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忙点点头,心里却疑惑不已,为啥你们能打我们却不能打哩?

饭后,云影叮嘱菊ā一定要注意有事情赶紧让槐子去清北村叫他们又说他们再有几天就可回来了,到时候将刘婶也一并带过来就近观察照看。

菊ā见她反复叮嘱,心里温暖微笑道:“不怕的,既然他们家要来帮工,索性让刘婶带着几个孩子先过来,我把西边的屋子先收拾出来让他们住,其他的往后再说吧。”

云影点头,忽然她犹豫地问道:“菊ā,你觉得那两个官差是不是被人谋害死的呢?若是的话,也不知这人算是做了好事还是违了国家法度,该被抓去牢狱?”

菊ā见她目光闪烁,心里“咯噔”一下,想了想,故作无所谓地说道:“不管是怎么死的,都是他们罪有应得。虽说县太爷是贪官,但若是这些人行事稍微留手,也不至于弄得那么多人家破人亡。他们每次顺手牵羊,看起来抢的东西都不多,可是寒门农户,哪里经得起这样勒索?几次下来家里就空了。谁会去谋害他们呢?我倒觉得是他们坏事干多了,夜鬼都跟着他们,自然会掉进水里。”

云影舒了口气,笑道:“我也这么想。这两人死了,旁人都要多活好些年,不然他们准会害死更多的人。

菊ā笑道:“那倒是。不过你们都要小心,这些人虽然该死,可若是被他连累了,那不是很亏?”

云影点头,遂跟她告辞去清北村。

因为这事,菊ā却对她不放心起来,后来还是张大栓将两人过小清河才罢。

云影一路盘算,自己那天也没给那两人下多少药,怎会跑到河里去了呢?难道师兄也出手了?他不是最珍惜人性命的吗?照说不应该呀原来,昨天两个衙役去了清北村,在刘黑子家好一番搜刮。后来秦枫和云影出来阻止。这两人一见云影,难免动了淫邪之念,扬言刘家若不能将税交足,则以此女抵税——他竟是不问青红皂白将云影当做刘家的人了。说着话,两只眼睛只顾上下打量她,恨不得在她身上钻一个洞,要不是有刘黑子和秦枫在场,怕是立时就要将她给掳走。当时未动,但他们临走时那算计的目光,分明是不会放过云影的。

她一怒之下就给他们身上下了药。这药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事,若是喝了酒,沾了酒气的话,就会头晕目眩,分不清东西南北。想来那两个人在酒楼喝了不少酒。可是就算头晕,也应当倒在街上,怎会跑到河里去呢?

她猜想是不是师兄也出了手,又觉得他不会这么做。

她还没想通这问题,官差再次去了清北村。这回抓走了村里好些人,说是跟昨天的凶杀案有关,要带去清辉县衙,请县太爷问话录供词,刘黑子也在其中。

村民们被激怒了,又不敢跟他们相抗,却撵到了下塘集,围在县衙设立的临时收税官衙,不肯离去。

双方对峙无果,只是当晚又发生了一桩诡异的事件:又有两个衙役溺水而亡。有亲见的人说,看见他们自己跳水自杀。

这可不怪异?

顿时下塘集沸腾了,都说这是报应。幸存的衙役们吓得面无人色,躲在屋里不敢出头,那些被抓来的乡民则全跑光了。

接着,因有人被引诱入赌场,稀里糊涂之下将田地妻儿输个精光,第二天如狼似虎的赌场打手们带走妻儿,收了地契,这汉子绝望之下听说官衙里连死了四个衙役,仿佛受了鼓舞,那眼睛就红了,也不知他从哪弄来的银子——也许是偷来的——买了不少油料,浇在木柴上,趁夜点着了扔进赌场。

本来他一人也不能成事,赌场的人自然是纷纷出来救火的。可是,人们恨极了这赌坊妓院和放印子钱的,也不知是谁开的头,里面在救火,外面的人却不停地往里扔柴火、泼油。先是那些破家流浪的乞丐—都是因为这赌场妓院破的家,后来是那些过不下去的商户和附近的乡民,再后来是所有的人都在喊:“烧死他们,烧死他们!”

