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触碰」

  「一舞翩翩 」

  「我只想保留这样难忘的时刻,让它永远停驻」

  Cause all that I need's this crazy feeling.

  The rat-tat-tat of my heart.

  Think I want it to stay.

  怀歆尚不知夜有这么漫长,可无论在澳门还是北京都是一样的繁华,她天生属于这样的地方,就像她天生会迷恋像他这样的男人。

  前两天是晴天,但后半夜却蓦然下了雨。

  是阵雨,时有时无的响,次次拍击在窗边,外面霓虹也模糊不堪。玻璃窗上起了雾气,雨幕藏在黑夜里,厚重而深沉。

  City of stars

  Are you shining just for me

  星光之城啊

  你是否只愿为我闪耀

  City of stars

  There's so much that I can't see

  星光之城啊

  世间有太多不可明了

  Who knows

  谁又知道呢

  I felt it from the first embrace I shared with you

  That now our dreams

  They've finally come true

  我感觉到自你我初次拥抱时

  所怀有的那些梦想

  都已一一实现

  雨越下越大,屋外隆隆作响,连富有动感的音乐声都掩盖。底下如同蝼蚁的人群哗地一下四处逃散,一把把雨伞撑开,摩肩接踵,全都落在怀歆眼里。外面的雨声亦是应和,仿佛也跟着浇进心扉似的。

  远处摩天大楼的光影到夜色扭转过最深涌的时候都没有熄灭,这座繁华城市的生命力长青,暴雨中落地窗模糊的风景和北京、深圳、香港还是别的哪里比较亦无不同。

  都是无与伦比的繁华。

  骤雨初歇,次日天明,窗外一片明净透彻,崭新如昨,仿若一切还是原样。

  怀歆侧躺着,眼神还有些失距,一双修长手臂已经从后拥过来,牢牢将她揽进了怀里。

  她抖了一下,在他凑过来温柔地亲吻她的时候,心间稍被某种仿然如昨的充实感慰藉了。

  两人保持着这个拥抱,温存的,不声不响地躺了好一会儿,待到怀歆胸口的跃动渐渐踏实下来以后,她才转过身,红着耳尖缩进了郁承怀里。

  此前种种,只觉得对他的期望和设想果然没有偏颇,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绅士循礼、斯文儒雅果然都是表皮,就像地上裹成一团的帛。

  怀歆嗓音糯中还带着哑,纤细的小臂撑在他胸口,似委屈般控诉:“你这个坏人。”

  “嗯。”男人低哑笑出声,隔着裹紧的薄被安抚她脊背隆起的隐忍曲线,温缓道,“我是坏人。”

  怀歆咬了咬唇,好一会儿才说:“那你抱我。”

  她蹭在他肩颈,在撒娇了。郁承勾了下唇,更深地将她拥进怀里:“好。”

  缺觉太厉害,一整日怀歆都疲乏得不想动,郁承订了行程晚上去竹湾民宿住,她还想晚点再启程。

  被抱着洗过澡之后,怀歆躺在榻上消磨时光。她像个小祖宗一样,吃饭喝水都要人喂,好在郁承空闲,乐得陪她一起闹,任她使些可爱又骄纵的小性子。

  不过怀歆今天确实也是不太能见人的,郁承轻抚着她颈处,意味不明地叹:“可真经不住折腾。”

  这人说话真是……

  怀歆瞪了他一眼,气鼓鼓地别过头去,他又低笑着戳她温软的颊:“晚上我陪你出去散步好不好。”

  怀歆不理他,郁承更靠近一些,嗓音含着磁性悦耳的砂质,唤她:“宝贝?”

  “……”

  “别气了,嗯?”

