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的

让寒冷的冬天也格外热闹

这日

何氏受了寒

躺在床上恹恹的

菊花跟槐子商量

要送她去云影那瞧瞧

抓些药来吃

何氏在枕头上摇头道:

我就是觉得鼻子有些闷

头有点胀

想是冻凉了

让刘家妹子熬点姜汤给我喝

哪里用吃药

往常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菊花劝道:

咱们不能跟往常比

往常不是没钱也没好大夫么

如今云大夫和秦大夫就住在村里

这些小病还是不要扛着

去让云大夫看看又不耽误事

秦枫和云影官司了结后

即从清辉回来

太医院派了两个年轻的太医和三个宫里的稳婆过来跟其学习剖腹产

济世堂人手充足

近日云影又诊出自己怀了身孕

遂不再坐堂

只在家里养胎

清南村的人生病了也会就近请她诊治

但一般都会上门

不会麻烦她出诊

槐子见娘精神不太好

好像不单是身体上不舒坦

上前拉了她手

轻声问道:

娘可是想杨子了

一句话问得何氏眼睛红了

想要不承认

哪里能忍得住

那眼中立时溢满泪水

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菊花又是诧异又是惭愧

她竟然没有瞧出大大咧咧的婆婆有异样

还只当她精神头不足是因为受了风寒浑身无力呢

估摸着杨子差不多该有信来了

上回来信说

他要参加京畿之地的乡试

这结果也该出来了

就算路远

信也该要到了

菊花劝道

何氏吸了吸鼻子

小声道:

莫不是他没考中

心里难受

觉得丢人

就没往家里送信吧

槐子听了这话虽然觉得好笑

但也不好说娘是瞎想

只得分析给她听:

杨子那么大人了

又读了这么些年的书

还有周夫子在旁教导

他就算是没考中

也不会不给家里写信的

这不是路远么

菊花也一个劲地劝慰

又叫了板栗和小葱进来

小娃儿叽叽喳喳地问些可笑的问题

方才将何氏逗笑了

菊花趁机劝她穿上厚衣裳

戴上帽子

让槐子背了她

自己抱着小葱牵着板栗

一起去往云影家里

云影穿着家常的裙袄

面色丰润

如一个普通的乡村小媳妇一般

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和赵清在院子里晒药材

支了好几张竹匾;张继明的娘张嫂在厨房门口忙着摘菜

赵清看见菊花她们

仰脸欣喜地叫道:

菊花姐姐

跟着就敛了笑容

看着何氏关切地问

张婶子咋了

她在云影的教导下

懂事了不少

见了菊花没像往常那样扑上去抱腿

倒是板栗和小葱见了她高兴万分

黏着她

清姨

叫个不停

菊花将何氏有些不舒坦的症状说了

云影笑道:

怕是受了风寒

我来瞧瞧

将几人引进屋子

云影在一张条桌后坐下

示意对面的何氏将手放在桌上的小沙袋上

替她诊脉

又看了舌苔

问了些问题

她笑问道:

婶子可有啥不顺心的事

何氏勉强笑道:

有啥不顺心的

如今吃的好穿的好

再埋怨那不是要遭雷劈

云影和菊花都笑了

槐子犹豫了一下

和菊花对视一眼

对云影道:

我娘这病还在其次

她主要是想杨子了

菊花点头

云影点头道:

这就对了

婶子有些饮食停滞

气机郁结

纳呆痞塞、胸闷胀满

致使精神疲惫、四肢倦怠、面色萎黄……

菊花苦着脸

打断她的话道:

大神医

你说了咱也不懂

这么对牛弹琴你也扫兴不是

你只说要不要紧

吃啥药不就好了

我还以为就是受了凉哩

云影无奈地摇头道:

不要紧

本来不过是受了点风寒

婶子因思念过甚

致使……

她差点又要扯出一大套

想起菊花的话赶紧止住

悻悻地问道

板栗和小葱

哪个跟我学医

一边从旁边抽了张纸

写了方子

交代赵清去抓药

槐子跟过去付钱

菊花笑道:

那还不是要看他们自己

再说

还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那资质呢

要是笨得很

岂不是坏了你的传承

云影一笑

转头对何氏道:

婶子放心

没大碍的

吃几副药

养两天就能好

这两日吃清淡些

婶子也不要想杨子

他没准玩得不知多开心呢

那京城是多繁华的地方……

菊花黑了脸

这是劝人吗

她也太不了解乡下父母的心思了

这么说何氏只会更伤心——儿子去了那繁华的地方

把老娘忘光光了

她一个劲地给云影打眼色

及时地截断她的话

道:

我给你带了些辣椒来

还有山芋粉丝

昨天才做好的

云影笑眯眯地说道:

那真是多谢了

这人就是怪

越是难得的越觉得好

往常也没觉得辣椒有多好吃

如今有钱也买不到

就觉得那味儿格外不同

何氏听了也展开笑容

有些心疼地看着她道:

那是你怀了身子

嘴里没味道哩

你先吃着

隔天再让黑皮给你送些过来

一直让你到过年都有的吃

你还想吃啥

婶子家如今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不少

菊花

那木耳可送了给云大夫

她觉得云影也没个爹娘亲人在旁照应

格外让人怜惜

菊花点头道:

送了五斤

云影忙道:

辣椒过些天再送吧

这么多

我要吃好几天了

木耳也够多了

那可是干的

一小把就能泡一大碗呢

又说笑一会

槐子拿了药递给菊花

自己仍旧背了何氏回家

回家后

菊花忙着煎药

吩咐刘婶熬清粥

又特地叫了她娘杨氏过来陪何氏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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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七十六章中举

张家,东边房间里,杨氏坐在床沿上,手里攥着鞋底子,一边“嗤啦”扯着线梭子线,一边看着躺在床上紧紧裹着棉被的何氏,头上戴着顶厚厚的棉帽子,脸色有些萎黄。

她责备地说道:“杨子在京城念书,这可是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又不是干苦力去了,你就算心里想他,也不该这么折腾自己。要是人家听说你这样,没准要骂你矫情,显摆儿子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读书哩!”

何氏脸上露出笑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杨子打小就没离开我身边这么长时候,原先在湖州府念书,我就想得慌,这会子更远了。”

杨氏一边纳鞋底,一边道:“想是肯定的,那也不能瞎想。他如今可是出息的很,你净想些有的没的不是找不自在么。”

菊花用竹托盘端着两只碗进来,均冒着热气,屋里立即弥漫起一股中药味,葡萄跟在后边,端着盆热水。

她上了踏板,将托盘放在床头的小矮柜上,将何氏扶起来,背后垫上两个靠枕;葡萄将木盆放在踏板上,拧了个热手巾,递给菊花,帮何氏擦脸。

杨氏见托盘里有一碗是白稀饭,笑着问道:“就把这个给你婆婆吃?会不会太寡味了?”

菊花抿嘴笑了一下,歉意地对何氏道:“先吃一天清粥,清清肠胃,明儿我再煮些好的给娘吃。”

何氏有些虚弱地说道:“我也吃不下啥东西,就这个蛮好。”

于是喝药、漱口,吃粥。吃毕,葡萄收拾了家什出去,菊花和杨氏又寻些话宽慰何氏,无非是张杨要大出息等语,闲话一会,伺候她睡下了,娘俩方才出来。

吃晌午饭的时候。张大栓问菊花道:“你娘可好些了?”

菊花一边安排小葱和板栗吃饭,一边道:“好些了。发了汗,我刚去瞧,睡得沉的很。爹不要担心。”

张大栓点点头。用筷子轻轻地敲了敲碗,对槐子道:“你可写了信托人带给杨子了?”

