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瞥了她一眼,故意不理她,将炉子上的小锅端起来,搁在一旁的木架子上;樱桃往炉子里添了几块炭,然后将一只装了不知什么肉的砂锅放上去炖。

小喜也不在意,嗤笑道:“晚上我家去瞧瞧,看她们过得咋样。别不会干活,把我姐喂的鸡都弄死了,那可就麻烦了。”

樱桃文静一些,不相信地问道:“不就是喂鸡么,把鸡食撒到地上就是了,又不是让她们拿勺子喂,这都不会干?”

她嘟着丰润的红嘴唇,很可爱地瞅着小喜,等她回答。

小喜道:“我说的是小鸡,小鸡可不容易当置。她们没干过活的,哪会伺候小鸡娃。我姐才孵了几百小鸡,先前那一批卖了。太太说,天热,怕发瘟病,叫早些卖了。”

樱桃叹气道:“真是可怜!”

葡萄和小喜同时拿眼瞪她,小喜道:“咋就可怜了?吃的好穿的好,喂个鸡还可怜?那咱们往常穷的时候,干脆别活了。难道她们就是天生富贵命?哼,怕是还没我认得字多哩,咋就不能喂鸡了?不喂鸡想干啥?啥活计不干,就想来现成的享福,美死她哩。”

樱桃忙摆手道:“我是说她不会喂鸡可怜,不是说去喂鸡可怜。”

葡萄和小喜听她绕得有趣,不禁都笑了。

刘婶过来敲了一下葡萄的头,对几人低声喝道:“小女娃娃家的,学人家媳妇扯闲话。这事甭在外乱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太咋折磨她们了。就跟小喜说的,她们咋就不能喂鸡了,难不成还能比太太有福?孵小鸡的时候,连太太都要去看一遍哩。”

小喜忙道:“就是,就是。刘婶,我们不会在外说的,就我们几个在家里说,家里就这几个人,不说话闷死了。”

刘婶道:“那也要嘴上把严实些。二老爷就要家来了,他是当官的,二太太又是官家小姐,肯定会带好些伺候的下人,你们说话不留心,人家听了误会些事,可不是给咱们太太找事么。听太太说,在富贵豪门人家干活的下人,那都是贼精明。”

三人听了一愣,忙一齐点头。

葡萄正想开口,忽听外边忙乱的脚步飞奔,接着黄麦大叫道:“回来了,回来了。二老爷回来了。”

众人听了一呆,红椒则扔下筷子,跟只蝴蝶似的飞了出去。葡萄也反应过来,丢下一句“我去叫太太和老太太”就小跑着出去了。

刘婶笑眯了眼,忙对樱桃道:“赶紧再准备些饭菜,怕是不够。小喜,你出去瞧瞧,看看多少人,再问太太要准备些什么样的饭菜,回来跟我说。快去!”

“嗳!”小喜兴奋地跑出去了。

樱桃有些无措地问道:“婶婶,那咱准备些啥哩?再煮一锅饭?”

刘婶吩咐道:“黄麦娘,你跟樱桃去院子里把各样菜都摘些回来。甭管吃啥,菜肯定是少不了的。只怕还要捞些鱼、逮两只鸡杀了。”

从灶洞后边站起一个黑黑矮矮的媳妇,扯了扯身上的衣裳,从厨房的墙壁上取下个空篮子,樱桃也拿了个小一点的篮子,两人一起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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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零章团聚

“娘!菊花姐姐!”

菊花看着眼前含笑的青年,一身月白色弹墨藤纹蜀锦长衫,下摆处绣着几竿墨竹,腰悬翠玉,说不尽的儒雅风流,一时间有些眼花,感觉就像张槐换了一身衣裳站在那似的。

再仔细一看,还是有区别:张杨要白皙俊逸多了,儒雅气度也非张槐可比;张槐则要粗糙冷硬一些,毕竟他近两年虽然少干农活,但常在田地、山林里奔波,面上多了不少风霜。

“杨子,你这没良心的东西,一走就是这么些年,不要爹娘了……”何氏见了小儿子,先是嚷嚷着笑骂,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起来。

张杨慌忙往前跨了一大步,双手扶住娘的双肩,连声道:“娘,儿子家来了,来看你了哩!”

