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天空和大地格外清爽,碧空如洗,草木清新,绿色逼人。菜园里的黄瓜辣椒等蔬菜舒展着翠绿的叶片迎着太阳;燕子在天空中斜斜地低飞着,一时又冲回廊檐下的泥巢中。

菊花打开鸡栏,那鸡蜂拥而出,也不等菊花喂它们,就奔向雨后的草地;鸭子更是撒欢儿地跑向河边,也不下河,就在草洼子、水沟里钻来钻去——这水漫上来,可留下了不少的好东西,小鱼虾啥的多的很;青木也牵着牛到山边去放,一路“哞哞”地叫声不断。

郑长河不等吃早饭,就扛着锄头去田里了,不过神情中没了忧虑,而是轻松的笑容。

天晴了,万物似乎都从忧虑中解脱了出来。人们也从家里走出,有的来到田间地头,照应庄稼;有的扛着网子,到处铺鱼;还有的纯粹就是玩——那白漫漫的水还没退干净呢!

菊花一边忙着,一边遗憾,青木在上学,要不然跟他一起去兜鱼虾多好。这个时候田沟里都能兜到鱼的,都是从河里和塘里漫水上来的时候,随水上来的。要是运气好,捡一条大鱼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正心痒痒的,就见郑长河家来了,急忙就问道:“爹,你今儿有啥事么?”

郑长河道:“有啥事?还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有啥事要爹做么?”

第一百一十七章水退鱼出

菊花期盼地说道:“要是爹没啥要紧的事情,我想跟爹一道去兜鱼虾。这刚退的水,肯定好兜的很——河里好多的鱼都跑上来了。”

郑长河高兴地说道:“没要紧的事情。我刚把田里的水都放了。这兜鱼也是正事,不是能添碗菜么。咱俩就到自家的田沟里去兜,还能照管着秧田。”

杨氏也笑道:“你跟你爹去吧,我在家做饭。”

菊花高兴极了,忙忙地吃了早饭,就跟郑长河一道扛着虾网子、拎着鱼篓子出去了,想着有些田沟狭窄,又特意带上了一个小筲箕。

出门的时候见青木羡慕的样子,菊花笑着跟他说等他下学家来,陪他在附近兜。

青木笑着点头。

田野里的水刚退,那田埂上都是稀烂的泥,十分不好走,这一脚踩下去,就是一个深深的泥印。

父女俩在田野里遇见刘三顺跟刘小妹,也是扛了个大虾网在兜鱼虾;再一瞧远处,李长星和李长明也在兜。她就忍不住笑了,看来庄稼人都是勤快的,自己动手改善伙食,也好过天天吃青菜。

刘小妹拎了个大鱼篓,高兴地对菊花道:“我还想着今儿要是鱼虾兜的多,就送些把你哩。你咋也出来了?”

菊花道:“我想着刚退水,这鱼虾肯定好兜,就摧我爹来了。”说着又对她眨眨眼,小声道:“我还不就是想出来玩一趟么!”

刘小妹“扑哧”就笑了,她可不也是这个心思,跟她娘缠了半天哩。她不想跟菊花分开,便对刘三顺道:“三哥,要不咱跟郑叔插伙兜鱼吧,这样还能说说话儿哩。”

刘三顺自那日对菊花起了心思,有好些日子没见她了,此刻见了她,不免脸热心跳。

他心里也不想跟菊花分开妹妹的提议正中下怀,便对郑长河笑道:“我巴不得哩。郑叔,那我可要沾你的光了。”说着又丢给菊花一个格外灿烂的笑脸。

郑长河笑道:“你这娃子就是个摸鱼佬,我跟着你只有沾光的你倒说跟着我沾光,这嘴也忒会说了。你说,咱要咋兜,叔今儿就听你的。”

刘三顺笑道:“咱先把这几条田沟都抄一遍,然后往条子塘那边去,那里有好几个野荡子,说不定能兜些大的。”

