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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惯例,大瑜朝科举三月中旬公布春闱名次,四月中旬才会开始殿试。中间一个月,是给考生们准备用的。

  可现下,明明早上春闱名次才刚公布,结果殿试马上就要进行了!

  这实在是太过突然,简直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纪明双问纪云汐:“此事你怎么看?”

  纪云汐也有些意外。

  从她早上知道吴惟安的排名开始,她就知道接下来会有很多变数。饶是纪云汐有心理准备,也没想到这殿试居然这么快就开始了。在她设想中,最快也要几日之后才是。

  毕竟殿试如此重要,准备需要花不少时间。

  所以说,当今圣上也不是个简单人啊。

  纪云汐抿了口茶:“我猜,圣上怀疑兄长泄题。”

  纪明双也是这么想的,可这话真从妹妹嘴里说出来,他心下还是一跳,忙从榻上起身:“我怕兄长有事。”

  纪云汐盘腿坐在美人榻上,双膝上放着一些赌坊的资料,闻言她宽慰道:“七哥不用担心,只要兄长没给你泄题,兄长就不会有事。”

  “兄长怎么可能会给我泄题?!”纪明双道,“我倒是担心兄长给你那夫婿泄题!万一殿试之上,吴惟安表现极差,你可知兄长到时会如何?!”

  纪云汐看他一眼,就说了一句话:“兄长为人,七哥你清楚。”

  纪明双确实是慌了,毕竟此事事关大哥的安危,他不可能不慌。

  而且,他确实是对那吴惟安没太多信心,哪怕他上午时,真的有那么一刻觉得,吴惟安真的是靠实力考的第三。

  但是三妹说得对,他大哥无论如何都不会干出这种泄题的事情。他揉了揉眉心,让自己镇定下来,认真问纪云汐:“吴惟安真的没问题吗?”

  纪云汐镇定道:“真的。”

  纪明双看着他妹妹。

  他妹妹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此事完全不用担心。

  纪明双叹了口气:“好,那我准备殿试去了。”

  纪云汐点头:“七哥加油。”

  纪明双苦笑了下,当即大步离开了书房。

  书房中只剩下纪云汐一人,她低头,继续研究赌坊生意。

  半个时辰后,宝福走了进来,步伐匆匆脸色古怪:“小姐,吴公子来了。”

  纪云汐抬头,微微一怔,继而蹙眉:“他来干什么?”

  离殿试开始就只剩下一个时辰了,他不赶紧收拾收拾进宫去,来她这干什么??

  宝福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对了,还有件事得告诉小姐,今日小莹收拾马车,发现脂粉格里空了,连小姐最喜欢的那把羽人纹手镜也没了。但是今早出门前,这些都还在的。可马车送完吴公子之后,就没了。”

  纪云汐:“……”

  纪云汐:“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宝福应了一声,便出了书房,刚好和匆匆赶来的吴惟安正面迎上。

  宝福往旁边避了避,敷衍地福了福身,但脸上一脸不屑。

  这男人真不要脸,连小姐的脂粉镜子都拿!

  吴惟安是提着那个春闱时纪云汐准备的小竹筐来的。

  时间确实很赶,他关上书房门也不再掩饰,直接脚尖轻点瞬间飘到纪云汐前头,二话不说扔给她一团纸。

  纪云汐下意识接过:“?”

  吴惟安朝她一通说:“时间比我想得要紧凑,有些来不及。这纸我刚刚来的路上写的,你到时交给我那管事,让他去找人在书生圈里散布纸上的内容,他知道找谁,你给他就好。”

  “??”纪云汐更是疑惑,“你可以直接给你家管事。”

  何必多此一举,特地赶来纪府,让她转交给他管事???

  纪云汐甚至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戏演着演着脑子出了问题?

  吴惟安朝她露齿一笑:“散布流言要花钱,一个人大概十两,起码得找百人。你一并把一千两交给我那管事。好了,来不及了,我不和你多说,走了。”

  话音一落,他人便飘到了书房门口,打开房门便往外冲。

  纪云汐:“……”

  所以,他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让她付钱?

  而且就只是为了区区一千两??