这么多年没见小儿子,何氏哪里能控制住自己,哭得稀里哗啦止不住,用拳头一个劲地捶他胸膛。

张杨先还含笑劝慰,后来眼睛也潮湿了,将老娘搂在怀里,一边摩挲着她的后背,一边低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亏得菊花喜欢种树,除了院子当中一块,门口、游廊边都是桃树和枣树,一大群人此刻就站在二门内的桃树底下,静静地瞧着这对哭泣的母子,若是站在太阳底下就要晒死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指挥家仆将行李箱笼等物往院子里搬,一个个都悄没声息的。

她也不想去劝,总得让老人家发泄一番思念之情,不然憋着可不好,因此,便将目光投向张杨的身旁――

乖乖不得了,姹紫嫣红一群女人!

她看得眼花缭乱,心道咋这么多女人哩?再一细看,有些明显能看出是丫鬟装束,还有些是中年媳妇、婆子。除开这些人,大概有四五个年轻女子,装束不同一般人。

其中,有个十七八岁的少妇,长挑身材,头戴白玉凤钗,穿水蓝色暗花蝶纹云锦窄袖对襟褙子,白纱裙。鸭蛋脸面,蛾眉杏眼,其端庄温婉比之高氏宛儿更胜一筹,且带着些优雅的书卷气。便知是张杨正妻曹氏了。余者……身份不详!

曹氏等人见婆婆跟相公母子情深的模样,也都陪着落泪,又不好去劝的,见菊花对她打量,急忙轻移莲步,来到菊花跟前,对她展颜一笑,朱唇轻启,问道:“这位可是大嫂?”

菊花微笑点头道:“弟妹一路可好?想着你们还有几天才到。谁知今儿就到了。赶得很辛苦吧?”

曹氏忙对她盈盈下拜,菊花忙搀她起身,寒暄几句,就有另外几个女子上前来拜见大嫂,一时间,莺声燕语,听得人耳酥酥的。

曹氏对逐一给她介绍。这是吴姨娘,这是高姨娘,这是……

菊花傻眼了,可没见张杨在信里提过这个啊,咋一下子冒出这么多美妾来了?

女人啊,凑一块就事多!

瞧瞧,吴姨娘温柔娇媚,对着菊花小意地微笑。令人舒心;高姨娘飞快地扫过菊花身上的衣着,眼中闪过不屑,脸上却笑得一片灿烂;黄姨娘一团孩子气;柳姨娘对着菊花规矩行礼,清高得疏离。

她浅笑着,一一扶起。

跟着就有婆子抱着个清秀的小男娃过来,跟板栗小时候有五分相像。曹氏拉了他的小手,指着菊花道:“南瓜,这是大伯母。叫大伯母!”

小男娃有些羞涩地偏了偏头,停了一下才叫道:“伯…伯。”

菊花一边答应,一边好笑地瞅着这娃儿,明明是个秀气的孩子,咋取名叫“南瓜”哩?这名儿也太不对景了。

她也唤了红椒和山芋上前,给小婶婶和姨娘们见礼。

山芋年小,叫如何称呼就如何称呼;红椒就麻烦了,小婶婶她是知道的,却不知姨娘为何物,好奇地张嘴就要问。

菊花急忙使劲地捏了她手心一下。

还好,这闺女跟娘还是有些默契的,往常玩闹的时候常做这小动作,晓得娘让自己不要妄动,于是赶紧就闭上了嘴吧,乖乖甜甜地叫姨娘。

菊花看看张杨跟何氏,转头对曹氏道:“弟妹,咱们劝劝去,老站在这也不是事。天热的很,妹妹们跟着小叔赶了这么远的路,也该进屋去歇歇了。”