  当时在落地窗旁边听雨时像是开启了什么开关,他一声声叫她宝贝,怀歆听到这个称呼还是能下意识回溯当时的感觉。

  他就是这样。

  明目张胆的恶劣,却又不动声色的温柔。

  怀歆翻过来仰头看着他,好半晌,终于屈尊降贵地朝他展开双臂,惜字如金地蹦了一个音节出来:“抱。”

  郁承俯下身,捞起她盈盈一握的腰,她便顺势抬脚勾住他,在他直起身之后,整个人都吊在他身上。

  为调整最舒服的姿势,男人抱着她托了一下,而后低缓问:“请问小姐现在想做什么?”

  “我想去沙发上。”

  他奉命执行,温存地碰碰她的脸颊:“然后呢?”

  “就坐一会儿。”

  什么都不干,就安静地坐一会儿。

  午后阳光缱绻悠长,怀歆光着脚搭在郁承的腿上,在电脑前敲着键盘写小说。她的灵感如同泉涌,很少有这么流畅过,文字如同长了翅膀,一个个倾泻出来。

  郁承也没有闲着,对着手机浏览邮件——哪怕是度假也不可能全然不顾公司,更何况香港那边交代的事需要时刻紧盯着。

  就这么度过一个悠闲的下午,到了晚饭时间,他们叫餐送到房间里来,仍是蜷在沙发里吃完了。

  这间行政套房一直续着,两人便收拾一些日用品,直接出发去了民宿。

  那边的自然景色很美,原本的打算是两天一晚,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今天显然浪费掉了。

  到那边安顿下来也错过了出来看风景的最佳时机,怀歆于是便窝在沙发里,提议道:“一起看部电影吧。”

  她眼睛亮晶晶的,纤长的睫毛扑闪着,耳边一绺卷曲的发很可爱。

  郁承自然没有异议,亲了亲怀歆的唇角,拿出遥控器来开电视。

  民宿的选择不如家里的点播电视多,但是可以用手机投映。怀歆把电脑放到一边,选了《怦然心动》。

  Flipped,讲述男孩和女孩在梧桐树下青春的恋爱故事。

  挺特别的拍摄手法,第一人称叙述,而且是两个人分别用自己的视角描述同一件事,感受完全不一样,有误解和冲突,也有甜蜜和温馨。

  让怀歆记忆最深刻的场景就是朱莉坐在那棵参天的梧桐树上时,她说自己好像能看见全世界,粉紫色的晚霞晕染着桔黄色的落日余晖,连同地平线上的云彩也一同燃烧起来。

  “有的人暗淡无光,有的人平顺如缎,有的则熠熠生辉。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像彩虹般绚烂的人,当你遇见之后,会觉得其他人都只是浮云而已。”

  也许真是如此吧。

  有时候心动就在那么短暂的一瞬间。对于怀歆来说,也就是在会议室里抬头看向郁承的那一眼。

  看完电影后的好几分钟她还沉浸在那种余韵里,侧眸看了男人一会儿,他倾身过来,温柔地亲吻她。

  这是一个不怎么包含欲念的吻,也像是褪去了世俗,回归到了少年人的青涩纯真。

  “怀歆。”郁承叫她全名。

  “嗯?”

  他那双漆黑沉邃的桃花眼含着柔情,深深看她:“想告诉你,我同你在一起,真的很开心。”

第63章 赌局

  鉴于前一天晚上休息不足,今天郁承上床之后,就体贴地抱着她睡了。可兴许是白天补多了眠,到了半夜里,怀歆突然毫无征兆地醒了过来。

  下意识伸手往旁边一摸,是空的。

  褶皱的床单还残存着风吹过的温度,怀歆睡意消散了些,直起身来。

  薄被从肩头滑落,她如同心灵感应般,透过鹅黄色的透纱帘幔,看到了孑然倚在阳台栏杆上的男人。

  半夜两点钟,他披着薄外套,在外面打电话。大约是怕吵醒她睡觉,声音压得很低。

  过了好半晌,他放下手机。

  郁承背对着她,怀歆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却见几缕缥缈的烟雾缭绕上浮,接着男人捻住指间那一支猩红,放在口中深吸,复又缓缓吐出。