  纪云汐一脸难言,颇有几分嫌弃地打开那团纸。

  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说辞,纪云汐给他总结了一下,核心思想便是:

  一、他吴惟安准备科举非常辛苦,每天顶多睡一个时辰,大年夜手冻僵了也依旧在写字;

  二、努力一定会有收获,就像他吴惟安,在春闱中考到了第三;

  三、他吴惟安爱惨了她纪云汐,爱情给人力量;

  纪云汐面无表情地把纸捏了回去。

  心想,这就是现代说的毒鸡汤吧。

  毕竟,给他力量的是金钱。

  -

  吴惟安赶到宫门口时,考生们已经往里走了。

  他喘着气,在队伍的最后头,跟着人流一点点往里。

  门口,侍卫们正在一个个核查考生们带的东西。

  短短不过半日,吴惟安便已经成了书生中的大名人。

  旁边的人看到是他,都自发和他打招呼。

  吴惟安脸色依旧很差,努力挤出笑容,有些害怕但又鼓起勇气回应大家。

  这次殿试实在是太突然了,考生们都在说这事。

  很多人都猜到这事肯定是和吴惟安有那么一点关系,毕竟发榜之后,也有很多人在传吴惟安作弊,那吏部尚书泄了题。

  但吴惟安毕竟就在他们旁边,而且上午的掩面而泣和那番话给大家印象太深,他们都默契地不在本人面前提这事。

  “突然间提前这么多,我这心里实在是慌得很啊。”

  “我也是,春闱考后,我就休息了一个月。本想着等发榜后再准备殿试,可现下哪还来得及!一个月没看书,有些内容我都记不清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吴兄,这一个月,你应该也有为殿试准备罢?”

  吴惟安有些吃力地提着他的小竹筐,闻言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是,我怕让云娘失望,不曾懈怠过。这一个月也是天天从早看到晚,睡不了多少时间。今天上午一回去,我也就开始看书了。”

  周遭的书生纷纷惊叹。

  “天呐吴兄,你这着实太用功了些!我自愧不如!”

  “难怪你脸色这般差!”

  吴惟安虚弱道:“没有没有,我还是怠懒了。刚刚来的路上,我抽空去见了云娘,否则那点时间,我还能再看一会儿。”

  “噫吁嚱!噫吁嚱!”

  当即,人群中传来阵阵卧槽声。

  此次参加殿试的共两百八十八名,但最终准时到的只有两百三十一人。

  有些是知道的晚了,赶来后已经过了点,侍卫不让进,只能在宫门前痛哭流涕。

  有些是知道自己上了榜,心情很好便去喝了花酒,此刻还醉倒在温柔乡中。

  蒋公和几位老先生,也已被请到了皇宫之中。

  几位先生年龄不小,而且均是非常突然地被圣旨传进宫的,但他们到底经过大风大浪,一个个神色自若,很快就投入到殿试准备之中。

  他们个个学问极深,出题对他们而言一点都不难,没多久就选好了题目,让众考生去考。

  考完后,他们的卷子将由翰林院的学士们,和几位老先生一起批阅。

  批阅之后,只留三十八名参与殿前问答。

  问答的内容,便是根据考生写的文章来问的。

  这番流程下来,等到了殿前问答,便已是第二天下午了。

  大家熬了一宿,都很是疲惫。学生们是,几位上了年纪的老先生更是。

  倒是皇帝精神挺好,坐在龙椅之上,温和道:“此次春闱听说有很多人心有疑虑。故而朕特意请了蒋公而来,代朕出题考问各位。望各位好生回答,让朕看看各位的真才实学罢。”

  殿下众人恭恭敬敬行了礼,殿前问答便开始了。

  老先生不愧是老先生,每一个问题都很难回答,站着的三十八名考生皆是紧张得不行。

  很多人支支吾吾答了半天一个字都答不出来,反倒是那吴惟安,虽然细弱的身子在众人的视线下抖啊抖,声音也颤啊颤,头也不敢抬一直低着,但他说得每个字都很清晰。

  哪怕几位老先生的提问再怎么刁钻,他每个问题居然都答得很不错。

  连圣上都不由多看了几眼。

  答完后,吴惟安腿都软了,深一步浅一步地走回了等候区,第一时间擦了擦额间的汗。

  一张脸更是惨白,搭配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十分可怖。

第34章 赚钱要钱一事,还是他夫人比较

  佑昌廿二年绝对是大瑜朝最为特殊的一年。

  殿试在春闱发榜当日便开始,于第二日晚间结束,第三日上午,最终的结果就出来了。

  一甲三人,状元纪家纪明双,榜眼李家李三,探花吴家吴惟安。

  原先被众人认为会进一甲的冯五,被吴惟安挤了下去,成了二甲第一名。

  这结果一出,满京城沸腾。

  状元郎纪明双手捧钦点圣昭,领着诸位进士游街。在他后方左边,吴惟安拉着缰绳跟着,虽看上去有些紧张,但面上露出点欣喜的微笑来,气色也比前几日好了些。

  大街上热闹得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盛夏庆贺,姑娘小姐们将手中香花扔了纪明双一身,眼里心里均是爱慕之情。