曹氏忙答应了,两人刚要上前劝慰,却见那边母子二人已经收了泪,换上了笑脸,一副喜悦的模样。张杨扶着何氏的胳膊往这边来,让曹氏等人拜见婆婆,他自己则给菊花见礼。

菊花笑道:“都是一家人,咱们别客套了,先进屋去,让娘坐下,然后小叔和弟妹慢慢拜。你们也好歇口气。”

何氏也跟着附和,她的眼睛还是红的,不过神色却极为兴奋,瞅着一群如花似玉的儿媳妇乐呵。虽然儿子纳妾让她有些不惯,但想想他跟他哥哥到底是不一样的,就随他去吧。――不随他去你还能怎么地?

菊花等人刚要进屋,张扬转头看见刘奶奶白发如雪,站在二门外的倒座房前,含笑看着垂花门内的这一幕。便急忙转身出去,对着老人家躬身施礼。

刘奶奶也未谦让,细细打量他,满脸的褶子笑成一朵菊花,道:“出息了。”

张杨拉着她手,问了些身体如何的话,又招手叫曹氏带了南瓜过去,拜见老太太。

曹氏虽然满心疑惑,哪里又来了个老太太?却什么也没问,过去恭恭敬敬地给刘奶奶也见了礼。众姨娘很是迟疑,不知该不该过去,因为张杨并未叫她们,可是他对这老妇人好像尊敬的很,也不知是何人。

众女便把目光投向菊花。

菊花却扶着何氏,装作没看见。她心道,刘奶奶既不是张家的亲戚,也不是有身份的,张杨自己尊老,他不跟你们介绍,我怎好多嘴的?忙忙的介绍,没准还招你们瞧不起。

又耽搁了好一会,众人才呼啦啦涌进屋,尊何氏上坐,张杨领着妻妾正式拜见娘亲。

何氏个个都给了见面礼。本来只准备了曹氏和南瓜两人的,谁知多出四个来,何氏就让小喜把自己的私房首饰捡了几样来添上。无非是些玉镯、簪环之类的东西,众女好歹都恭敬地接了。

接着分发带来的礼物,母子婆媳叙话,何氏抱着南瓜不撒手,张扬一手拉红椒,一手揽住山芋,逗侄儿侄女说话。

菊花则抽空交代厨房添加饭菜,又让黄麦的老爹和葡萄领着张杨带回来的下人,将他们带来的箱笼等物送进三进院子,分派房屋,归置行李;又让小喜去门口瞧瞧,黄麦和青麦去叫张大栓父子回来没有。

诸般混乱也不消细说。

等张大栓和张槐回来,又是一番喧闹吵嚷,张大栓给了儿子两拳头,捶得他龇牙咧嘴。

看看将到午饭时分,张杨见葡萄进来对菊花说,都准备好了,可要摆饭。他便笑道:“菊花姐姐,请郑叔郑婶和青木哥一道过来吃饭。好些年没见了,大家说话热闹。”

菊花摇头道:“晌午就这样吧,等晚上再说。晓得你回来了,晚上怕是有不少人上门。”一边跟着葡萄出去安排。

张杨点点头,道:“也好,吃过饭我还要去拜见周先生,正好亲自上门去拜见郑叔郑婶。咦,板栗和小葱怎不见?”

槐子笑道:“咱们搬到山上来住,离村里学堂远了些,板栗晌午就在外婆家吃饭,不回来的;小葱跟着云大夫学医,也是不回来的。你想见他们,等晚上吧。不然,叫了他们回来,下午别想再让他们出去了,还不趁机赖着不上学。”

张杨哈哈笑起来,对爹和大哥道:“真真没想到,你们这么厉害,几年工夫,将这荒山换新颜。一路行来,均是酷热难当,进入这橡园,满目青翠,浓荫遍地,正所谓‘横柯上蔽,在昼犹昏;疏条交映,有时见日’,兼有‘好鸟相鸣,嘤嘤成韵’,使人身心沉静,暑热全消。”

