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讲山水奇景的一卷。

“南边的好山好水,真真令人向往。”周承庭指着他翻开的那一页,目露欣羡之色,道:“只是孤连京城都甚少离开,怕是没什么机会见了。”

阿娆听罢,柔柔的笑道:“您是储君,身份贵重,自是不能轻易离京。京郊也有许多山清水秀之处,这天下的山水,大抵也都差不多的模样。”

虽然这是安慰他的话,周承庭却听出了一种自信和底气。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只有亲身见过、经历过、才能云淡风轻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一处山涧中据说有奇景。”周承庭看似信手翻过一页,指给阿娆看。“只是难得一见,多数人只能看到书上的描述。”

阿娆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笑道:“若是雨后去时,能见到的可能性就大了许多。”

周承庭眸光蓦地变深。

若不是曾经亲身不止一次的到过,怎会如此笃定的说出来?既是不止一次的去过,定然离她家中不远……

阿娆正在专注的看着书上的文字,方才的随口所言、毫不设防的姿态,倒让周承庭觉得不自在。

“名不副实的奇景也多了,奴婢倒是听娘娘说过,京郊的几处极美的景致。”

他收起心中的疑惑,微微颔首,道:“你倒是提醒了孤,今年皇上寿宴,又逢着整寿,今年在京中的勋贵子弟最多。去秋狩时就热闹了,那处的风光不错。”

阿娆眼中闪过一抹追忆之色,很快便垂眸,柔声道:“娘娘骑术也很好呢。”

姜妙的骑术周承庭是知道的,在女子中算是极为出色的。她年纪不大,却很是胆大包天。偷偷打扮成男孩子的模样,跟着他们几个去郊外骑马——

“到时候你和阿妙一起去罢,路上也免得无趣。”周承庭心中一软,道。

阿娆有些惊讶,太子妃和太子一同出行是自然的,可她只是个妾室——且听皇后的意思,太子嫔也要进门了罢?

而太子兴致正好,她自是不敢打断的,且她也实在是太久没有出过门,便笑着应了。

很快周承庭便借口有公务,把那本游记丢到一旁。

见阿娆起身去帮他准备茶水,纤细的腰肢、轻盈的身姿,令人移不开眼,很适合抱在怀中。

周承庭忽然想着,秋狩时,自己可以教她骑马。

***

琢玉宫。

安贵妃真阖着眼,听着碧桃在一旁的回话。

“娘娘,御膳房那边的人说,那位姜选侍可是去大闹了一场呢!”碧桃一五一十道:“论理她一个太子选侍,自然是担不起招待诰命贵妇的重任,偏生她还不甘心。”

安贵妃微微笑了笑,虽然已是三十几岁的人,却仍美艳不可方物。

“太子日日宿在她的房中,她轻狂些也是正常。”安贵妃轻声细语道:“她还没尝过失落的滋味,当然目中无人。”

碧桃认同的点头,道:“昨夜,太子殿下又歇在了姜选侍房中。”

哪怕是大闹了御膳房、泼了太子妃的面子,一向沉稳自持的太子,竟像是被迷了魂儿一般。

“这般宠爱,只怕会让她忘乎所以,移了淳朴的心性。”安贵妃唇畔含笑,眼中却是冰冷的。“让她迷途知返,早日认识到自己的身份倒是更好些。”

自家贵妃娘娘这是要出手了,碧桃在一旁,暗暗的想着。

“皇后自是咽不下这口气,只怕这几日要敲打阿娆。”安贵妃看着涂满了丹蔻的指甲,斜了斜嘴角,泄出一丝浅笑。“咱们就帮皇后娘娘一回。”

皇子们都渐渐长大了,周承庭却仍是稳稳当当的坐着太子的位子,东宫里无论是她和皇后,都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她也觉得,是时候把阿娆培养起来了。

☆、第29章 第 29 章

风平浪静的过了几日之后, 便到了静安长公主的寿辰。

期间王皇后派人措辞严厉的申斥了阿娆一通, 大意是若再有下次, 便撤了她选侍的封号。

姜妙反而松了口气,王皇后一计不成定会对阿娆怀恨在心。可眼下又是要选太子嫔的节骨眼上,阿娆是太子新宠,王皇后也不好直接给太子没脸。

御膳房人多眼杂, 阿娆那日的举动已经在宫中传遍了, 太子都没有任何表示,依旧留宿阿娆房中。原先瞧不起阿娆的人, 也不由在心中多了些琢磨, 莫非太子真的被阿娆迷昏了头不成?