郑长河呵呵笑着应了遂甩开膀子在那田沟里捞了起来。

这田沟就是两户人家的秧田田埂中间夹着的一道沟,专门用来过水。虾网是比田沟宽的,只能堵在田沟的一头,然后从另一头把鱼虾往虾网这边赶。

菊花趁着她爹赶鱼的时候,自己用那小筲箕在田沟里直接兜了起来。这东西小巧精致,正好能在狭窄的田沟里通行,一筲箕下去,总能兜几个小麻鱼儿和小虾子还有一种扁扁的薄薄的小鱼,叫做湿光皮

虽然不多,但捡着这小鱼虾她就觉得特别有趣。

那边郑长河赶了一趟,高声唤菊花过去捡鱼。

菊花忙奔过去瞧,到底是虾网大一些,只见里边一片热闹,有鲫鱼、小麻鱼、虾子,还有几条泥鳅,比小筲箕收获大多了。

她一边乐呵呵地往篓子里捡,一边对郑长河道:“爹,咱们这么兜半天,怕不是要兜好几碗鱼虾?瞧这一网子上来就有这么些了。”

郑长河也十分满意笑道:“那是肯定的。运气好的话,碰上条大的,抵得上一两斤小鱼哩。”

正说着,刘小妹大叫道:“菊花,我们兜了一条大鱼哩。”

菊花忙又奔向那边,只见刘三顺的虾网里一条鲫鱼怕是有四五两重,正不停地拍打着网子。

她聂慕地说道:“三哥,你咋这么运气好哩?一网下去就兜了条大的。”

她拒绝承认刘三顺兜鱼的技术比她爹强。这在田沟里兜鱼要啥技术?还不是胡乱兜一气。

刘三顺见菊花羡慕的样子,很想把这鱼送她,又觉得不大妥当,她肯定也不会要的,便对她笑道:“这么大的鱼,怕是从河里上来的。你甭急,赶仔细些,拿棍子把草底下多敲敲,只要田沟里有,肯定能兜到的。”

刘小妹也安慰她道:“咱不是在搭伙兜鱼么?就算你没兜到大的,到时候我三哥兜的多,分些给你就是了。”

菊花心道自己兜的才喜欢嘛!

她听了刘三顺的话,跑到郑长河的身边,跟他说要赶仔细些,果然兜到的就多了不少。

几人在田野里这么忙了好半天,那边刘三顺大声唤郑叔,说要往条子塘那边去。

郑长河听了就收起网子,招呼菊花起身。

菊花还在弯腰用筲箕在草棵子下面兜来兜去,她其实是抱着一种玩乐的心思的,谁料一筲箕下去,兜到一个硬硬的、沉沉的东西,让她往上端的胳膊一坠,忙仲出另一只手托着。

筲箕里是一条大鲤鱼,一尺多长,明晃晃、红灿灿的。

它哪里肯被这小小的筲箕给困住,一阵乱蹦,差点就蹦回到田沟

菊花喜悦地大叫起来,一边用手护着筲箕,不让它蹦,差点就被弄得一屁股坐到田埂上。

郑长河听了她的叫声,急忙跑过来,一见这么一条大鲤鱼,乐得忙伸手接过来,总算制住了它。

刘小妹和刘三顺也忙忙地过来了,见了这鲤鱼又是惊讶又是赞叹——田沟里跑了这么一条大鲤鱼上来,还真是少见。

刘三顺见菊花兴奋的样子,心情也很好,含笑对她说道:“咋样?你这运气不也来了么。都说鲤鱼跳龙门哩,谁晓得它倒霉,上水到了这田沟里,叫你逮着了。这样逮到鲤鱼那可是要交好运的。”

这真是鱼游浅水被菊花欺!

菊花看着这条鲤鱼,又是高兴又是担心:“这鲤鱼要不要放了?要是从村鱼塘里跑出来的,不是得放回去?”