张大栓见儿子摇头晃脑地说了一通,虽不大懂,想必是好话,于是得意地笑道:“你以为就你有本事?这山都是你菊花姐姐买的。当初她说种这样,种那样,爹还嫌她小辈不懂过日子,白浪费钱,还不如买田地种划算,还能收些米粮。谁知竟是赚大了,让你哥也跟着发财。”

张槐微笑不语。

张杨笑道:“菊花姐姐心思灵巧,自然不是一般女子能比的。娘,咱去吃饭吧,儿子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吃过饭再跟爹和哥哥到处瞧瞧。嗳哟!还要去拜见周先生哩。这么多事,得快点,不然忙不过来。”

正围着何氏叙天伦的女人们听了他赞大嫂的话,神色各异,只有曹氏神色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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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慌得急忙起身道:“你这娃儿,早不说。娘也是高兴昏了头,都忘了这事。走,走,你嫂子都准备好了。”

于是众人呼啦啦起身,去了偏厅。

红椒听小叔说,他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转身就飞奔出去,到了厨房,也不管刘婶等人忙得团团转,只管找樱桃姑姑要那油炸知了。

樱桃等人正上菜,也没空跟她掰扯,遂从柜子里找出一个毛竹根抠的小竹碗递给她道:“喏,都在这了。二小姐,就要吃饭了,你不能吃这个。”

红椒忙道:“樱桃姑姑,我端去给小叔吃的,我自个不吃。”

樱桃以为是菊花让她来端了,也就不再问,任由她端着那碗知了去了偏房饭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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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一章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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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厅,张大栓领着两儿子大马金刀地往饭桌上一坐,笑道:“开饭!今儿咱张家大团圆,儿子儿媳孙子都全了。”忽地想起板栗和小葱没回来,“嗳哟!我大孙子和孙女还没放学。不碍事,等晚上咱再团圆一回。”

说着见一帮儿媳妇正你推我让的,便奇怪地问道:“咋还不坐哩?菊花,让你弟妹们都坐下。”

张杨和张槐将老两口夹在中间,菊花当然是坐在槐子身边,因此将曹氏往张杨身边让,小妾们自然是挨着曹氏坐了。

不是她没考虑到规矩礼节,只是张家从来都是公婆儿子媳妇孙子一个桌上吃饭的,今天又是小儿子刚回来,大团圆的日子,想着老人家喜欢热闹,因此她就没摆两桌,让刘婶搬出一块大圆桌面,放在日常吃饭的方桌上,这样全家人团团聚集在一块,也喜庆。

可是曹氏温婉地对菊花笑道,她先伺候公爹和婆婆用饭,待会再吃;吴姨娘等人也都含笑站在一旁,齐声说伺候老太爷和老太太,并且用奇怪的目光瞧着菊花,有的好奇,有的鄙夷,似乎嘲笑她乡下人不懂礼数。

菊花微微一笑,想来这些人从小就是受的这种教育:吃饭时,公婆坐着她们站着,公婆吃着她们看着。她可不打算跟着学。她对公婆孝顺不孝顺,张大栓跟何氏心里清楚的很,犯不着为了那些死规矩改变家里的生活习惯,那往后的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反正这些人只住一个月就要走了,爱咋办就咋办吧!于是,她盈盈浅笑,款款落座,稳如泰山!

张槐则凑近她笑问道:“累坏了吧?谁想这小子突然就到家了,让人措手不及。”说着还瞪了张杨一眼,怪他不先让人送信回来。

众小妾眼睛瞪老大,瞅着老大两口子无语。

曹氏眼中闪过异色。面上却未露出来,对外招了招手,就有丫鬟捧着水盆、手巾等物进来,她挽了挽袖子。亲自上前帮老两口洗手;吴姨娘则上前伺候张杨。

张杨看见哥嫂瞅自己,急忙对几人道:“往后不用这么麻烦了。咱家差不多的事,都是自己动手。刚才过来的时候,在水池那里,我跟爹娘大哥都洗过手了。你们也都坐下吃吧,一家子骨肉团聚,不要讲那些虚礼。在人前也就罢了。今儿还是收起这套,免得爹跟娘见你们站着,他还吃不自在。”

