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爹娘糊涂,把这么好的人给推了。

如今,人家根本没心思再连这门亲,就是碰上了,她一个女娃子又能咋样哩。送到院门口,已是到顶了;说一句正月来玩也是够了,还能做更多么?

她怏怏地回屋,帮着爹娘给弟弟收拾。

刘富贵见闺女神色不好,很是愧疚—要不是自己跟婆娘没脑子,听人瞎说,哪里会把这么好的女婿推出去。

闺女是个心气高的,一般的人又瞧不上,这就耗上了。

他心里想着,是不是哪天去求求杨得发,跟他说说,看这门亲有没有再连的可能。

青木绕过几户人家,往二舅杨得志家走来。

他脑海里闪现着刘云岚含羞的眼神,耳边也回荡着她邀请自己正月去玩的声音,那心跳加快、满脸发烧的异样感觉好一会才退去。

他竟然想道,明年正月来给外婆拜年,要不要去刘家哩?

他猛地甩甩头,心道,想这些干啥,跟她非亲非故的,为啥要到她家拜年?

望见二舅家院子的时候,他才将这些纷乱的念头赶出脑海,见了外婆,送了猪头和肉,并说娘要自己接她去住几天。

汪氏乐得不行,闺女家是越过越好了,她终于放下一桩心事。

老人家对青木说道:“年底太忙了,明年正月我再带来寿去住几天。”

又仔细地问了他家的情况,听见说很忙就摧他吃了饭赶紧家去,甭在这耽搁了。

“跟你娘说,你舅舅家日子也过得去,过年就不要送肉来了。过两天咱也要杀猪了哩。”

青木含笑道:“这是送外婆的。再说送给舅舅也应当。”

祖孙两说了会话,趁外婆和林氏做饭的工夫,青木把另一个猪头送到大舅杨得发家,闲话了一会,方才离开。

吃过晌午饭,青木就跟外婆告辞了。

他临出村的时候,不由得望了望刘富贵家方向耳边又一次想起刘云岚的话:“青木大哥,正月要来玩哦,我包饺子给你吃!”

也不晓得她烧菜的手艺有没有菊花那么好。

这么想着,他忽然惊觉,自己竟然念起这个刘云岚了。

一时间,有些诧异,又有些不相信—ˉ—他也开始想着一个女娃了。只是,他有些纳闷:去年底的时候他也是见过这个刘云岚的,那时为啥没在意哩?

他一路胡思乱想着,一直到家也没想出个头绪来更是无法确定自己的心意。

这化雪的日子,天气格外的寒冷,菊花窝在火桶里根本不想出门——她怕冷的毛病一点也没变。可是,老坐在那里不停地做针线也是很枯燥的,她刚把青木的一件棉马甲给做好,就看见他从外边进来了。

“哥,快来试试这背心合适不!”她抖着手中的棉马甲冲青木叫道。

青木见妹妹又帮他做了一件新衣,脸上立即就漾起了笑意,急忙过来把衣裳接了过去,两手提着肩膀部位问道:“这是穿在外面的?”

菊花笑道:“嗳!你们男娃身上热气大,不怕冷,穿厚棉袄又笨又不方便;这马甲穿在身上,护住了前胸和后背,不会着凉,还轻便。”

这件衣裳结合了马褂和马甲的特点比较紧凑、贴身,是她自己想象着做出来的,反正这乡下穿衣裳又不是特别讲究,再说了,这么做还省布料哩。

青木听了连连点头,他便脱掉了身上的棉短褐,将这淡蓝色的马甲套了上去。

菊花见了眼前一亮,这淡蓝的马甲配上里面青灰色的夹衣,让青木的身形看起来更加挺拔、潇洒利落,有些现代味道,她忍不住呵呵地乐了。

青木抬眼瞧着妹妹,诧异地问道:“不好看?”

菊花忙摇手道:“当然不是。好看的很哩。嗳!哥,你这样子出去,不晓得有多少女娃子要瞧直了眼哩。”

青木听她说的夸张,忍不住也笑了。

他问道:“咋光给我做了,没帮爹做么?”

要是给青木做了,没给郑长河做的话,他会眼红吃醋的,说闺女咋没记得爹,光记得哥哥了。

菊花手里提着他脱下来的棉短褐,笑道:“当然帮爹做了。我帮爹做的是棉袄。我想着爹年纪大一些,还是穿暖一些妥当,不比你年轻,能扛得住。嗳,这衣裳咋弄脏了一块哩?这是啥?”