是以在静安长公主寿辰这日, 姜妙便放心的和周承庭一起去公主府贺寿。

原本她想带着阿娆一同前去拜寿,可又想到长公主对阿娆的误解还未消除, 如此便有了几分踟蹰。

阿娆倒是在姜妙提议的同时便婉拒了。

自己知道太子妃的提携之心,可这儿若是去了,岂不是明摆着跟长公主对着干,伤了长公主和太子的情分?阿娆自知还是能分得清轻重,不愿太子、太子妃为难。

送了太子和太子妃出门后,阿娆仍旧回了宜芝院。

眼看天凉了,依照往年在换季的时候, 她都会做两身衣裳给太子妃。今年……阿娆看着在临窗大炕上堆了半炕的料子, 她是不是该给太子也做两身?

太子似乎偏爱宝蓝色, 可她觉得太子穿月白色也很好看, 愈发显得清朗俊逸。当然玄色也不错, 皇太子的礼服她见太子穿过,那股子不怒自威的矜贵,令人心生敬畏。

自从太子住进了她这小小的宜芝院,太子妃便源源不断的往这里送东西,生怕她短了用度。

如今她做衣裳可选的料子极多,从料子的材质到色泽,几乎让人挑花了眼。

罢了,还是照着往年的惯例先做太子妃的衣裳,旁敲侧击的问过太子之后,再决定做什么样的衣裳。

正当阿娆准备让结香和芳芷帮她一起挑料子时,忽然只见施东神色焦急的跑进来,道:“选侍,皇后娘娘派人过来了!”

阿娆忙放下了手中的料子,站了起来。

她往窗外望去,说话间便见一个蓝衣内侍神色傲据、快步的走了进来。

“奴才见过姜选侍。”他也没让人通报,便自顾自的进来,行礼也很是敷衍。

阿娆脸上的恬淡安静之色渐渐隐去。

“这位公公不必多礼。”

她仿佛记得在坤正宫中见过这人,当日在王皇后面前,他可不是这副脸孔。

“姜选侍,皇后娘娘有请。”蓝衣内侍说话毫不客气,也不容阿娆说话,就要逼着阿娆走。

阿娆倒没有很惊讶。

自己给王皇后捣乱了,哪怕王皇后相信她只是和太子妃之间龃龉,可毕竟坏了王皇后的事,王皇后善罢甘休才怪。

她就知道王皇后还要出这口恶气。

“公公稍候,我更衣后就走。”到底是王皇后的人,阿娆自然还是客气些。

谁知那蓝衣内侍不把阿娆放在眼中,皮笑肉不笑的道:“奴才劝选侍还是快些走的好,让皇后娘娘久等,只怕是选侍也担待不起!”

阿娆的神色终于冷了下来。

她原先身份再低微,如今也是有品级的太子选侍,也是东宫的人。坤正宫的内侍都敢瞧不起她,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蒙皇后娘娘召见,怎能随便就去,岂不是对娘娘不敬?”阿娆说话的声音不高,态度却很坚决。“施东施海,请这位公公稍后片刻!”

那蓝衣内侍本欲再说,可见到阿娆眼角眉梢间流出的威仪,又听阿娆拿王皇后压人,竟让他生出些退缩之意。

趁着他踟蹰的片刻,施东施海眼疾手快的把他半扶半拖了出去。

阿娆倒真的让结香帮她选了件颜色鲜亮的衣裳来,又吩咐芳芷道:“我去皇后宫中这事,不许去找人禀报太子妃娘娘。”

皇后召见,选侍不得不去。芳芷得知消息后的头一个反应,便是找人给在公主府的太子妃送信。

她不解的想劝说阿娆,却见阿娆态度坚决,只得答应下来。

阿娆以最快的速度更衣、重新梳了头,挑了两件贵重又不逾制的首饰戴上。

静安长公主不喜她,若是今日长公主的寿宴,太子妃因她提前离席——只怕静安长公主这辈子对她都不会改观了,太子妃也难做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她不信王皇后真能把她怎么样。

***

坤正宫。

当阿娆随着那蓝衣内侍到了坤正宫时,王皇后果真已经等得有些不耐了。

她疑心阿娆是故意拖延时间,想等到周承庭和姜妙回宫,好找人给她撑腰。

本就憋了一肚子气的王皇后,见到不同于往日,更加明艳娇媚的阿娆,更是心头火起。

“好个目中无人的姜选侍!”王皇后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行礼的阿娆,一开口就嘲讽道:“连本宫召见都敢拖拖拉拉的不来,也难怪敢大闹御膳房!”