说着,随便洗了把手,挥手赶丫鬟们都出去,别在这碍事。

张大栓跟何氏正被进来的一群人弄得头晕,听了他的话笑道:“就是这个话。离了我们,随便你们咋讲究。在家的时候。都得听爹的。不,是听你娘和菊花的。”

何氏也笑道:“我们往常都是一家子亲亲热热地吃饭,要跟你们这样。娘还吃不下了。二媳妇,快去坐下。你们也都坐下。”她都不知如何称呼儿子的这些小妾。

曹氏微笑道:“爹娘心疼儿媳妇,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妹妹们也都坐吧。”

好容易都坐下了,张槐就给爹娘和弟弟斟酒,曹氏这边则是由菊花斟的,是果酒,跟云影学着酿的。

还没开吃,就见红椒端个竹碗进来,来到张扬的身边,从何氏和他中间挤进去。探出小脑袋对他道:“小叔,这个知了是我上午挖的。樱桃姑姑用油炸过了,可香了。你肚子饿了,先尝尝这个。”

说完,满脸渴望地瞧着小叔。

张杨十分高兴,接过那竹碗。笑眯眯地搛起一个,嚼得脆响,连声道:“好吃,香!咱侄女这么能干,能自己找一碗菜了。”

一瞬间,他眼前浮现柳树底下那些小洞,稚龄的他跟小伙伴们一起,用树枝挖开洞穴,掏出知了的情形,还有栽秧的时候,捡田螺、捉泥鳅,都是为了凑一碗菜。

久违的童年,让他眼中有了湿意。

张大栓见儿子吃得高兴,也忍不住伸筷子搛了一个丢嘴里嚼巴,一边对红椒夸道:“这知了味儿咋这么香哩?肯定是红椒知道小叔今儿家来,专门去挖的,是不?”

红椒见小叔爱吃,兴奋地小脸泛红。这娃儿很实诚,老老实实地说道:“不是的。红椒不晓得小叔要家来,爹说小叔还要过几天才回来哩。我就是带着弟弟玩,随便就挖了一碗。”

张杨一边夸她,一边又连续吃了几个,还让曹氏等人尝尝。结果,都不敢吃。倒是何氏和张槐也都跟着吃起来,看得众女心里直抽。

张杨见小侄女十分可爱,活泼甜美,像极了红辣椒,便抱她坐自己腿上,一块吃饭。

菊花虽然不大讲究规矩,但客人来了,小娃儿不准上桌,这一条还是死守着的,因此对闺女使了个眼色。

红椒就仰脸对张杨道:“小叔,让我下去吃吧。红椒有专门的小桌子哩,弟弟也有。我要是坐你身上,害你不好吃饭哩。”

张杨呵呵地笑道:“真的?你还有自己的桌子?在哪哩?”

于是,红椒就跳下地,往厅堂旁边一指,果然有一排小桌椅。她先对外面张望了一番,说小喜姑姑就要端饭来了,然后规规矩矩地在其中一张小桌子后边坐下。

见张杨还看着她,挥挥小胳膊对他道:“小叔先吃。我的饭马上就送来了。”

张杨和曹氏等人都觉得有趣。

于是,大人们开始敬酒、吃菜,说些家常亲热话,一时间桌上热闹非常。

张大栓跟何氏高兴地合不拢嘴,也顾不上自己吃,倒不停地帮儿子搛菜,有时也帮儿媳妇们搛。可是,每当何氏帮曹氏搛一回菜,曹氏都要站起身谢一回,她便不再多事了——这么的反而害得她吃不成饭。

红椒等了半天,也不见小喜过来,后来葡萄牵着山芋过来了,将两个小娃儿的小碗摆好,一盘菜一碗汤饭。盘子分成五格,装了五样菜。有荤有素,不过都是切得细细的,不用筷子,用勺子就能舀起来。