郑长河也是相信逮鲤鱼会交好运这一说法的,哪里肯放,连连摆手道:“这鱼不是从塘里上来的,是从小清河上来的——这条沟是通河里的,跟水塘离得远着哩。”说着乐呵呵地将这鱼装进了鱼篓。

刘三顺也道:“不相干的。这水路根本不是那边的·你就放心地拿回去吧。鱼塘里也不能有这么大的鱼,过年可是刚逮过,那些鱼长不到这么大。”

菊花和刘小妹这才松了口气,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想到腌菜烧鲤鱼的味道,便一齐笑了起来。

他们收拾了一番,往条子塘附近去了,在几个野洼子里开始新的忙碌。

菊花本就是趁机出来放风加玩乐的,也不拿这兜鱼当正经事,因此跟刘小妹到处溜达,时不时地又跑到郑长河跟刘三顺的跟前捡一会鱼虾。

这刘三顺真是个摸鱼佬·他高高地卷起裤腿,直接下了水洼子,把虾网拖着来回走了好几趟,搅得水都浑了,鱼儿也不得不到处乱窜,不时能在水面看见鱼儿翻花的背影。

郑长河忙不停地丢出虾网,一网网地向岸边拖。

菊花和刘小妹见兜的多了,也过来帮忙。这里兜的鱼大多是鲫鱼和沙葫芦·也有不少餐条儿,还有就是小小的湿光皮了。

瞧着那鲫鱼都有好几两重,菊花疑惑地问道:“这里咋有这么些野鱼哩?都没人来兜?”

郑长河笑道:“谁没事专门兜鱼?都忙的很。就是撒网也是往小清河去的多。也就是三顺这个鱼猫子晓得哪里有野洼子。我就不晓得这里还有两个野洼子。”

菊花见她爹一会的工夫给刘三顺起了两个外号·啥“摸鱼佬”“鱼猫子”,忍不住笑了。

瞧瞧刘三顺,还呵呵地乐,也不气。

刘小妹却道:“郑叔,你可说错了哩,那个人才是鱼猫子。”

他们回头一看,李长星和李长明一个扛着虾网、一个扛着渔网也过来了。

李长星老远就叫道:“郑叔,咋今儿出来兜鱼哩?这可是少见,要是青木来兜还差不多。”

郑表河心道,还不是我闺女想出来兜鱼;菊花心道·还不是自己怂恿爹出来的。

到了近前,两人放下背上的鱼篓,抖开网子就要开工,一边还对水里的刘三顺叫道:“三顺,咱跟你抢鱼来了。”

李长星又对菊花和刘小妹笑道:“你俩倒是会赶热闹。我二伯家的小燕硬是要跟我来,被她娘一阵骂·也没来成。”

菊花见两人放下的鱼篓沉甸甸的,忙跑过去伸头一看,那篓子里足有半篓子鱼,大鱼也有,小鱼更多,几两重的鲫鱼也有不少,遂惊诧地问道:“你咋兜了这么多哩?我们也在那田沟里折腾了半天,就没逮到这么多鲫鱼。”

这果然更是个“鱼猫子”!

刘小妹撇撇嘴道:“长星哥厉害着哩,比我哥还像‘鱼猫子,。”

李长星听了失笑道:“鱼猫子?这是谁起的名儿?我俩不过是在秧田里捡了不少鲫鱼。”

郑长河不信地问道:“秧田里也有鲫鱼?”

李长星笑道:“这秧田的水一退,那跑进去的鱼全搁浅了水,只要瞧见了,好逮的很。你不信,到你家秧田去找找,准能找到不少。这要在自家的秧田逮才好,不然跑到旁人的秧田里乱踩一气,人家见了不得跟你吵架?我们也就在自己的秧田里搜了一遍,逮了好几条。想着等水再浅些再去仔细地找。”。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T丑菊以新人新书获得不错的成绩,感谢读者的大力支持。后面的情节要展开了,希望大家喜欢。虽然原野自觉前面是必需的情节,但有些读者却不这么认为。不过,原野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想法,绝没有凑字数、凑章节的意思。原野始终认为,要是一部书没有人看,写得再长也没用;如果读者喜欢看,哪怕是短篇也能成为佳作。不过,有一点原野倒是深有感触,那就是她对网络小说认识的还不够深刻!