她纳闷地瞧着手中的袄子,后背那里有好大一块湿痕,还透出一股腥味,嗯,生鸡蛋的味道

青木见新衣裳到底给弄脏了,懊恼地来到菊花近前,接过衣裳仔细地查看,一边对菊花道:“甭提了。今儿我倒霉,跟一个小子对撞了一下,把他一篮子鸡蛋给撞翻了,他的脚也扭了。这上面是鸡蛋水,我送他回家,背他时沾上的。”

说着,把上午的事情跟菊花说了一遍。

菊花听说那人是刘富贵的儿子,脸色就古怪起来——咋跟这刘富贵家老扯不清哩!

她笑问道:“你送他回家,他家人没让你赔鸡蛋?”

青木笑道:“没哩。那小子想是打着让我赔的主意——他打了鸡蛋心里害怕哩。谁知他姐姐根本不听他瞎说,一下子就猜中了是他自己走路不小心,才撞上了我的,还对我道歉·`····”

他说着说着,想起刘云岚当时的样子,又见菊花含笑望着自己,那脸就莫名其妙-地红了起来,也笑不出来了,话也说不下去了。

菊花本没想太多·见哥哥说着这刘云岚居然脸红了起来,真是诧异极了。

青木暗恨自己不争气,说得好好的咋就脸红了哩。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望着菊花,不知要咋说。

菊花见他不好意思·便不再问,省得他难堪,刚想转开话题,谁知青木自己说了起来。

他今天也是有些神思不定,很想跟妹妹说说心里话,再说,妹妹又不是旁人·他还想听听她的意思哩。

于是他强忍着脸红对菊花道:“她跟她弟弟不一样哩——她弟弟好没出息,动不动就哭——她聪明的很,还蛮有主意的;她跟她爹娘也不一样,没那么黏糊;还有,她长得……也是不错的。”

要是往常,青木是不会在菊花的面前说谁长得好之类的话,不过现在菊花不在乎这点,他也没那么顾忌了。

况且他觉得自己并不是因为长相才关注这个刘云岚的——要是他注重长相的话·也不会对柳儿和梅子没啥感觉了——也不知为何,看着她微笑的样子就觉得很舒服,心里有些欢喜。

抬头见菊花含笑认真地听着他说这些·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她请我正月里去她家玩哩,说是要包饺子给我吃。”

菊花见青木这个样子,便知道他对这个刘云岚有点意思了。

这真是难得,哥哥终于开窍了,注意起女娃子来。

她笑问道:“那哥哥准备去么?”

青木低垂着眼睛,两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棉衣,嘴角含着微笑道:“还没想好哩。”想了想又道:“去干啥哩?非亲非故的,跑到人家那里去拜年,叫人咋想。”

菊花心想这事是要慎重·青木难得关注一个女娃,自己要帮他一把才好。

于是她忽然兴奋起来,坐直了身子笑着说道:“要不我到时候帮你去瞧瞧?对,我好些年也没去外婆家拜年了,这不好,明年正月我就去给外婆和舅舅拜年。”

青木见她一本正经地拿外婆和舅舅做幌子——她今年正月还说过不想去亲戚家拜年哩——那满脸渴望的样子让他失笑起来·也不脸红了。

他笑眯眯地问道:“菊花,你那么想哥娶媳妇么?”

菊花摇摇头道:“才不是哩。我其实是想哥哥晚点娶媳妇的——唉!娶了媳妇哥哥就要多关照一个人喽。可是咱总觉得晚点成亲好,人家不这么想哩,如今这些人家不管是男娃还是女娃,都十几岁就定亲了,我担心的很——要是好的都被人选走了,咋办?”

青木见她一副担心的样子,忍不住就笑了起来,说道:“说得跟买东西似的,去晚了就买不到了么?”

菊花道:“还真差不多哩。娶媳妇也就是在这十里八乡找,你说要是合适的人家都把闺女给嫁了,咱可不是傻眼了?难道要等下面的小女娃长大?”

