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瑞乐呵呵地摸摸小孙子的手,对他道:“你哥说胡县令帮他保了一门亲,是清辉县高举人的闺女。我们刚才商议定了——同意这门亲,准备年后就上门提亲哩。”

李长雨惊讶地瞧着脸色有些发红的哥哥,问道:“这是啥时候的事,我咋没听你说过哩?”

李长风抬头瞅了他一眼,说道:“跟你说?你有空跟我说话么?这么些天,就算是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你也是忙着跟槐子计议那些生意上的事,满嘴不离肉、菜、铺子这些词儿;晚上回到姑姑家,还不等我问你句话,你就打鼾了。如今回来了,我想我跟爹娘说的时候,你总能听到吧,谁知你又出去了。你说,这能怪我么?”

李长雨听了很不好意思,忙笑嘻嘻地对哥哥作了个揖,说道:“是弟弟不好,竟然没把哥哥的终身大事放在心上,该死。等哥哥成亲的时候,弟弟保管送大大的一份礼。”

三个老的见兄弟俩和气的样子,都舒心地笑了。

方氏就担心地问李长风道:“长雨很累么?唉,你说你这娃儿,好好的书不念,要做啥生意,这累死累活的,你又没吃过苦,咋受得了哩。”

李耕田不悦地对媳妇说道:“他一个乡下土生土长的娃,有啥受不了的?人家那高门大户的娃儿,还不都是一样要操心干事,谁也不是混吃等死的人。”

李长雨点点头道:“娘!我不觉得累哩。哥,你见过高举人的闺女么?”

李长风微笑点头道:“去年元宵节花灯会上见过一面。”

李长雨立即兴奋地凑近他问道:“她长得啥样的?”

李长风见他那样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又不是你媳妇,你管那么多干啥?”

兄弟俩的样子,惹得一家人都笑起来。

李明瑞拍拍孙子的手,笑道:“是不该管。你只要晓得你自个的媳妇长得是啥样的就成了。长风娘,你跟媒婆好好说清楚,咱长雨这媳妇可要慢慢挑。嗯,到时候我也是要相看的。长风的媳妇咱不能插手,长雨的媳妇我这做爷爷的要亲自相看。”

方氏点点头道:“我到正月里找一趟下塘集的张媒婆,托她打听着……”

李长雨已经听呆了,急忙站起身,打断他娘的话,郑重地对爹娘和爷爷说道:“爷爷,爹,娘!我今儿要求你们一件事。”

李明瑞见孙子郑重其事地恳求,忙心疼地拉着他坐下,说道:“你这娃儿,有事说事,自家人,说啥求不乘的。来,跟爷爷说说,你要求啥事哩?”

李耕田和方氏也诧异地等他回答,连李长风也诧异——这个弟弟越来越让他琢磨不透了。

李长雨目光一一扫过家人面庞,恳切地说道:“我想求爹娘,我的亲事让我自个做主。”

一家人登时笑容僵在脸上。

过了好一会,方氏才紧张地问道:“长雨,你······你瞧上谁家的闺女了?你没干啥事吧?”

李长雨被他娘问得一愣,随即失笑道:“娘,瞧你说的,你儿子是那样人么?放心吧,你儿子啥事也没干。我不过是想自己挑一个合心意的媳妇。”

李耕田和李明瑞这才松了口气。

李耕田张嘴就想训儿子,可又一想自己年轻那会儿,为了娃他娘可也是狠狠地折腾了一番的,便把那训斥的话吞了回去。

他板着脸对李长雨道:“你自个挑?你都见不到人家闺女,咋挑?说是为你做主,到时候还不是要想办法叫你也瞧瞧,总不会不让你见一面就把亲事定下。

我跟你娘不是那古板的人,咱乡下也没那么多的死规矩,你怕啥哩?就说你哥这亲事,我们还没见过哩,可你哥说不错,我们还不是点头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长雨问亲事

李长雨忙道:“我当然相信爹娘了。可是爹,你也晓得我眼下忙得很,还是先不要给我寻摸亲事。等我干两年,年纪也不大,还怕找不到媳妇么?你瞧人家槐子和青木,不都是没说亲么?为啥,还不是想一心一意地做事。”

说起这两人,李耕田哑口无言。

张槐和青木,如今村里都晓得他们眼下不想说亲的事了。

要说长雨比他们还要小两岁,确实不用着急。再说,大儿子不是要定亲了么,要抱孙子指望大儿子就是了。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小儿子,说道:“这也不是不成。可是,雨儿,你可不能在外私定终身。就是你瞧中了哪家的闺女,只要跟爹娘说,爹就会替你做主的,你自己甭干糊涂事。”