第一百一十八章子也嫌母丑

菊花听了大喜,对郑长河道:“等哥哥下学家来,咱就去找咱家可是有好几亩秧田哩,肯定能找到不少。”

郑长河连连点头,说道:“到下晚再去吧。我先前瞧过了,田里还有好深的水哩,一时半会儿的,那水也走不掉。河里的水不退了,这田里的水也没处走。只怕到下晚也不成哩。真要不成,就明儿再逮。”

这刘三顺和李长星两人一嘀咕,一合计,几乎不曾把这个野洼子给翻过来。好在他们网到的小鲫鱼也放了,就是那些很小的麻鱼啥的,也没捡起来。一来这些小鱼吃不上嘴;二来这些也算是鱼苗了。

他们也有经验,清水的山沟荡子里兜麻鱼儿;浑水中兜沙葫芦;鲫鱼则是到处都长的。

刘三顺见菊花对这兜鱼很感兴趣,便细细地对她和刘小妹解说这鱼的习性,两人又各自试验了几回,忙得不亦乐乎,郑长河倒在一旁含笑瞧着,帮她们拖网、捡鱼。

李长明对着水深的地方撒网,眼角瞥见菊花和刘小妹开心玩乐笑个不停,不禁想起前些时候他娘花婆子的话,更是觉得他娘不堪,心思不正!

原来他那日在山上救了梅子,回来后狗蛋娘就和秦老友提了东西上门臧舅肿很是让花婆子开心,免不了就痴心妄想起来。

待人走了,她就跟编网子的李长明道:“梅子倒是个不错的女娃,家境也不错……”

李长明不等她说完,就猛地抬起头来,死盯着她,冷声打断她的话:“娘,你想干啥?我可跟你说,要是外边有一点关于梅子的闲言碎语,这个家你也难待下去了!”

花婆子从未见过儿子如此神情,何况还说了这样的话·不由得大怒道:“想啥?还不是为了你好?这男女有别,何况你还帮她吸了蛇毒……”

李长明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吐了出来,压住一腔的怒火·再次打断她的话道:“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要是真的想管的话,也不会等到如今了。你一定要惹得人打上门来,我做儿子的也难帮你。你当爹真不敢休你不成?”

花婆子听见提到李老大,气焰低了几分,悻悻地说道:“不说就不说。真是的,好了不起么?”

李长明的弟弟李长亮跟实诚的哥哥不一样,是个混愣子。他早就瞧自己的娘不顺眼了·害得自己在村里被人指指点点。虽说不会跟她争吵,却总是不理她,也从不听她的话。

此时,见他娘又要翻新花样,便冷冷地对他哥说道:“甭理她,让爹来收拾她!”

花婆子见俩儿子都对自己冷冷的,心里十分的恐慌。

她也是觉得自己在家里地位越来越低,李老大父子仨人都不大拿她当数·而且管得也严,所以最近几月也正经起来,想要好好的学着过日子·囡此才有上回到秧田里放水的举动。

不料从不管事的她好不容易管了一回事,却又管砸了,惹得张槐打上门率,李老大又把她臭骂一顿。

此时她见兄弟俩都对自己没好眼色,心里急于要挽回他们的心,便抹着眼睛道:“娘也没说啥,不就是提了一下么。我不过是担心人家咋想。要是狗蛋娘在乎这点,觉得梅子被你碰了,难得嫁人了,那你不得主动点·难道还要等人家女娃家主动?”

李长明对她的不可理喻无法可想,气恼地说道:“我那是为了救人!没人在乎这点,除了娘!从今儿起,娘不要再提这事!”他的脸色已经非常的难看了。

花婆子忙道:“不提,不提!娘保证不在外说一个字。”

她也是瞧见这父子三人起早摸晚地干活,喂猪喂鸡·看样子是想挣一份家业好给兄弟俩娶媳妇,倒也规矩了几天,帮忙干活做了不少事。

可她懒惯了,到底是身子重,累死累活就有些受不了,所以总想歪点子。

她见李长明不愿意提梅子的事,以为他是怕高攀不起梅子,眼珠一转便又想到一事,自觉自己是娘,好声好气地用商量和关心的口吻对李长明道:“那梅子咱攀不上也就算了。可是长明,你瞧菊花咋样?郑家如今可是有钱,买了几十亩地哩!娘往常也是想错了,这菊花贤惠能干,长得丑点也没啥——这女人等到年纪一大,还不都是一个样。你要是不嫌弃,娘就托人上门去说亲!”

