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笑着对青木道:“我也不跟小哥绕弯,你们家是实诚人,咱可不能让你们吃亏,不然的话,往后有了好东西,不卖给咱,那才亏呢!这辣白菜按八文钱一斤给你,罐子钱另外付,你看怎样?”

青木笑着点点头,这个价与他跟菊花商定的价格差不多,他也就不多话了。

正说着,小二端上了香肠和腊肉。

闻着那不同寻常的香味,毛掌柜忍不住又咽了下口水,心道这郑家实在是厉害,总能做出些新花样,幸亏他们家不会出来开酒楼。

他也不让青木和张槐,自己先搛了块辣香肠吃了,边吃边点头,嘴边的笑意就不断扩大,然后又吃了香的和甜的,最后顺手又搛了块腊肉放嘴里嚼巴,忍不住就瞪大了眼睛。

他忍住一肚子的话,把嘴里的东西咽干净了,又喝了口茶,这才放下茶杯·肃容对青木道:“这香肠味道实在是没话说,而且这东西是世面上从没出现过的菜式;就是这腊肉,味道也很独特,跟普通的腊肉不能比。我也不多说了·这两样东西小哥想要怎么卖?”

青木见他十分满意,痛快地让自己出价,心里也松了口气。刚才他还是有些紧张的,怕他不喜这味道。毕竟这肉不管咋弄,穷人都爱吃,有钱人可不一定这么想。

他刚想说话,却被张槐在桌下踢了一脚·就听他对毛掌柜说道:“掌柜的觉得这肉是不是又香又嫩?”

毛掌柜见一直未开口的张槐问他这话,想了想道:“确实是又香又嫩。那腊肉明明就很普通,吃着就是比一般的腊肉味道香。难道有什么说法?”

张槐微笑道:“嗳!是这样的,这猪是用咱那小青山上的橡子果喂出来的。猪吃了这橡子果格外长膘,所以这肉才嫩。要是以往,那猪都是东挖些野菜,西凑些糠皮,吃的不好·要好久才长大,那肉就不如这样喂出来的猪肉嫩。”

毛掌柜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好半天才道:“怪不得。”

他是知道农家人喂猪的·哪里有好东西喂,就跟张槐说的那样,东凑些西捡些,一年喂到头,能长一百多斤的话就不错了。

要是这猪都用橡子果喂出来的话,肉质鲜嫩就正常了。

这橡子豆腐他可是也吃过的,不过郑家说眼下没有多的对外卖,所以清辉酒楼里才没添这道菜。

他马上就看到了这里面的商机,两眼精明地闪烁起来。

张槐又道:“这样喂出来的猪也就咱清南村有了。如今咱全村的人都这样喂猪,也准备用这肉灌香肠对外卖。旁人就算也学着灌香肠·他也甭想有这样好的味道,何况他还不知道这香肠的是如何做出来的,也难得学。”

毛掌柜重重地点头道:“我明白你说的意思了,这香肠将是你们清南村的独特出产。好!你们也不必再说了,就给个价吧。我们东家还是喜欢跟你们庄稼人打交道的,他说你们实诚·做事让人放心。”

张槐笑道:“要让我们出价,我们也不大懂行情哩。我们试过,一斤肉灌出来的香肠晒干后,大概只有六七两,掌柜的是内行,不妨算算看,给个啥样的价钱合适。”

毛掌柜暗赞这张槐会谈生意,倒也不敢小看他,一五一十地算了起来:“我就按最低一斤肉晒六两香肠算,两斤肉能做一斤二两的香肠,成本要摊三十五文,再加上独特的制作方法,人工费,作料费,嗯,这肉也比一般的猪肉好……这样吧,我出八十文一斤买你们村的香肠。不过,我有个要求,这香肠只能卖给咱这清辉酒楼,不能再卖给旁人了。你们看如何?”

青木没想道张槐三言两语就把这香肠多卖了二十文,他强忍住内心的激动才没露出异样来,索性由着他跟这毛掌柜的说,自己也不插话。

听毛掌柜这样要求,青木和张槐对视了一眼,摇摇头。

青木对毛掌柜说道:“掌柜的甭急,你听我说。眼下这香肠就是做,也不多,也只够你一家卖的,自是不能卖给旁人。可是,等往后咱村喂的猪越来越多了,你要是还全包,那也是卖不出去。再说,咱村的李长雨——跟你们少东家是同窗的那个,他如今也在清辉县做生意。眼下本钱少,等以后他肯定也是要卖咱这香肠和腊肉的。”

张槐也道:“这一条很难答应你,毕竟咱一个村都指望这东西哩。不过,咱能保证好东西先卖给清辉酒楼,让你们占个先。”

毛掌柜听他们不愿答应清辉酒楼独家销售,本有些失望,听张槐这么一说,倒也能接受。

于是笑道:“那好,就这么定吧。这腊肉按六十文一斤算,如何?毕竟这东西只是味道好一些,没什么特别的。我觉得你们不妨把猪肉都做成香肠来卖,不是更好?”