阿娆神色恭敬柔顺,听王皇后是要兴师问罪的意思,方才轻声道:“回娘娘的话,奴婢无意中失手打翻了凉果,毁了娘娘精心拟定的菜单,奴婢真的是不小心才……”

她的话音未落,王皇后的心猛地一跳,死死的盯着阿娆,几乎以为她看破了自己的计划。

可阿娆神面色平和,不像是故意挑衅。

王皇后冷静下来,不欲在这上头多纠缠。她好不容易寻了姜妙和周承庭同时离宫的机会,必须要敲打阿娆一番,免得因阿娆的愚蠢跋扈,倒坏了她的计划。

她拟定的太子嫔人选中,再无一个有阿娆这样的好颜色……若是太子还日日留宿宜芝院,她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姜娆,你可知罪?”王皇后冷声道。

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称呼,阿娆片刻的恍惚后,便很快垂眸道:“请娘娘明鉴,奴婢是无心之失。”

“错了就是错了,你还敢狡辩?”王皇后见阿娆这番柔婉的神色,心中愈发起了狠意。“不让你吃些苦头,本宫看你是死不悔改了。来人——”

莫非王皇后要对她动私刑不成?

阿娆眼见有内侍捧着一把戒尺走了过来。

这要是打下去,只怕她会皮开肉绽。阿娆发现自己还能冷静的猜测,王皇后不会像毁了她的脸罢?

王皇后死死盯着阿娆。

阿娆开始还不明所以,旋即她反应过来,面上终于如王皇后所愿,流露出惊恐之色。

“太子妃是个性子软的,本宫是太子妃婆母,今日就替她教训你!”

那把看起来打人就很疼的戒尺,被王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握在手中高高的扬起,阿娆在心中冷笑一声。王皇后以为,这点子阵仗就能吓到她?

阿娆闭了眼睛,正等着戒尺落下。

“安贵妃到——”殿外外忽然传来小内侍的通报声。

安贵妃怎么突然来了?

阿娆不由睁开眼,只见王皇后正阴晴不定的盯着正款款走来的安贵妃。

“妾身给娘娘请安。”安贵妃仍有中娇俏的少女感,让已经育有子嗣的宫妃们新鲜不已。

王皇后态度冷淡的道:“你这会儿子来做什么?”

安贵妃似是没有瞧见殿内的情景,轻声细语的道:“娘娘忘了?皇上让妾身协助您参详庆宜公主驸马的人选,妾身想着您这会儿是得闲的,便过来了。”

庆宜公主是已经故去的慧嫔生下的公主,如今已经十五了,到了该婚配的年纪。

王皇后脸色稍缓,道:“本宫这会子有事,你先回去。”

谁知王皇后的话音未落,便听到又来了内侍通传,说是皇上请皇后去正乾宫一趟。

皇上的召见自然是要放在首位的,王皇后暗恨今日实在不凑巧,一个两个都要坏了她的计划。忽然王皇后的目光落到跪着的阿娆和站在一旁的安贵妃身上。

“太子选侍姜娆不知规矩,本宫正欲教教,只是这会儿子不得闲。”王皇后看着安贵妃,笑容愈发和蔼。“你替本宫在这儿教她何为宫中规矩,何为妾室本分。”

说着,她给拿着戒尺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一来若是在真把阿娆打坏了,可以推到安贵妃身上;二来,王皇后又一次指桑骂槐,心中痛快了些。

安贵妃万年不变的温婉神色露出一丝裂痕,眸中分明闪过一抹惊讶之色。

“娘娘,这恐怕不妥罢?”安贵妃有些迟疑道:“姜选侍这细皮嫩肉的,只怕一戒尺下去,就伤了她……”