人人脸上疯狂可怖,什么柴草树枝,只要能烧,都往里扔;又冲入油坊抢了各种油料往赌坊妓院泼——唬得油坊掌柜呼天抢地,也没人理他——大门却被堵住了,不放里面的人出来。

这下可翻了天,虽然是青砖小瓦的房屋,也经不起这样泼油加薪,再说,里面能烧的东西多着呢,除了锅碗缸罐,哪一样家什不是木头的?顿时赌坊和妓院都熊熊燃烧起来,冲天的大火映红了半边天,在夜色中格外绚丽多姿。

临时官衙跟他们是相连的,很快也烧了起来。

衙役们这时候都纷纷逃命,那里还敢去救火,况且也救不回来——这临时官衙可是为了收税设立的,后面仓库里藏了大批的粮食还未运走,这一沾了火,如何幸免?于是接二连三,牵四挂五,又有不少的商铺和民房被卷入火海。

赌坊和妓院烧起来的时候,人们还在疯狂叫嚣,并不理会那里面的惨叫声,反而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到临时官衙烧起来的时候,那些衙役狼狈地逃出来,乞丐们就恶狠狠地上去抓住他们,再推搡进火海,任凭他们惨叫、求饶却不为所动,更多的人则叫嚷着去抢粮食,场面甚为混乱;待商铺和民房也烧了起来,人们对着那凶狠肆掠的火龙,这才浑身惊悚,害怕地四散而逃。

方家好几个作坊虽然都不在主街上,但这场大火要是伤了下塘集的根本,那也是对他们不利的,因此宋掌柜急忙召集作坊里的人,连同街上的住户,紧急在街道两端拆出了一段隔离带,阻止火势蔓延,至于中间已经烧着的部分,则只能望洋兴叹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准备

就在人们以为要将所有的一切都烧光,那火才会熄灭的候,天空忽然乌云滚滚,下起了干旱四个月以来的第一场瓢泼大雨。

雨水浇灭了猖狂的火焰,冲刷着罪恶与悲伤,断壁残垣的废墟里,不断流出黑色的烟灰污水,偶尔有微弱的呻吟声传出,却被哗哗的大雨声掩盖,或者就算有人听见了也装作听不见—烧了这半天,就算救出来也没用了,还不如死了痛快。

天明后,来喜站在人群中,看着那黑乎乎的废墟,心头直颤,暗自庆幸当初家里穷,因为没银子所以将铺面置在街头老远,大姑家的铺面更是在新街,因而都未受到波及。

那些失去房屋和铺子的住户,望着漆黑一片瓦砾,哭泣不止。火起时,无人阻挡他们,自然都逃出了性命,只是整个家业化为乌有,怎不悲伤?

就有人劝道:“想开些吧,看看那里面死了多少人?你们全家都没事,不得感谢菩萨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还是想法子过活要紧。”

听的人一想,果然是这么回事,于是强忍悲伤,自去打点。

也有幸存未烧死的衙役,恍惚搭了船往清辉去报讯,船家见出了这样大事,也不敢不理他们,更不敢收船资。

方家的宋掌柜早连夜派人去清辉送信。

消息层层上递,各方人马都盯上了这个空隙,于是奏本雪片似的飞往京城·参李县令“依仗权势,胡摊乱派,暗结虎狼之属,致使地方民不聊生,终至民乱”等数十条罪状。

龙颜大怒之下,即批革职,押解进京受审,四皇子一党大受干连,从此一蹶不振!

各方拍手称快·连道这一场好火。

不说朝廷风云色变,也不说湖州巡抚急派人来清辉料理诸事,且说清南村,仍旧安详地过着日子,不过白日田间地头、晚间村人聚集闲话时多了些内容。本该拍手称庆的,又一想死了那么多人,赶紧闭上嘴巴,唯有叹息!

菊花觉得这几日身上懒散,格外沉重,头晕提不起精神·因此没有精力对这事多关注,况且在她看来,这样情形迟早会发生的,即便没有失火死人,也会有其他的民乱发生。

这日早饭后,她感觉自己有些支持不住了,刚想着要槐子去叫云影跟秦大夫,结果他们带着刘黑子一家就来了。

云影和秦枫一见菊花疲惫的神态,大吃一惊,顾不得刘黑子一家·急忙抢上前来。秦枫沉声对云影道:“镇定些,先扶她进屋再说。”一边责备地对菊花道:“怎么不让槐子去叫我们?”

