不远,走路也只要半刻钟就到。顾景尘虽喝了酒,但脚步却很稳当,只是走得稍微慢了点。

  傍晚余晖裹在他身上,石青色的袍子泛着靛青的光。

  颜婧儿跟在后头,偶尔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气,还夹杂了点酒的微醺。

  两人就这么不紧不慢走着,倒像是饭后散步消食般。

  莫名的,颜婧儿觉得这一刻格外温馨怡人,她嘴角微微翘起。

  不过这种心情也只持续到集贤门的门口。

  到了门口,也不知是谁跑得急,居然撞了颜婧儿,她踉跄了下,书箱倾斜,里头的东西掉下来。

  顾景尘听到动静,转头。

  颜婧儿惊慌失措地睁大眼睛,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赶紧蹲下去捡书。

  但好死不死,那本《怜香玉》就落在他脚边。

  于是——

  顾景尘也蹲下来!

  盯着书卷!

  沉默了!

第31章

  颜婧儿浑身僵住,觉得血液在这一刻都凝固了。

  顾景尘捡起那本书,沉默地看了会儿,也没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颜婧儿感到自己脸颊已经红透,尴尬得恨不得就地死亡。

  她低垂着脑袋,连脖颈都是红的,就等着头顶的那人说些什么。

  可顾景尘很会折磨人,沉默的时候就令人格外煎熬,他什么都没说,两根手指捏着那本书缓缓递过来。

  “放好。”语气极其平淡,像是并不知道这是本什么样的书似的。

  颜婧儿连头都不敢抬,试图挽回点形象:“这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

  “是…”颜婧儿想哭了,支吾道:“是帮同窗买的。”

  “嗯。”

  顾景尘没再追问,他站起身,还帮颜婧儿书箱摆正了下,把话本子递给她。

  但颜婧儿哪里敢接过来,若是有地缝,她都想立马钻进去呢。

  顾景尘手抬了会儿,见她没接,索性就收回来。

  “读书看这个不好。”

  “回去跟你同窗说一声,这书我就没收了。”

  颜婧儿抿唇,闭了闭眼睛,硬着头皮回答:“嗯,我会说的。”

  “好,那你进去吧,温书莫要太晚。”

  转身的那一刻,颜婧儿自己都无法形容自己经历了怎样毁天灭地荡气回肠羞愤欲死死去活来的情况。

  她回到号舍,扑在床上呜呜呜地哀嚎,模样痛不欲生。

  褚琬回来见了,颇是奇怪:“颜婧儿你怎么了?”

  照理说这种事很丢人,不好宣之于口,但颜婧儿这会儿憋着这么件事就很难受,想宣泄一番。

  她忽地坐起身,先拿枕头狠狠地砸了下自己。

  这举动唬得褚琬大跳:“颜婧儿你这是做什么,中邪了?”

  颜婧儿摇头,说道:“我今天干了件丢人的事。”

  “什么事?”

  “我去买《怜香玉》第五卷 ,被我哥哥发现了。”

  褚琬:“???”

  褚琬:“!!!”

  这边,顾景尘走回酒楼门口,马车还停在这里。他上马车前瞥了眼对面书肆,想了想,吩咐小厮道:“去查一查,写这本书的是何人。”

  小厮领命,同时也为那写书的人捏了把汗。

  干点什么不好,尽写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荼毒小姑娘,他们大人刚正守礼,可见不得这种事。

  顾景尘回到府上,才进百辉堂,后头顾荀就跟着来了。

  顾荀照例来禀报一天的庶务,谈完之后也照例问大人有没有事交代。

  顾景尘往回都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但这回却破天荒地提起颜婧儿的事。

  他问:“上次你请来教导她的嬷嬷在做什么?”

  顾荀回道:“甄嬷嬷此前在宫里服侍过,此人做事沉稳且老实本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懂得分寸。”

  “我并非质疑你选人,”顾景尘道:“我想了解些她对颜婧儿教导的情况。”

  顾荀诧异,而后老实摇头:“这事我也不得知,不若我让人喊她来问问?”

