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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那大人说说,我哪里比她好看。”颜婧儿娇蛮地问。

  “……”

  顾景尘错愕了瞬,下意识地感到这个问题有许多陷阱。

  他不着痕迹地往仕女图上又打量了眼,但也没看太久,很快就收回视线。

  “真要我答?”

  “答不出来吗?”颜婧儿唇角一撇:“还是大人适才敷衍我呢。”

  “并未,”顾景尘这人向来不喜胡编乱造,但此时此刻觉得棘手,短暂地思忖了下,说了个万无一失的答案:“在我眼中,任谁都比不上婧儿。”

  他说得一板一眼,仿佛煞有其事,但颜婧儿并不买账,糊弄其他人还好,可她了解顾景尘,这般说话滴水不漏更像敷衍。

  若说之前问这句话还有些玩笑的心思,可这会儿,莫名地,她有点较真起来。

  她在顾景尘怀里挣扎,以此表示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顾景尘无奈,箍住人,赶紧哄道:“婧儿别急,容我再好生想想。”

  颜婧儿气:“还得好生想想吗?”

  “…不是,”顾景尘改口道:“婧儿长处过多,我需捋一捋。”

  “好,那你说。”颜婧儿不挣扎了,侧头瞥他,安静等着。

  顾景尘好笑,捏了下她鼻尖,缓缓道:“婧儿的腰比仕女的纤细。”

  颜婧儿黛眉一挑:“你适才就是在看她的腰?”

  “…我才注意到。”

  “那么多地方,你为何偏偏注意腰…”颜婧儿推他:“你分明……”

  “好,我改一下。”顾景尘说:“婧儿的眼睛比仕女的明亮。”

  “哼,你居然连她眼睛都仔细瞧过了。”

  “……”

  顾景尘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模样难得地有些滑稽狼狈。

  活了二十多年,又得了个经验——千万不可惹醋劲大的女人。

  五月十二这日,齐国使臣来访,大塑与齐国交好多年,每年都会有使臣各自出访对方,去年乃大塑礼部官员去了一趟,今年齐国太子则带人亲自前来。

  大塑皇帝对此事尤为看重,下旨举办宫宴,凡四品以上官员皆可携带家眷入席。

  因此,从申时开始,宫门口便已经陆陆续续地停了许多辆马车了。不过大多都是一些品阶低的官员,想着早些入宫还能与各家攀谈会儿。另外就是一些皇亲国戚,夫人们带着儿女提前入宫给贵人们请安。

  至于像顾景尘这样的,只有别人等他,倒是没有他早早去等别人的。

  况且,他是真的忙,百辉堂属官们进进出出书房,各样的事都需请他决策和商议。

  顾景尘刚跟礼部的人商议完事,忙中抽空问了下小厮:“洗秋院情况如何了?”

  这小厮是一路从青州跟着回来的,对于顾景尘这么个没头没尾的问题,他前所未有地机灵。

  “回大人,颜姑娘已经准备妥当,这会儿正在清雨亭等着。”

  “为何在清雨亭?”

  “颜姑娘嫌屋子里热,说亭中凉快。”

  顾景尘莞尔,边从旁边桌上抽出本折子,而后吩咐道:“让厨房送碗冻牛乳羹过去,就说我还需两刻钟便好。”

  “是。”小厮去了。

  颜婧儿坐在清雨亭中,边欣赏夏日湖泊景致,边吃冻牛乳羹。丫鬟稔冬拿着把蒲扇站在一旁给她扇风。

  她说:“姑娘今日去宫里,估计也不得闲吃东西,垫垫肚子也好。”

  颜婧儿抬头:“为何不得闲?”