青木跟张槐笑道:“谁不是这样想?不过是那猪肠不够罢了。猪肠不够的话,就只能腌腊肉卖了。”

于是,毛掌柜跟他们定了第二天去郑家取货,又将青木带来的乩斤香肠和一块腊肉都付钱买了下来。

从清辉酒楼出来后,两人便往回走。

因圆满的完成了任务,还比菊花定的价多卖了二十文一斤,青木十分高兴,狠狠地给了张槐一拳,笑道:“往常我咋没瞧出来你这么能说哩?看来往后这卖东西一定要你出面,我只在家里忙就成了。”

张槐微微一笑,心情也是十分愉悦。

已是傍晚时分,夕阳西沉,秋风飒飒,道路两旁枝叶凋零的树木和远处空旷的田野,显得有些凄凉;靠近山边,则有一块块绿油油的麦田,看起来比较润目。

他笑对青木道:“我也是吃了菊花做的肉,觉得味道实在好。我本来想这是因为菊花做饭的手艺比我娘好,所以我觉得好吃。刚才跟毛掌柜谈的时候,忽然想起来,这猪吃了橡子果儿,长得可快了,那肉味道嫩一些,也是有的。你家的这两头猪可不是一直喂这东西的么?”

青木点头道:“你说的在理。肯定有这个缘故在里面。要不咱明早来集上买些猪肉,灌些香肠,跟我家的猪肉灌的香肠比比,要是味道真的不如我家的猪肉灌的香肠好,那往后咱村的猪可就吃香喽!”

张槐道:“是该比比。弄清楚了咱也好心里有数。往后这青山香肠就是旁人学不了的。”

两人一路闲聊,一边加快脚步往回赶。

远远望着小青山的轮廓,那心里就充满了希望和温馨。那青山和脚下的土地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只靠近了村庄,就生出一种归家的安宁和平静。

快入冬了,天黑得早了些,张槐跟青木道别,推拒了他要自己去吃晚饭的邀请,自回家去了。

青木望着山边隐隐的灯光,知道这是爹娘和妹妹在等自己,便小跑起来。

还不到院门,黑狗就从院子里窜出来,只叫了一声,就发现是青木,便停了声音,摇头摆尾地凑过来,用舌头舔他的手臂。

青木用手拍开它脑袋,笑道:“还这样?小心菊花打你。”

就昕开门的声音响起,菊花从厨房探头出来,喜悦地叫道:“哥哥回来了。”

声音有些怪怪地,仿佛撅着嘴巴。

原来,杨氏刚帮她涂了一脸的蜂蜜蛋清面膜,干了后,嘴巴便不灵活了。

菊花见青木满脸带笑的样子,就知道生意谈的很顺利。便端上饭菜,让他先吃饭。

青木心情好,狠狠吃了两大碗饭后,才跟爹娘和菊花详细地说了卖香肠的经过。

郑长河和杨氏听说张槐把这香肠卖到了八十文一斤,倒抽了一口冷气。

郑长河疑惑地问道:“他这么贵买回去,谁会买去吃哩?吃这么贵的香肠,还不如吃一碗红烧肉,多好!”

菊花笑道:“爹,去酒楼吃饭的人都是有钱人,人家可不缺红烧肉吃哩,吃这香肠也就是吃个新鲜花样和那不同的味道。”

青木道:“是这样。毛掌柜都没说二价,还生怕咱把这香肠卖给旁人哩。我跟他说暂时没那么多香肠,卖给他一家还不够哩。”

第一百五十七章初卖香肠(加更章)

杨氏笑道:“还是槐子会说话。要是你一张口,按咱在家说好的,六十文一斤给他,他肯定也不会再加你二十文。”

菊花也忍不住赞道:“槐子哥说得对,这猪肉确实比往常喂的猪肉嫩些,我都没想到这点哩。”