  火光明灭,郁承望着远处,身影融进幽暗夜色中,显出那么一点寂寥滋味。

  但怀歆这么看着,却觉得他此刻其实也是不希望任何人去打扰的。

  他心事重重,总是想得很多,肩上不知背负了什么东西。它们沉甸甸的,让他同其他人的距离感很远。

  这一刻怀歆突然清醒了过来,尽数找回理智。

  今天一整天他们都黏在一起,炽热的甜蜜和温情充斥心间,导致她有一瞬间产生那种渴望永恒的念头。

  可是现在却警醒,人一旦贪心,就容易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阳台的门没有关紧,有些许漏网的风从缝隙中溜了进来,吹得怀歆思维愈发冷静。

  因为肉体的亲密所以觉得心贴得更近,叠加之前的感情基础,她会产生错觉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事实却是,他们不是热恋的情侣,只是两个互相欣赏并乐意和对方上床的人。也许情感上有一定程度彼此需要,但若因他一句“和你在一起很开心”就缴械投降,绝对是愚蠢的行为。

  她还没有赢,不能够掉以轻心。

  可以享乐,但是要有分寸;可以放纵,但是不能沉溺。

  怀歆重新躺下身来,凝视着天花板上那顶熄灭的吊灯。

  挥去心中阴霾之后,她感觉自己仿佛愈发轻松。

  郁承进来的时候床上的人还在熟睡,刚和香港打了一通电话,他的眉目很是倦淡。

  男人上床的时候动作很轻,可才刚刚躺下,她就裹着被子翻了身,蜷进他的怀里。

  “怎么了?”怀歆的嗓音迷迷糊糊的,郁承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没事,睡吧。”

  他身上的烟草气息没有想象中浓厚,淡淡的温缓,大概是在外面又站了一会儿才进来。是在细节上也很体贴的男人。

  怀歆闭着眼微挽了下嘴角,也安抚地握住他的手指,轻声道:“晚安。”

  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是在鸟儿的啁啾啼鸣中醒来的。

  白天他们去了黑沙海滩,趁着光线好拍了好多照。郁承带了他的单反,里面还有当时在稻城牛奶湖为怀歆拍的那张照片。

  其实当时她是故意的。

  明明自己有相机,非要用他的。

  怀歆猜想郁承大概也知道,但他一向纵容她这些小心思。

  午饭吃了附近最正宗的葡国菜,地道的烧沙甸鱼、焗鸡饭,还有马铃薯、洋葱和鳕鱼一同油炸的香喷喷的马介休球。

  下午又去了一些其他的景点,玫瑰堂和澳门塔。两人回到永利酒店,原本商量着晚餐在商场里吃,付庭宥却忽然找过来,说是自己的一位叔叔来了澳门,让郁承最好去见一见。

  郁承放下电话,很自然地从身后拥住怀歆,嗓音低沉道:“抱歉,本来是一起度假,我却总还有些别的事。”

  她知道这对他来说很重要。这些人这些事,本就是他生活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没事儿,付先生不是说晚上还去赌场玩吗?”怀歆微微一笑,“我等你回来,然后一起去。”

  他把她转过来,细细地凝视她片刻,而后眸光沉静地点头:“好。”

  前几天就听付庭宥说今晚他们那些人会去赌场玩,算着郁承差不多回来的时间,怀歆换上自己带的一条酒红色复古小礼裙,坐在镜子前开始化妆。

  约莫八九点的光景,外面响起男人沉着平稳的步伐声。

  也许是在外面找了她一圈没找到,所以推测她在梳妆室内。

  怀歆的这条酒红色礼服是吊带式丝绒鱼尾裙,同样是掐腰设计,裙摆是繁复的欧式宫廷褶皱,如同一朵盛开的蔷薇花。同时背部有一小块是镂空的,露出绸缎一样的白皙细腻的肌肤,十分惹眼。