  稔冬笑:“姑娘去了便知。”

  稔冬以前在其他大户人家当过丫鬟,也清楚宴席上女眷们很多,各自都矜持着不好意思吃。而且主要是都喜欢攀谈,届时她们姑娘过去了,少不得应酬许多人。

  颜婧儿狐疑地继续埋头吃甜羹,这牛乳新鲜,且由寒冰冻过,夏日吃最是凉爽。

  她这会儿觉得,再多等顾景尘几刻钟也无妨。

  不过,等她刚吃完,那厢小厮又匆匆过来,说:“颜姑娘,大人已经收拾好,这会儿在轿厅等姑娘。”

  “好,”颜婧儿起身:“我这就去。”

  到了轿厅,就见一抹绯色身影负手立在北门口,他背对着光,颜婧儿从南边抬脚进门槛时,见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愣了下。

  回京后,鲜少见他穿官袍,顾景尘除了上朝穿外,回到府中大多时候都是穿常服。

  也不知他是怎么回事,两年未见,颜婧儿觉得他审美变了许多。以前只喜欢穿石青色素雅的衣袍,如今却不一样了,各样的颜色偶尔能见他穿一穿,有时衣袍色泽还挺靓丽。

  这会儿见他穿官袍赫然站立,有那么一瞬间令她想起最初来丞相府时,某个清晨她也是这么在轿厅等顾景尘,彼时见了他还挺紧张。

  甚至,她还因为吃虾仁包子出了糗。

  “愣着做什么?”顾景尘听见她动静,转过身来。

  颜婧儿回神,笑道:“想起以前我来相府的时候。”

  “什么?”

  “彼时大人带我去见国子监祭酒苏大人。”颜婧儿明眸皓齿,模样带着点俏皮,说道:“大人还笑话我。”

  “我笑你什么?”

  “你莫要套我的话,那些糗事我不会再抖落出来的。”颜婧儿娇哼一声,秀气的下巴微昂。

  顾景尘莞尔,站在几步开外,好整以暇地打量她今日的穿着。

  玉色绣折枝堆花曳地裙,外罩了件浅黄交领衫,墨色绸带束于腰间,将原本就盈盈一握的腰肢勒得更加纤细,仿佛一折便断。

  交领之上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如玉的肌肤泛着白,像上好的绸缎。顾景尘曾感受过,确实滑腻非常。

  少顷,他喉结动了动,说道:“婧儿今日极好看。”

  颜婧儿剜他,当着下人的面呢,他就这般轻佻,实在是……

  两人从轿厅乘坐轿子穿过东苑,在东角门再转乘马车去皇宫。到了皇宫门口,马车早已亭得满满当当。

  侍卫见顾景尘的马车到,迎上来引着入宫门,顾景尘在宫内有专门停马车的地方,倒是不用跟其他人挤。

  颜婧儿下马车后,还有点紧张,这是她第一次入宫,第一次要见这么多人,最重要的是,第一次跟着顾景尘出现在众人面前。

  顾景尘过来想牵她的手,颜婧儿不让,小声道:“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往前头走,我跟着就是。”

  顾景尘笑了下,果真老老实实走前头。

  两人这般动静引得宫人们暗暗窥探,尤其是看颜婧儿,觉得稀奇得很,居然还有女子敢使唤丞相大人的。

  宫宴设在凌微殿,从宫门口走过去还有好一段路,顾景尘腿长,走了会儿还得时不时停下来等颜婧儿,因着颜婧儿今日穿的是拽地长裙,走路极其不便,提着裙摆走得仔细当心,生怕踩着了。

  顾景尘无奈,这么等了几回后,他索性走过去:“我牵你。”

  颜婧儿摇头,不好意思,周边还有许多官家夫人小姐们看着呢。

  顾景尘只好作罢,正要转身,那厢就遇到中书省左丞大人。这个左丞大人为人很是热络,老远地就喊了声:“顾大人?”

  顾景尘和颜婧儿转头看去,左丞大人携家眷一同走着,他旁边还跟着个十六七的少年。

  左丞大人让自家夫人稍等,然后携那少年过来见礼:“没想到在这遇上了,实在是巧。”

  他拍了下少年的肩膀,说:“这是顾丞相,你平日颇是崇拜,见了人还不快行礼?”