  这每回状元游街,其实就是场大型相亲会,隐在暗处的各家,都会看看这些进士之中是否有适合婚配的青年才俊。

  首先第一个,便是这纪明双。

  从小到大,想嫁纪明双的女子不计其数,更不用说他如今还风风光光当了状元郎。

  容貌、身世、才能,纪明双都是一绝。朝堂之中更是有很多位高权重的大人们,早早就看中了这个女婿,想和纪家结亲。

  但纪家长辈早年间意外去世,如今府中当家做主的是纪明喜。

  长兄如父,按理来说纪明喜完全可以为纪家弟妹的婚事做主。

  可全朝廷上下谁不知道,找纪明喜根本没用。纪明喜做不了家中弟妹的主,所以他们的女儿想嫁纪明双,必定得纪明双自己同意。

  只是纪明双早年间被缠得烦了,放言道他要等兄长们先娶妻,他才会考虑这事。

  可纪家几位哥哥,包括最为年长的纪明喜,在婚事上都没有动静,也没有能劝他们的人。

  毕竟也劝不动啊。

  前几年甚至有大臣大着胆子绕过纪家,去让皇帝赐婚。可皇帝说了,他不管这事。所以纪明双这个上好的女婿人选,各家只能忍痛舍弃。

  至于第二位,那可是太子的表弟,早早就订了门好亲事,轮不上他们。

  而第三位,父亲虽只是个从六品员外郎,但近来在工部表现得挺好,日后说不定还能往上升升。最关键的是,人家自己争气,拼命了数月,居然真的考了个一甲。这般韧性实属难见,也算是个好苗子了。

  且如今那大红袍一穿,倒也人模人样。

  唉,当初怎么会觉得这吴家大公子哪哪都不行呢?果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么?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探花郎早早就被纪家三姑娘挑走了!

  提到这个,先前一致认为纪云汐眼瞎的人,心里都有些不好受。

  而且他们还想起了一件事,这吴惟安中了一甲,那纪云汐当初在德昌赌坊砸的银钱,岂不是可以十倍奉还?

  十倍啊!

  纪云汐当初砸了五万两黄金,十万两白银,那意味着纪云汐将能拿回五十万两黄金,一百万两白银啊!!

  -

  李家在福满楼订了午宴,邀各位进士参宴。

  纪明双认识的人很多,一到福满楼门口,便被众人拉走了。

  吴惟安跟在二弟身后,随着人流走着。

  这福满楼是上京城最好最贵的酒楼,席间饭菜酒水都不会差。

  按照往日,吴惟安是绝对不会缺席的,可今日,他低声对弟弟道:“你去吃罢,我有点事,得先回府。”

  吴惟宁点点头,没放在心上,看吴惟安走后便去找了他的同学。

  吴惟安急匆匆回了吴家。

  没过多久,一辆老旧矮小的马车从吴家后院出来,摇摇晃晃地朝纪府的方向而去。

  也不知那马车中到底放了什么,拉着马车的马脚步明显很是沉重,有点不堪重负,速度也很慢,半天也没走出多远。

  车里的吴惟安低声催促:“赶快点。”

  外头驾车的管事绷着一张圆脸:“公子,已经是最快了。”

  这阵子都是蹭纪云汐马车,导致完全习惯了纪云汐马车速度的吴惟安:“??”

  圆脸管事提醒道:“公子,这马是集市上最便宜的马。”

  依他所见,这马能撑到现在,还能走,就已经很是不容易了。

  “哦。”吴惟安总算想起这事了,年前刚来上京城,他手头很是拮据,买什么都只能买最便宜的,“这马这些日子辛苦了。今日过后,便让它在马厩好生歇息罢。”

  圆脸管事:“那这马车?”