青木兴奋地说道:“就是这个话。菊花,咱明儿去集上买些肉回来灌些香肠,到时候跟咱家的这香肠比比,看是不是咱家的香肠味儿好一些。要是这样的话,往后这猪肉是不愁卖的了。”

菊花点头,想笑又觉得脸绷得难受,这才记起要洗掉面膜了——都忘了已经过了好长时间哩。

她一边起身打水洗脸,一边对青木说道:“那就试试吧。那些肉灌出来的香肠肯定不如咱家的香肠味道好。往后这青山香肠要出名哩。”

杨氏和郑长河想着刚从赵三家逮回来的三头小猪,乐得合不拢嘴。

杨氏惋惜地说道:“再想多逮几头,也没有了。小猪不好逮哩。”

菊花洗完脸,对她说道:“娘,咱家眼下喂了五头猪。年初逮的那两头到年底也能出栏了,到时候再逮就是了。一下子喂多了也不好,就这么一茬赶一茬的,蛮好的。等橡子树种多了,那时喂猪也喂出经验了,再喂个十来头猪,就轻松了。”

郑长河笑道:“不急。一口也吃不成个大胖子,跟村里人比,咱家已经走在前边了。这冬日里,辣白菜不也是能卖一些钱么。”

青木听了忙道:“要把辣白菜准备好,明儿毛掌柜来提货哩。还有香肠也是。”

于是,一家人又忙碌起来。准备罐子装辣白菜;把香肠用竹篓子装起来——这是菊花特意让郑长河编的,她觉得用竹篓子装能透气。

等全部准备好了,才上床歇息。

第二天上午,毛掌柜果然带着两辆车过来了,按照商定好的价钱,把郑家的香肠和腊肉全部买下了,辣白菜也搬了好些。

那粉蒸肉的方子,毛掌柜按五十两银子付给了菊花。

他笑呵呵地对杨氏说道:“我也跟你们说实在话。这个价钱还是低了。我们东家说了,上回买的那些菜方子,我们酒楼卖得好的很,要是现在补钱给你们,显得太小气。不过他不会忘记你们家的。咱们打交道还长远呢,往后看吧!”

杨氏急忙道:“卖得好那也是你们东家会做生意。要是那不会做生意的,再好的菜方子也不中用。”

她也不贪心,当初卖菜方子的钱可是买了地,给家里帮了大忙哩。

毛掌柜暗赞她会说话。

他临走的时候,对郑长河道:“郑老哥,你家最好再多做些香肠。要是这香肠在清辉县好卖,没准哪天我就会回来进货呢。你们不多准备些。我到时候不是白跑一趟么。就是到酒楼来吃饭的人吃了这香肠说好,他再来吃我要说没有了,那不是打脸么!”

郑长河连连点头,让他放心,一定再做些,保证他下回来进货时不落空。

等毛掌柜带人赶着车走了,菊花从房里出来,笑问道:“都妥了?”

杨氏高兴地说道:“妥了。香肠一百五十斤——还有些零头我留下了——共十二两银子;腊肉八十斤。四两八钱银子;粉蒸肉的方子他给了五十两银子;辣白菜……嗳哟,我也算不清了,他爹,辣白菜是多少?”

郑长河想了想道:“好像是两百多斤哩,卖了一两多银子。”

菊花其实在房里都听见了,要是算得有误差的话,她一定会出来提醒爹娘的。她笑道:“辣白菜两百二十四斤,共得了一两银子外加七百九十二文钱。今儿总共得了六十八两银子,外加五百九十二文钱。”

杨氏数了数,果然不错,她赞闺女算账快。

菊花见她娘捧着银子宝贝似地去收藏。心里高兴的很,笑眯眯的对郑长河道:“爹,这么攒钱快吧?”

郑长河搓着手笑道:“快!不过这都是你脑子灵,才想出来灌香肠卖。要是光卖猪肉,也不能卖这么些钱。爹脑子笨的很,也就会喂猪。”

菊花笑道:“看爹说的,没有猪哪来的香肠哩。”