青木就含笑瞅着她,听她滔滔不绝地说着,一定要先相准一个先定亲,还说她原先没料到这种情况,所以没想到严重的后果,那模样比自己还要心急。

他心里就暖暖的,想着让妹妹去瞅瞅这刘云岚也好,妹妹是个灵透的,准能看出这女娃到底跟他合适不合适。

菊花说了半天,见青木靠在火桶上只是笑,斜了他一眼道:“笑啥哩?哥,你要是去刘家拜年了,这就等于告诉她家你有这个心思了,要是你往后又不想应承,那可不好;咱们正月里去外婆家住一晚,我找机会见见她。你哩,也好好地想想,要是真的喜欢这个刘云岚的话,那还是把这门亲续起来吧。你过年就十八岁了,再有两年就二十了,也快的很。”

青木点点头道:“等过年咱一块去吧。”

第一百六十八章城里

他存了这个心思,难免就会想,要是真的跟刘家结了亲,那个小舅子也是个麻烦——动不动就哭,太没出息了,得好好管教;刘富贵两口子也是,不如他闺女明事理,好在他们肯听闺女的话,那就不怕了。只要刘云岚人好就成了,终归跟他过一辈子的人是她,不是她爹娘和弟弟。

唉!八字还没一撇哩,瞧自己都想了些啥!

他不由得脸上又泛起了红晕。

菊花见哥哥往常总是沉默的脸颊红红的,眼睛也亮亮的,整个人忽然焕发出了别样的光彩,心道,爱情能让女人变美丽,也能让男人变得有神采。

于是,她因为心里多了这么一桩重要的事情,忽地觉得责任重大起来,自说自话道:“嗳哟!我还得帮你做条裤子,配着这棉马甲穿;这外套还要多做一件。”

青木忙道:“好了。做那么多,整天低着头,脖子酸得很。都好几件了,还不够穿?往年缝缝补补的不也过了。”

菊花笑道:“往年是往年,那不是穷么。如今挣了钱,要是连棉布衣裳也舍不得穿,那挣了干嘛哩?你如今的身高也差不多了,不会再长了吧?就长也长不了多少,这衣裳做了也不会浪费,总归是要穿的。也就冬天闲一些,开春了没空拿针哩,况且我坐这里烤火,手上要是没个活计忙,也无聊不是。”

青木听了她的话,安慰她道:“我跟槐子说了,要他买些书回来,到时候你累了也能歪着看看书。”

菊花想起自己和青木嘱托了张槐一大堆重任,不禁笑了起来,说道:“也不晓得槐子哥有没有把香肠卖出去。”

这批香肠并不是毛掌柜要的,是他们自己弄到清辉县想要探探路

青木却自信满满地说道:“放心,他准能卖出去。”

他看着妹妹懒洋洋地斜着身子歪着,嘴里磕着瓜子心情也好的很。有张槐这样的人在那守着妹妹,他一点也不像以往那样,为她的未来发愁。

不知槐子在干啥,有没有满大街地转悠想帮菊花挑一样东西哩?

这可不好买,他也没有多少钱,要买一样合适的东西送菊花可不容易。

青木想着这些就微笑起来。

菊花在一旁瞧着他,以为他叉想起了刘云岚哩。

张槐此时正坐在清辉县的清辉酒楼上。

毛掌柜得知他带了一批香肠来到清辉,根本没给他自己卖的机会,就一把兜下来了,还埋怨道:“不是说好了全给我们的么?我过年前不去提货是担心你们没做好,所以才推到年后的。”

张槐笑道:“毛掌柜上回进的香肠要是卖完了的话,这些香肠自然是要卖给你了。我这回来,本是想瞧瞧有没有其他的路子——咱也不能总指望你们不是。你们毕竟是开酒楼的,每天要的数量有限。这香肠往后要是做多了,就难得卖了,我们也要提早做好准备。”

毛掌柜笑道:“你说的也有理,只是还不到那一步。我跟东家说一声没准他要见你呢。”

李长雨笑道:“我们还有事情,先走一步了。有事的话,回头让你们少东家跟我哥说一声。”

于是两人告辞出来。

李长雨带着张槐先到福运客栈要了间房——他坚持不肯住到李长雨的姑姑家去,说往后村里肯定常有人来清辉,咋能老是打搅他姑姑哩,于是,长雨便也没有勉强他。

安置妥当后,李长雨带着他在大街上转悠,一边指给他看这条街主要是高档店铺和酒楼,那条街主要是杂货日用铺子,还有车马行、牲畜交易集市等。

张槐随着他的脚步,慢慢地打量这个对他来说还很陌生的环境。

看善那相对于下塘集来说繁华的世界他默默地想道,什么时候下塘集也能变得跟这里一样哩?

晚上,李长雨和李长风要请张槐在清辉酒楼吃饭。

张槐诚恳地对他们说道:“咱都是一个村的,也不用讲那些客气话。这酒楼吃饭可得花不少钱,还是到街边的小店吃些东西吧。长雨不是正好能瞧瞧有没有合适卖酸辣粉丝的铺子么?”