  那少年有些腼腆含蓄,或又是有些激动,恭恭敬敬地作揖:“晚辈见过顾大人。”

  顾景尘颔首,目光询问。

  “哦,这便是犬子,”左丞大人说:“以前曾跟大人提过,此前在国子监读书,如今已经升率性堂啦。”

  能升率性堂的学子寥寥无几,左丞大人逢人就要显摆一番。他曾经在顾景尘这吃了次瘪,如今抓住机会颇是想挣回点颜面。

  顾景尘客气夸赞:“令郎前途可谓。”

  左丞大人乐呵呵地摸了把美须,瞧见颜婧儿,迟疑问道:“这位是?”

  “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顾景尘淡淡地丢下颗惊雷,而后说道:“此前也曾在国子监读书。”

  左丞听到这么个惊天大消息,张大嘴巴还没来得及消化,那厢顾景尘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了句:“此前拜廖老先生门下做学问,如今学成归来。”

  左丞:“……”

  颜婧儿有些晕乎乎,适才顾景尘那句“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说出口时,她忍不住地心尖颤了下。

  与此同时,一路上都收获了各样打量的目光,到了凌微殿更甚。

  这里早已坐满了各家官夫人和小姐们,之前顾景尘的那番话像长了翅膀似的,传得飞快,颜婧儿她们还未到殿中,便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等顾景尘和颜婧儿出现时,殿内短暂地安静了下,然后立即像热油入锅似的炸开来。

  之所以这么炸,想必还是因为此时顾景尘牵着颜婧儿的手。

  颜婧儿很不好意思,她本不想这般高调,但刚才上台阶时,不小心踩到裙摆踉跄了下,顾景尘看不过去,索性就牵着她进殿了。

  这会儿,数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他们。

  顾景尘还好,脸上素来情绪浅淡,牵着颜婧儿走得从容闲适,仿佛这样的宫宴,以及这些人都乃平常,击不起他心中半分涟漪。

  倒是颜婧儿,头皮发麻,袖子遮盖下的手轻轻挣扎了下,没挣开。

  于是,她只能顶着这些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目光,跟着顾景尘走到首位。

  只不过,宫宴讲究男女不同席,女眷们分配在大殿的西边。顾府也没什么其他长辈女眷带着,这倒让顾景尘微微蹙了眉。

  他看着颜婧儿红透的脸颊,稍微凑近些,勾唇轻笑:“莫羞,往后许多这样的事。”

  他说话时微热的气息洒在自己耳畔,颜婧儿下意识地退了半步,点头道:“知道的。”

  这一天早晚就得来,她此前已经做了许久心里准备,但这会儿被这么多目光看着,难免有些局促紧张。

  至于女眷席,她转头看去,却骤然对上一双明亮且探究的眼睛。

  是敏阳郡主。

  莫名地,颜婧儿有些心虚,赶紧收回视线。但那厢敏阳郡主探究了会儿后,就突然起身走过来。

  “颜婧儿?”

  颜婧儿与她行了一礼:“见过郡主。”

  “果真是你,两年未见,竟变了许多。”敏阳郡主说道,她脸色复杂了会儿,随即拧起的眉头很快松开,说道:“你一人来?”

  她这话指的是作为女眷情况,颜婧儿点点头:“正是。”

  敏阳郡主对顾景尘福了福,说道:“顾大人若是不介意,我带婧儿妹妹去那边吃席。”

  如此一来,顾景尘顾虑的事倒是迎刃而解。

  颜婧儿心里纳罕,不明白敏阳郡主为何要帮她,说起来她之前也算是对敏阳郡主有所欺瞒,这会儿实在愧疚。

  敏阳郡主转身,拉着颜婧儿道:“走,我们许久未见,好生叙叙。”

  直到入席坐下,颜婧儿才小声问道:“郡主不生气吗?”

  “气什么?”

  “我以前……”颜婧儿停了下,难以启齿。

  敏阳郡主问:“你是故意瞒着的?”