李长雨顿时不乐意了,刚要反驳,李耕田抬手阻止他道:“我不过是白叮嘱你一声。你哥性子稳,在外边我就放心;你性子冲一些,我自然是要多嗦几句。也不是说你不能有自个的主张,而是要跟你说,有些事,大人出面解决,要比你自己出面方便一些,也省得你走弯路。”

他这么一说,方氏就明白他是想起年轻那会儿了,立时就明白了他的苦心,忙也跟着说了一通,无非是让长雨有事要让他们做爹娘的知道,一家人也好计议。

李长雨不明白爹娘的过往,很是想不通他们为何都反复叮嘱自己,不要跟人私定终身,那模样好像他就是一个轻浮的人似的。

唉!可他也不好反驳,因为他心里的确有了人哩!

李长风看着弟弟,一副审视的模样。

李长雨心里烦躁,见他探究的眼神,便冲他做了个鬼脸。

他虽然面上还是一副调皮淘气的样子,心里却沉重的很,他想我自己都还没弄明白自个的心事,咋跟你们说哩!

李明瑞瞟了儿子跟儿媳妇一眼,没言语。

等方氏去厨房烧晚饭,李长风去学堂跟周夫子讨教学问去了李耕田也离开堂屋后,他才慢慢地将李耕田年轻时候的事跟小孙子说了。

原来,李耕田年轻的时候,在下塘集念书认识了方氏,偷偷地喜欢上了她,可是李明瑞不清楚啊,跟媳妇帮他定了一门亲结果李耕田自然是要退亲了。

偏那女方也不是好说话的,死也不肯退,一直闹个不停,他们还扬言要是退亲的话,就把闺女的尸体送上门。

李长雨听了倒抽一口冷气,紧张地问道:“那······那后来是咋回事哩?为啥爹还是娶了娘?”

李明瑞不紧不慢地用一根小木棍,拨了拨脚下火坛子里的火,然后又把双脚搁上去才对他道:“你以为人家真的是为了名声?还不是为了钱。也怪我,识人不明。不过他家有了这个心思,事情倒好解决了后来花了一笔银子,把亲给退了。只是这事闹得十里八乡都知道了,你娘过来好些年都不敢出门,就怕被人闲话。”

李长雨听了后,呆呆地望着门外的那棵枝叶凋零的枣树不语。

他终于明白爹娘和爷爷的意思了。

李明瑞对孙子道:“这亲事说简单也简单,两家瞧了觉得合适,就定下了;说麻烦也麻烦,要是中间牵扯些旁的,那就是亲家做不成做仇家。你爹也是怕你走他的老路。”

李长雨心里沉沉的,他分外觉得踌躇不定。

要是他跟槐子争起菊花来了会不会也闹得满村风雨?

这不是他要看到的,不仅对菊花不好,他也不想跟槐子这个朋友闹翻。

还有,爹娘会同意他娶菊花么?他们会不会嫌弃菊花?

他从外面收回目光,认真地问李明瑞:“爷爷,要是我自己相中了一个人你们能同意我娶她么?”

李明瑞惊讶地瞧着他,难不成这个小孙子还真的跟儿子当年似的,自己偷偷地跟人家闺女私定了终身?

他十分气恼地想,要是这样的话,还真是家学渊源哩!

他老李家咋老是出这样的事?

李长雨见了爷爷的神情,忙解释道:“爷爷,我不过是打个比方问问,眼下啥事也没有哩。因为我想弄清楚,要是我相中的人不合爹娘跟爷爷的意思,你们会不会让我自己做主。比如这个人或许家里穷,或许长得不好看,又或许没那么能干,总之跟你们心里的好媳妇比要差一些,你们还能答应我么?”

李明瑞这才定下心来笑道:“咱乡下人,还指望娶个凤凰家来不成。只要大面子上过得去,肯定是会依你的。家里穷点、长得丑点都不算啥;就是这个能干么,就要好好掂量了。长雨,你也不会喜欢一个懒婆娘吧?要是花婆子那样的,你会喜欢?”李长雨不过是想问他会不会嫌弃菊花丑,所以才把穷啊、能啊这些也摆出来,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此时听了李明瑞的话,忍不住气恼地推了他一把道:“爷爷,瞧你说的啥话哩!”