张槐停了筷子,道:“写了,十一月底写了一封,昨儿也写了一封。都是托方家的货船转带。”

正说着,门口来了人,黑皮问了几句。急忙奔进正房,欣喜地对他们道:“老爷,大少爷,周夫子来了。说是二少爷托人从京城送信来了。.

张大栓大喜,拔高了声音问道:“快请他进来。快!”

槐子也跟菊花相视一笑,同时松了口气。菊花看看这堂屋有些乱,忙唤葡萄和刘婶来将饭菜收拾下去,又清理一番。自己带着两娃儿回房,亲自喂他们,免得吵嚷一团不成个样子。

来人是京城周家的下人。由学堂的周夫子带了过来。菊花让葡萄送上茶水并些干果等物招待,就听得外面笑语喧哗,直说了一个时辰,方才离去。

菊花搬出刻了字的木块,在床前踏板上铺了一大块柔软的棉垫子,让板栗和小葱坐在上面玩耍,葡萄在一旁跟着听菊花教他们认字,很是兴头。

等人走了,菊花示意葡萄照顾两个小的,自己出去问究竟。

她刚出房门。就见对面房间门口,何氏正扶着门框,颤声问槐子:“槐子,可是你兄弟有信了?他考上举人了?”

菊花见何氏只套了件袄子,穿着里衣就出来了,慌忙上前扶住。责备地说道:“娘,这热乎乎的身子,叫寒气一浸,刚才那药算是白喝了。娘先上床去躺着——”转头对槐子道——“槐子哥,到房里来跟娘说,杨子都在信上说了啥。”

张大栓忙迈大步过来,扶住何氏一条胳膊,笑得合不拢嘴道:“他娘,杨子中了举人哩!咱儿子可是举人老爷了。快,回去床上躺着,我跟你细细地说。槐子,还是你来说,好些话我都听不大懂哩。”

何氏顿时觉得浑身十万毛孔齐齐熨帖,那身子轻爽起来,再也没有血气壅滞的感觉,四肢亦不再酸软困顿,病即刻好了一半。

她任由菊花和张大栓将自己扶上床,盖上被子,靠着靠枕,笑嘻嘻地望着大儿子,等他细说详情。

菊花见她心眼俱开的模样,微微一笑,晓得她这身子没大碍了。

槐子端了张凳子,坐到床前,一五一十地跟他们说起杨子的事。

原来,杨子随京官子弟在京畿府地参加乡试,他和刘四顺皆中了举人。因路途遥远,他们又不想招摇,他老师就帮他请托了一位祖籍临湖州的告老京官捎带了书信回来。不料这人半路生病,滞留在外,只得另外专门派了周家的下人专程送信回来,顺带也给在清南村教书的周夫子送信。

菊花诧异地问道:“小石头没考上?”

张大栓两口子高兴之余,差点忘了这事,听菊花问,忙一齐看着槐子,听他如何说。

槐子忍笑道:“夫子没让石头参加乡试,说这么点大年纪,且不说能不能考上,就算考上了,人事阅历丝毫皆无,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的赵括而已。徒惹人吹捧,不知经济世路,不懂治理民生,到时坏了他的名声。连杨子和四顺也要再苦读几年,他们都不参加明年的春闱大比。”

菊花扑哧一声笑了。

这周夫子当真让人刮目相看,完全不同于那些沽名钓誉的酸儒,是一个真正胸有丘壑的大儒。她不禁感慨,都说人的命运要靠九分的努力,一分的机缘,张杨几个则是将这一分的机缘发挥的淋漓尽致。

又说笑一会,槐子道:“我想着不要太过张扬,就不请客办酒席了。杨子在信里说,夫子在朝中树大招风,他们都小心的很,不想给夫子带麻烦。我把四顺的信给刘家送去,也把这个话传到。”

张大栓笑呵呵地说道:“你去,你去。他娘,你这下可放心了?快躺下好好歇会。我去隔壁跟长河说一声,也让他高兴高兴。”