李长明被他娘眼珠一转一个主意给惊呆了,一时之间也没反应过来,竟然让她把这一套话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

他只觉得气血直往脸上涌,把手中的虾网子往地上一掼,一字一句地对花婆子道:“人家菊花才那么点大,你们做么事非要盯着她不放她丑也好,美也好,穷也好,富也好,关你啥事?一会把她说给这个鳏夫,一会把她说给那个光棍,她招你惹你了,你要这样糟践她?你是不把这个家给败了就不甘心是不?这事你敢在外边提一个字,我就当没你这个娘。”

李长亮冷冷地说道:“她当人家菊花长得丑,想沾便宜哩!青木要是晓得你打这个主意,怕是要来打你。”

花婆子又是委屈又是糊涂——自己哪句话又说错了?

瞧这兄弟俩也不是嫌弃菊花,却又同时责怪她说话不妥,她又没说菊花不好,刚才不是在夸她么?

这真让她不明白了:“我可不就是觉得菊花人不错,才······”

李长明大怒:“你还说!再说我就跟爹说了。”

他直接发怒,不再跟他娘解释,因为他发现他娘想事情总是跟旁人想的不一样,跟她解释也是解释不通的。

花婆子这才闭紧嘴巴,李长明那不善的脸色吓着她了,李长亮更是冷冷地瞧也不瞧她一眼,她今儿不仅没有弥补母子感情,反而让这裂痕更加扩大了。

她呆了半晌,才往厨房去了,硬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刚才的话哪儿不对。还好,她如今也是小心翼翼的,没把这话拿出去问人,不然又是一场风波。

李长明想着那天的情景,再瞧瞧菊花那单薄的身子——根本就是一没长大的女娃,连刘小妹也比她丰润。他体会到青木家跟人打架的心情,要是自己的妹妹叫人这样掰扯来掰扯去的,他怕也是忍不住怒气吧!

他家穷,娶不起媳妇,要是他跟青木这么大就成亲了,都能生出菊花这么大的闺女来,那些把菊花说给老鳏夫的人实在是该死,他娘虽然只说了几句闲话,他也无法为她辩驳。

可是,梅子也只比菊花大几岁,为啥他想起梅子没觉得不妥当哩?

想着梅子,一时之间他就有些痴了,心里又是万分苦涩,还是好好地干活是正经,想那些摸不着的东西干啥?

一直到日头快偏西了,这群人才往回走。再不家去肚子饿得不行了。

李长明和李长星背着沉甸甸的篓子,边走边说笑。

李长星道:“这么些鱼儿,晒干了也能管一阵子。明儿再去兜些。咱去远些,往小青山那里面去,山沟里的水也冲出来了,怕是那些洼子沟子里也攒了不少鱼。”

李长明点点头,忽地瞧见梅子拎着针线篮子从前边跑过来,立即就呆了。

梅子刚在篮子家做了会针线回来,遇见他俩,十分高兴,忙问道:“长明哥,长星哥,兜鱼哩?让我瞧瞧,可是兜了不少鱼吧?”

她因为李长明救了自己,而且这人跟他娘花婆子一点也不一样,总是少言寡语的,一副诚实的样子,也不知为啥,她见了他就觉得亲近,很是信任他,便笑眯眯地打招呼。

李长明忙放下篓子让她瞧。

看见大半篓子大大小小的鱼,惹得梅子一阵惊叹!

李长星笑道:“你该也跟你爹去兜了试试。我们今儿遇见郑叔带着菊花、刘三顺带着他小妹也在兜鱼哩。她俩玩得一身劲!”

梅子听了连连跌脚叹道:“我爹就不喜干这些。我家也没人兜鱼,也没人逮兔子。狗蛋又小,我就没得吃。”

李长明想了想,折了根柳条儿,让李长星穿了几条大鲫鱼给梅子,说是让她拿回家煮汤喝。

梅子开心地说道:“那多不好意思哩?你们忙了半天的。”

李长星看了堂哥一眼,心里暗叹了一口气,接过话道:“几条鱼罢了,也没啥不好意思的。这是我跟堂哥一起兜的,送你尝尝鲜。

我娘那天不是还在你家要了腌生姜么!”