李明瑞呵呵地干笑了两声道:“爷爷跟你开个玩笑么!你说的这些哩,其实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贤惠——‘家有贤妻,平安和乐,。瞧你娘就晓得了,她也不枉你爹为她阄了那么一场。要是你贪图美色和钱财,想娶个不省事的家来,我们是肯定不能同意的。”

李长雨听了大喜,连声道:“不会的,不会的。她······呵呵,爷爷,我是说我又不傻,娶那样的人家来,不是自个跟自个过不去么,往后几十年还过不过了?”

他心道,菊花要是不算贤惠的话,那这村里就没有贤惠的了。

想着自己能得到家里的支持,刚才有些彷徨不定、惴惴不安的心顿时沉淀下来,剩下的就是要搞清楚自己到底对菊花的心意有多深,是不是一定要跟槐子争她了。

这是一定要弄清楚的,还要赶快弄清楚。

不然的话,等他终于弄清楚了自己对菊花的心意——想要娶她的时候,她却跟槐子定亲了,那不是要人命么!

再说,就算是弄清了自己的心意,也要得到菊花的心才行,不然的话,终究不能得偿所愿。

这点至关重要,要不然上回在船上,槐子也不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黯然神伤了。

看来今年过年他要忙了——得往郑家多跑几趟才成。

李明瑞人老成精,早发现小孙子不对劲了,李长雨那忽喜忽忧的脸色,不管如何掩饰,哪里能逃脱爷爷那双历经人事的老眼?

孙子心里肯定有人。

会是谁哩?

不急!他觉得只要仔细地注意这小子,总能弄清楚他喜欢的人是在清辉还是在下塘集。

可是,这世上的事往往都是有意外的。

在这件事上,李明瑞跟儿子李耕田私下里也猜测过,却都猜错了,他们从来就没想到菊花的身上。

因为她虽然是个好闺女,可是顶着一张丑颜,他们是万万也没有想到青春年少的李长雨会不在乎这点,去喜欢她;更没想到的是,连槐子也不顾当年的事,誓要娶菊花。

这可真是乡村奇闻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

吃晚饭的时候,面对方氏端上来的一大桌菜,李家气氛颇为热烈。因为周夫子始终觉得在李家吃饭不方便,李耕田就帮他请了一个人专门为他做饭,所以,他已经不在李家吃饭了。

李表雨拿定了主意,心情好了很多,吃着娘做的干菜焖肉,觉得特有味道,狠狠地扒了一碗饭下肚。

他放下碗,先不去盛饭,对方氏道:“娘,你做饭的手艺好得很,不比菊花差。你平常应该多想想,咋能把种出来的东西做成好吃的,最好还能装在罐子里搁一段时候,不就能对外卖了么。”

方氏白了他一眼道:“我忙得很,伺候你们爷们几个都不得闲,哪有空想那些。”

李耕田听了却若有所思。

李长雨笑道:“又没让你啥也不干,就想这些。总归你不就是干家务、做吃的么,那为啥不能在做的时候多想想哩?你瞧,人人都腌菜,可是菊花腌出了辣白菜;家家都杀猪,菊花就灌了香肠;这山芋粉丝咱早就吃过了吧?她就用辣白菜和粉丝一起,做出了酸辣粉丝。娘你的茶饭手艺这么好,动脑子多想想、多试试,肯定也能做出好东西来

李耕田连连点头道:“是这么回事。他娘,雨儿说的对,你是要上心点,我也觉得你肯定能做好的,主要是多试试。”

李长雨道:“对,你得敢想敢试。我听菊花说,她跟刘小妹正在试着做新东西。比如刘小妹就在想法子炒瓜子,要是把瓜子炒出新鲜的味道来,咱不就多一样东西卖了么;菊花在试着做鱼干,她说想把鱼干做成零食,或者当成开胃小菜吃,你说,这不也是跟往常想法不一样么?咱们庄稼人,田里、地里出产的东西多着哩,要是直接卖,没人买不说,还卖不上价,所以得想点子。”

李耕田和李长风都赞叹地点头,李明瑞笑对儿子道:“长雨出来做事,这脑子都活络了不少哩。”。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T有读者认为青木娶刘云岚与前文不符,原野做出了解释,不好在这里发,写了个帖子在书评区置顶,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去看看。求粉红票支持!