于是。红椒和山芋就并排坐着吃饭。

何氏见了忙问曹氏:“南瓜哩?叫来跟姐姐和哥哥一块吃。小娃儿们,吃饭要抢着吃才香。”

曹氏见婆婆吩咐,忙对外招手,唤了一个穿青缎褙子的丫鬟进来,对她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丫鬟点头出去了。

过了一会,奶娘抱着南瓜进来。红椒忙拍拍旁边的小桌子,对她道:“让南瓜弟弟在这坐,跟我们一块吃。”

那婆子将南瓜放在凳子上坐下,对红椒赔笑道:“二小姐,我们小爷还小,不会自己吃饭。奴婢喂他吃。”

红椒不乐意地说道:“南瓜弟弟跟山芋弟弟一样大,山芋弟弟不是自己吃么?自己的事得自己学着做,吃饭都要人喂。那哪成哩?你还能喂他一辈子?就让他自己吃,过几天就会了。”

菊花听了差点咬了自己舌头,这话是自己跟闺女说的。本也不算错,可是人家的娃咋管教,咱们可不好插嘴,再说,南瓜是小了点,去年八月生的,还不满一周岁哩。

当然,山芋还差十几天就一周岁了。可是,山芋从会走路起,自己就让他学着自个吃饭了。开始的时候。自然是天一半地一半,弄得到处都是。吃了一个月后,总算不再把饭往鼻子里喂了。

张杨听了红椒的话,大加赞赏,不过,他有些不相信地问道:“红椒。山芋能自己吃饭?”

红椒一指山芋,得意地说道:“瞧,弟弟不是自己在吃?省心的很,不用大人烦神。”

那奶娘看着山芋胸前滴漏的汤水和饭粒,还有腮帮子上的油腻,心里直抽,脸上却赔笑道:“可是二小姐,你瞧二少爷把饭弄得到处都是,衣裳也弄脏了,这么的太不成个样子,还糟蹋粮食。”

红椒不高兴地说道:“不是戴了围嘴么?吃完了,把围嘴洗洗就是了。你生下来就会吃饭?不得学?这饭撒到地上了,待会刘奶奶会扫了撮出去喂鸡,鸡下蛋也是能卖钱的,咋能糟蹋粮食哩!”

说完,还掏出小手帕子帮山芋擦了擦下巴,对桌上瞅着自己姐弟的大人们解释道:“早上吃饭的时候,一点都没漏。这会子见了小叔高兴,他就漏了。”说完凑近山芋小声叮嘱了一句什么,渀佛怪弟弟不给自己挣面子。

山芋急忙点头,果然下一勺子饭稳稳当当地塞进了嘴,嘴唇包紧,使劲拽出小木勺子,一颗饭也没洒落。

红椒对众人展示道:“咋样,我说的吧?”

奶娘哑口无言,瞪着这小姑娘不知如何说。

张杨愣了一会,大笑起来,连曹氏也觉得她可爱,不禁眼含笑意;槐子则得意万分:瞧瞧,他这些儿子闺女,一个赛一个聪明懂事,至于山芋头脸上的饭粒和汤水,他直接无视。

菊花哭笑不得,出声道:“红椒,南瓜弟弟要比山芋小一些,他还舀不稳勺子哩。再说,各人学事儿也不一定非得按一样的法子,只要他最后学会了就成了。你见谁长大不会吃饭了?”

红椒哪里知道娘的心思,困惑地想道,往常娘可不是这么教他们的。

那南瓜见红椒和山芋都自己用勺子舀饭,觉得新奇,也立起身子去夺奶娘手中的勺子,想要自己吃。

何氏笑道:“小娃儿,让他自个折腾,磕磕碰碰地就长大了。他老子小时候不也是这样!”