第二天,郑家从集上买了一百斤猪肉回来灌香肠,准备跟自家的香肠比比,看差别有多大。

为了以后灌香肠准备,郑长河便每天一大早往下塘集跑,把那猪小肠全买了来。菊花清洗干净后,拿筷子刮去那层脂肪,只剩薄薄的一层,凉半干备用。

同时,郑长河也跟村里人也打了招呼,要是杀猪的话,就把猪肉卖给郑家,比卖给集上要多两文钱一斤,这使得村民们非常高兴。

赵大嘴因为要娶媳妇,率先就杀了一头猪,卖了一大半给了郑家。于是,菊花和杨氏就又灌了百来斤香肠。

入冬后,因为郑长河和杨氏都在家,菊花就不像去年那么忙,凡事有爹娘内外照管着,她就做起针线来。

一来条件好些了,二来她的身量长高了些,原来那些破旧衣裳都不能穿了,只好做新的,又帮哥哥和爹娘做,因此一直也是没个停歇的。

这日正帮青木缝衣裳,他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把锄头丢在廊檐,对菊花道:“红萝卜有手指头那么粗了,再过些日子能吃了哩。”今日学堂休息,他便去瞧了瞧红萝卜。

菊花抬头高兴地问道:“真的么?咋长这么快哩,我想着还要过一个多月才能长大哩。”

青木见她说得差太远,以为她不了解这红萝卜的习性,便笑着跟她说道:“这还快么?咱家没上多少肥——土肥都叫爹弄到麦地里去了——这萝卜才小,槐子说他家的就快能吃了哩。他当时可是下了些土肥的。”

菊花不相信地问道:“不能这么快吧?都能吃了?”

青木笑道:“他那地不就在咱旁边,你没注意?要不咱俩去瞧瞧吧。”

菊花忙放下手中的衣裳,掀开腿上的小棉被,对哥哥说道:“走,去瞧瞧!我远远的只看见一片绿,还没到旁边去瞧过哩。要真是能吃了,明年再种的时候咱可不能不精心了。”

青木点点头,兄妹俩便出了院子往张槐的那块屋基场地走来。

菊花以前总是望见张大栓跟何氏在那块地里忙碌,看着那块地被翻出来,种上红萝卜和白菜,又看着它慢慢地透出一层绿色,白菜也长大包心,可是她却从没到附近去看过。

如今来到近前,只见一排排的白菜鼓着大肚子整齐地挺立着;胡萝卜的秧苗颜色碧绿,跟周围衰草枯树形成鲜明的对比。

菊花看着那绿油油的胡萝卜苗,很想下去拔几根出来瞧瞧,到底长了多大。

正想着,就听青木笑道:“你也来瞧红萝卜?”

她回头一看,原来张槐左手提了只空篮子,右手扛了把锄头来到近前,见了她和青木,欣喜地笑道:“你俩咋来了?”

青木打趣道:“瞅你这地里没人,想来偷萝卜哩。”

张槐微笑道:“偷吧,偷家去也省得**心,到时候直接去你家挑就好了。”

菊花问道:“槐子哥,你这红萝卜真的能吃了么?我拔几根出来瞧瞧多大了。”

张槐放下锄头和篮子,对她道:“真的能吃了哩。你先拔些家去尝尝吧!”

说完瞧了瞧她身上干干净净的衣裳和鞋,忙回身到地垄边抱起一捆草,铺到垄沟里,这才伸手牵她下来。这草是当初红萝卜刚出苗时,盖了防霜冻的。

菊花见他细心,也很感激——她也舍不得弄脏了鞋子哩,便搭着他的手借力跳下垄沟。

忽地她惊觉,自己怎么又这样不避嫌起来?

可是这念头转晚了,那手已经被握在张槐宽大带薄茧的手中,他牵着她来到铺好稻草的垄沟里。

菊花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这到底是原来的菊花留下的本能反应,还是自己已经对张槐信任到不设防的地步?

看看张槐,却是浑然不觉,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他根本就没有刻意地想要来拉她的手;就是青木,也根本就没留意,或者他觉得这根本就没啥。

菊花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看那胡萝卜。

张槐本想叫菊花拔的,想想还是不要弄脏了她的手,便弯腰扯了几根秧苗粗壮的萝卜,果然下边的根茎已经很粗了。

他把萝卜互相碰撞,磕掉上面的泥土,然后又将这把萝卜秧苗挽起来,打了个结,对菊花笑道:“瞧,这么大还不能吃么?”

菊花看着那还带着泥土的红艳艳的萝卜,很喜欢,也不嫌脏,急忙接了过来,想着回家放在饭锅边蒸熟了,应该是很鲜甜的。

青木瞧着那萝卜,对张槐道:“这萝卜比我家的大多了。你下的肥还真得力哩。”

张槐道:“那是养蛐蟮攒出来的土肥,也不多,所以我爹就一个萝卜窝子里丢了一点,我也没想到能得这么大力。”

菊花看着这地里绿油油一片胡萝卜,说道:“这地好不容易被你们给伺候好了,明年你家盖房子的话,又种不成了,可惜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掩不住的情怀

张槐一听说盖房子,心里一动,就看着菊花心想,等房子盖,离菊花就近了。

他这么想着,心里就柔软起来,两眼亮亮地瞧着菊花道:“不怕。到时候把这土铲起来,堆到院子附近,正好种些野菊、果树,要是地方够,再弄个菜园子。”

青木笑道:“我家的菜地不就是这么弄的,当时连菜带土都铲到后院去了,累个半死。你拿篮子来干啥?拔红萝卜么?”