菊花轻笑道:“我刚想让娘去叫槐子的,谁知你们就来了。昨天还好·也就今早沉重了些。”

云影安慰道:“不怕,我们回来就好了。来,靠好!”她将菊花扶上床,在她背后垫上靠枕。

秦枫立即为菊花把脉,云影将菊花面巾取下,仔细打量她的脸色,看着她有些苍白的嘴唇,神情肃然。

这时何氏端了两杯茶水走进来·刚想对秦枫和云影说什么·见他们严肃的样子,慌忙将话吞了回去·将两杯菊花茶放在圆桌上,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屏息注视秦枫的脸色。

好一会,秦枫才松手。

何氏急忙问道:“秦大夫,菊花没事吧?她今儿不大精神,我心里担心,准备让槐子去叫你们哩,谁知你们就来了。”

秦枫微笑对她道:“无事,快到日子了,她有些累,支持不住也是有的。我跟师妹回来了,就在眼前看着她,婶子就放心吧。还要麻烦婶子将刘叔一家先安置了,刘婶的身子还没养好,不能让她累着。”

何氏听了高兴,急忙答应道:“嗳!真是难为你们了,秦大夫。刘家人我来安置,房子早就收拾好了,他们如今也算我家的人哩,这也是应当的。”说完又上前安慰开解了菊花几句,方才出去了。

等她一走,菊花便看着秦枫二人,轻声问道:“怎样?”

秦枫沉吟了一会,道:“怕是要提前。你撑不到日子呢!”他跟云影目光交集,轻轻地点头。

菊花还没答话,云影笑着坐到床沿上,拉起她的手道:“菊花,你不要害怕,我跟师兄如今都不比从前,肯定能保你平安的。”

她心里有底气,安慰人都肯定许多,秦枫也笑着对菊花点头。

菊花笑对云影道:“我何时害怕了?是你在害怕吧?我说,你到时候可要小心仔细些,莫要将剪刀啥的落下一样在我肚子里······”

云影虽然明知道她是开玩笑,还是瞪大眼睛,几乎要惊叫出声——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秦枫迟疑地问道:“有这样的事?”

菊花微笑点头,慢慢地说道:“我相信你们,不仅是相信你们的医术,更多的是因为你们的医德——那样谨慎微,让我心安!不然,换一个妄自尊大的人来,就算他术高明,我定不敢轻易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他。”

秦枫郑重点头,对她道:“这几天先准备一下,就为你做手术。你要告诉槐子,没有他帮忙我们肯定不成,你婆婆和娘会怀疑的。”

菊花点头道:“待会儿我就跟他说。这个你们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

秦枫道:“我先为你施针,疏通气血,你好睡一会。”

云影忙上前帮菊花躺好,一番忙碌后,待菊花睡熟,两人出了房门。

云影叹息道:“还是要剖腹。师兄,还是你去跟张槐说吧,先让他心里有数了,也省得菊花多费口舌。他那么在意菊花,又有刘婶的事在先,应该不会反对的——再说反对也没用。,

秦枫点头道:“我去叫黑皮找他回来。

你帮刘婶安置。”

兄妹二人遂分头忙碌去了。

张家父子正在收玉米,不等黑皮去找张槐,他已经回来了,挑了一大担玉米棒子,扁担直颤,脚步匆匆地进了院子。

见了秦枫等人,高兴万分,歇下担子,撩起脖子上的布巾抹了一把汗,说道:“秦大夫,你可回来了。我刚才回来见菊花很累的样子,怕她不舒坦,准备挑完这担就去请你来帮着瞧瞧哩。”

秦枫笑道:“别担心,我已经为她施过针,这会儿睡下了。来,槐子,我跟你说个事。”说完转身进屋。

张槐忙道:“嗳!”转身见刘黑子父子自觉地帮忙晒挑回来的玉米棒子,便笑道:“刘叔,你们刚来,先歇会吧,这个待会我来晒。”

刘黑子憨笑道:“东家,你只管忙你的,这些活不算啥,我跟黑皮一会就弄完了。”

张槐见他固执,又惦记秦枫说事,便不再多话,进去堂屋。见秦枫坐在桌前,他也含笑坐下,先从桌上的大茶壶里倒了杯温热的茶水,咕咚一气灌下去,然后对秦枫道:“啥事,秦大夫?你说吧,我听着哩。”

秦枫便轻声将菊花的情况原原本本地跟他说了。

槐子并没有大惊失色,但搁在桌上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沉声问道:“你是说,刘婶是剖腹产子的?”