  吴惟安眉眼一扬,语气淡淡地,颇为不屑:“买只汗血宝马不就行了?”

  圆脸管事:“??”

  他又道:“哦,马车也换换,就按照夫人那样来罢。”

  此时此刻,吴惟安终于明白,平日他那未婚妻子,为何神情总是如此淡然。

  他现在也很淡然,由内而外的,淡然。

  正午时分,纪云汐才刚准备起床。

  昨日殿试晚间才结束,大哥七哥和摇钱树回来得晚,她躺下准备睡觉时都已经是后半夜了。

  晚香和宝福伺候着她洗漱穿衣,两人刚给纪云汐换上衣裙,院外丫头便禀告说是吴公子来了。

  纪云汐坐在镜前:“让他进。”

  吴惟安是第一次进纪云汐的院子,他之前来的时候,基本都在纪家的正厅或是书房。

  纪家的正厅和书房已是十分阔气,但纪云汐的院里,更是无一处不精致奢华。

  价值千金的古玩,被她随意放在一边,扔在那像是凑数的。

  更不用说是其他东西了。

  就说她那床,大得可以在上头滚来滚去都滚不到边吧?

  她睡的床这么大,晚上不害怕吗?

  吴惟安收回视线,看向坐在梳妆镜前的纪云汐。

  她此刻刚洗漱完,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脸上还带着点水迹。

  旁边三个丫鬟围着她,一人拿着上好的梳子小心翼翼给纪云汐梳头,一人拿着粉脂在给纪云汐上妆,一人站在一边随时听候传唤,等着给纪云汐端茶送水。

  本来心情很不错的吴惟安,莫名就叹了口气。

  闻言,纪云汐从镜子里看向他,微微疑惑:“怎么?”

  吴惟安走到她旁边,靠在梳妆台旁,又莫名其妙地来了句:“人生来不同。”

  纪云汐:“???”

  纪云汐很是无语,也不知道他又抽什么风。

  但她也懒得猜他的心思,毕竟吴惟安这人,只要他想隐藏,你是怎么都猜不到他的真实想法的。

  毕竟那演技,纪云汐小时候就见识过一回,这些日子,更是见得有些麻木了。

  纪云汐问道:“你们不是有午宴?”

  吴惟安嗯了一声:“我们何时去那德昌赌坊?”

  纪云汐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淡淡道:“待我用过午膳罢。”

  这次押注,纪云汐大获全胜,手里突然间就能多出四十五万两黄金,九十五万两白银,也就是13.5个亿。

  这是纪云汐的习惯,她总是爱把大瑜朝的银钱,换算成现代的RMB,这样更能获得赚钱的快乐。

  13.5个亿绝对是一笔大钱,拿到手之前,纪云汐也很是费心,时不时就去吴宅盯梢。

  可现下真的到手,她虽然心下欢喜,但也没多大兴奋。

  毕竟,她钱真的挺多的。

  虽然这具身体才15岁,可她活了两辈子,这辈子刚出生在喝奶的时候,就想着要怎么赚钱了。

  所以,她钱真的挺多的。

  多到赢了这13.5个亿,她也没有很激动,自然也不急。

  她慢慢地让侍女们给她梳了个很是复杂的发髻,化了个看起来简单但其实很费时间的妆容。

  等纪云汐收拾完后,差不多一个时辰过去了。

  一开始,吴惟安还靠在梳妆台前看着侍女们给她打扮。后来,他索性靠在她的美人榻上喝茶,喝了一杯又一杯,上好的茶叶都被他喝淡了,淡到没味。

  吴惟安想,要不是看在那二十五万两黄金,五十万两白银的份上,他不会等的。

  他真的,不会等的。

  终于,纪云汐从梳妆镜前起身。

  吴惟安也跟着站了起来:“走罢?”

  “你不饿吗?”纪云汐看他一眼,“我饿了,我今日还没用膳。”

  吴惟安:“……”

  他是饿啊,可他喝茶喝饱了啊。

  他原以为她不会饿呢,她可是硬生生坐那坐了一个时辰!

  没想到,她也会饿?

  -

  今日德昌赌坊热闹得很,可里头却没多少人在赌,大家都站在门口,一个个翘首以盼,似乎在等着什么。

  此刻已近申时,众人议论纷纷。

  “三姑娘今日是不是不来了?”