李长雨兄弟俩听了,笑着点点头道:“那就到老金斗的店里去吃羊肉。”

李长雨见张槐又要制止忙对他道:“这小店开在那平民区,卖的羊肉是用萝卜烧出来的,味道好,还不贵。我们三人就吃一个羊肉锅子,一百文钱够了。总不能你来了,我一顿客也不请。

李长风也笑着点点头。

张槐见他们坚持,也就没再推辞。

可是不等他们去,清辉酒楼的少东家陈昱找来了,说是已经安排了酒席,要请李长雨和张槐吃饭。

他含笑对张槐说道:“我要感谢你们呢——做出来的东西先卖给了我陈家。晚上还有一位湖州的方老爷也在,正好帮你引见一番。我听毛掌柜说,你这次来是想帮你们村探探路的,那认识这个方老爷对你有好处。今天那批香肠全部被方老爷要了呢,他很喜欢!”

张槐和李长雨对视了一眼,都很高兴,于是一同去了。

在清辉酒楼宽大的雅间里,团团围坐了一桌人,有些是清辉县学的学子陈昱和李长风的同窗;有几个是商人,其中就有那个方老爷

张槐原以为那个方老爷是位老者,不料是个三十多的儒雅男人,看上去不像商人,倒像是个读书人。

他温和地问了张槐一些青山香肠的情况,张槐谨慎的回答了——这个香肠可是要保密的。

他望着这一桌形形色色的人物,和桌上精美的菜肴,原有些拘谨紧张的心情慢慢地平静下来。

在他看来,这盛在细瓷盘子里的色泽鲜艳的菜式,根本没有菊花做的那些装在粗瓷碗里的菜好吃。

他想起临行前的晚上,在青木家理清单,记录要买的东西的时候,菊花跟他说的话。

她说,城里人也没啥了不起的·他们有他们的烦难。他们做的生意赚钱多,那烦难也就多;他们不为吃饭穿衣发愁,肯定有另外发愁的事。

大家做的事不一样,受的苦是一样的·甚至他们受的苦更多,因为他们虽然吃得好穿得好,但有些苦不是吃饱穿暖就能解决的。

他蘑着桌上的学子,他们在讨论明年的乡试,有踌躇满志的,有焦躁不安的,有忧心忡忡的。

那个商人·则堆了满脸的笑巴结那个方老爷,好像有啥事要求

透过窗,看到楼下街道上一片灯火通明,酒楼的门口挂了一溜灯笼,那些进进出出的人并不是脸上都带着舒心的笑。在他看来,能到这样的酒楼来吃饭,那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居然并不欣喜·可见这饭吃得是无味的很了。

他越发觉得菊花说的话对。

可是菊花为何这样灵透哩?

她再聪明,也是个没出过清南村的女娃儿。

他想着她的变化,也曾经问过青木。

青木嘲笑地望着他·对他说道,你当菊花真的大字不识么?她书比我念得还好哩。我就是因为要回家教她,才拼命地在学堂里跟夫子学的。

他就惊呆了——原来菊花的变化是这样来的。自己也念了书,还是亲自上的学堂,并不是像她那样由青木转教的,可是却比不上她。

他凝视着窗外的夜色,暗想,菊花做出了橡子豆腐、香肠、辣白菜,她还在想其他的点子,自己要是连卖也卖不好·那怎么配得上

正想着,忽地耳边传来李长雨的声音“槐子,槐子!”

他忙转头望他,诧异地问道:“啥事?”

长雨碰了碰他的胳膊肘低声道:“方老爷问你话哩?你在想啥?不会是想家了吧?”

张槐抬头,只见一桌的人都望着他,方老爷笑吟吟地问道:“张小哥还习惯么?我看你刚才很出神的样子。”

张槐不好意思地笑道:“刚在想点事情。方老爷有事情问我?”