秦枫点头道:“嗯。当时不这么的,肯定是一尸两命,一个也救不回来。他们拖得太久了。也亏得我当时下定决心,一点也没耽搁,不然就算是剖腹,也只不过拿出一个死婴—-—胎儿都快窒息了呢!”

张槐点头,又仔细地询问了诸多问题,有关于刘黑子媳妇的,有关于菊花的,有关于剖腹手术方面的。

秦枫一一作答,并不因为他是外行而不耐烦,尽量用浅显的俗语跟他说清楚。

半个时辰后,槐子长长地吐了口气,对秦枫道:“就这么的吧,一切麻烦秦大夫兄妹了。我跟菊花不知怎么谢你们——救命之恩也不是说几句话就完事的。我知道,你帮刘婶做这事担了老大的不是,还倒贴银子补品,不然救不活你名声就毁了。你放心好了,我跟菊花都信你,你咋说我就咋做。”

秦枫见他如此爽快,很意外,微笑问道:“你不担心?你肯让我帮菊花做这手术?”

槐子摇头道:“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云大夫整天跟着菊花,你们又给她吃了一粒好药,还经常帮她把脉,旁人家的媳妇怀孕你看了都不会这样。我也看得出来,原先你大概还有些吃不准,如今帮刘婶做了一遍这剖腹,你今儿说话有底气多了。我还有啥担心的?那刘婶不是也活得好好的么!要说不让你帮菊花做手术,那不是拿菊花性命不当数么?你们不过才帮刘婶做过一回,只怕还手生的很,若是让云大夫一个人帮菊花做手术,我不放心哩,你们一起上,不是更妥当?”

秦枫失笑,没想到他察言观色还挺仔细的,自己确实不同于先前的彷徨,这说话行事都带出来了,又暗赞他能不拘于世俗眼光,以菊花安危为重。

槐子又道:“这事跟我一人说不行,青木那边要想瞒着几乎不可能。我回头来安排这事。秦大夫你啥都不要想,只管想怎么帮菊花做好这剖腹手术。刘家婶子也让我们来照顾,我瞧云影挺忙的。”

秦枫也轻松下来,笑道:“不碍事。我们照顾她是应该的,各样情形都要记录,我也要根据她的身子恢复情况酌情用药和改变药方。不过如今妫‘已经大好了。”

张槐恍然大悟,佩服不已,又跟他说想要啥吃的尽管说出来,如今都当这刘家媳妇是重点保护对象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不是当主子的料

菊花一觉睡醒来后,那沉重疲累的感觉好了许多。睁开眼睛,就见槐子坐在床沿上,握着她的一只手,含笑看着她。

“可好些了?”他轻声问道。

菊花一见他的神情,就猜到秦大夫怕是先一步告诉了他实情。她也不起身,带着刚睡醒的慵懒,用暗哑的嗓音轻声问道:“槐子哥,你晓得了?”

槐子轻揉着她小手,顿了一下,才点头道:“秦大夫都跟我说了。菊花,你甭害怕,秦大夫和云大夫厉害着哩。我刚才去瞧了刘婶,她精神头好的很,说话中气十足,走来走去也没事,身上也不疼了,就是还不能干重活。她儿子也结实的很,云大夫说她奶水很好。菊花,你不要害怕,秦大夫说你比刘婶年轻,回头比她更容易养好,他如今

菊花仰躺在床上,听他絮絮叨叨地安慰一堆话,难为他这么一会工夫就跟秦枫问了这么多,简直比她还了解剖腹产了。不对,她本来就不了解剖腹产,不过就是知道有这么个手术而已,槐子肯定是仔细地问了秦枫,而秦枫刚做过,自然是详细地跟他说了。

一时间,她眼睛有些湿润,笑道:“槐子哥,我不怕。我早就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妥,你可见我害怕了?不是我胆大,而是我没觉得有危险——我感觉灵的很哩。我跟你说,上回云影来了,我就心里很不安,果然她把药丢了;这回我一点也没有不安·你说不是怪事么?所以我就想,我们的娃儿肯定是有福气的,一定会没事的。你瞧,刘婶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