  “不会罢?这么多银钱,换我的话,我一早就来了!”

  “都这么晚了,马上这天可就黑了!怎么回事,纪家都不心急吗?我都替他们心急啊!”

  “可能是有什么事耽搁了罢,再等等。”

  这话音刚落,远处有声音传来:“来了!!来了!!”

  此话一出,人群沸腾,一个个踮着脚看去。

  毕竟众人也想开开眼界,也想知道这么多银钱到底能装满多少箱子,堆在一起到底有多少啊!

  大家把德昌赌坊的一条街堵得水泄不通,但见纪府的车队驶来时,都很默契地让出了一条道。

  哦豁!这次纪家来了十五辆马车!!

  待十五辆马车驶过,大家又围了回去,继续把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一辆破旧的,非常缓慢的,嘎吱嘎吱响的小马车就这么被堵在了人群外头,和前方车队失去了联系。

  圆脸管事看着前头密密麻麻的人,大声道:“让让,麻烦大家让一让!”

  大家理都不理,一个个削尖了脑袋往前挤。

  车队最前头自然是纪云汐的座驾。

  吴惟安也在里边,他将车帘一角放下,微微摇头:“外头的人,比上午游街时还多。”

  果然,银钱无论在谁心目中,都最重要。

  纪云汐嗯了声,拉开下方暗格,从里头拿出面新的羽人纹手镜,看了看自己的妆容,确保没什么问题。

  吴惟安下意识朝她那手镜看了眼,再低头看了看之前空了,但此刻又恢复了满满当当的暗格,心头略微有些酸涩。

  他转手也从自己兜里掏出面手镜,跟着照了照自己的脸。

  两人对自己的妆效都挺满意的,各自把手镜收起后,便下了马车。

  德昌赌坊管事倒是很想装死,可实在没法装。

  一来,外头人太多太多,他甚至怀疑半座城的人都来了。这么多人看着,赌坊不能不管。毕竟日后还是要做生意的,要是让大家觉得,赌坊赔不起钱,谁还进来赌?

  二来,纪云汐的车队跟着不少侍卫,看着就不太好惹。

  管事忙让人赶去冯府喊人,而后便面带笑容地迎了上去:“小的见过三姑娘,见过吴公子。”

  然后他看向吴惟安:“小的在这给吴公子贺喜了。”

  吴惟安眼底下的乌青还在,依旧非常明显,但气色稍微好了一些。

  他站在纪云汐身侧,轻声道:“多谢。”

  那管事还想寒暄,纪云汐直接打断他:“我来取钱。”

  管事脸上笑容十分僵硬:“当然当然,只是这钱不是一笔小数目……”

  纪云汐再次打断:“这意思是,你们赌坊不准备给钱?”

  管事汗流满面,忙道:“自然不是,可——”

  纪云汐轻轻摸了摸发鬓:“哦,那就开始装钱罢。”

  她话音刚落,后头纪府侍卫们,便每人扛着个箱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进了赌坊大门。

  纪府的侍卫们,一个个身体强健,很是阳刚。在他们面前,赌坊的那些打手根本就不够看。

  侍卫们二话不说,打开箱子,就开始到处找钱装钱。

  毕竟赌坊里,桌上,库房里,都是银两。

  他们一边装钱,旁边还有账房先生在清点。

  管事:“这这这,三姑娘,您不能这样啊,这可是抢——”

  纪云汐没说话,反而弯了弯唇角,笑意吟吟地看着那管事。

  管事被看得说不出话来。

  毕竟,这虽然确实是抢,可也确实不是抢啊。

  纪云汐拿的,都是她本该拿的钱。

  管事汗如雨下,但他也着实没有办法。

  理,他们不占。打,他们也打不过。

  管事只能安慰自己,他也只是个管事而已。

  这赌坊不是他的,而是那冯家的。当初纪云汐拿着钱来押注时,他可是问过大人的意见,大人说能押,他才让纪家三姑娘压的。

  可现下,明明知道吴家公子中了一甲,赌坊要赔钱,可冯家却丝毫没有指示,也没有人来,让他一个人在这顶着。

  哪有这样的道理?

  管事劝了几下,也就不劝了,就看着纪云汐带来的侍卫兴奋地装钱。

  吴惟安跟着纪云汐在赌坊一处坐下,看着面前这一幕,再看了看一脸淡然的纪云汐,垂下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