于是,南瓜的奶娘经历了职业生涯中最痛苦的一次尝试,伺候南瓜吃了一顿自助餐,然后帮他从头洗到脚,衣裳也全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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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二章争执

一家人在屋里笑语喧哗,其乐融融,外面,张家大房的下人和新来的二房的下人们却闹翻了。

原来,张家大院里原本就刘黑子和黄麦两家下人伺候,其中刘黑子白天还要管理木耳场子,黑皮则跟在槐子身后,日常院子里也就刘婶、葡萄、小喜、樱桃,黄麦、青麦和他们的老爹老娘,总共八个下人干活。

如今,来了这么多人,除了张杨等主子,那伺候的丫鬟媳妇婆子、管家粗使小子等,另有带来的八个不明汉子,算起来有三十多个人,这不就乱了。

老陈头(黄麦爹)、黄麦和青麦在第三进院子伺候,为的是那些人刚来,有不熟悉的地方,就一一领着他们观看,何处用水,何处洗浴,何处茅厕,何处柴房等等,交代清楚。

可是,二房除了曹氏外,还有四位姨娘,各自伺候的丫鬟婆子都为各自的主子着想,找他们要东要西的,不一会工夫,就将这父子三人指使的团团转。

张杨的管家张成是位年轻人,他想起老爷带来的那八个汉子,便叫来黄麦,说这八个人是二老爷带来给大老爷的,让给安排个地方住。

黄麦也是个机灵的,见前面正在吃饭,不便去打扰,且张槐也跟他和黑皮说过这回事,他心里有数,于是,便自作主张,领着张成和这八个人往后园子里去,将他们安排在最后一排的后罩房内。又唤了小喜去添床帐用具,好一番安排收拾,两人就绊在那里了。

张成则回到三进院子,继续指挥家仆收拾整理住处。

曹氏身边的王嬷嬷检查了张杨夫妇的住处,见屋子里布置得虽然简朴,却色色齐全,且清雅的很,觉得很符合自家小姐的脾胃,因此甚为满意。

想着老爷晚上爱在房中看书。又请青麦多拿些灯烛照明之物过来,自己又安排人在房中挂上一方素色帷幔,遮住床帐。这样一来,小姐若是先睡。老爷看书的灯光就不会晃眼了。

可是,王嬷嬷知晓自家小姐的禀性,知道她定会喜欢这清雅素淡、自然悠闲的地方,可是还有些人却是极不满意,嫌这嫌那,觉得乡下穷地方,真是麻烦。

又把青麦指使着帮忙搬桌子挪椅子。添这样加那样,忙得团团转;樱桃也被叫去了,有的要席子,有的要靠枕,有的要灯笼,也是把她指使得团团转。

青麦就是憨小子,谁叫他帮忙都乐呵呵地;樱桃文静腼腆,也是比不得葡萄和小喜机灵。况且这两人见前些日子全家人都忙着收拾准备,就为了二老爷回来,如今真回来了。当然是有求必应,务必让二老爷一家满意了。

这样一来,前边就空了,不一会黄麦娘也被叫去拿什么东西去了,厨房只剩下葡萄和刘婶。

曹氏的大丫鬟兰儿见南瓜见吃饭漏了一身,便提前来厨房准备热水,好等会给小爷洗澡。

葡萄就提了炉子上的大茶壶,将热水倒给她。

有两个丫鬟也过来要热水,说吴姨娘和柳姨娘吃过饭了要洗浴,她们得先准备好。不然回头来不及烧。那模样分明是怕待会人多,被旁人抢了先。

不等葡萄回答,高姨娘的丫鬟又过来问,厨房有没有熬些解暑甜汤,等会用井水冰镇了,给夫人和姨娘们午睡起来好吃的。

兰儿神色一动。笑道:“夫人并没说要解暑汤。咱们拖着一大家子回来了,给家里添了好些麻烦,差不多的事先省省。要是凡事都找葡萄姐姐,一人说一样,加起来就让人吃不消。等安置妥当了,有些事咱们也能帮着做,那时候不就顺当了!”