槐子听了她的话,惊喜地攥紧了她的手,问道:“真的么?我也觉得你每天都自在的很,就是刚开始那会儿容易哭。呵呵,果然你娘俩都是有福气的!嗳哟!不能这么说,该感谢秦大夫和云大夫才对·他们真是太神了,遇见他们才是你的福气。”

两人轻声谈笑了一会,商定了先跟青木说,再到手术当日告诉两家大人,免得他们日夜悬心。

槐子小心地扶着菊花的后背,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揽着她慢慢起身,道:“起来走一走,老躺着也不好。你肚子饿了吧,该吃东西了。”

菊花点头·下床整理了一番衣裳,重新挽了头发,戴上面巾,然后依在槐子身边来到院子里。何氏见了,急忙搬了张带靠背的椅子过来让她坐下,问了她说身上还好,才放心地去厨房给她弄吃的。

院子里已经摊开晒了许多玉米,黄灿灿的,小黑皮正坐在一堆玉米棒子中间扒玉米皮,见了张槐和菊花叫了声“大少爷·大少奶奶!”

菊花听了怪异不已,别提有多别扭了,看来她根本不是当主子的料·一个称呼就让她不自在了。

槐子听了也不惯,忙道:“黑皮,甭这么叫。就叫我槐子哥好了,我可不是啥少爷。”

小黑皮张着嘴巴愣了一下,方才道:“那咋成哩?我爹娘听了要骂的。要不我就叫你槐子少爷吧。”他心里很奇怪,叫少爷有啥不好,比叫少东家好听多了。

菊花正想要他怎样称呼才合适,云影笑嘻嘻地牵着一个黑黑的小女娃·从西边屋子里出来·对菊花道:“菊花,你醒了?我来看看——”说着掀开她面巾瞅了一眼——“好多了。槐子哥·你搬张桌子出来,我再替她号一回脉。”

张槐忙转身进去厨房·将那张小四方桌给搬了出来。

云影则将那个小女娃拉到身边,对菊花介绍道:“菊花,这是黑皮的妹妹黑丫,今年九岁。黑丫,这是菊花姐姐。往后你就跟着她了。”

小女娃怯生生地叫道:“小姐,哦不,少奶奶——”

菊花忙摇手道:“你还是叫我菊花姐姐好一些,那少奶奶啥的我听着不惯哩。我们刚刚还在跟你哥说这事儿。”

黑丫犹豫地转头望向她哥哥,却见黑皮对她摇头,她顿时不知所措起来。

云影将菊花一只手放到桌上,认真地替她号了脉,半响才对槐子和菊花道:“还好。

不过这几天要当心。槐子哥晚上睡觉警醒些,看着她点,要是不舒坦一定要去叫我跟师兄。”

张槐听了急忙点头,又问了菊花几句话,然后才去跟小黑皮坐一块儿收拾玉米棒子。

云影这才笑对菊花道:“他们两个还小,你觉得叫你少奶奶不如叫菊花姐姐亲近,可是那些佃户、长工、下人要怎么叫你?难道要叫东家奶奶?那不是更难听,还是叫少奶奶好一些。不过就是一个称呼罢了,算不得什么。”

菊花想了想也是,她还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称呼来,只好笑着对两个小的说道“那就随你们吧。黑丫,来,跟我说说,你都会干些啥

黑丫有些紧张地用手绞起了衣襟,看着菊花结结巴巴地说道:“少奶奶,我······我会煮饭,会……会洗衣裳,割稻割麦子我也会,少奶奶你有事就跟我说,啥活计我都能干!”