  顾景尘点头:“也好。”

  两人等人的空隙,顾荀试探地问道:“大人为何突然关心起这事,莫不是颜姑娘她在书院……”

  顾景尘从抽屉里取出那本《怜香玉》,撂在桌面上,道:“这是从她书箱里掉出来的。”

  顾荀探头瞅了眼,一看这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书。心里也狐疑,颜姑娘怎么就看起了这个。

  “兴许…”顾荀说:“颜姑娘也是受同窗的影响,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情愫懵懂,就爱看这……”

  算了,顾荀也不好说下去,觉得在大人面前说这些不合适。毕竟颜姑娘是他家大人未婚妻,这事确实该他家大人来头疼。

  不过,顾荀还担心一事,他默了下,问道:“大人没罚颜姑娘吧?”

  顾景尘抬眼,没说话,面上带着点无奈之意。

  如何罚?

  说两句就掉眼泪。

  不仅不能罚,还得顾全她面子。

  很快,甄嬷嬷过来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被顾景尘召见。向来沉稳老练的人在顾景尘面前也有点忐忑起来。

  捉摸不准,这么晚喊她来是为何事。

  甄嬷嬷行了一礼,之后见顾景尘将本书递到她面前。

  她瞧了眼,心中一凛。也瞬间明白过来,喊她来是做什么了。

  赫拉

  临近月底,国子监的学子们都紧张筹备考试,走廊里,槐树下,随处可见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题目的。

  今日天气不错,一堂课结束后,颜婧儿和褚琬还有隔壁广业堂的宋盈站在一处说话。

  “颜婧儿你准备得如何?”褚琬问。

  自从上次买话本子被抓包后,颜婧儿老老实实的,化悲愤为力量,每日勤耕苦读。

  “应该能得甲等吧。”她说。

  “哎呀,真好。”褚琬又转头问:“那宋盈你呢?”

  宋盈是不京城人士,而是南边沂州富商子女,平日里就是个财大气粗的模样。她爹怕她来京城被人瞧低了去,还特地在京城给她开了个钱庄,恨不得连她的书箱都镶上金子。

  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有钱人的气势。

  就,耀眼得很!

  “我估计是乙等吧,”宋盈有点懊恼道:“这月的题目原本是我的强项,但我光顾着看《怜香玉》了。”

  说完,她立马又嘿笑了下,凑过去问两人:“《怜香玉》第五卷 你们看了没?”

  提到这个,颜婧儿面色倏地一紧,她摇了摇头。

  倒是褚琬,遗憾得很:“嗨呀,我后来准备去书肆买的,但掌柜的说那书被官府的人收走了。”

  “啊?”宋盈惊讶:“为何被官府收走了?”

  “不知道哇。”褚琬疑惑:“听掌柜说,连写书的那人都抓起来了呢。”

  颜婧儿不解,为何要抓写话本子的人。

  宋盈想到什么,说道:“很有可能是因他写了禁书。”

  颜婧儿和褚琬都震惊了,《怜香玉》是禁书?

  “我猜的,”宋盈说:“上次给褚琬看的第四卷 倒没什么。”

  她悄悄道:“但第二卷 和第三卷我看过,尽是写李赟和月娘相遇后恩爱缠绵的事,有些地方描述得……”

  小姑娘面皮薄,也不好意思说个具体的,但给出的眼神就是“你们懂的。”

  颜婧儿和褚琬面色涨红,互相对视了眼,都有些尴尬。

  最尴尬的还要数颜婧儿,她简直头皮发麻。

  她居然不知道那是禁书,彼时看第四卷 的内容还挺吸引人的,没想到……

  她突然想起顾景尘那日捡书时的神色,还有他无声无息的沉默。

  啊啊啊啊啊啊啊!!!

  要死了!!!!!

  顾景尘肯定误会了!!!!!