张槐道:“我是来砍白菜的。顺便给垄沟整整。”

菊花看着那一片白菜,想着自家已经卖了一批辣白菜了,剩下的不卖留着自家吃也好,反正有香肠卖,也不争这点银子,倒是张槐家的这白菜,得让他做成辣白菜卖了好,当初可是她让他多种些的。

她便对张槐道:“槐子哥,你让婶子到我家来,我教她做这辣白菜。下回毛掌柜要是来进货,就从你家买好了。我家的白菜剩的不多了,准备留着自家吃。”

张槐高兴地点头道:“嗳!我回去跟我娘说。”

想了想他又担心地问道:“你上回不是说这腌辣白菜的法子不告诉人的么?要是你教了我娘,回头旁人也来问你,你咋说哩?”

菊花摆手道:“我心里有数儿。村里人这白菜种的也不多,她们未必会来找我,只怕还是跟原来一样腌。我有个想法,到明年的时候再实行,今年就这样了吧。”

她想等李长雨和毛掌柜回来,根据反馈的信息,看看这香肠和辣白菜还有橡子面粉等东西在清辉县到底有没有市场,如果受欢迎的话,明年自然要采取些动作了。

青木也替张槐着急,想他多赚点银子,便问道:“你家的猪到过年能有多重?这灌成香肠来卖要比卖肉多赚些,你就能买些地了。”

张槐摇摇头道:“等到过年·自然是不轻。可是我觉得不能等到过年再杀猪。要是这香肠好卖,那毛掌柜肯定会早早地来进货,等年前好卖。我想早些把猪杀了,灌了香肠准备着,不然等过年再杀,也来不及了。”

菊花听了他的话·越发觉得他具有商业敏感性了。

她表示赞同道:“槐子哥这话对,不能等过年杀,得抢先一步准备着。反正你杀了大猪不是要抓小猪么,还不是一样。”

张槐见菊花也同意他的想法,眼里就盛满了笑意。

话说,好像最近他很多的想法都得到了菊花的赞同哩,他心里那欢悦就跟水泡似的,不停往上冒。

他怕菊花瞧见,便抿嘴微笑着·转身砍了几棵白菜,又扯了些红萝卜,然后捞起锄头就忙活起来,一边跟青木说着闲话,又摧菊花回去·说地头冷的很,当心冻凉了。

青木便抬头对菊花道:“你先回吧,我再跟槐子说会话。

菊花点点头,拎着胡萝卜就回去了。

杨氏见了这红萝卜,接了过去,一边在井边清洗,一边对菊花道:“槐子这地是今年才开的荒,咋伺候的这么好?瞧这萝卜比咱家的大多了。”

菊花便跟她说了张槐用土肥垫窝子的事。

杨氏笑道:“我就说么·世上哪有那便宜事。这‘庄稼一支花·全靠肥当家,,要是他上了肥·这萝卜长得快些那也不出奇。咱家的肥都叫你爹弄到麦田去了。”

菊花见太阳大些了,便搬了小板凳出来,边晒太阳做针线边跟娘说话。

她见杨氏忙碌不停,连饭也不让她做,心里既感动又有些无奈——娘这是让她趁着农闲的时候养身子外带养脸哩。

夏秋忙,没法子,这冬天要是养好些,那脸上的疤痕就能好的快些,杨氏这么跟闺女说道。

菊花便当起闺秀来,一心一意地做衣裳和鞋袜,那针线工夫倒是进步不少。

晌午时分,青木和张槐一起走进院子。

青木倒了两杯水,递了一杯给张槐,对他道:“不如就在这吃饭,下午接着干活。你娘又不等你这菜下锅。”

张槐摇摇头,喝了些水,对他道:“杨子在学堂,家里杂事还有不少哩。我要家去清猪栏,这猪能吃也能拉,一天就要清一回。”

青木点点头道:“是得这样,我们也是一天清一回。”

张槐坐在凳子上瞧着静静地做衣裳的菊花,一时有些出神,忍不住脱口问道:“菊花,你能帮我做双手套么?”