菊花看着眼前的黑丫,急切地表明自己的价值,生怕她会嫌弃她,不禁一阵难受。小女娃梳着简单的丫髻,头发有些枯,皮肤有些糙,除了眼睛黑亮——大抵小孩子的眼睛都很明亮——整一个营养不良的女娃。

她叹了口气,暗道这主子不是那么好当的,怎么觉得让这小女娃干活会有罪恶感哩?算了,就当她跟赵清一样待吧,先做些简单的活

她笑着拉起黑丫的手,道:“你还小,还不能干那些田里的活计,咱们就在家干些家务活。你也别害怕,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只要诚实本分做事,没人会骂你的,打人更不会。”

黑丫点点头,低头小声道:“我听少奶奶的。”

菊花虽然见不得她这副胆小害怕的样子,但也未交待什么话,她想着往后慢慢地调教吧,若是今儿说上一堆注意事项,没准让她更放不开了。她还是觉得本性自然流露比较好。

云影也是个心软的,见她跟了菊花,真心为她高兴,笑道:“黑丫,你放心好了,你们少奶奶最是和气的,往后你会觉得在这比在家还过的好呢。”

菊花瞅了她一眼,心道这话过了,金窝银窝,也比不上自家的狗窝,都卖身为奴了,再好也不好了,不过她没把这话说出来。她也是考虑这点,所以让槐子只买了黑皮跟黑丫,而刘黑子跟他媳妇则是作为佃户和雇工帮张家干活,省得将人家一家人都变成奴仆。

黑丫听了云影的话,则十分认同的样子,见菊花没有讨厌自己,心里欢喜,眼睛四处巡梭,想找些活计来干,一时也不知干啥,就乖巧地过去黑皮身边,蹲下帮着扒玉米皮。

云影轻声跟菊花说道,刘黑子暂时晚上还要回清北村——他老娘在家里看屋子,家里还有些粮食没收上来,等收了才能过来,刘婶和黑皮兄妹就先在这边住下了。

菊花点头,槐子已经安排好了,等空闲的时候,简单盖几间屋子让他们一家搬过来住,毕竟他们家跟普通佃户还是不一样的,住在一块用起来也方便些。

这时,何氏端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出来,搁在菊花面前的桌乐呵呵地.笑道·“这是云¢刚刚v给家子v特lk

第三百五十八章菊花生产

安排了刘黑子一家,菊花身边就多了个小丫头,槐子身边量了个小长随,只有刘黑子还在清南村和清北村之间来回跑,他媳妇则在张家做月子,云影跟何氏照看她十分精心。[非常文学].

槐子跟青木长谈了一回后,青木跟刘云岚都忙了起来。刘云岚常常地抱着小葫芦来张家院子跟刘婶闲话,并不停地向云影询问一些注意事项,又帮着清理屋子、院子,洗洗刷刷忙个不停,弄得何氏很不好意思。

青木刚告诉她这事时,她几乎不曾吓晕过去,紧张不安地问了详情,又去看了刘婶的肚子,又见她饮食坐卧均无大碍,奶水也充足,这才放心了些,但到底悬着一颗心,因此一应事项询问十分仔细。既然要瞒着长辈,菊花剖腹产的时候就全靠她支应了,她当然要问仔细了。

小辈们悄没声息地瞒着这事,长辈们都蒙在鼓里。

杨氏还纳闷,家里忙的很,为何刘云岚整天往张家院子跑?这儿媳妇一向是个懂事的,不是那偷奸耍滑的人,这几天是咋了?她也不是刻薄的婆婆,不过叫唤她勤了些,也没摆脸色给她看。

如此又过了几天,九月三日清晨,菊花觉得十分沉重,云影跟秦枫看了后一致决定不能再拖了,于是立即为她实行手术。

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好了,产房比刘婶当初的房间干净清爽了不知多少,等秦枫和云影将菊花弄进产房后张槐立即守在房门口,只有刘云岚跟进去帮忙打下手,待会照顾宝宝什么的。

青木则拦住困惑的何氏,又叫来杨氏,连张大栓和郑长河也叫来了,将他们带到旁边的屋子里,一五一十把菊花的情况说了。

果然年纪大就是承受能力差,杨氏还没听完,眼一翻就晕过去了;何氏好歹镇定些也是脸色煞白,浑身发抖;两个男人则惊呆了。

青木急了,急忙大叫道:“刘婶就是剖腹生下井儿的,你看她如今不是好的很么?”一边冲上去跟惊慌的郑长河搀住杨氏,使劲地掐她人中。

何氏忙问道:“这是真的?”