那丫鬟见兰儿说话漂亮,暗自撇嘴,嘴上却笑道:“兰儿姐姐说的是。我也就是白问问,想着大热天的,解暑汤这东西也平常,总不会没有。也是我没想周到,毕竟这儿比不得京城。葡萄姐姐莫要多心,我想着咱们老爷也是老太爷的儿子,如今衣锦还乡,一家团聚,高兴还来不及呢,自然不应该讲外道,装模作样地假客气。”

兰儿气得俏脸通红,质问道:“香儿你说谁假客气?老爷让你来要这要那了?要不咱们去问问老爷?”

香儿不悦地说道:“我要什么了?不就是问问有没有解暑汤吗?倒是你们,都堵在这,难不成不是要东西来的?”

葡萄见她们要吵起来了,忙拦住话头,板脸对香儿道:“我们这乡下山旮旯,自然比不得京城,原来你们京城人每天都喝解暑汤哩。我们家没那么讲究,想到啥就吃啥。今儿没煮解暑汤,太太早上让冰镇了些瓜果,等晌午的时候取出来榨汁,当作凉饮。听你这意思,姨娘怕是不会喜欢。不过,有句话叫做‘客随主便’,只好请姨娘担待些。再说,二老爷如今是回家来了,自然不会对爹娘哥嫂挑三拣四,嫌弃家里寒酸。”

趁着几人愣神的工夫,她转头又对另外两个丫鬟道:“后院厨房浴室都齐全,柴草也准备妥妥当当的。姨娘们想要洗浴,你们把水烧好了,倒进上面的池子,用竹管往身上冲就是了,比用木桶洗澡还干净方便。”

见那两人还愣着,不悦地问道:“你们不会连烧水也不会吧?”

两人忙摆手道:“不是,我们会烧水。就是觉得……有些不大顺手,所以才来瞧瞧葡萄姐姐能不能帮忙的。要是葡萄姐姐没空,让那个婆子去帮忙也是一样的。”她指的是正在厨房忙碌的刘婶。

葡萄笑道:“不顺手?你们在京城是用水桶从井里打水吧?可有咱家这样从山上接下自来水的?”

两人讪讪地摇头道:“没有。”

葡萄道:“那不就成了。不用你们拎水,直接接了水去烧,连这也不会,那你们平常都干啥?那个婆子是我娘,专门伺候一家老小茶饭的,你让她去烧水,你来厨房干活?”

哼,不就是想使唤她么!呸,都是伺候人的,京城来的就精贵些?再精贵还能爬到她头上当主人了?

那两人红了脸,目光闪烁不语。

香儿见这黑丫头还挺厉害,撇撇嘴,道:“好了,葡萄姐姐,咱们好歹从老远地方来的,初来乍到,就有麻烦你的地方,请担待些。这些事,我们做下人的不问清楚、不早些准备好,难道让老爷太太和姨娘们自己来问?再说,也麻烦不了多少日子,二老爷就要上任去了。”

说着就见葡萄麦色的脸颊,因生气泛出黑红来,怕逗得她动了真火,吵嚷出来就不妙了,便慌忙加快语速道:“如今还有件事想麻烦葡萄姐姐:就是咱们床上都铺着被子,这大热天的,岂不是要捂一身汗?不知家里有没有凉席?要有的话,就拿出来咱们洗了在大太阳下晒干,晚上好铺上;若没有的话,最好让人去那个下塘集买几床回来。不然的话,不说旁人,头一个咱们小少爷就吃不消。”

葡萄深吸了口气,笑问道:“你左一个老爷,右一句太太,眼下又说小少爷,你是伺候哪个的?这位兰儿姐姐是二太太身边伺候的,我是认得的,咋没听她说老爷、太太和小少爷有啥要求哩?”

兰儿鄙夷地说道:“香儿妹妹直接说高姨娘要什么就成了,不必牵三挂四的。”

香儿顿时脸涨得通红,气得叫道:“难道姨娘不是老爷的人,不算是张家人?我不过是问问有没有席子和解暑汤,又没要绫罗绸缎、山珍海味?就这样推三阻四、傲气凌人?你们太太就是这样教你们待客的?”

兰儿喝道:“香儿,你怎么说话呢?大太太也是你能说的?”