  颜婧儿摇头,解释:“因着我年纪小要上学,大人说对外以兄妹相称方便。”

  “那就是了,”敏阳郡主嗑了颗瓜子,利索地吐出壳,说道:“我也就不计较了。”

  “我本就挺喜欢你的,总不能因此就疏远你。”她说。

  “再说了,我早就不喜欢顾大人了。”敏阳郡主瓜子嗑得脆响,半似玩笑道:“他一直不肯娶我,难道我要等他到白头?他想得美。”

  颜婧儿莞尔,因她这句话心下愧疚散了些。

  “你也莫放心上,”敏阳郡主继续道:“当年那些喜欢顾景尘的小姐们,如今嫁的嫁人,有孩子的有孩子。对于你们的关系,大家只是感到意外罢了。”

  “说起来,我还挺好奇的。”她说:“我原本就想着顾景尘这样的会娶个什么样的女子,如此看来,居然喜欢年纪小乖巧的,真是……”

  她摇头啧啧:“…一点都看不出来。”

  “你们是指腹为婚的?”

  “确实。”

  “那怪不得了,想来顾景尘一直以来对女子不冷不热的,我还琢磨他这辈子估计得打光棍,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颜婧儿问。

  “没想到,他四平八稳的模样,原来是心里不愁没媳妇。”

  闻言,颜婧儿噗呲笑出声来。

  心想,难怪敏阳郡主性子刁蛮却在贵女中人缘颇好,这般拿得起放得下的气度,着实招惹喜欢。

  颜婧儿与敏阳郡主相谈甚欢,渐渐地,有其他相熟的夫人小姐们也凑过来寒暄。

  正如敏阳郡主所说,当年喜欢顾景尘的那些个小姐们大多已为人妇,即便还未嫁的也都定了人家。

  一开始看见顾景尘和颜婧儿牵手进来,是有那么些诧异和嫉妒。但随后想想,嫉妒又如何,自己也没了那机会,倒不如打起精神来好生跟颜婧儿打好关系。毕竟兴许过不久,她就是丞相夫人了,说不准,还是个一品诰命。

  女眷这边其乐融融,倒是独有一人,郁郁寡欢。

  永嘉侯府的女眷席就离敏阳郡主这边不远,颜婧儿和敏阳郡主的对话自然也能听得清楚。

  想听不清楚都难,眼下大多数人都支着耳朵关注她们,也没几个人说话了。

  慕容贞今日同母亲早早入宫,先是去给姑母宜妃请了安,刚刚入殿不久,但才入殿就听得了这么个消息。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心底是何滋味。

  那个人,既盼着他快些成亲,又怕他真的成亲。原本想着他成亲了,自己多年的执念便能放下了。

  可如今,真见他携手其他女子,她心底却说不出的失落与茫然。

  她抬眼在男人们那边搜寻了下,顾景尘的身影很好找,有官员围着的地方,中间站着的人必然就是他。

  而且,也只有他,立在人群中,光芒闪耀。如同那年,她从书院出来,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瞧见了他。

  慕容贞闷闷地吃了口酒,片刻,唇角浮起了点笑,像是释然,又像自嘲。

  她迆迆然起身。

  慕容夫人问:“贞儿要去何处?”

  “去与顾大人见礼。”她说。

  “贞儿莫任性,此时这么多人看着。”

  慕容贞性情非一般女子,全然不在意那些目光如何。她此时心里只有个想法,她想去问问他。

  那我呢?

  她想问。

  等了这么多年,以后该怎么办?

  只是,当她抬脚走过去,快到顾景尘身边时,也不知是有意无意,顾景尘才跟一个官员说完话,就立即转身往别处去了。

  有点像……躲着她?