  郁承的脚步声停在门口。

  怀歆继续画眼妆,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出声。

  “今晚准备穿这个?”郁承嗓音微沉,辨不出情绪。

  她这才斜睨了他一眼,扬扬眉,神情像只慵懒的小狐狸:“是啊。”

  他没出声,只是又淡淡地看了她一会儿,转身走了出去。

  外面很快就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浴室有水声,郁承冲完澡,也换了衣服。

  怀歆定完妆走出去的时候,男人正在卧室里慢条斯理地扣着袖扣。他着一身双排扣平驳领马甲,腰腹间的收束尽显力量感,挺拔而英俊,如同英伦贵族绅士。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碰,怀歆翘了下唇角,坐到床沿边上,慢条斯理地穿高跟鞋。

  这是一双新鞋,还是她假期不久前逛街时候买的,所以鞋尾根稍硬,不太好穿。不过怀歆也不着急,踩着鞋站起来转了转脚尖,大小刚好合适。

  现下大约九十点左右,怀歆问:“他们已经下去了吗?”

  郁承嗯了一声。

  怀歆走到他面前,娇俏地歪了下头,撒娇般的:“我今天不好看?你都没有夸我。”

  郁承深长眸光凝视她须臾,而后敛着眸笑了。

  “好看。”

  他微俯下身,唇贴她耳侧,“好看到我想把你藏起来,不给别人看到。”

  温热吐息撩拨得怀歆颈侧微痒,些许绯红蔓上来,她还没说什么,就见郁承漫不经心地将搭在臂弯里的西装外套拿起来,径直搭在她身上。

  肩头和背部露出的肌肤全部都被遮蔽住,郁承不由分说地揽着她出门。

  “……”

  男人的占有欲啊,怀歆想笑。

  到赌场的时候五六人已经开了桌德州扑克,见郁承携人来了,连忙让座。

  怀歆不动声色扫过一圈,在座有几个都是之前晚宴上的熟面孔,与郁承搭过话的,叶鸿也在。

  叶鸿看到她明显面色微变,付庭宥被簇拥在中间,淡淡朝他使了个眼色。

  叶鸿神色更不好了,视线在怀歆和郁承之间转圜两圈,咬了咬牙,当着几人面递给郁承一支烟:“承少,之前是我对不住,您别放在心上。”

  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筹码也不下了,都饶有兴致地看戏。

  “怎么了这是?”

  郁承双腿交叠,并不理会叶鸿,对方的手僵在空中,难堪解释道:“我……得罪了承少。”

  郁承这才抬眼,眸光不含什么温度:“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周围响起些许窃窃私语,叶鸿深吸了两口气,又转向怀歆。

  “Lisa小姐。”他略显艰难地开口,“先前是叶某不对,开罪了你。叶某向你赔不是。”

  龙亨集团的三公子,平时有多傲气是可以想见的,这现下谨小慎微的,让人不得不感叹世道讽刺。

  怀歆支着下颌看了他片刻,平和道:“没关系。”

  郁承这才淡淡勾了下唇,接过叶鸿手中的烟。

  叶鸿见状,赶紧倾过身来为他点火。

  怀歆看出叶鸿明显松了口气,低着眼却难藏阴翳,而身旁几位都不动声色,或沉思或看戏。淡淡的烟草味道从身侧弥漫过来,怀歆眯了眯眼,也垂下了眸,假装不知晓这一桌子的暗潮汹涌。

  郁承吸了几口烟就掐了,重开一局德扑,他揽了怀歆的肩,附在她耳边说:“你替我下注。”

  一手四千,动辄大几万,怀歆诧异:“我?”

  郁承低笑,下压的眸色略显慵懒:“嗯,你。”

  怀歆想了想,也微侧过来,同他私语:“万一我输了很多怎么办?”

  她不是不会玩,可是在学校里和同学玩都是虚拟筹码,从来没动过真格的,想想就苦了脸。

  郁承抬了抬眉,散漫问她:“你怕输?”