父子二人都出去了,可是何氏哪里还能躺得住,那心里就跟猫抓似的,独自笑眯眯的,不时自言自语,过一会就跟菊花说两句杨子的事。

菊花无法,看这样子婆婆是一时半会儿的睡不着了,正想让板栗和小葱来陪她逗乐,谁料杨氏和汪氏抱着青山过来了,她们是听了张大栓的话,特意过来跟何氏恭贺的。

菊花松了口气,接过小弟青山,抱到自己房里,让刘婶端了些茶水吃食进去陪她们,又叫了刘奶奶也去凑趣热闹,然后屋子里就笑声不断了。

张槐不想卖弄弟弟中举的事,可是等消息传开后,即便张家已经表明不会大肆庆贺,那上门来送礼祝贺的人也是源源不断,推都推不掉。

而他正忙着买地的事,根本没工夫应酬这些人,眼见不摆酒席是不成的了,便请青木帮忙安排酒席的事,他则汇拢了张家和郑家的银子,先请李耕田着人丈量荒地,将那块四百来亩的地块给买下了。

一则是怕夜长梦多,二则赶紧买下来等年一过就要让人翻耕。

这块地是记在菊花名下的,包括后面那片山,都是在菊花的规划中。因为卖辣椒的主意本就是菊花想出来,再者,郑家将钱借给菊花,也是青木见张家就要发达了,担心妹妹,想帮她攒一份家财,这样在婆家底气也足。

郑家目前不宜再买田置地,毕竟税收太重,而他和菊花都不想郑家将田产挂在张家名下,成为张家的佃户,觉得还是保持自耕农的身份比较好。

凡事都有利有弊,当官也不是一帆风顺的,若是有个万一,两家岂不是全军覆没?

张槐去清辉县衙办地契时,因多亏了史班头帮忙——他姐夫是衙门的主簿——回来下塘集,中午便在清辉酒楼摆了一桌酒席,请了来喜作陪,答谢史班头。

两人先到酒楼,在雅间坐定后,小二上了茶水后退下,来喜便跟槐子说起辣椒的事,说眼见得过年了,不少人都要出大价钱买这辣椒。

槐子皱眉,对来喜道:“原先怕卖不上价,所以咱们想这样那样的主意。如今闹得忒不像样了,差不多价钱就出手吧。不过是辣椒,卖得太贵,容易给咱招来灾祸,有些人为了钱可是啥事都敢做的。”

想起家里那一大家子人,他有些忧心。

来喜点头道:“我今儿已经放出风声了,说剩下辣椒不多,没几天好卖了。槐子,明年要多藏些,然后价格卖低一些,也省得人眼红。”

槐子靠在椅背上,手捏着茶杯盖,轻轻地刮着茶叶浮沫,心里叹了口气,怎会不让人眼红?这辣椒藏了几个月就能获得这样的暴利,早已不知被多少人眼红惦记了。

菊花也说,张家如今就像个叫花子,捡了一大块金子,连藏的地方都没有。折腾得人仰马翻,其实赚了不到一千两银子,倒引得商贾纷纷侧目。

说到底,张家还是家小业小,力量单薄了,若是方家来做这单生意,这一季辣椒怕不要赚上万的银子。

两人商议了一番,觉得就要到年关了,剩下的五千斤辣椒,留下两千斤应急,三千斤酌情分散卖给那些商户。宁可少赚些,也不要再把价钱往上涨。

他这么做也是考虑到有些奸商买的多了,会再翻倍地再对外卖,而每户只卖给两百斤的话,自家送人都不够呢,自然不会再对外卖了。(。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七十七章转让

待史班头赶来,一番寒暄客套后,三人归座。^/非常文学/^小二上菜后退下,槐子帮班头斟了酒,谢他在主簿大人面前递话,援手相助。

史班头年轻精明,笑眯眯地打量眼前的庄稼汉,虽服饰普通,却生的浓眉俊目,仪表不俗,联系他京城读书的举人兄弟,家里最近卖辣椒、买地等行径,那眼神越发的明亮起来。

他笑道:“张兄弟这话说得就太见外了,上回的案子,多承兄弟帮忙,在下本就想寻个日子好好感谢张兄弟,再交结一番的,故而跟杨掌柜说了几次。如今令弟中了举人,前程远大,在下这么凑上来,倒是高攀了。”