第65章

  殿内有人关注颜婧儿,自然就有人默默关注慕容贞,毕竟慕容贞和顾景尘两人一度传出天作之合天生一对的佳话。

  而且,人人都知道慕容贞这么些年来在等什么,可如今顾景尘携手其他女子入殿,皆想看她是何等反应。

  果然,慕容贞才起身,众人的视线就跟着她去。

  颜婧儿也随着转头,但她却是看顾景尘的方向。

  那厢,顾景尘正在听一个官员说话,他微微侧着头,似有所感,目光一转,跟她对上。

  颜婧儿莫名地就有点气,气他招桃花。若是慕容贞在殿上做出点什么,少不得三人都要招非议。

  许是感知到她的情绪,顾景尘面上透了丝无奈,才跟那官员说完话,立马就转身朝殿外走了。

  颜婧儿:“…?”

  她不着痕迹朝慕容贞看去,慕容贞脚步顿在半路,神色似惊似诧,还有些狼狈。

  颜婧儿收回视线,继续跟其他人吃茶说话。

  过了会儿,帝后入殿,一同入殿的还有三皇子以及齐国太子,顾景尘也在其中。至此,这趟宫宴总算是正式开始。

  只不过行至一半,颜婧儿感到闷得慌,任谁被人看得久了,都会有些闷和不自在。看她的有许多目光,但一直看着的却有两道。

  旁边永嘉侯府的席位上,慕容贞时不时打量过来,另外就是身后宣宁侯府的姜钰。也不知是不是颜婧儿的错觉,总觉得比起慕容贞的目光来,姜钰的更沉一些。

  她吃了两杯茶后,跟敏阳郡主说出去透透气,敏阳郡主看歌舞起劲,忙中抽空点头。

  凌微殿立于碧悠湖畔,因此出殿没多久,就会看见偌大的一片湖泊,湖面粼粼水光,倒映着细碎的月影。游廊和树下都挂了许多灯笼,将这里照得如白昼亮堂。

  颜婧儿出来后,看见其他小姐也出来了不少,三三两两结伴赏灯。

  她带着稔冬往湖边去,寻了一处幽静之地坐下,还没来得及叹气,就被个吊儿郎当的声音扰神。

  “小师妹?”

  颜婧儿转头,随即又四处张望,分明是段潇暮的声音,但没见着人。

  段潇暮轻笑了下:“在你上头。”

  “诶?”

  颜婧儿抬头,果真看见树上枝丫坐了个人。

  “段世子为何在这?”

  段潇暮跃身下来,缎面的袍子掀起一阵清风。他没回这句话,而是啧啧两声,幽怨道:“才月余未见,小师妹就改口喊我段世子,莫不是怕他生气?”

  “段世子胡说什么,”颜婧儿继续坐着没动,说道:“这是在宫中,该有的规矩可不能少。”

  闻言,段潇暮嗤笑,问她:“为何来这里坐?”

  “殿内闷得慌。”颜婧儿问:“那段世子呢?”

  “小爷在此赏月。”

  “……”

  听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我打扰段世子了?”

  “并未,”段潇暮盯了她片刻,敛了点漫不经心的笑,也懒懒地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来:“我本来也想找小师妹说说话。”

  “说什么?”颜婧儿问:“是不是要还我银钱?”

  段潇暮怔了下,随即又笑起来:“不曾想,小师妹竟是个财迷。”

  颜婧儿理直气壮:“欠债还钱不是天经地义么。”

  “是是是,但我今天没带银钱。”

  “不急,你还记得就行。”

  “啧……”

  段潇暮望着湖面银光,默了会儿,开口问道:“你跟他准备成亲了?”

  颜婧儿也不惊讶他知道此事,她手中捏着根树枝,闲闲地晃着。嗯了声,说道:“我们本来就有婚约的。”

  段潇暮点头,目光顺着半阖的眸子落在自己的手上,那里有一道疤痕,不算长,但很碍眼。

  他烦躁地蹙了蹙眉,随口道:“恭喜小师妹。”

  一阵夜风吹来,从段潇暮身上拂过,带着点浅淡的香。

  颜婧儿紧了紧鼻子,狐疑问他:“段世子喝酒了?”