她越是这么说,王皇后就愈发坚定。

“就这么决定了。”说着,她让身边的心腹大宫女紫英留下执行惩罚,自己则是心情很好的去了正乾殿中。

王皇后离开后,安贵妃轻轻叹了口气。

“娘娘,那奴婢开始了?”紫英握紧戒尺,准备按照王皇后的吩咐,重重的打。

阿娆没听到安贵妃是不是应了,她感觉到戒尺带起的一阵凉风,她不躲不闪的跪在地上,甚至感觉到玄铁所制的戒尺只差分毫的擦过她的脸颊,然后被摔了出去——

只听地上发出一阵闷响。

阿娆睁开眼,只见紫英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己的手,而戒尺已经落在不远处的地毯上。

这是怎么回事?

☆、第30章 第 30 章

“姜选侍这样漂亮的一张脸蛋儿, 若是被误伤就可惜了。”安贵妃柔柔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阿娆的目光随着安贵妃的大宫女碧桃身上, 不知她是什么时候到了紫英身边, 正在紫英发力时当机立断敲向她的胳膊,致使戒尺脱手飞出。

碧桃使得力气不小,紫英的胳膊被震得发麻。她本能的扶住痛处,又惊又怒的转头看向碧桃。

“贵妃娘娘, 您方才也听到了, 奴婢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教姜选侍规矩。”紫英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又强压了怒气, 对安贵妃道:“娘娘, 皇后娘娘可是请您监刑!”

皇后娘娘在时安贵妃不吭声,装出顺从的模样, 谁知皇后娘娘才走,她竟然敢公然抗命!

“奴婢自知身份卑微,可执行的却是皇后娘娘的命令!”紫英有恃无恐,对安贵妃也称不上客气。

谁知安贵妃却并不动怒,神色温婉一如往常。

“本宫自然清楚。然姜选侍是太子殿下新近宠爱的人,若是你手下没个轻重,果真把姜选侍伤了, 你担待的起?”安贵妃唇角微翘, 面上的笑意却没有深入眼底。“你受罚事小, 伤了皇后娘娘和太子母子间的和气, 只怕你赔上性命都不够呢。”

紫英涨红了脸, 却不敢当真顶撞安贵妃。她此时只觉得像是吃了哑巴亏,那种憋闷感挥之不去。

“娘娘,奴婢只是听命于皇后娘娘!”紫英咬了咬牙,还犹自辩解。

安贵妃看着她却是充满了怜悯,她笑了一下,慢悠悠的道:“那你是想害得皇后娘娘和太子母子不和了?煽风点火、不替主子着想,这就是你做奴婢的本分?”

紫英不敢再辩解。

皇后娘娘在安贵妃面前尚且讨不到好处,她怎么敢跟安贵妃叫板?

仍旧跪在地上的阿娆垂着头,不动声色的留意着殿中的这一出。

安贵妃好生厉害,原本对她不利的局势,她竟然顷刻间扭转过来。用了这冠冕堂皇的理由,事后便是皇后得知了,也不好再找安贵妃的麻烦。

且这机会只有一次,皇后已是错失良机。

“想来太子和太子妃也快回宫了。”安贵妃不再理会紫英,转而对跪在地上的阿娆柔声道:“好孩子,吓坏了罢?”

碧桃极有眼色的上前扶起了阿娆。

安贵妃出手的时间简直完美,恰到好处。她被皇后训斥,正在皇后要亲自监刑的时候,就被皇上叫走了。而也在戒尺举起来,真正能吓到了她的瞬间,阻止了这场惩罚。

若自己只是个无根无基、凭着美色上位的小宫女,早该从开始吓得涕泪齐流到此时的感激涕零了罢!