  在她们三个当中,宋盈算是大胆的,见两人脸颊红得像猴屁股,笑道:“这有什么,只是话本子而已。”

  褚琬羞臊了会儿也缓过来了,倒是旁边颜婧儿,居然有越发羞愤欲死的意思。

  “颜婧儿,”褚琬安慰道:“你也莫想了,反正你也没怎么看嘛。”

  是啊!

  她确实没怎么看啊!

  可顾景尘不是这么想呢!

  颜婧儿都要哭了。

  褚琬安慰到一半,不知想起了什么,她突然“咦”了声,说道:“你说,抓走写书之人的,会不会就是你哥哥啊?”

  考完试后,次日就是逢初一休沐,众学子们纷纷在考试结束这日提前回家。

  褚琬已经收拾好东西,问颜婧儿:“你何时回去,不若我们一道出门。”

  “不了,”颜婧儿磨磨蹭蹭的:“你先走吧,我还得收拾些东西。”

  “哦。”褚琬也没多想,挎着个包袱就出了号舍。

  颜婧儿慢吞吞的,整理了两件衣裳又放下,坐在床榻上苦恼得很。

  因着发生那样的事,她都不好意思回府了,怕再撞见顾景尘。

  不若就说自己忙?

  亦或是说留在书院陪孤苦无依的同窗?

  可想了好些个理由后,都被她自己否定了。这些理由太蹩脚,漏洞百出,反而显得她心虚。

  唉!

  算了,还是回去吧,大不了待在洗秋院不出门。

  颜婧儿重新叠好衣裳,认命地放进行囊里,然后出了号舍。

  大门口,相府的马车果然在等着了,拂夏和香蓉站在那里。

  “姑娘,你可算出来了。”香蓉说。

  “怎么了?”颜婧儿问:“你们等着急了?”

  “不是奴婢们着急,”香蓉道:“是甄嬷嬷等姑娘,说有话要跟姑娘讲呢。”

  颜婧儿隐隐预感不大妙,但还是点头老实地上了马车。

  等到了相府门口,她坐在马车里犹犹豫豫地不敢下来。

  “姑娘?”婢女拂夏喊她。

  “拂夏,”颜婧儿低声吩咐:“你先去看看里头有没有人。”

  拂夏一脸疑惑地去了,很快回来道:“姑娘,门房和小厮在呢。”

  “那大人呢?”

  “大人没看见,应该在百辉堂。”

  颜婧儿舒了口气,下马车后先在门口探头探脑了会儿。

  两个丫鬟不解:“姑娘这是做什么?”

  颜婧儿走路都是沿着墙根走,小声问:“大人今日一直在百辉堂忙着?”

  “兴许是,”拂夏说:“没听说大人出门过。”

  颜婧儿点头,没出百辉堂就好。从大门进去,拐过璧影,穿过轿厅进二道门,然后跨过甬道就可以去西苑了。

  她打定主意走快些,不经过百辉堂,就不用撞见顾景尘。

  颜婧儿蹑手蹑脚的,两个丫鬟搞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情况,但不自觉地也跟着蹑手蹑脚起来。

  三人就这么的,拐过璧影,又穿过轿厅,皆是沿着墙壁或柱子走。

  搞得气氛一度很紧张。

  总算到了二道门天井时,颜婧儿松了口气。很好,从西边出去,跨过甬道进入拱门就是西苑了。

  但她不知,在她背影消失在拱门处时,身后,一道绯色身影安安静静地站在照厅门口,目睹这一切。

  顾景尘跟顾荀谈完事刚从百辉堂走出来,才出照厅门口,就看见颜婧儿和两个丫鬟鬼鬼祟祟的。

  顾荀自然是瞧见了的,他不禁莞尔道:“颜姑娘心性活泼顽皮,若是家中没遭难,想来该是个千娇百宠的。”

  “大人,”想到什么,顾荀说道:“小姑娘家面皮薄,您让甄嬷嬷教导那些,是否为时过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