槐子微笑摇头,客气几句,招呼他喝酒吃菜,并不得意,亦不冷淡。

因桌上有一道酿辣椒,就是将剁碎的肉糜塞入辣椒肚里,先炸后烩出来的,三人吃着,觉得味道很好,不知不觉又谈起近日卖辣椒的事。

史班头将筷子往碗上一架,对槐子道:“张兄弟,这辣椒的事,无需太担心,若有用到在下之处,只管开口。就怕张兄弟嫌弃在下,当不得用。”

槐子看着这班头,心中一动:俗语说的,“县官不如现管”,衙门里三班六房,都是直面百姓的,有时比县令还难缠,其中亦不乏神通之人,专能应付牛鬼蛇神。

他笑道:“班头大小也是衙门的官差,在下怎会嫌弃?就怕给班头添麻烦。”

史班头见他并未推辞,十分高兴,左手端起酒杯,吸溜了一口酒,右手执筷,搛了块鸡肉丢嘴里嚼巴几下咽下,对槐子叹道:“什么官差?那都是哄乡下百姓的。不怕兄弟笑话,也就混口饭吃罢了,这中间的道道不说也罢。”

嘴里说着不说。又喝了一口酒,忍不住还是推心置腹地跟二人倒起了苦水,把这差事的苦楚、难处一一诉说,简言之。就是夹心受气的行当,听得来喜和槐子一愣一愣的。

来喜转了装眼珠,笑着对他道:“班头,这衙门里的弯弯绕咱是一点不懂。我就是个生意人。要我说哩,天下事都是一个理儿。我做生意,待人固然实诚,可也要赚钱。不然,光把好处让人,自己喝西北风去?我想班头这差事也是一样的:平日捞些油水抽些好处就不说了,重要的是得帮百姓办事,还得把事办好了,不然光跟那黄眼儿似的,只顾盘剥人,哪能有好下场?”

史班头听了连连点头。//说他说得在理,又道:“可在下只是个小吏,又不能帮大伙免了那税。就想做好事也不能。”

槐子静静听了一会,这时认真地看着他道:“班头切莫如此说。既在这下塘集当差,就跟这儿的人分不开了。俗语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班头花些心思,把下塘集管好了,油水自然不会少,大伙也会感激的。免税当然不可能。就说那人贩子,还是时常有来的,班头着人在街口、码头多留心盘查。这不就是为民办事了?”

来喜高兴地接道:“就是这个话。还有,既然那赌馆、妓院和放印子钱的禁不住,那班头就经管严密一些,防止有欺骗讹诈的事情发生,若是有人自己糊涂当然不管了。”

他和槐子你一言我一语,直说了七八条。简直把史班头当成下塘集的父母官了,听得他瞪大了眼睛,继而苦笑。

“那有如此容易?人贩子就不说了,那赌馆和妓院,可都是有人撑腰的。”

槐子道:“自然不是要班头去充当什么青天大老爷,只要稍稍秉公办理即可。班头虽然只是一小吏,也得行事有章法才成。若能周旋得当,必能下得百姓敬服,上得长官赏识;而一味助纣为虐,黄眼儿的下场就是例子。再者,班头还年轻,总想将来有些出息不是,这么的虽然辛苦,若有幸得一主官青眼,那时不就转运了?”

史班头听了这话,眼睛一亮,细细思索,又看着槐子,忽地觉得,也许自己努力尽心些,没准真能交好运呢!