第一百七十四章众志成城

李耕田乐呵呵地瞧着小儿子,觉得不念书,经商也没啥丕姘看,才几个月的工夫,儿子老成多了。

方氏被李长雨说得也动心了,她迟疑道:“旁的我也没想到,就是这笋子,我觉得上回干焖了些,吃着味儿倒好。要是不放油,用作料卤出来再晒干,也能当零嘴吃的。”

李耕田急忙道:“我记得,我记得。那回你做的干笋是好吃,是用卤猪下水的汤做的吧?”

方氏点点头道:“我舍不得那汤,就用汤烧笋,也没再放旁的东西,煮干了觉得那笋格外香哩。”

李长雨急不可耐地对她道:“娘,那你就试着把这笋做出来嘛。你要常常的试着做这些,也不要用贵重料来配——那样本钱高哩——只要味道新奇,又能存放就成了。做好了你儿子帮你卖。帮你攒些钱,将来留着哄孙子。”

大家听了都哄笑起来。

方氏见他那样子,抿嘴笑道:“好,娘就多动脑子、动动手。”

这下连李耕田也高兴了,他觉得媳妇肯定能做出好东西来的。

这时,院子里传来一声“爷爷”的脆唤,紧接着李金香两净握在嘴边哈着热气就跑进来了。

李明瑞就笑得眯缝了老眼叫道:“金香,咋没早点来哩?你大伯母做了好些菜,你要是早点来,在这吃晚饭多好。”

李耕田则看向院子,见后边没人了,便用责怪的语气对她道:“你一人来的?咋没叫上长云哩,外边天都黑了,你这娃儿胆子也太大了。”

方氏也不赞成地瞧着金香。

李金香急忙跑到爷爷跟前,把手塞给他握着,一边对大伯说道:“长云送我到院门口哩,他有事去找张杨了。”

李耕田这才放心不语了。

金香却大惊小怪地冲着长风和长雨叫道:“长风哥,长雨·你们回来也不去我那里?哼,是不是啥也没带给我?我还帮你们做了鞋哩。”

李长雨见她来了,笑得满脸开花:“金香姐,我哪回没帮你带东西?不过是今儿有点事·想着等明天再去二叔那罢了。鞋子哩?还有我托你帮我做个荷包你做了么?”

李金香立即跟他吵了起来,说他带回来的东西还没影儿哩,倒找自己要东西了。

李耕田两口子见侄女和儿子吵个不停,只在旁边笑看着——这是儿子每回回来都会上演的戏码。

李长风就进房间去拿了两个精致的盒子出来,含笑递给金香道:“这个是姑姑给你买的;这里面是副银耳环,是我给你买的。长风哥又不挣钱,还在靠人养活·也买不起好东西,上回县学举行诗文大赛,我得了十两银子的彩头,就帮家里人买东西了。长雨做了几个月的生意,赚了点小钱,他肯定有好东西给你。”

李金香一边喜滋滋地接过盒子,一边斜了一眼李长雨,一副有好东西快拿出来的表情。

李长雨见哥哥害自己·苦着脸对他叹了口气,就进房间去拿礼物了。

他进了房间,找出自己帮金香买的一块藕荷色的料子·不甚华贵,但在这乡村里却是很抢眼了;想了想,又从怀里掏出那副绣花的锦缎,一并拿了出来。

金香见了那料子,果然高兴得合不拢嘴——这料子做了衣裳还不把人羡慕死了!

接着又看到那块绣花的锦缎,惊叫道:“这个好好看哩。不过,这太……太贵重了,我要了来干啥哩?”

李长雨尴尬地说道:“要不你用来镶个小屏风做摆设?不正好给你添嫁妆了么?”

他暗骂自己太笨,连金香都说这东西没用哩,他居然想送菊花。

方氏和李耕田也说镶屏风好·这上面的花色也好看的很,要是做其他的东西,白费了这好料子。

金香忙瞪了长雨一眼,赶快把东西都收了起来,觉得镶屏风是不错,她也该攒嫁妆了·想到这里脸就红了起来。

她忙转向方氏,转移话题道:“大伯母,我要找你商量事哩。菊花让我们一人琢磨一样吃的东西用来卖,我倒是做了好几样,就是放不长。你茶饭那么好,帮我想想主意。”

方氏听了,就瞧了李长雨一眼,忍不住笑道:“我们刚刚还在说这事哩。”

于是把李长雨跟她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金香听了大喜,急忙问方氏那笋要如何做。

方氏笑对她道:“这也是急不来的。今儿天晚了,明天你过来,咱娘俩一块琢磨着。

要是做出了好东西,让长雨帮着卖,你挣了钱还能攒些嫁妆哩。”

大家都笑了起来,金香就羞红了脸。

且说郑家,等张槐和李长雨走后,菊花对青木道:“哥,等明年把这灌香肠的秘方卖了,咱要在下塘集买地盖房子。”

青木如今考虑问题也是不再局限于村里了,他一听菊花的话就明白她的意思——这是要抢先在下塘集占住地方。

不管将来下塘集能不能发展起来,都要先占住一块地。

他点点头道:“是要买。要是等下塘集火起来再买的话,说不定就晚了。”

他又问道:“菊花,你还想做其他的东西卖么?”