  “喝了点。”

  颜婧儿视线一扫,这才看见树下放着个盘子,盘子里有只酒壶,想必是宫人给他送来的。

  “段世子为何一个人在此喝闷酒?”

  段潇暮突然转头,蔫痞地笑了下:“小师妹还是喊师兄吧,总是段世子段世子我听得别扭。”

  “…哦,”颜婧儿改得很顺口,又问了遍:“段师兄为何一个人喝闷酒。”

  段潇暮挑眉:“小师妹为何就断定我是喝闷酒?”

  “一个人喝的酒,难道不是闷酒吗?”

  “有一种酒,叫闲情逸致,懂?”

  “……”

  颜婧儿点点头,不想与他争论这个,但其实她能明显感受到段潇暮今日心绪不佳。

  很快,她想起什么,问他:“段师兄何时回京城的?”

  “昨日。”

  “上次在青州分别时,段师兄没回吗?去了哪里?”颜婧儿问。

  “你今日为何问这么多?”段潇暮幽幽地睨她,语气带着点不正经:“莫不是小师妹很关心我?”

  关心自然是关心的,毕竟曾是同窗,而且回京后听说了信国公府的事,她总觉得跟段潇暮有关。可这毕竟是他的家事,她不方便过问,但她难免有些好奇,青州分别后,段潇暮经历了什么。

  既然他不愿说,颜婧儿也就闭嘴不再提。

  她摇摇头:“师兄想多了,随意问问。”

  这时不远处传来女子声音,想来是有人朝这边走过来,颜婧儿赶紧起身,打算回避。

  她说道:“段师兄,我先回殿内了。”

  段潇暮点点头,少顷,又突然喊住她:“小师妹?”

  颜婧儿已经走出了几步远,转头:“何事?”

  段潇暮喉咙动了动,好一会儿,他摆摆手:“算了,你去吧。”

  走出小道,颜婧儿忽地碰上一人,正是姜钰。

  她身后跟着个婢女,从这个角度,分明是在看湖边。而此前,颜婧儿和段潇暮正是坐在湖边说话。

  姜钰就这么站在那里,对于被她撞见偷窥,也不慌张。

  颜婧儿没打算跟她说什么,掠过姜钰的身侧,继续往凌微殿走,只不过心下有些奇怪。

  适才,姜钰的脸上透着些痴恋,还透着些失落。有点复杂,她一时间不大懂。

  等再入殿内时,颜婧儿发现气氛很诡异。台上的歌舞停了,众人都安静下来,安静中还带着点凝重。

  颜婧儿悄悄问敏阳郡主发生了何事。

  敏阳郡主道:“齐国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嘲笑我大塑无人。”

  ?

  颜婧儿抬眼看去,果真看见一个浑身肌肉壮实如牛的男子,面上带着点自傲,站在殿中央。

  他对龙椅上的人行了一礼,看似恭敬,却隐隐带着点轻蔑,说道:“皇上可任选一人与我比试,若是输了,我薛牧愿将一臂断于此。”

  “若侥幸赢了,皇上只需赐一名大塑公主与我做妻便是。”

  敏阳郡主冷嗤:“齐国莽夫也敢肖想公主,做他的春秋大梦。”

  颜婧儿蹙眉,她到不觉得此人是莽夫,恐怕是有意所为。齐国跟大塑交好多年,但这些年来大塑皇帝朝政庸碌,多有颓败之势,而齐国却渐渐有盛兴之态,尤其是齐国太子辅政一来,齐国无论是农耕还是商业都发展迅速。

  昔日依傍大塑的小国,俨然今非昔比。

  今日,这位叫薛牧的人看似莽撞,实则有试探之意。

  殿内静默了片刻,坐于龙椅下首的三皇子便开口了:“薛将军可曾听过我朝的顾丞相?顾丞相虽是文臣,却文韬武略。”

  他抱着看戏的心情,对皇帝行了一礼,说道:“父皇,何不让丞相大人上去比试比试?”

  他话落,殿内嗡嗡之声顿时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