青木后悔自己太不会说话,干嘛不先将刘婶的事说出来?非要细说从头,娘听了当然受不住了。

这时见何氏问,也顾不得条理了,想到哪说到哪,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总之是告诉他们:菊花这身子很不好,像平常那样生娃会没命;刘婶剖腹生下了娃儿,母子平安;秦大夫和云大夫正在帮菊花剖腹,让他们不要担心,不然看看刘婶就好了。//

这时杨氏醒了过来,刚要放声大哭,青木大喝道:“娘,菊花没事,还等着你们帮手哩。你这不是添乱么?何婶,你跟娘说!”

何氏正在消化这消息闻言一怔,要她说,说啥?

这时刘婶带着黑丫走进正房堂屋,她转头对黑丫道:“回去看着弟弟,醒来就叫我。”

黑丫点点头,转身去了。

刘婶缓步走进房间,对何氏和杨氏笑道:“东家奶奶,亲家奶奶,我来跟你们说,这事没那么吓人秦大夫和云大夫厉害着哩······”

过了好一会儿等杨氏、何氏平定下来,青木又道:“娘何婶,从这会儿开始所用吃的用的东西都要上心些,衣裳都要用开水烫一遍,锅碗筷子也要常常用开水煮,鸡鸭白天不要放进院子——防止在院子里拉屎,晚上再放它们进来,狗也要赶远些,菜园子也不要浇粪。

你们身上不洗干净了不要去看菊花。唉,还是忍忍,就算洗干净了也不要进去看她。”

他说一句,杨氏跟何氏点一下头,因为青木说这是秦大夫和云大夫说的。

末了,她们又紧张地拉起刘婶,一齐到西屋听她细说并验看伤口去了。

郑长河等女人们走后,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压低声音喝道:“你能耐?这么大的事就敢瞒着我们?”

张大栓也是满脸气闷,可青木又不是他儿子,不好责怪的,要是槐子在跟前,他都要踢他几脚了。“这个浑小子,简直不把老子当爹!”他气怒地想道。

青木苦着脸道:“爹,你也瞧见了,刚刚娘听了这话是个啥样。要是先告诉你们,你们一慌张失措,害得菊花又不痛快。她这几天都不自在哩,哪能让她再心烦?我们本还想着等你们下地去了,菊花生了娃儿再叫你们回来的,那时候也少担心些。如今你们还说这些干啥?赶紧帮着劝劝娘跟何婶,别等菊花醒来哭哭啼啼的,要高高兴兴的才是正经。”

张大栓忍气点头道:“长河,先顾不上那些了,好歹等菊花生完再说。秦大夫是个稳重的,不会拿菊花性命闹着玩的,咱们沉住气,别给他们添乱才好。”

郑长河抹着眼泪道:“我也不是怪他们,就是······就是······这心里怪怕的!秦大夫和他师妹为了菊花,这么用心,我也晓得,他们准是没有法子了,才这么做的,不然不能瞎折腾

青木见爹掉泪,心下不忍,也红了眼睛,对他道:“爹,秦大夫这可不是瞎折腾,这可是他师傅传给他的秘术,非到万不得已,他也不会乱用。就算用了,那也是小心谨慎的很,你瞧他们对刘婶——那可是比伺候老子娘还尽心哩!”

郑长河跟张大栓听了连连点头,有刘黑子媳妇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那,他们心里踏实了些。看来秦枫也是考虑到这点,特意将她接来的。

青木又道:“咱菊花这事可是准备了好久,哪比得上刘婶难产那会儿—啥准备都没有,直接就]腹了。听秦大夫说再晚点那娃儿就憋死了。就这样的,刘叔二话没说·按秦大夫的吩咐,跟槐子似的守在房门口,他可不是要下更大的决心?让他想的工夫都没有哩。”

张大栓听了如梦初醒,忙道:“快叫你娘她们去烧水、煮汤,甭问了,这不是耽误工夫么?等事过了再问吧。”

青木道:“我已经叫黑皮在烧水哩。汤每天晚上都要煨一罐子,都是现成的。不过听秦大夫说,菊花生完不能马上吃东西,得等一天才成。”

郑长河道:“那不饿坏了?再说不吃娃儿也没奶喝哩。”

青木微笑道:“不是有刘婶在么——她奶水可是多的很。云大夫说晚些时候她会照应菊花的·不用咱们瞎张罗,我让云岚听她吩咐。”

两个男人这才放下心来,一时又觉得没自己啥事了,但又不能若无其事地去地里干活,于是不知如何是好。

青木叮嘱道:“这事对外可要瞒着,就说是云大夫帮菊花接生的,要不然咱菊花生了,连稳婆也没用,说不过去。再有,这事也不能乱说·防止那些不懂的人瞎猜瞎传,坏了秦大夫他们的名头,对菊花和宝宝也不好。”

郑长河和张大栓连连点头,他们晓得轻重,连他们听了都这样惊慌害怕,那旁人会咋想?