菊花愕然!

连青木也意外——这小子咋这么大胆起来?

菊花见张槐问完了也有些尴尬的样子,不禁很无语。

按说帮他做一双手套不算大事,可是搁这地方就有些特殊了。

这算啥?那些衣裳鞋袜等物可是老娘姐妹和媳妇才会帮着做的,梅子不就译始帮李长明做鞋子了么。

自己要是帮他做了手套,那不是等于定情信物一样了?

可是看着他满脸通红的样子,两眼溢出莹润的光芒,那毫不掩饰的渴望让菊花两世为人的心也觉得承受不住,禁不住脸也红了起来,这拒绝的话愣是说不出口,又不想答应他,就低头不语。

张槐见菊花不语,很是失望。

可是菊花有些羞涩的样子还是被他瞧在眼里,他就又欢喜起来,觉得菊花肯定是顾忌人说闲话,不好答应,但她是感到了自己的心意的,不然也不能是这副样子。

她这副样子可比客客气气地对自己要好多了。

菊花沉默了一会,觉得气氛有些压抑——连青木也不说话——便点点头道:“我正要帮哥哥做哩,就帮你也做一双好了。”

难道她还会被一双手套给束缚住么?笑话。

张槐不料她答应了,不禁大喜,看着她笑得一脸灿烂。

菊花见他满脸愉悦的样子,很不爽,听他对自己道谢,便笑说道:“这也不算啥。你那天陪我哥去谈生意,帮我家一斤香肠多争取了二十文钱,做双手套谢谢你也是应该的。按说这还不够哩,不过,反正你自己家也是要卖香肠的,你也能沾到光哩。”

张槐听了这话,顿时笑容僵在脸上。

菊花见了他这副表情,心情大好,笑眯眯地眼睛弯的跟月牙似的!

青木先是一愣,接着就闷笑起来,被菊花瞪了一眼,方才赶紧收起了笑容。

张槐无奈地看了菊花一眼,心道,感谢就感谢吧,总归是你做的,有总比没有好。

他便放下茶杯,起身告辞了,临走时说明天让他娘来腌辣白菜。

隔天,何氏来到菊花家,带来了菊花交代的作料等物,直接就砍了白菜在郑家的院子里清洗,再在杨氏和菊花的帮忙下腌制,然后就装在菊花家刚腾空的大缸里。

这也是菊花为了避人耳目,省得何氏在家腌弄得全村都知道了。这样也方便不少,到时候这辣白菜就直接在菊花家卖了,给张家银子就是了。

何氏也不是个喜欢厨艺的人。

可是菊花这么帮着自己,要是还不精心,那不是拎不起来的猪大肠么?所以,她真是全神贯注、一丝不苟地跟着菊花学。

但每个人的专长大概真的不同,饶是她已经很用心了,菊花发现妯做的还不够。因此调料根本不敢让她切,更不敢让她配,就是往白菜瓣上涂,她也涂不太均匀,折腾了好久,才好一些。

这么忙到下晚,张槐跟青木下学回来了。

何氏见了两人,惭愧地说道:“我不是那块料哩——菊花教我一天了,我也没学好。”

杨氏安慰她道:“各人有各人的长处,你不太喜欢这个,所以做不熟也不怪。我也是做了好几回,才好些的。”

菊花笑道:“婶子甭急,多做几回就好了。总归就那么几个步骤,也不是多复杂的东西。”

张槐站在一边凝神看了一会,打了水洗了手,挽起袖子,就做起辣白菜来。

让人惊掉了下巴的是,他一点也不像一般的男人,因为从不沾厨房的事而笨手笨脚的,相反,他只涂了几瓣白菜,动作就熟练起来。

这下连青木也不服气了,也上来尝试了一番,哪里能弄得好。

菊花诧异地想,这人还有当大厨的潜质哩。

张槐果然有当大厨的潜质,他随后听菊花讲解了这制作料的程序,也尝试起来,除了切萝卜切不好之外,其他的配料要放多少,竟是完全领会了菊花讲解的精神。

他听大家夸他,连菊花也赞他,说他是当大厨的好料子,忍了半天,才疑惑地问道:“这很难么?不就那几样东西,切细细的掺在一块。各样东西放多少菊花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么······”

他话还没说完,就发现大伙古怪地瞧着他,何氏更是笑骂道:“你这是说娘笨哩,是不?那往后咱家你来煮饭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