  这话似是有些兴味,不知在暗指什么,怀歆的胜负欲蓦地被激起,沉默地将郁承面前的筹码挪到了自己跟前。

  男人笑了,嗓音重新温柔低缓下来:“尽管出手,无论赔赚我都担着。”

  这事儿就是算概率,但是怀歆没钻研过那些,她风险偏好适中,既不过激也不太保守,几局下来输赢几乎相抵。

  这个结果比怀歆设想中要好很多,她得了趣,胆子渐渐大起来,开始出一些不同寻常的招数。

  连续输了两把之后,怀歆最终赢了一次。不仅把前两次亏空赚回来,还多赢了许多。

  她换成钱数一算,大概得有个大几万。

  付庭宥笑而不语,他身边坐着的孟先生也挑眉道:“Lisa小姐看着年轻,没成想厉害着呢。”

  叶鸿闻言顿了一下,低着头没说话。

  怀歆看向几人,谦虚道:“都是运气。”

  正说话间却感觉到她的手忽然被某人握进了掌心里,饶有兴致地把玩。

  郁承的手指修长漂亮,温热指腹浅浅蹭过她的腕心,似有若无的撩拨。

  怀歆心里一痒,想抽回来,却被他抓得更紧。

  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去了,只是后面几局都只把左手放在台面上。

  桌上几人都点了烟,有些呛人,看样子这局是进入尾声的意思,孟先生提议去喝酒,众人纷纷附和。

  怀歆站起了身。

  郁承的外套还披在她身上,她倾过身同他耳语:“我去趟卫生间。”

  “嗯。”郁承问,“需要我陪你去么?”

  怀歆摇摇头,付庭宥几人正准备换场,郁承便叮嘱道:“注意安全,出来之后联系我。”

  到处都是热闹的景象,纸醉金迷,灯红酒绿,她穿过这片区域,走了一段距离才找到洗手间。

  怀歆重新补了妆,对着镜子静静凝视自己片刻,转身走了出去。

  她循着之前的记忆往回走,很快就来到了赌场门口。

  怀歆其实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新奇,看到周边有许多餐厅和购物小店,也不着急联系郁承,在附近转了转。

  倒是过了一会儿,郁承发微信问她在哪里,还把他们去的那家酒吧名字发了过来。

  怀歆根据他给的台号直接找到了卡座的位置,还没走近就看到一大帮子人围成一圈,有男也有女。

  除了刚才的几位,他们又叫了好些人。打牌不喜女人上桌,但喝酒总要人陪。

  郁承就坐在角落里,左边空了个位置,看样子是给她留的。但让怀歆多看了两眼的是他右侧,坐着一个妆容精致,身材姣好的漂亮女人。

  怀歆正准备过去,就见女人碰了一下郁承的肩,侧脸笑着同他说话。

  酒吧声音太过嘈杂,根本听不清,女人便向他倾身,抹胸内雪色轻颤。

  怀歆唇线平直,提着裙摆走了过去,在郁承身边坐下。

  男人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清缓气息覆过来:“怎么去了那么久?以为你迷路了。”

  “没有,就到处走一走。”

  怀歆把肩头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扔回给他。

  郁承怔了一瞬,靠近她:“怎么?”

  怀歆拿了一杯shot一饮而尽,朝他笑笑:“太热了。”

  两人只讲了几句话,可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他们昨晚是见过怀歆的,年轻美丽的容颜总是让人印象深刻。今日她又穿着一袭红裙,比昨天还要明艳三分,实在美得张扬。

  可人家来的时候披着郁承的西装,在场的人纵使有什么心思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猜测两人之间是什么关系。

  倒是付庭宥先发话了:“今晚各位务必喝得尽兴,不醉不归。”

  有他奠定基调,气氛愈发活跃,众人互相敬酒干杯。

  郁承右边的那个女人名叫Linda,怀歆听到孟至诚叫她。她心里哼笑了声——连名字都大差不差。

  很明显Linda一开始有些忌惮怀歆,但见她坐下来后也没同郁承有什么亲昵举动,这颗心才放了下来。

  “光喝酒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玩点有趣的?”