方靖宇看着这个朴实的乡下少年·见他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拘谨,现在已经恢复了平静,心里赞了一声,问道:“我想问张小哥,何不到清辉县来开个作坊呢?在这边买猪、制作香肠、运输发卖都要比你那个……那个叫什么地方——”

他不好意思地用修长的手指敲了敲额头。

旁边陈昱笑道:“是下塘集。”

“对,要比你那个下塘集方便多了。要是你们有这个想法,又担心资金不够的话,可以跟我合作的—ˉ—我出一部分资金,只要分红给我就成了,作坊的管理我是不会插手的。”

张槐诧异极了,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问题。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李长雨,李长雨微笑道:“我跟方老爷说了,我们制作这香肠主要还是为了卖自家养的猪。方老爷觉得我们眼光太窄了哩。”

一个身穿白色锦衣、长得圆头大耳的学子——张槐记得长雨说他叫吴天豪——把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放,用块灰色的帕子擦了擦嘴,说道:“你们可不是眼光窄是什么?我就不说方老爷刚才提的那些理由了,单凭方老爷愿意跟你们合作,那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你问问陈昱,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跟他合作呢。说得好听是合作,其实还不是为了帮你们一把——他哪里会在乎你那点分红?”。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T求粉红票支持!有读者不喜欢刘家闺女做嫂子,这很平常,喜欢那个角色是读者的权利,但请不要曲解了文中的原意,不然请看回第十八章“媒婆上门”和第三十一章“外婆和舅舅来探望”。b口这两章写得很清楚,刘家嫌弃菊花,怕她嫁不出去(因为嫁不出去意味着要占娘家的房子和地,连狗蛋娘都起过这心思,如果真有闺女嫁不出去的话,很多人家都会考虑这一点的。),但并没有出主意插手她的婚事,想把她嫁给鳏夫的是媒婆。甚至刘富贵一开始都没跟媒婆说这个原因,只说暂时不想嫁闺女,是那个媒婆套话才套出来的。

这是一,第二就是,在三十一章写得很清楚,刘云岚回家听说了这事,立即责怪了她父母,并且让她娘上菊花大舅家陪了小情,托他们带话,让青木上门去相看,那时候郑家还是一穷二白,连猪下水的生意还在筹划中呢,何来觊觎财富一说?

第一百六十九章卖自己的东西

不等陈昱回答,那几个商人忙忙地谄笑道,要是方老爷愿.帜手跟他们合作,他们睡着了都要笑醒来呢。

张槐微笑地看着他们一个个七嘴八舌地赞方老爷财大气粗,也不插话。

方靖宇见他憨笑着,并未觉得荣幸、惶恐,不禁挑了一下眉毛,问道:“张小哥似乎有不同的见解?能说说么?”

桌上的人都静了下来,全部望向他,等他回答。

张槐抬眼注视着方老爷,笑问道:“方老爷觉得这香肠好吃么?还有这辣白菜?”他用手指了指那开席前就上的开胃菜。

方靖宇见他问这个,便笑道:“自然是觉得好吃,要不然我也不会强着陈昱把这几百斤香肠让给我了——ˉ我可是准备带回去送人呢!”

张槐道:“对于你们来说,这香肠是一单生意;对于我们清南村来说,这是我们辛辛苦苦喂出来的猪杀了,才做出来的。我们村以后会喂更多的猪,不仅是猪,我们村还有许多其他的好东西——比如这白菜就是——我们都要将它们卖出去。

他笑着对方靖宇道:“我们并不单单是为了做生意,我们的猪肉也不是清辉这地方的猪肉能比的。”

方靖宇沉声问道:“这话怎么讲?”

陈昱代张槐答道:“他们村的猪肉肉质鲜嫩,比旁的猪肉要好。这是试过的。”

说着转头拍了拍手掌,门外立即进来一个青衣小帽的小二。

陈昱低声对他交代了几句话,他点点头出去了。

张槐便将用橡子果喂猪的缘故说了。

他说完又对方靖宇道:“为啥要到清辉来开作坊呢?在这里赚再多的钱,卖的也不是我们自己的东西。”

他含笑凝视着方靖宇说道:“我们主要是想卖自己的东西。田地里种的庄稼、家里养的牲畜、山上长的各样土产、塘里出产的鱼。”

方靖宇眼里闪现奇异的神色,微笑道:“你的想法是好的,只是这条路不好走呢。”

张槐一扬眉道:“方老爷是见过大世面的,肯定到过不少地方,不像我,长这么大今儿是第一回出下塘集到清辉县呢!这猪农家人都喂,你见过这香肠吗?这是我们村的青山香肠;白菜各地都有种,你见过这辣白菜吗?这是我们村的青山辣白菜;橡子树很多地方都有,你见过橡子豆腐吗?我们村用橡子果做出了豆腐就叫青山豆腐;山芋也是到处都有,你吃过酸辣山芋粉吗?——就吃过,那味儿肯定也跟我们村的不同——长雨马上就要卖我们村的酸辣山芋粉了。往后还有青山鸭、青山鸡、青山鱼、青山竹笋,哦,还有这青山菊花茶——”他端起面前精致的小盖碗,对着里面的茶水吹了吹——“陈少爷,我说一句话你听了别生气我觉得这菊花茶加了茶叶,味道反而不如光用菊花泡出来的水香甜哩。”