于是,跟二人拍胸保证说他往后将尽力周旋,又凑上去低声说了许多衙门里不足为外人道的内情和**,其亲密情状,俨然跟二人成了兄弟。

三人一直吃到日头偏斜才散。

张槐出至大堂,发现黑皮正和一小厮说话,原来是方家的下人,请了他去另一雅间见宋管事,又关门议事半个时辰,方才带着黑皮回村。

到家后,太阳已经落到山后,也带走了阳光的余热,那阴寒的气息重又席卷而来,厨房门口和井台附近,淋了水的地方都结了薄薄的一层冰冻,葫芦和板栗等娃儿故意在上面踩蹦,弄出一片“嘎吱”响声,自为有趣。

西边房间里,青木和菊花坐在圆桌前,听槐子讲叙这几天的经历,又说了宋掌柜的要求。

菊花听完,扒拉了下小算盘,道:“若是这五千斤都卖给方家的话,确实省了不少事,还不显张扬。每斤一百文,净得五百两。他们要这么多干啥,又不对外卖?”

槐子笑道:“他们家大业大,交结的权贵也多,哪怕一家送一百斤,也只不过能送五十家而已。可是,这么多辣椒,若是不用草灰埋着,如何能运到远地方?我想他们就是打着这个主意,只是不好开口的,想等咱们主动开口将这法子卖给他们。”

菊花和青木对视一眼,青木以指敲击桌面道:“那就卖了吧,咱们还是不要贪心的好,别惹得人来个勒索逼问啥的,就麻烦了,再说,这方法也容易泄露。”

菊花苦笑道:“你当我不想卖?可是,这法子实在是简单又暴利,等他们大肆赚钱的时候,有心人不敢去找方家,来找咱们呢?要依我,就把这法子公诸于世,那样咱们才能过安心日子。可是,想想又有些不甘心。”

槐子想了想,轻笑道:“不如这样,就卖给他们一年,等明年秋收完辣椒,就把这巧法子公开。那之前,方家必会大量种植或收购辣椒,等他们冬天对外卖的时候,那些眼红觊觎这秘密的人却发现这法子已经不是秘密了,也无需出手了。就算想插一手都难——辣椒过了季哩。”

青木眼睛一亮,笑道:“这主意好。就是不晓得他们乐意不乐意。毕竟他们家大业大的,说不定瞧不上这点银子。”

菊花不信道:“再家大业大,也不能瞧不上万两白银吧?你当人家得了这法子,还跟咱们一样,只收两万多斤辣椒?他只要将这法子瞒一个多月,将秋后的辣椒顺利收上来,那时候坐在家里收银子。他们又有船,能运到各个州府,或者干脆就在当地收这辣椒,赚多少钱都不敢说哩。”

槐子点头道:“眼下这事传扬的还不算厉害,将剩下的辣椒一把兜给方家,就更加无声息了。挨到明年,将这法子公诸于世后,咱们还是能做这生意的,那时辣椒的价格肯定没这么高,不过赚得要少些罢了。”

菊花点头,对槐子道:“你明儿就去跟方家谈这事,摊开了谈,把这法子的好处弊端一齐说与他听。这一回,就要三千两银子吧,主要是这法子太容易赚钱了,还不花多少成本,还不费事。虽然只有一年,他们若是经营好的话,怕是能赚那两个作坊好几年的利润哩。”

槐子微微一笑,点头道:“放心吧,方家不是那没眼光的人家,想必心里也是感激咱们的,要不然,上回宋掌柜也不会让出那块荒地了。”

三人定下了这事,心里轻松一大截,觉得踏实多了,主要是被人惦记眼红的感觉很不好。

等刘婶她们将荷叶鸡、鸭、鱼收拾好后,两家人又开始从地窖里往外掏辣椒,因为后院厢房里的辣椒都卖完了。

灯光下,堂屋里几篓绿莹莹的辣椒闪着幽深的光泽。

张大栓咂巴了下嘴,问槐子道:“咱们自个不留一些么?我喜欢吃菊花做的虎皮辣椒。难怪那些有钱人花那么多钱买这个,冬天吃好像味儿是要好一些哩。”