菊花笑道:“嗳!我忽然发现有好多的东西要做哩。

不过一时半会儿的也顾不上,慢慢来吧。反正长雨还没在清辉站稳哩。咱可不能啥事都指望陈家,更不要说什么方老爷了。总得自己做出些样子来,人家才对你的东西更有兴趣。”

青木点点头,见她窝在火桶里不想动弹的样子,想着她身子实在是不好,一到冬天就冷得很,前一阵子灌香肠也是很吃了些苦,就心疼得紧。

他想了想,对菊花道:“我觉得你该让刘小妹、李金香她们也尝试着做一些,你不是说她们的厨艺也不错么,多个人也多个主意,不能啥事都你一个人想。”

菊花就开心地笑道:“哥哥算是说对了。我早跟她们说过了哩。如今她们各人都在琢磨一样东西。等琢磨好了拿来让大伙品尝,看能不能拿出去对外卖;要是能卖的话,再商量有没有更省劲、更简单的法子降低成本。”

青木眼睛一亮道:“这倒是个好法子。要是有钱挣的话,那她们做这些也比平常做饭要用心些。”

菊花“扑哧”笑道:“可不是么!不说刘小妹、李金香这两个爱做饭的,就是梅子我都交了一项任务给她—-—让她跟她奶奶把那辣椒片儿和腌生姜的味道再改进改进,务必要做出好味道来。这两样东西用处大着哩。”

青木就问道:“那刘小妹和金香做啥?”

菊花道:“刘小妹在炒瓜子;金香哩,我没说让她干啥,叫她自个想去了。还有竹子和林子,小秀和小翠,都有跟她们说,叫她们想法子捣腾出一样吃食来。必须是用咱农家出产的东西做的,用的作料还不能太贵。”

她得意地笑着,觉得自己此举十分的英明——这等于成立了一个食品研发小组,众志成城,啥事干不出来?

她从来就没有小瞧这些人。

要不是这些老百姓,几千年的文明难道是靠一两个杰出人士能建立起来的?还不是一代又一代的先辈从生活中积累下来的。

这用土灶煮饭,做饭的人锅上一把,锅下一把,火候很不好掌握,所以很多人不耐烦,烧了一辈子饭,那手艺也不见长进,而且个人的兴趣也不同,有些人就是讨厌做饭的,你让她琢磨这些,那简直是不可能出成绩的。

所以,她只找那些厨艺比较好、又爱做些新鲜吃食的人来做这件事。

为此,她还特意跟石头娘打了招呼,让石头外婆也留心琢磨着——她的茶饭手艺可是比菊花都要强哩——要是捣腾出一样好东西来,能挣好多的钱。

石头娘心花怒放地答应了——菊花靠这些挣钱她可是亲眼见到的,还带着自家一块挣,她当然相信她、感激她了。

青木见菊花得意的样子,想着一堆女娃子聚在一起,比赛似的拿出一样又一样的吃食,也笑出声来。

忙忙碌碌的,终于又到了年三十。

今年虽然田地里的收成没有大的变化,但大伙喂的猪却见了成效了。

跟往年不同,往年家里能杀一头猪就不错了,有些为了卖个好价,还要把猪留到春上或者割麦子的时候才杀。今年家家都有猪杀。最令人高兴的是,杀了一头猪栏里还剩一头大肥猪,有些人家甚至还有两头,那是留到春上再杀了卖的。

虽然不是每户人家都像郑家一样发了财—这是大伙私下里认为的——但农户人家,年底多那么几两银子的收入,猪栏里还有待宰的肥猪,那个心情有多高兴,是可想而知的了。

因此,清南村今年过年空前的热闹。

吃过年夜饭,张槐照例跟张杨过来郑家玩,小石头和狗蛋也跟着来了,狗蛋还带来了梅子托他转交给菊花的两只小小的罐子。

几人高兴地先给郑长河和杨氏拜了年,张槐就坐到了青木身边,几个小的则围着菊花的火桶坐了下来。

小石头懊恼地对菊花道,妹妹早早地就睡着了,他本来还想抱她到菊花姐姐这来玩哩。

第一百七十五章齐聚

菊花笑道:“清儿还小,晚上当然要早早地睡。等明年这时候,你就能带她出来玩了。”

张杨笑道:“你幸亏没带她出来,不然咱光替她把屎把尿了,说不定还哭个不停,到时候谁喂她奶?”