  说话的是梁朝,澳门是他的地盘,家里专门经营博彩生意,就算是达官显贵来了也得跟他打个招呼。强龙不压地头蛇,在座几位京圈的爷儿也都得给他面子。

  梁朝环视这一圈的环肥燕瘦,挑眉笑道:“在座美女很多,但是不流动可不是好事。大家要充分认识认识嘛,所以啊,我们干脆把女伴互相换了,怎么样啊?”

  这样的圈子连交换女友都不稀奇,何况只是交换女伴。

  男人们都散漫地倚在沙发上饮酒,看似都不动声色,实际上就等那两三个位高权重的人发话。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在场中挑选目标。

  怀歆动了一下,郁承又靠过来:“小歆。”

  他很少这么叫她,怀歆侧过眸,抬眉看向他,用口型问“怎么了”。

  男人的表情在昏昧光线下不甚分明,同她道:“你要是觉得介意,我们就走。”

  怀歆看了他一会儿,摇摇头,笑道:“玩游戏而已,我还没那么小心眼。”

  她神态有些散漫,郁承没有接话,只是眸色微沉地看着她。

  梁朝已经张罗着摇骰子换女伴,按号随机分配。公布结果的时候就像抽乐透,有人欢喜有人愁。找到心仪的自然是好的,但要是看中的被别人抢了,那必定情绪不快。

  很意外的,怀歆配对的是付庭宥,这稍微让她心中安定一些。可再抬头一看,Linda坐到了她原来的位子上,开始和郁承聊天。

  怀歆很快垂下眼眸,不再看他们。

  倒是付庭宥宽和地递给她一杯酒,浅笑道:“咱们可以随便聊聊,就当打发时间。”

  怀歆淡笑着与他碰了杯,过一会儿问道:“付先生也习惯这样?”

  付庭宥手腕一顿,像是没理解她的意思:“什么?”

  怀歆不知道如何去描述自己当下的感受。只能说置身在这一片嘈杂的区域中,不免感觉有点谐谑。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异类,和周遭格格不入。

  饶以杰那样的游戏酒局尚且令她不适,更别提澳门这场宴会。怀歆意识到,等郁承一步步走得更高,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会越来越多地同这些人打交道,这些把婚姻和伴侣当作玩物一样戏耍的人。

  在座的哪怕会有一个人同她一样,渴望忠诚唯一的爱情吗?

  听到她这样的想法,恐怕会觉得很荒谬吧?

  她自己也觉得荒谬。怀歆耸了耸肩,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也许只是不愿去深想郁承是什么态度。

  她和他现在算是什么?他们连是否男女朋友都没有说开。她和在座这些被交换出去的女人,说到底又有什么不同呢?

  付庭宥仔细凝视她片刻,倏忽轻叹了一口气,像是有点无奈。

  “这是必要的。不是习不习惯的问题。”他告诉她,“只是有些人将它当成应酬,有些人将它当成生活的一部分。”

  “……”

  怀歆不经意又看向对面。Linda坐着的那个位置。

  她想知道郁承在做什么,却没想到直接对上他黑漆漆的视线。

  他在看她。

  对视须臾,怀歆敛着情绪朝他掀了下唇。

  她看着郁承,向付庭宥问了一个略显天真的问题:“那难道就没有明哲保身的办法吗?”

  其实潜意识里是知道答案的。只是仗着对方现在有耐心对付自己,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付庭宥怜悯地笑了笑,果真回答了她。

  “你方才玩过德扑,自然也知道,中途封牌的人都会一败涂地,只有加注到最后才能赢。”他说,“可是赌博的诱惑力正在于此,在于你不愿曾经的沉没成本付诸东流。”

  怀歆的表情愈发轻松,顺着他的话讲:“所以想要明哲保身的最好办法,就是从不入局。”

  “不错。”

  付庭宥眼神里有赞赏:“你果然和我想象中一样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