他喝了一口,眯起眼睛想道,根本就比不上菊花泡出来的菊花茶好喝哩。

李长雨笑着接道:“加了茶叶就没那么清淡了,多了些醇香的味道,有些人是很喜欢的。不过我还是喜欢喝清淡的不加茶叶的菊花茶。”

陈昱忙道:“我们是根据客人的口味来上茶的。酒楼里也有未加茶叶的纯菊花茶。”

方靖宇听着他们的话,神情越来越郑重。

刚才这个农家少年侃侃而谈,说起那些乡村种植、养殖的东西脸上洋溢着自豪和欢欣,他仿佛在叙述一个美好的梦想,而这个梦想正在慢慢地变为现实。

桌上的人显然都被张槐的话吸引了连那些学子也专注起来,只有两个商人很是不屑,心道一个种田的卖点东西还在这胡吹大气,搞得跟什么似的,但瞧瞧方靖宇肃穆的面容和学子们专注的神情,也没敢出言嘲弄这个土里土气的少年。

是的,张槐是这张桌上最土气的人,既没有学子们儒雅的书生气息,也没有方靖宇等商人见多识广的气度。

可是,他却是独特的虽然很好奇的打量他们,认真地倾听他们每一个人的说话,不过并不曾流露出极度羡慕或自卑的神情。

李长雨看着张槐,心里很高兴,也很复杂——槐子和青木就是少了机会,他们其实比自己能干多了。

方靖宇点头叹道:“是我小看了你们—我想那个下塘集没准以后会红火起来的。”

这时小二送上了两盘蒸好的香肠,陈昱招呼大家品尝。

方靖宇两个盘子各搛了一块香肠吃了,慢慢地点头道:“果然不同。这盘是张小哥他们村喂出的猪?”他用筷璺指了指其中一盘问道。

陈昱以目示意小二回答。

那小二含笑恭敬地应道:“掌柜的说这盘是青山香肠。”

陈昱微笑道:“方老爷果然会品。不愧是吃过天南海北美食的人。”

大伙等方靖宇尝过了,才纷纷举筷子。不过有些人吃得出来两盘香肠的区别,有些人则根本吃不出来,但都交口称赞好吃,香而不腻。

方靖宇微笑对张槐道:“我还真有些期待你们了。这香肠除了供应陈家酒楼,要是有多余的,就全卖给我吧,也省得你们找第二家。由陈昱一起帮着提货,货款也由他代付。”

他又对陈昱道:“你到时候转给宏发货栈就好。”

陈昱忙点头答应了。

方靖宇不知为何,隐隐觉得这个少年和他口里的乡村都不可小觑。他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从来就有敏锐的感觉,而他总是能准确地抓住那感觉,把它变成自己事业的一部分。

眼前这个少年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机会呢?

其实这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以他的财力,只要付出一点点,就能为这个少年和他的村庄起到很大的助力,将来也当之无愧地获得丰厚的回报;就算是他的感觉出错了,那也不过是损失一点点而已,真的只是很少的“一点点”呢!

他对张槐说道:“我对你们这个‘自己的东西,很感兴趣。往后你们要是遇到什么事需要帮忙的话,尽管跟陈昱来找我,我会跟宋掌柜打好招呼的。陈昱,你平常也要多帮他们,有解决不了的事就来找我。”

陈昱急忙道:“那是肯定的。这香肠在我这酒楼可是卖得役∶好呢,我帮他们也是帮我自己嘛!”

方靖宇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心道是个有眼光的,也不枉自己赏识

陈昱见方靖宇对张槐上心,心里也暗自决定一定要帮郑家和清南村。他还有一层想法:要不是菊花的几个菜方子,他的酒楼还不能这么火呢,就冲这点,也要多帮助他们。

方靖宇既然关注了张槐所说,便用心起来,又问他道:“你们一个村也喂不了多少猪,这香肠就有限了。要想做大也不容易呢。”

张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们毕竟不是生意人,难得做大生意。这香肠以后肯定有很多人跟着做的,我们也不能一直霸占着。唯一能保持的就是风味独特,因为这猪肉是旁的猪肉代替不了的。还有其他的东西,尽管别的地方也出产,但我们能保证小青山出产的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