小石头立即跟他争论起来,说妹妹最乖,从不随便哭。

两人就打起了嘴仗,全没有在学堂里的斯文相。

张槐则跟青木轻声谈笑着,说起清辉县的见闻,偶尔瞧一眼菊花,享受着这温馨的大年三十夜。

等明年搬过来,就不用跑这么远了,他想。

菊花不知怎的,现在见了张槐有些受不了——他总是微微对她一笑,或是关心地一瞥,也不见过多的亲热,却是目光微闪,准确地传达了自己的情义。

有时她不用看他,也知道他在注视自己。

这时候她是万万不敢抬头看他的,要是不信邪,抬头准碰见他的目光,十分的令人尴尬,而且她有些管不住自己,被他这么的一瞧,那脸就忍不住飞红。

她脸上明明蒙了面巾,满脸发烧的样子虽然不能被人瞧见,但眼神却含羞如水般柔润起来。张槐见了就微笑着垂下眼睑,不再看她,似乎掩藏了无限柔情和心思,那样子格外让人怦然心动。

菊花被他若有若无的柔情撩得忍无可忍,不住在心里大骂“死小子”。

她郁闷地发现,往常因为心理年龄的缘故,对他总有种居高临下的大人瞧小孩似的心态,如今这心态好像渐渐消失了——她越来越无法在他温柔的目光下保持淡然,有时候神情还颇为狼狈,要不是脸上的面巾,还不晓得要怎样丢人哩。

难道自己真的喜欢这娃儿了?

嗯,是有些动心,不过她还没有下定决心。

要是真喜欢了的话·她肯定也不会矫情的——要是矫情一番,结果却弄巧成拙,把好夫君叫旁人给得去了,那不是亏大了。

她一向是个稳妥的性子·还没拿定主意的时候,轻易不会松口;该自己得的,坚决不放弃。

她默默地想,既然有些动心了,那就尝试着去了解他吧,最起码她要搞清楚一件事:他是如何转过弯来,由最初的不愿意娶她到现在想求娶。倒不是她喜欢钻牛角尖·而是她想确定这份感情是否坚定牢固。

她很自信自己的眼光,也从未怀疑过张槐的人品,觉得他肯定不会是因为钱财,更不会因为容貌——对于外人来说,这面巾下的癞皮脸依旧存在,而且脸上夹子是夏天脱落的,那时候槐子就已经对自己情根深种了,更何况就算这夹子掉了·那皮肤还不是跟花皮南瓜似的。

难道是因为她穿越过来的不一般表现?

她想想就否定了这一猜测,仔细一回忆,张槐其实很早就有些意思了·比如那年在河边帮她洗被单的时候,自己还怪他来着,那之前自己跟他总共也没接触过两次哩。

其实,想那么多干嘛,只要这份情是真心纯粹的,就够了。在这异时空里,这样一个淳朴的少年、这样一份真情,是值得她多留意、甚至是争取一下的。

虽然心里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但她对于自己活了两辈子,居然被一个小男娃看得脸红很是恼火·于是暗骂张槐,没事老用眼光勾引她,死不承要是自己不动心的话,人家再勾引你又有啥用?

张槐自是不知菊花在心里骂他,他见菊花歪在靠椅上,双手抱着自己帮她买的手炉——那手炉的外面还套了个青色的棉布套子——含笑听几个小的吵嘴·就跟青木会心地一笑。

谁料他屁股还没坐热,李长雨、李长云和李金香也过来了。

李金香手里抱着个纸包,兴奋地对菊花道:“菊花,我做了笋干哩。长雨说好吃,你尝尝。”

菊花忙开心地让她坐,又接过她手中的纸包,去品尝笋干。尝过了,又让大伙都来尝,她自己则跟金香凑一块嘀咕起来,想是在琢磨这制作的工艺。

张槐怔怔地瞧着分外悠闲开心的李长雨,忽然就明白了他的心思——他这是要趁着过年多接近菊花哩。

李长雨正瞧着菊花跟金香吃笋干,感受到张槐的目光,便转头对他微微一笑,坦荡荡地迎着他的视线,和他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