他已经听说要把剩下的辣椒全部卖给方家了,所以这么问。

何氏身子早好了,因为儿子中举,又来了信报平安,还给她买了一匹布做衣裳,心情一好,就大方起来,笑眯眯地对菊花道:“娘也想通了,想吃就吃吧,留几十斤自家过年吃。”

菊花见她一副大方不计较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娘,留几十斤不够哩,我让留了两百斤。”

何氏听了又肉痛起来,觉得她留多了。

杨氏也说,农家人辣椒当家,家里有好些腌辣椒,还是不要留那么多新鲜辣椒了,能多卖一些钱也是好的,“要不,把多的送给云大夫。她怀了身子,想吃些新花样,这辣椒可要多帮她留些,让她明年正月还有的吃。”

菊花就道,已经专门帮云影留了两篓子,这两百斤是张家和郑家自己留的。

郑长河难得地一挥手道:“两百斤也不多,你们如今是举人老爷的爹娘了,吃个辣椒还心疼?”

槐子、青木等人听了无不笑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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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八章疑惑

方家也不知是如何考虑的,果然买下了仅仅一年的辣椒储存方法,并跟张家定了明年合作卖辣椒的协议。

紧接着,张家办酒席答谢亲友,忙过年,个个跟陀螺似的旋转,而槐子也一点没耽搁地将那片荒山给买下了,四千九百多亩,每亩四百文,花了近两千两银子。地契上当然是菊花的名字。

有史班头帮忙,地契也赶在年前就办好了。

槐子回来时,已经腊月二十六,村里炊烟袅袅,各种香味飘荡,小娃儿清脆欢乐的笑声不时在场院中响起,到处洋溢着浓郁的过年气氛。

张家堂屋,青木等人看着那张老黄色的契书,以及上面鲜红的印章,个个嘴巴咧到耳根。

槐子斜靠在八仙桌上,伸手从桌上的盘子里捏起一条炸得黄熏熏的小鱼丢进嘴里,吃完长叹一声道:“还是家里好,舒坦。”

这小麻鱼是刘婶跟菊花刚炸的,面上裹了一层掺了鸡蛋的面粉,炸得焦脆酥松,内里鱼肉细嫩,且只有一根脊骨。

青木抱着黄瓜,笑道:“这天怕是要下雪。好在你赶了回来。安安心心地过个年,年后可就没空歇息了,这么多地,还有荒山,有的忙。”

槐子道:“也没啥,横竖都要请人,难道还跟往常似的,靠咱们自己开荒不成。”说着话,小葱跑过来,往他的膝盖上爬,槐子将她抱坐在怀里,跟菊花青木商量年后开荒种树的事。

郑长河是说不出的高兴,想说啥,终究没说出来,只是看着菊花呵呵傻笑;杨氏眼睛也湿润了,偷偷地偏过头去擦眼泪,曾经以为嫁不出去的丑闺女,如今成了大地主哩!

何氏虽然也高兴,眼睛瞄着郑长河跟杨氏两口子却有些不好意思。

为啥?人家养个好闺女嫁给你儿子了。挣的钱也归张家了,若是儿子的话,买的这么些地还不都是郑家的?

唉!养闺女忒吃亏了。

有了五六个娃儿的新年,那种热闹喜庆就不是往年可比的了。也不必一一细数。

槐子正月初十就和刘黑子将橡子果种子泡上了,两天后下种,种了十来亩地,培育橡树苗。

正月十三开始,张家的佃户全部被调到新买的四百亩荒地上开荒。七八十人散布在荒地上,热火朝天地捡碎石、砍杂树荆棘、翻地、搂草根,由吴成三兄弟照管。青木时不时地过去监工。