梅子就乐了,忙忙地接了过来,喜滋滋地对李长明道:“那我多谢长明哥了!”

李长星见了十分无语——这是我的鱼好不好?堂哥怕人说闲话才让我穿的。

这李长明生怕自己对梅子表现异样了,让人联想到那天山上帮她吸蛇毒的事,故而让李长星穿了鱼给她。

他却不晓得梅子的娘就怕这事在村里传出不好的话来,为此把梅子关在家里好些天。

还好,因李长明警告过他娘,花婆子一个屁也不敢放;村里其他人也就私下嘀咕两句,倒是没有传出什么难听的话。

第一百一十九章说亲的又来了

李长明对梅子道:“你快家去吧。这鱼死了就不好吃了,早些杀了也好煮了吃。”

梅子忙又谢了一遍,提着鱼欢快地跑了。

李长星看看李长明,想说啥又咽了下去。

总归是没影儿的事,说出来白让堂哥难受。他这个堂哥人很不错,却到如今也没娶上媳妇。不过他也只有在心里同情罢了,自己还不是一样的没着落。

李长明瞧着梅子的背影,心里隐隐有些喜悦。

看到她也是好的,娶不到她也没啥,她那么好看又乖巧活泼,该嫁个年轻男娃子,要过得比他好才成!

背着鱼篓子进了自家的小院,看到他娘花婆子的身影,那因为见了梅子而产生的一点愉悦立即消失殆尽,换上了无奈和沉重。

李长明的烦恼自不必说,有句俗语叫“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家能没点烦难的事情呢!

可是像菊花家因为人少,除了当初菊花的脸让郑长河两口子难受之外,还真没啥糟心的事。

如今菊花对脸也不是很在意,性子也开朗了不少,他俩就舒心多了,加上家里也买了点地,攒了点钱,那日子当然是十分的顺心!

郑长河跟菊花在田野里忙了一通,饥肠辘辘地回到家,把重重的鱼篓子丢给杨氏,高兴地说道:“瞧,可是兜了不少吧?连菊花都兜了一条大鲤鱼哩!说出来怕没人信,用个小筲箕兜了条大鲤鱼,这运气是一般人能有的?赶快吃饭,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一挥手,表完功劳表苦劳,往桌边一坐,等杨氏添饭。

菊花也是饿得不行了,可是瞧着郑长河的样子很好笑,就到厨房里盛了饭出来·杨氏又帮忙将留的菜端上来,瞪了郑长河一眼道:“瞧你跟割了两亩麦子似的,兜个鱼有那么累么?”

郑长河嘿嘿地笑了几声,三口两口地吃了饭·又跟杨氏说了秧田里的水暂时退不了,怕是要到明天,不过真的退了的话,田里也是能逮到些鱼的。

杨氏叮嘱他看着秧田,别光顾着逮鱼了,那秧苗被水淹了这么久,要趄紧把水放了·不然可是要影响怀苞开花的。

郑长河连连点头,说是他惦记着这事哩。

菊花吃了饭,跟杨氏一齐收拾这鱼。

她对杨氏道:“娘,把这鲤鱼腌了吧;小鱼儿煮一碗新鲜的晚上吃,其他的也腌了,反正明儿还要兜哩。”

杨氏看了她一眼,问道:“这大鲤鱼吃新鲜的不好么?你不想吃?”

菊花笑道:“不是刚煮了一个猪头吃了么?如今不比去年·做猪下水的生意·老是吃荤;今年想吃荤就没那么便宜了,这鱼腌了推秧草的时候吃正好。夏天菜园子里的菜多,荤菜就少了。”

杨氏见她算计过日子很有条理·呵呵笑道:“不管留着往后吃,还是眼下吃,总归是咱自家人吃。别太亏着身子就成。身子好了才能有力气干活。”