忽听槐子在外边紧张地喊道:“生了,生了!青木——”

接着就有娃儿的啼哭声传来,清脆的很,顿时就将心里的不安和害怕扫空,满满地充盈了兴奋。几人同时往外冲去·差点没将门框挤破

到了外面,更大的惊喜等着他们:杨氏跟何氏早抢着赶过来了,一人手上抱着一个包裹——菊花竟然生了两个娃。

张大栓一把攥住郑长河的胳膊·使劲摇着喊道:“双胞胎!长河,菊花生了个双胞胎哩!哈哈哈……”

还没笑完,就被青木捂住了他的嘴,急道:“张叔,小声点,菊花还在里面哩,秦大夫他们还在忙……”

张大栓慌忙住了口,想着菊花还不知怎么样哩·这娃儿可是剖开肚子拿出来的·剖开肚子呀!他也没心思笑了,紧张地看向张槐。

槐子根本没回头·他只在刘云岚送出两个娃儿的时候看了他们一眼,就让随后来的杨氏和何氏抱过去了。菊花生了双胞胎他是欢喜·可更多的则是惊慌——秦大夫竟然没告诉他这点——他对周围恍若不闻,只紧抿着嘴唇盯着房门,双拳捏得死紧。

何氏则狠狠地瞪了张大栓一眼,道:“咱们都出去,甭堵在这—云岚说不能在这吵,秦大夫和云大夫要受影响哩。宝宝也要送去刘家妹子那喂奶,不能在外边多呆。”

杨氏看着怀里的襁褓,流着泪哽咽道:“对,咱们身上不干净,要洗头洗澡换衣裳,等秦大夫和云大夫出来了就去看菊花。”刚才刘婶已经叮嘱她们要注意的事了。

郑长河靠近她,神情复杂地瞧着那小小的婴儿,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于是一帮人轻手轻脚地出去了。青木走到槐子跟前,轻声问道:“是云岚将宝宝送出来的,她没说啥?”

槐子摇头道:“她也没在跟前——隔了一道帘子哩,只叫咱们甭担心。你去爹娘跟前,让他们不要慌张,还有,帮秦大夫和云大夫准备好吃的喝的,他们忙了这么久,出来肯定很累。”

青木点点头,拍拍他肩膀,似安慰他又似乎自我安慰,道:“放心,菊花不会有事的。”

槐子绷着脸点头道:“我晓得,我没担心!”于是青木转身出去了,留下他一人对着房门进行漫长的等待。

西屋,升级成为爷奶和外公外婆的几个人,打开包袱检查了一下,原来是一男一女,龙凤胎。

众人又是欢喜又是担心。明明欢喜得要跳起来,偏偏因为牵挂菊花,又愁容满面,只得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静等秦大夫和云影出来。

杨氏跟何氏将婴儿送进刘婶的房间,男人们不好跟进去,只在院中转来转去的,焦躁不安!。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感谢妹妹们对丑菊的支持,万分感谢亲们投出宝贵的粉红票、评价票和打赏。

第三百五十九章秦枫的保证

杨氏跟何氏抱着两个娃进了房间,杨氏不停地掉泪,说道‘这两娃都像菊花,也像槐子。*.眉眼像槐子,这小嘴巴跟菊花小时候一个样,鼻子也像菊花。”

何氏红着眼睛,将手中的女娃送到刘黑子媳妇面前,道:“刘家妹子,我家菊花怕是要过几天才能喂奶,眼下就麻烦你了。青木娘,今儿可不能掉泪,你把眼睛哭红了,等会菊花见了该难过了。”她还有一句话没说,眼下菊花生死不知,这么哭可不是晦气么?

刘婶接过孩子,劝道:“少奶奶生了个双胞胎,这是多大的喜事,该高兴哩。亲家奶奶放心,少奶奶肯定会没事的。东家奶奶,能给小少爷喂奶,那是我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