过了十五,张槐又从周围村庄招了一批人,清理那片荒山。

这片荒山往小青山里延伸老远,有好几个山头,一时半会儿也清理不完。他便将这山依着地势,分割成一块一块的,大约五百亩一块,到时也好分别派人看护。

分隔完毕。吩咐将山林里的杂树荆棘砍了,石块收集起来,挑到分界处堆着。将来砌围墙用,也省得买青砖了;遇到山坡土质特别干瘦、石块多的地方,还要通过挖掘,疏松土壤,将石块清走后,再烧些杂草增肥。

这样安排下来,可就忙了。除了佃户,村里那些不大富裕的人家也趁着春耕还未开始,过来打短工挣零花钱,还有些人是特地来帮忙的。如赵三、刘家、周家、李长明等人,甚至于张郑两家的亲戚,都纷纷过来帮忙。张家当然一律付给工钱,就算不要,也会送上一份礼。

张大栓、郑长河每日都去山上照管。人多就容易出事,不看着是不成的。

槐子除了忙外。精神亦是高度集中,不时根据新情况调整规划,又常和菊花、青木碰头协商。

至二月初,四百亩的荒地已经开垦完毕,然后就是挖鱼塘了。挖鱼塘可不光是为了养鱼,最主要的是为了聚水。即便是旱地,种庄稼的地方,要是少了水那是绝对不成的。

依着地势,选择了几处稍稍低洼的地方,挖了四个池塘,有大有小,随着周围的地块而定,但最多不超过五亩,怕的是鱼塘太大,年底逮鱼挖塘泥的时候,车水太麻烦。

鱼塘挖好后,已经是二月上旬了。青木让吴成将人全部抽调到山上去,这边只留下十来个人,烧草积肥,又趁机将家里埋辣椒的草木灰偷偷弄出来撒到地里。人都未察觉,以为是特地烧稻草给地增肥的。

王老头则带着四个儿子媳妇在竹园里忙碌,抓紧补种竹子,加上家里养的猪鸡,他们是没空去荒地帮忙的,只有小儿子王忠跟在槐子身后,和黑皮一起充当跑腿,并学着管事。

张家这动静引得人纷纷侧目,无论人心里咋想,表面上说闲话的是没有了,毕竟今时不同往常,张杨中了举人,张家跟村里庄稼人的差距是越来越大了。

外面忙得人仰马翻,菊花在家里也没闲着,她带着葡萄和她堂姐照管家事。年后,刘小四的妹妹——刘小五也来到张家,跟她哥哥一起,正式成了张家的奴仆。

因为来张郑两家帮忙的亲戚不少,像菊花的大舅二舅和表弟来财、刘云岚的爹娘、槐子的几个舅舅等都来了,这些日子,家里吃饭的人也多,难免忙作一团,也不能一一细数。

都是至亲,也没分帮谁干活,一定由谁家管饭的问题,一般晚上,杨氏都将娘家哥哥侄子和刘云岚的爹留在郑家吃饭,她怕菊花那边招呼不过来。

这日,晌午吃过饭,刘云岚的老娘张氏趁着闺女回房哄黄瓜睡觉的当儿,也跟了过来,坐在桌边帮外孙做小褂子。

她见小外孙已经眯上了眼睛,便看着轻哼小调、温柔拍弄奶娃的闺女,小声问道:“云岚,张家买那么多地,咋你们没买哩?你们两家不是一块做这辣椒生意的么?”

刘云岚晃着儿子,嘴里随意答道:“我们没那么多钱,再说,家里田地也不少,青木说不想买了,买了地还要上税。”

张氏诧异地停下手中的动作,奇怪地问道:“那张家咋有那么多钱哩?你们应该分一样多才对,咋会没钱哩?”

刘云岚听了这话,看着她娘皱眉道:“咋想起来问这个?谁说我们应该分一样多的?”她心想,这法子是菊花想出来的,卖给方家得了银子,当然该归菊花了,连她婆婆都没要这钱哩,算她自己的私产,何况是娘家了。

张氏愕然:她说的是卖辣椒的钱,她以为张家买那么多地,大部分是卖辣椒赚的,想着女婿家应该赚同样多的钱才对。

看着闺女的脸色,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分了多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