菊花点点头,她也不喜欢死省。勤俭持家,那是少一个字也不成

第二天,等傍晚的时候,水退的差不多了,菊花就跟青木去田里逮鱼。郑长河也扛着锄头去了。

秧田里的水已经很浅了,呈现一副浩劫过后遭难的模样,秧苗上好些泥浆·不复原来的翠绿,都是被水泡起来的泥沙沾满了。

菊花见青木趟在秧田里,竖着耳朵听水响,倒也捡了几条鱼,不过就是太费工夫了,而且满秧田里踩·对秧苗也不好。

她便出主意道:“不如用一个篓子堵住那出水的地方,鱼也跑不出去。好过这样没头苍蝇似的乱找一气,把秧苗踩坏了。”

郑长河在那边听了笑道:“爹可不就是这么干的?瞧,这篓子里好些鱼哩。青木,别找了。那秧苗刚泡了水,田里也是稀烂,叫你一踩,更不好了。”

青木上了田埂,笑着对菊花道:“我原来就想这么干的。可听你跟爹说,秧田水一放,那鱼就只管捡,说得好容易的样子,我就只好下来捡了试试看了。”

菊花见他搬出这话,忍不住也笑了起来,说这都是李长星害得,让她以为水退了,满秧田都是鱼哩。

听得青木好笑地摇头。

到郑长河跟前一看,一只深口的竹篓子堵在田沟出水处,里面已经有好几条鲫鱼了。

青木忙将竹篓提起来,捡起那几条鲫鱼放进鱼篓,说道:“这样就便宜多了。隔段时候就来瞧瞧有没有鱼,不比在秧田乱窜好?”

郑长河道:“这个长星,净瞎说!”

菊花笑道:“他也没瞎说。只怕昨儿那鱼也正好顺水往外跑,他也是正好在水沟旁边捡的那鱼。要是他也到田中央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兜了几天鱼,也吃了几天的新鲜鱼,菊花家小日子过得十分舒

可是谁家也逃不掉那难念的经,就算郑家自己没事,可那事情愣是找上门来了。

人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那是常情;如果儿子出色,那也是有人求的,要是家里再有几亩田地,日子过得去,那这儿子也是百家求了

郑家添了些田地,郑青木这个男娃人又出挑,眼下正在念书,往后也没有兄弟来分家产,这是多好的女婿人选?就是有一个丑妹妹,听说也是能干的,未必就嫁不出去。于是,有心人就打听了,想要上门说亲。

有亲戚在清南村的,那亲戚就说了年前发生的事情,说这郑家眼下没有给青木说亲的意思,他便死了这心;没亲戚在清南村的,就托了媒婆上门;还有跟郑家沾亲的,直接就让长辈人出面了。

于,这麦子割完后的日子里,竟然有好几拨媒人上门,不过都叫杨氏推掉了。

一方面是她不满意,另一方面是青木也说过,眼下真的不想说亲事,她做娘的当然不想委屈了儿子,便依着他的意思婉拒了。

可是这一日来了个亲戚,是郑长河的老姑妈,由她的侄儿媳妇陪着一起来的。

这个老太太是个严肃的老人,跟汪氏的慈和完全不同。她有好些年没到这个侄子家来了,每年都是郑长河去看望她。

她也关心这个侄儿,往年郑家难过的年景,她也是伸手帮过的,所以,郑长河倒很尊敬她。不过,见她一大把年纪,忽然上门来了,心中还是很诧异!

菊花对这个老姑奶奶完全没有任何的印象,因为原主就算见了这些客人,那也是躲起来或不敢抬头看人,旁人也是经常忽略这个丑女

不知怎的,菊花觉得这个老姑奶奶上门怕是没好事,便装作还跟往常一样胆怯,躲开了,暗中瞧她想干啥。

客气地招待姑妈吃了一顿晌午饭,郑长河和杨氏陪她老人家聊天,静等她说出来意——他才不信她老人家是专门为了来看他呢!

老太太吃饭的时候,把青木大大地夸了一遍,等他上学去了,才跟郑长河道:“你姑爷有个侄孙女,人很是不错,跟青木也相配,我就想着说给他,也算了我一桩心事——我听你过年来跟我说青木还没说亲,我就心里着急。这女娃她爹娘也是实在人,不像那些人家,眼睛就盯着钱,他是不在乎多少彩礼的,听我说青木人好,十分欢喜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