阿娆心中觉得好笑,面上却不能表露出来,她用手捂住了眼,借着袖子的遮挡,往眼角抹了些薄荷油,很快眼中便有湿润之意。

“贵妃娘娘——”阿娆绝色的小脸儿上尽是惶然之色,像是被吓破了胆子。

甚至脸哭都不敢,惊恐的睁着眼睛,身子忍不住的轻颤,宛若惊弓之鸟。碧桃扶起她时,她紧紧的攥住碧桃的衣袖,仿佛要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她细微的动作被安贵妃尽收眼中。

安贵妃给碧桃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扶着阿娆先出去,坤正宫中竟无人敢拦。

“若是有什么不妥,本宫自会向皇后娘娘请罪。”安贵妃说完,便奕奕然的走了出去。

紫英纵然气得跳脚也无计可施,只得眼睁睁看着她们离开。

***

“阿娆,快别伤心了。”安贵妃的声音柔软又亲切,她甚至亲自拿起帕子,帮阿娆拭去眼角的泪痕。“好好的一张脸,哭的像小花猫似的。”

坤正宫和琢玉宫隔着御花园,倒也不算很远。安贵妃体贴的道:“你先随本宫回去洗把脸,也免得太子和太子妃回来,若是问起时你也难以回答。”

阿娆眸中充满了感激之色,忙哽咽着应了下来。

她眼角的余光瞧见一个青色的身影不远不近的跟着,心下稍安,跟着安贵妃去了琢玉宫。

这还是阿娆头一次到琢玉宫来,比起皇后宫中的威仪大气,安贵妃宫中多了几分雅致和华贵,用度比起皇后都不差,她甚至觉得安贵妃比皇后过得还要滋润些。

原本阿娆以为安贵妃会很快露出自己的意图来,可安贵妃却什么都没说,到了宫中就让人打水服侍阿娆净了面。

“若是选侍不嫌弃,就用奴婢的东西将就下,都是新的。”碧桃依言把阿娆带到自己房中,又带着两个小宫女服侍阿娆重新上了淡妆、整理好发鬓。

“多谢姐姐!”阿娆目露局促之色,那点子惊恐之色还未完全散去,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等到收拾妥当后,她被送到了安贵妃面前。

“好孩子,别害怕。”安贵妃和王皇后的态度简直天壤之别,经过王皇后疾言厉色的训斥后,愈发显得安贵妃善解人意。“皇后娘娘虽是严厉些,心里却是慈悲为怀的。”

若是戒尺真的落到她身上,皮开肉绽都是轻的。

阿娆轻轻的点了点头,却没忍住瑟缩了片刻。

“傻孩子,往后可别这么实心眼儿了,知道皇后娘娘要动怒,或是推脱不来,或是赶快躲开。”安贵妃体贴道:“若是这身子伤了一星半点儿,太子殿下可是要心疼的。”

安贵妃句句话都熨帖,虽然没有半句挑拨之语,却是让人对王皇后生出恨意来。

如此费工夫设了个局,安贵妃想做什么呢?

阿娆眼中露出遇到知音的感动来,她轻叹一声,哽咽道:“奴婢不敢。”

这四个字,透着无限的心酸。

“那日的事本宫略有耳闻,不怪你。”安贵妃安慰她,柔声道:“不过是失手打翻点心罢了,不值一提。”

既是安贵妃提到这儿,也该知道前情,她是没有被太子妃允许在人前露面,才去御膳房撒气的。可安贵妃只字未提……阿娆心中如明镜一般,只怕安贵妃要愈发纵着她恨上太子妃的想法。

“奴婢只是想帮娘娘分忧罢了!”见安贵妃认同她,阿娆更是略显激动的道:“谁、谁知竟失了手!太子妃娘娘待我恩重如山,我其实那种不知好歹的人?”

情急之下阿娆竟忘了自称奴婢——安贵妃心中满意,面上却不露分毫。

“可怜见儿的。”安贵妃拍了拍阿娆的手,喟叹一声道:“太子妃有安远侯府撑腰、又有太子的敬重;将要入东宫的太子嫔有皇后娘娘青眼……”

安贵妃的话没有说完,要表达的意思却分明。

只有她无根无基,以色侍人,所以她的地位最不稳,今日皇后的行为就是最好的证明。

果然阿娆听完,瑟缩了一下。

“奴婢只要好好服侍太子、太子妃,理应、理应……”阿娆强撑着说了半句,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安贵妃善解人意的笑了笑,没有戳破阿娆的苍白无力的辩解。

“往后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本宫。”安贵妃浅笑道:“本宫没有女儿,心里只觉得遗憾,也最看不得女孩儿受苦。太子妃是个耿直性子,一时照顾不到你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